第32章 (32)

頭,便挨了一記重擊,醒來後已身在長信宮,而蘇穆風就跪在外面。

據說蘇穆風也是在除夕之夜去探望妹妹,卻見一男子“鬼鬼祟祟”的進了聽雪軒,他一時護妹心切,就……

奶奶的,小爺風流倜傥一表人才哪裏和“鬼祟”沾過邊?再說你好歹也在宮裏待過幾年,難道沒見過小爺?你是故意的吧?你是看準了小爺才劈過來的吧?不愧是蘇烈王的世子,下手就是幹脆利落,若不是小爺命大,估計這會已經投胎轉世了!

真恨不能一狀告到皇上那。皇上對蘇穆風一向偏愛,總是拿他給自己還有宇文玄朗做榜樣,說什麽文武兼備,德智雙全……如今倒要他看看這麽一個文韬武略的人物是怎麽夜入宮女居住的聽雪軒的。雖然蘇錦翎是他妹妹,可是在宮中,即便是兄妹也得遵守宮規禮儀!

他很想欣賞一下皇上得知此消息的震怒之狀,蘇穆風的慘烈之狀,那簡直太過瘾了!然而……

“你是怎麽知道蘇侍衛去了聽雪軒?”

“你頭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一旦父皇問起,難道他要說是自己突生預感趕去嚴正宮規?父皇定不肯相信,萬一蘇穆風再反咬一口……這些姑且都不論,蘇穆風可是蘇錦翎的哥哥,她若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給她哥哥難堪……而最關鍵的是,将她牽了進來,萬一父皇遷怒于她……

也罷,這口氣小爺先咽了,待日後……

“殿下,您看……是不是先見見他,或者您發句話,讓他以後別來了……好歹人家也是烈王府的世子……”小寧子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臉色。

“世子又怎樣?又不是小爺讓他跪的!”派'派後花'園;整'理

“您小點聲……”小寧子急忙噓聲道:“他是不是世子倒無關緊要,關鍵是錦翎姑娘……”

宇文玄铮皺起眉頭,警醒的看向他。

“奴才聽說錦翎姑娘和這位兄長感情極好,呃,這個……殿下也是知道的吧?萬一他把這事跟錦翎姑娘那麽一說……當然,是他傷殿下在先,理該受罰,可若是殿下大人不記小人過,那錦翎姑娘會是什麽心情?”

宇文玄铮眉心漸展。

小寧子趕緊趁熱打鐵:“錦翎姑娘曾跟奴才說殿下是個好人,就是脾氣大了點。您想想,平日裏您跟錦翎姑娘鬧的小矛盾可不就是因了您這脾氣?若是這麽大的事您都不計較,錦翎姑娘這一高興,說不準病一下子就好起來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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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宇文玄铮已大踏步向門口走去。

“殿下,殿下……”小寧子急趕了來,手上拎着件袍子:“殿下,您這個樣子出去,有失風範……”

見宇文玄铮要惱,急忙道:“若是錦翎姑娘知道了……”

錦翎姑娘,錦翎姑娘……小寧子真是吃準了他了!

宇文玄铮憤憤的一把抓過袍子,淩空一輪披在身上。

袍角恰好打中小寧子的下巴,他急忙捂住嘴誇張的叫起來。

099情非得已

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

案頭燭光依然搖曳,竟還是離開時那般長短,床鋪略顯淩亂,依然可見當日的匆忙。

蘇錦翎嘆了口氣,或許這三日真的只是場绮麗的夢吧。

摘下髻上的彩勝,那雙燕依舊鮮麗,翅膀飛展似是比翼雙飛。

唇角不禁勾上一絲笑,将那彩勝輕輕放在案上。

又取了那錦囊,将裏面的寶貝倒出來逐一喜歡一番。

金燦燦的光有些耀目,有些迷離,恍若分離時他的笑意微微,即便她已走了很遠,即便那雪色的身影早已融進更為空曠的蒙着夜霧的雪白之中,仍是覺得那目光執着的跟着自己。

門聲一響,有人進來了,聽腳步應是樊映波。

這又是個麻煩。

自己消失三日,樊映波不會不知,她會怎麽想?怎麽做?宮女私自出宮必是死罪,宇文玄蒼卻讓她不用擔心……然而即便是擔心又能解決什麽問題嗎?她忽然覺得很無力……

腳步漸近,似是想要推門而入……

蘇錦翎的心跳亦是漸快……

然而……她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便又走開,随後又是一聲門響,已是進了偏房了。

蘇錦翎松了口氣,然而見面是不可避免的,到時她要怎麽面對?雖然她根本沒有必要對樊映波解釋什麽,可是……這就是做賊心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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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夢頻頻,卻根本記不得什麽,只是醒來時分外疲憊。

蘇錦翎躺在床上發呆,意圖從昨夜設定好的無數個理由中揀出個最說得過去的一個。

門忽的開了,一身彩繡棉衣裙的樊映波走了進來。

蘇錦翎忽的坐起,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

樊映波卻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驚惶,更好像是忘記了她曾失蹤過三日,她不禁要懷疑那三日裏是不是曾有另一個蘇錦翎替自己卧病在床蒙混過關。

“真沒想到宮裏過年竟是這般熱鬧……”

樊映波竟有幾分開心的樣子,原本蠟黃的臉敷了淡淡的脂粉,于晨光熹微中分外動人。

“娘娘高興起來,給了不少賞賜……你看這個,漂亮嗎?”

那是支銀嵌翠蝴蝶簪,做工精巧別致,不僅簪首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簪挺上亦停着兩只小小的蝴蝶,須翅輕顫。

“我一看,卻覺得這簪子分外适合你,可這幾日忙得我都沒時間回來……唉,看你這一病錯過了多少好事?卻是便宜了我,那麽這根簪子就當是賠罪了……”

樊映波語氣很輕松,輕松得讓人覺得不正常。

但凡反常,總是讓人覺得不安。

于是蘇錦翎眼睛雖盯着簪子,餘光卻緊密留意着她臉上的動靜,一絲一毫都不敢錯過。

樊映波要麽是真的不知道她失蹤三日,要麽就是個極好的演員,她的快樂好像完全發自內心……難道主子的寵幸能使一個人有這麽大的改變嗎?

蘇錦翎不知是不是自己過于敏感,她總覺得其中有許多漏洞,然而卻是連自己亦不願深想。

“唉,誰沒有點迫不得已的事呢?”

樊映波的這句令她眼角一跳,擡眸卻依舊只見她的喜氣洋洋。

“雖然我現在天天陪在娘娘身邊,娘娘口裏心裏放不下的只是你。我看你今日也算大好了,不如收拾收拾給娘娘請安去吧……”

說着,便拉她起來。

“我剛學了個新發式,正好……”

樊映波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定在她的頸子上,又滞緩的移到她臉上。

面上喜色盡褪,就連茉莉胭脂都掩不住其下的蒼白。

她怔怔的看了蘇錦翎半天,眼底驀地湧起悲戚……

是悲戚嗎?蘇錦翎不敢肯定,因為只是眨眼的工夫,她已又是笑意盈盈,雖然……似是有那麽一點牽強,目光有些淩亂,聲音亦似有些顫動:“我忽然想起娘娘昨晚囑咐我今天早點去瑤光殿的,你先歇着,等我回來再……我可能要很晚才回來……”

蘇錦翎看着她匆匆離去,手不禁摸了摸頸子,心下疑慮。

移到桌前,對着菱花一瞧……

頸下近鎖骨處赫然幾點嫣紅,深深淺淺的交雜着,好像飄落的花瓣。

她吓了一跳……莫不是得了什麽病吧?然而……

她忽的想起這幾日的纏綿……宇文玄蒼撿了皮袍為她穿上,剛要扣上領間搭絆,卻忽然止了手,湊上前。驀地笑了,收回目光坐好,一本正經的為她扣好搭絆,又拽住她的領子往拉了拉……

原來是他……原來他早就看到了,卻還……

菱花“啪”的扣在桌上……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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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人日。

宮中賞下彩勝,雙燕、小幡、人形、花朵……皆是彩絹所制,還熏了香。

蘇錦翎逐一拈起看了一遍,仍取了那紙做的雙燕簪在鬓上。

兩日前,她便已銷假供職,重回雪陽宮。

賢妃拉着她的手仔細打量,直說這陣子病得瘦了,又叫樊映波取了皇上賜的燕窩賞她。

她偷瞧樊映波的臉色……自那日便很少和她照面,而如今她面色如常,賢妃仍是如此慈愛……她終是放了心,更是生出許多感激。

在這深宮中,每個人都是面裏笑着,心裏卻是巴不得踩着別人往上爬,無事尚且要生非,何況那些得了什麽把持的?而樊映波,雖然脾氣古怪,平日也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卻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呢。或許正如她所講的“誰沒有點迫不得已的事呢”……這樣的理解的确難得,也沒有刻意為難的一再追問,而自己自是會記得她的好。

将毛團打扮一番帶出宮去,路上宮人紛紛側目,笑語連連。

行至清芷榭時,又遇到兩個宮女,看着毛團紮着個大紅蝴蝶結分外可愛,立即停下腳步逗弄它。

毛團身為雄性的尊嚴雖然被扼殺,但是雄性的天性卻并未泯滅,特喜歡同年輕的女子一起玩耍,且把自己會的本事全抖露出來,一會作揖一會握手一會打滾一會倒立,還非逼得人家親它,否則就傷心欲絕的慘嚎兩聲,悲痛壯烈,然後又像睡美人一般于一吻後神奇複活。

那兩個小宮女被逗得樂不可支,恨不能解了所有物件挂在它身上。

三人一狗玩得正開心之際,一抹雪色于漫天冰雪中斜斜的飄入眼簾。

她眼角一跳,立即望過去……

剎那間,仿佛所有的風景都飛化成煙,仿佛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只有他,攜一襲清冷劈目而來……

她自然的只看向他,只看見他,竟絲毫沒有注意他身邊那麽顯眼亦是同樣高大的湛藍身影。

宇文玄朗早已注意到蘇錦翎怔立在覆雪的灌木叢旁,雖然隔着那麽遠,依然可感到那如水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身邊的人。

他不禁有些懊惱,自己雖比不上四哥氣度華貴,好歹也算個風姿俊朗的大好少年,穿得還這般惹眼,怎麽就這麽輕易的把他越過了去?

然而他亦知道,身邊這華貴高潔之人此刻亦是不見天地萬物,眼中只看一個她,只有一個她……

蘇錦翎就這麽怔怔的看着他們走近,卻是身邊的宮女突然發現二位殿下翩然而至,慌的跪倒:“煜王爺吉祥,七殿下吉祥……”

蘇錦翎覺得那宮女還拽了她一下,也不禁木木的跟着拜倒。

宇文玄蒼照例沒有任何回應,于是蘇錦翎只看到那繡着銀絲龍紋的雪色袍擺徐徐飄過……

視線中好像有個香色的物件落于眼前,未及她看清,旁邊的宮女已撿了來趕上去,雙手捧着奉上,頭壓得極低:“王爺……”

餘光中瞥見那雪色住了腳步,似是“嗯”了一聲,然後緩步離開。

那宮女臉紅紅的跑了回來,向另一個展示手中的金葉子,二人興奮的叽叽喳喳。

她們說的什麽她已全然聽不到,只呆立在原地,任着毛團不停的擺弄她裙擺上的玉色宮縧。

他回來了……記得離別那日他說還要過些時日才回來,怎麽才四天……剛剛的不是夢吧?

心跳隆隆,只看到那兩個小宮女的嘴巴沖着她一開一合,直過了好半天才聽清她們說什麽。

“煜王就那個脾氣,你也不必太在意,我們都習慣了的……”

“是啊,我來宮裏三年,見過他五次,每次都板着臉……”

“人卻是極好的,你看,還賞了我這個……”

“看時辰是剛剛下了早朝。對了,這條路這樣偏僻,他怎麽繞到這來了?”

是啊,于太極殿至雪陽宮,至靜*香園,至宮外……都不經這條路,他怎麽繞到這邊來了?是為了看她一眼,還是為了讓她看他一眼?

她摸了摸發髻上的雙燕,只覺得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朦胧。

“哎呀,你的臉怎麽這麽紅,是不是病了?”

她是病了,病得不輕。

再看向那小徑時,只有白雪皚皚,青松肅穆,而那個人影……卻早已不見了。

100真情如許

宇文玄朗不用去看身邊人的臉色,亦知此刻那平靜的漠然下正隐着怒氣。

本來那錦囊是故意掉在蘇錦翎面前的……四哥一向仔細,怎麽會大意丢了什麽貼身之物?無非是想引得她過去好瞧上兩眼,以解相思之苦。要知道原本計劃半月方歸,然而才離了四日就迫不及待的回來了,下了朝又繞了那麽大的遠跑到她經常領毛團散步的小徑。年節裏,宮裏走動的人多,所以為掩人耳目還拽上他……這一切本是多麽的天衣無縫啊,可偏偏那宮女眼疾手快……他看到四哥取出片金葉子,那眼神那手勢根本就是想直接插到那宮女腦門上的,驚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可也怪蘇錦翎太過遲鈍……她一直就是!唉,她怎麽就那麽鈍呢?

“玄朗……”

“啊……”

他只顧着琢磨剛剛的事,竟沒注意二人已經步入茗湘苑。

“你先回宮吧。”

“哦。”

他悶悶的應了一聲,心裏卻道,這是利用完我了,就把我甩了,估計這工夫仍在窩着火,我還是早走為妙。再說園子這般清淨,靜靜心也好。至于蘇錦翎那小遲鈍……估計現在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呢,沒準還要以為四哥又騙了她……這可不好,我是不是應該觑個空找她解釋解釋?

于是趕緊三步并作兩步的溜了。

宇文玄蒼在林中一動不動的站了半晌,忽然道:“出來吧!”派'派後花'園;整'理

四圍一片靜寂,只有風吹動樹梢幽幽作響。

然而片刻之後,積雪覆蓋的枝葉中忽然響起極短極輕微的窸窣聲,緊接着一個披甲挂劍的英武男子出現在他身後。

“參見王爺!”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玄蒼也不回頭,一任他單膝着地在雪地裏跪着。

良久……

“你跟了本王這麽久,不是有話要說嗎?”

蘇穆風雙手抱劍而跪,眼睛盯着耀目的雪地。

是啊,他的确有話,可是要如何說起?難道要問這個令人難以揣測其心意的煜王為什麽要在除夕之夜擄走錦兒?

早在多日前便聽說錦兒病了,而他一個侍衛卻不方便前去探視,便借着其他侍衛想在除夕之夜回家過年而換了班,趁衆人歡樂之際悄悄來到聽雪軒。

然而未及他進門,便看到一人似抱着什麽東西從聽雪軒出來,又三躍兩躍的騰身而去。

那衣着,那身手……定是煜王宇文玄蒼。自己在他身邊作了近十年的皇子伴讀,朝夕相處,根本不可能看錯。可是宇文玄蒼為什麽會來到聽雪軒?他懷裏抱着的……好像是個人……

也就在剎那,他忽然想起與錦兒在宮裏的重逢……

……“哥,你去做皇子伴讀,究竟是哪個皇子的伴讀?”

“四皇子宇文玄蒼,不過現在已是煜王了,怎麽了?”

錦兒眼睛一亮:“皇子伴讀是做什麽的?”

“陪皇子讀書,騎射……皇子做什麽我們就做什麽……”

“哥哥認識一個叫宣昌的皇子伴讀嗎?”

他一怔:“宣昌?”

……

宣昌……可就是“玄蒼”?

可是他們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其實這并不重要,關鍵是……宇文玄蒼為人冷厲,心意難測,他身邊的擁趸雖不多,卻皆是可用之人,且其最善利用聯姻結交權貴,他府中的女子個個出身顯貴,精明能幹……這樣的煜王怎麽會對錦兒……

錦兒是漂亮,然而煜王府并不缺美女,宇文玄蒼也非美色可打動之人,他亦不是沒看過宇文玄蒼是如何将那個妖冶如蛇企圖以色為誘的臨納女子鞭笞至死。錦兒也沒有什麽強大的家族勢力,雖然她名義上是烈王府的庶女,這點那位精明的煜王怕是早已打聽得一清二楚。可是錦兒單純,單純得就像一池春水,莫非煜王厭倦了周圍的聰明乖覺巧言令色,所以才心血來潮對錦兒生出幾分興致?

可是對無用之人,煜王怎會舍得浪費時間浪費精力?

煜王思慮深沉,身邊的人怕只有宇文玄朗才能猜得他幾分心思,別人很難判斷從他口裏說出的話是真是假,他臉上的表情更是難辨喜怒,這樣的人竟然盯上了錦兒……

宣昌……打一開始他就在騙她,還能安什麽好心思?如今想來,煜王府婚禮上那對雙生子因了錦兒大打出手,年前在宮裏又是因了她鬧得不可開交,翻天覆地中只單單隐着個不動聲色的宇文玄蒼,是何等的老謀深算?

他已是同皇上告假去岚曦寺還願,卻原來要至聽雪軒強擄病重的錦兒,他到底想幹什麽?但是不管怎樣,縱然他是煜王,自己也不能任由他傷害錦兒!

他正欲提步追去……當然,在這一瞬,他也想過或許那雪色人影并非宇文玄蒼,或許縱然是他卻因為自己關心則亂而将他懷裏的物件誤認成錦兒,而且即便那人真的是宇文玄蒼可目前的狀況是皇上已知煜王早于三日前去了岚曦寺,若是追究下來……錦兒,煜王,他們之間……會讓人作何感想?煜王自是不會有事,那麽錦兒呢?若是此刻上前交手,他不信自己會輸給煜王,然而又會驚動什麽人?煜王在情急下會不會對錦兒有威脅?

腳步在一個個劃過心間的電閃火花下略有遲疑,也就在這時,忽聽得一陣踏雪之聲由遠及近……

是宇文玄铮……他又來做什麽?

當然蘇穆風也知道他經常會出現在錦兒身邊,為了錦兒還同孿生兄弟兵戎相見,只是那八殿下怕是到現在也不知道與自己搶女人的并非是他一直看不順眼的宇文玄朗而是……

眨眼工夫,宇文玄铮已然走到門口,輕輕推開了門……

衆所周知,錦兒如今是“卧病在床”,萬一……

來不及細想,飛身而下,只一掌便劈暈了宇文玄铮。

旋即沖進屋子……

守歲燭靜靜搖曳,昏黃的光中床鋪淩亂,只有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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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穆風深深的吸了口氣,擡眸望向屹立在前方的人……

鶴羽雲紋長氅于風中獵獵飄擺,卻無端端的讓人感到一種迫人的壓抑。

他的确有話要說,可是……要如何說起?

宇文玄蒼轉過身來,冷銳目光與那疑怒的眸子相對,又移到他身上石青色錦緞披風,風過處,隐約現出深藍軟甲背上的豹紋……是二等禁衛的徽記。

不禁唇角微勾,升遷如此之速……皇上果然看中他!

一面冷然靜默,一面疑思揣測,二人就這麽相峙許久。

有風卷起地面浮雪,撲撲的落在鶴羽雲紋長氅,又壓了那石青色錦緞披風的一角。

“我會娶她!”派'派後花'園;整'理

沉寂良久,蘇穆風忽然聽到這樣一句。他有點懷疑剛剛是不是雪迷了眼睛,因為他根本沒有看到那個涼薄的唇略有翕動。

“我會娶她!”派'派後花'園;整'理對于宇文玄蒼這是少有的重複,且又補上一句:“你可放心!”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玄蒼的确有能看穿人心事的本事,而且如此直接,竟是不用他大費周章了,可是……這句究竟是真心話還是戲言?說者心意難測,聽者更難辨真假。

“錦兒不會嫁給王爺的!”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玄蒼狹眸微眯,目光霎時化作寒冰。

“錦兒……不适合王爺!”派'派後花'園;整'理蘇穆風攥緊佩劍,生硬道:“錦兒還不懂事,怕是枉費王爺一番苦心。”

宇文玄蒼唇角微翹了翹,露出一絲冰冷的興致盎然:“如此……可不是蘇世子的性格……”

蘇穆風眉心蹙了蹙,艱澀道:“此乃臣真心所言……”

“真心?”宇文玄蒼眼角微挑,眸光犀利:“是怎樣的真心?”

誰都知道蘇世子意圖攔截載秀女入宮的宮車而挨了烈王一頓毒打,又因拒了戶部尚書的提親被吊起來抽了一頓鞭子,半年前卻忽然奏請皇上成了天栾城的一名初等禁衛,這種種的一切可是都為了……一個人?

蘇穆風語塞。

他對錦兒的情意是無法言喻的。因為阻止錦兒入宮,他氣壞了父王。他拒絕戶部尚書的提親,直言要娶錦兒為妻卻挨了母妃一記耳光,甚至大罵他是“畜生”……

“為什麽不讓我娶她?她不是父王的女兒!我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妹!”派'派後花'園;整'理

蘇江烈氣得要拿劍殺了他,是母妃及衆人苦苦跪地哀求。

那一日,蘇江烈砸了府裏所有的東西,将他吊起來抽得皮開肉綻。

那一日,蘇玲珑趁亂逃出府,順利過了初選,成了百莺宮的一名秀女。

那一日,清蕭園的莫鳶兒忽然載歌載舞了一夜,随後病倒。

那一日,章宛白似是老了十歲,她淚流滿面的跪在他床前,求他再也不要對錦兒有那種念頭,否則……她哪怕是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也要殺了那個讓她兒子遭受天打雷劈的女人!

混亂中,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可這是真相嗎?如果是人所共知的真相為什麽莫鳶兒會被衆人鄙棄?父王曾是那般的深愛那個女人,如果他早就知道一切是個陰謀,又怎麽會讓那個女人禁锢在清蕭園十五個春秋?

101春的氣息

一時間,似是所有的人都在騙他,一時間,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眼前明暗閃爍卻是捉不到邊際。或許只有去清蕭園,去找莫鳶兒,方能解開所有的疑問。

然而等他見到莫鳶兒時,卻驚異的看到一個一身銀白的女子……不,是青絲化雪,長長的飄垂在地,裹着如同雪人般的她。

她比多年前見到時更加神思恍惚,容顏卻依舊年輕愈發清豔,仿若盛開在冰山上的雪蓮。她只微微的笑着看他,任他問什麽都不答言……

這便是來自雲裔女子的詛咒嗎?十五年的冷遇,十五年的痛楚,而今盡情的回報在陷害她的人的身上,但凡與之有一絲血緣關系便無一幸免。

制造陷阱的無法說出真相,已知真相的無法去面對,而他,處于混沌之中,進不能進,退不能退,這才是最殘酷的報應嗎?

他是王府世子,自小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以為一切盡在手中,離家十載投身宮廷也是為了有更強大的力量來給予他所想保護的人以更好的安置。他以為,只要他足夠強大,哪怕父王母妃再如何反對,他亦是會不顧一切與他們抗争,甚至可舍了這浮華的名頭帶她遠走天涯。然而此刻方發覺總是有某些東西是無法安排,無法掌握的,而那……偏偏是最重要的,最意想不到的。

他也曾彷徨,也曾迷惑,也曾無所适從,到後來,他只能選擇去那最重要的人身邊,去守護她,即便不能達成自小便在心底根深蒂固的夙願,只要能時時的看着,守着她,不讓她受一絲傷害,亦是滿足了。可是今天,他忽然意識到,無論他怎樣的護着她,她終究要長大,終究要成為別人的妻子……

一時間,竟好像有人立時要将她奪走……

他攥着劍柄的手已是青筋暴露,骨節泛出恐怖的青白。

“錦兒是我妹妹,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她,包括……你!”派'派後花'園;整'理

眸光幽冷且堅定的對向那雪色之人,卻見到那如寒冰般的眼中似是有微微笑意。

他等的便是這句。有蘇穆風看護錦翎,自己也可放一些心來。既是兄長,又對她有着難以言說的愛意,還有誰會比他更合适呢?雖然他現在也并沒有太大的能力,雖然讓情敵來替自己暫時守護心愛的女人有些卑鄙,然而他不得不如此決定了。

“如此……甚好!”派'派後花'園;整'理

那人只留下這一句,輕飄飄的,仿似風拂落枝頭積雪。

然後他便在清雪飄零中飄然遠去,只餘蘇穆風依然跪在冰天雪地中。

風輕揚,帶動雪花翩翩,露出黑褐的枝幹。

沒有人注意到,那枝幹下已有一點點細微的起伏,正悄悄的醞釀着春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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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翎……”

剛看到那個纖弱的身影轉入玉秀山,銀狐裘鬥篷便是一抖,将她納入其中,狠狠抱住。

只不過三日不見,怎的就思念到如此地步?連宇文玄蒼自己也覺得奇怪,現在的他恨不能将她吞到肚子裏随身攜帶,因為一旦那纖柔的身影離了視線繼之填滿心壑的總是莫名的不安與愈發強烈的牽挂。

蘇錦翎幾乎被他悶死,好容易掙紮出來喘了口氣,唇卻被他吻住,結果又是一陣窒息。

直将她折磨得天旋地轉方放了手,溫柔的抱住那個小人兒。

“錦翎,上元節帶你出宮好不好?”

然後便見那小腦袋騰的從鬥篷裏鑽出來,如一只小貓般滿是驚喜,然而……

她面帶沮喪:“我要陪瑜妃過節……”

“瑜妃?”他眉心微蹙,眸不自覺的眯起。

“嗯,她已病了好久,這次元宵夜宴怕是又無法參加了……”

“只是……陪她嗎?”

蘇錦翎沒有明白宇文玄蒼話中的含義,只點點頭:“她和賢妃娘娘一樣和善慈愛,對我也很好,還教我彈琴,還說……”

蘇錦翎剛要說出瑜妃總惦着讓她與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清寧王合奏一曲時便看見宇文玄蒼定定望住自己的目光,似是猜測,又似是懷疑。

“你怎麽了?”

宇文玄蒼突然一笑,卻是有些生硬:“瑜妃那裏總去嗎?”

“嗯,”蘇錦翎仍是沮喪:“早知道你要帶我出宮,我就不答應賢妃娘娘了。”

不過轉而發覺做如此想實在有些自私,瑜妃待她如親生女兒,而她卻連一個元宵節亦不想舍出來陪她,可是能和宇文玄蒼一起出宮是多麽難得機會啊!元宵節……團圓節,可知他亦是要舍了諸多的牽絆陪她,而她卻……

“既是賢妃允的,那便去吧……”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黯然:“那你……”

想必因此失望為難的應不止她一個吧。

“我倒沒什麽,無非是和玄朗看看燈,喝喝酒,我只擔心某些人一旦見了傳說中的神仙人物要樂不思蜀了呢……”

蘇錦翎眉心微蹙,過了半天才明白何意,頓時笑眯了眼:“原來你在吃醋啊?!”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玄蒼雖是笑着,神色卻分外鄭重:“是啊,在吃醋!”派'派後花'園;整'理

這家夥,霸道得連嫉妒都堂而皇之!

心底卻是無盡的甜蜜,靠近他懷裏,手搭在他胸前……正是那傷口的位置。停了片刻,忽然翹起腳,吻了下那淩厲的下颌,然後趕緊把臉藏起來。

宇文玄蒼笑了,輕撫她薄削的背:“幾日前蘇穆風來找過我……”

蘇錦翎肩頭輕震。

“我對他說,我會娶你……”

蘇錦翎擡起眸子,正對上他目光簇亮的眼。

“我又吃醋了!”派'派後花'園;整'理

終忍不住笑,錘他:“還說人家是醋壇子,你簡直就是醋缸,不……這漱玉潭都裝不下你的醋!”派'派後花'園;整'理

笑罷,伏在他胸口,輕聲道:“他是我哥哥……”

“是啊,有時我真羨慕他,可以那麽早便遇到你,如果我……”他頓了頓,省去一切不可能的重來,笑道:“不過我亦是很早便見過你……”

見她目露疑思,不覺伸指撫向她的額發……那月牙形的疤痕淡得幾乎失了蹤跡。

誰能料到他會邂逅七年前那個偶然被救起的小女孩?其實當時只是想救玄逸的,怎奈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抱着先跳下水的玄逸,害得玄逸差點被淹死。可是現在,他是多麽慶幸順手撈起了她?若是當初便會得知今日,他定會毫不猶豫的等着她!可是,這世間有多少事可以重來?她已是不記得當年的驚險,若是她能知道将來……可是又有誰人可預知後事?

“我還羨慕他可以堂而皇之的保護你,和你在一起,不過……”拈住她搭在衣襟的發絲輕輕揉捏:“未來的日子裏,那個守在你身邊的人,只能是我……”

忽的擁住她,細碎的吻撒在鬓邊:“我有些等不及了……”

通往太極殿丹陛的玉階是那般漫長,他從未想過要一步登天,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緩慢的卻是踏實的走着,因為只有這樣,才有更多的人看到你,才會經過萬般思慮然後決定跟上來,這樣的人心才更為穩固,你也可以借這漫長的過程了解人心,利用人心,鞏固人心。可是最近,心裏卻毛躁起來,恨不能趕緊結束這冗長的征程,擁着懷裏的人一同鳥瞰天下。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他更深知忙中易出錯,而且目前的狀況依然需要觀望籌備而不是急躁冒進,可是……明明擁她在懷,心裏卻為何要如此不安?好像……好像只要一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好像會突然發生什麽事把他們生生分開,而那偏偏是無法看見無法觸摸的虛無……

他到底是怎麽了?

玄朗說他這是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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