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皇上杠到底嗎?那可是皇上,縱然對你有情,也未必有耐心,瑜妃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只要是真話,便不欺君。”

“……是。”

“為什麽?”

“皇上掌握生殺予奪之大權,天下盡歸皇上所有,自然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宇文容晝一怔,不禁啞然失笑:“朕掌握生殺予奪之大權,不假,可是你為什麽只看到‘殺’而沒看到‘生’呢?”

“往牆上塗再多的白粉亦不如點上的一滴墨來得刺眼!”派'派後花'園;整'理

宇文容晝眸子一亮,笑意略現:“不錯!不過你不妨将目光稍從那墨點上移開,且看一看那一片粉白,究竟何多何少?”

起了身,眯起眼,順着大扇的花格長窗眺望天際。

“你口中這一面牆便是朕的天下,朕一生勵精圖治,一心要做個功高至偉的皇帝,然而亦犯過不少錯誤……”

“皇上……”蘇錦翎心下一動。

依皇上那般高高在上之人,應是唯我獨尊目空一切的吧,怎會如此坦然的承認自己有過?

她不得不承認,凡事沒有絕對。依她這一年來的見聞,亦不難得知宇文容晝乃是難得的曠世明君,他的殺戮,他的殘酷亦難掩其雄才大略的風采,他對敵人心狠手辣,對臣子恩賞有加更彰顯其文治武功的風範,那眉間的一道難以撫平的深痕正是他幾十年殚精竭慮的功勳。皇上,即便高高在上,亦有着太多的難以兩全之事,皇上……也不過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啊!

一時間,竟不覺那明黃的身影遠在天邊,就像現在,像那鋪在地上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是那麽接近……

“正如你所言,朕年輕時裂土開疆,賺下這大好河山,卻也損傷了無數無辜百姓的性命。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朕現在都不知後世史官會如何評價朕所作的一切……”

“皇上英明,永載史冊,萬古流芳……”吳柳齊伏地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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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容晝笑了:“就你會給朕戴高帽子!”派'派後花'園;整'理

“奴才是肺腑之言,由衷而發……”

“朕早就說過,若是把你這舌燦蓮花的本事拿來教她,也便省得了今天這氣了……”

“都是奴才的錯,奴才該死……”

“嗯,一會朕再罰你……”

“奴才甘願領罰,奴才謝皇上賞罰……”

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

宇文容晝揮袖示意他起身,自己坐回到龍椅上,閉目嘆了句:“常言道,人在高處不勝寒,朕今天算是領教了……”

156我喜歡你

即便身為皇上,即便至尊至貴,人人仰羨,卻也有不為人知的難處啊,且身在高處,更是無形中拉開的與他人的距離,人們只見了他的風光,想要沐浴這份風光,卻忘了皇上也是人,也需要了解,在難過的時候也需要人安慰……

吳柳齊沖蘇錦翎使了個眼色。

蘇錦翎已是眼眶有些發熱,這工夫慢慢移到案旁,小聲道:“皇上,奴婢錯了……”

宇文容晝唇角不動聲色的一牽,卻只“哦”了一聲:“錯哪了?”

“奴婢不該惹皇上生氣……”

“可知朕為何要生你的氣?”

“奴婢不知……”

那主仆二人齊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宇文容晝不得不睜開眼:“朕是氣你不肯說實話!”派'派後花'園;整'理

“那奴婢以後盡量說實話……”

“盡量?”

“但凡奴婢能答皇上的,都是實話!”派'派後花'園;整'理

“你……”宇文容晝伸指無奈點着她,回頭對吳柳齊道:“她還說自己資質愚鈍,朕倒看她聰明得緊!”派'派後花'園;整'理

今兒這事到底還是皇上讓了一步。這個蘇錦翎……前途不可限量啊!

吳柳齊暗想,賠笑道:“皇上的眼光總是沒錯的!”派'派後花'園;整'理

“皇上不責罰奴婢嗎?”

“朕記得沒說過要責罰你,朕倒是說過若是你那墨研得讓朕滿意,朕還要賞你……”

心下一動:“皇上要賞奴婢什麽?”

“呵,朕記得你早上時似乎并不想要什麽賞賜……”

“奴婢是以為皇上又要升奴婢的級,奴婢怕……”

“哈哈……哪能總升級,若是照你所言的速度,用不了多久,朕豈不是沒什麽可賞你的了?到時……”

皇上微閃的眸光被吳柳齊敏捷的捕捉到了,他眼皮一跳,皇上莫非是想……

“那奴婢能自己讨個賞賜嗎?”

“呵呵,這倒是個新鮮事。你且說說,想要什麽賞賜?”

蘇錦翎咬咬嘴唇,小心的瞧了皇上一眼,但見他眼底眉梢俱是笑意,方小聲道:“奴婢想告個假……”

宇文容晝笑容微斂:“告假?”

“嗯,奴婢想出去一會……”

眸子微眯,卻仍是笑着:“那麽你所要去的地方或是要見的人更或是要辦的事便是位于能對朕所言實話的範圍之外喽?”

蘇錦翎咬唇,不做聲。

如此自是默認,如此……是否亦是對皇上的信任?

宇文容晝做思考狀。

片刻後……

“好,你去吧!”派'派後花'園;整'理

蘇錦翎有些不可置信。

“怎麽?難道朕還會騙你?既然你以真心對朕,朕自然要以真心相還!”派'派後花'園;整'理

笑容綻放:“奴婢謝皇上!”派'派後花'園;整'理

剛剛那一笑仿若昙花驟然綻放,竟于瞬間晃了他的眼,以至于他方想喚住她洗了手上的墨再去,卻見她停在門口,回眸望了望……雖然沒有說話,但那清澈的目光分明寫着感激與開心,竟比任何錦詞妙句都動人。

怔忪間,那個輕靈的身影已然消失,整個大殿頓顯得空蕩蕩的。

“皇上,要不要找人跟着?”吳柳齊瞄了瞄門口,悄聲道。

“跟着?”宇文容晝的神色與語氣均難辨喜怒。

“呃,奴才是想……錦翎姑娘性子單純魯莽又有點執拗,萬一得罪了什麽人……”

皇上,難道您就不想知道她去會什麽人?

宇文容晝收回視線,拈起那張只畫了一道翹尾巴橫線的宣紙,唇角一牽,漫不經心道:“要你操心?關心她的人多着呢……”

吳柳齊半晌沒接上話。

他要說什麽呢?

皇上英明?這工夫可不是拍馬逢迎的時候,皇上喜歡那丫頭,他這心裏明鏡似的。

道破天機?皇上的心思也是你一個宦官可以拿出來随便賣弄的?況且這事剛有點苗頭,誰知道日後怎麽發展?還有待觀察。不過……除了上回……那還是在四年前,邊關傳來捷報,他可是好久沒有看到皇上這般開心了。

皇上喜歡那丫頭,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喜歡。往常皇上要是看上哪個,直接就吩咐了人拿春恩鳳鸾宮車擡到傾顏殿便是,可是對于這個蘇錦翎卻是迂回反複,處處試探,甚至還帶着那麽點小心翼翼。對她的違逆不僅不動怒,倒好像是樂在其中,卻令他這個旁觀者着急不已。

也果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皇上這邊鎮定自若,他這個皇上的身邊人是不是也要按兵不動?皇上究竟在想什麽?那根翹尾巴的橫線有什麽好看的?此番他真有點摸不透了。

“還愣着幹什麽,給朕研墨……”

“皇上,歇歇吧,稍後還有龍舟大會……”

但見皇上的目光不經意的掃向他,雖只是輕輕一掃,卻仿佛冷風般刮到了心上。

的确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只得咽下後面的話,答了聲:“是……”

心裏抱怨,蘇錦翎啊蘇錦翎,其實皇上憐你身世孤苦,本是打算帶你去晨光苑看賽龍舟的,你怎麽就不了解皇上的一片心意呢?這會竟不知跑哪去了。皇上已說要以真心相待,這是多明白的話啊,可你……唉,你可千萬別傷了皇上的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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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翎氣喘籲籲的奔到鏡月湖,

湖面如鏡,荷葉田田,簇擁着如半鈎新月的小亭……一切都和去年的此日沒有什麽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湖邊少了個雪色的人影……

清風徐徐,送來荷葉清香,撷走了一路疾趕的燥熱,也将心吹得涼涼的。

她耽擱了這麽久,他是不是已經走了?或者他根本就沒有來……今天是端午,晨光苑要賽龍舟……

一聲嘆息也無,只默默走到湖邊,看那鋪在水面上的落寞身影,再沿着那身影向遠處望去……

天光,雲影,流風,淺香……無限開闊,又無限孤單。

沿湖慢行,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回想當日的點點滴滴,不覺中,心間已溫軟一片,進而漫上唇邊……

“沒看到我,你倒似很高興啊?”

耳邊忽然傳來這一聲不滿。

未及回眸,已是滿心喜悅。

“我還以為你……啊……”

腰間一緊,整個人已是懸空。

臉緊貼在他的胸口,只聽風聲攜着清香急速劃過耳際,

腳下一穩,随即又晃動起來。

她也不怕,只牢牢的黏在他身上,一任出水的荷葉輕輕拍打着裙裾。

就任她這般黏着,亦緊緊的抱住她。

船身再搖擺,水波再動蕩,亦穩穩的,牢牢的護住她。

“怎麽來得這樣晚?”他的聲音有惱怒,有責怪,亦有疼惜:“皇上……有沒有為難你?”

“沒有,皇上待我很好。雖然有時看起來很嚴厲,不過一會就好了……皇上還誇我墨研得好呢……”凡事自是撿好的說,免他擔心。

“研墨?”宇文玄蒼皺了眉,微有訝異。

蘇錦翎點頭:“皇上說這是一門學問,不過我倒覺得他是在借此批評我那日言語沖動,行為魯莽……”

額心挨了一點:“你也不笨嘛?”

“誰說我笨了?”

“那你猜猜我為什麽一定要你今日到此?”

“自然是有事喽……”

“愈發的狡猾了,看來放你在皇上身邊還是對的……”

“皇上真是個很好的人,以前我只以為皇上嚴厲冷酷,卻不想每每在嚴厲後都是慈愛溫和,就像是……父親……”感到他手臂一緊,不禁擡眸對他:“我說錯了什麽嗎?”

的确,那可是皇上,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麽可以随便拿來談論?她,是不是僭越了?

“沒錯,是父親,是我的,自也是……”

終于從他那微翹的唇角得知了他的心思,立即臉腮發燙。

埋頭在他胸前,深深的吸了口氣:“你和皇上身上的味道一樣呢……”

猛的被他鉗住雙肩,緊接着對上一雙緊張而惱怒的眸子:“你今天是不是談別人的時間多了些?”

哭笑不得:“那可是你父皇,你也要……”

“不行,”将她抱得緊緊的:“誰也不行,除了我……”

感受那因為緊張和激動而狂跳的心,心中驀地湧出無限感動。

就是這個人,霸道又蠻橫,無理又多疑,吃醋的盡頭比她還大,卻是一心為了她。在人前,他是冷酷無情的煜王,可是在她面前,他的多情、溫柔、體貼、寵溺……從無掩飾。就是他,默默的用生命為她鑄就蓮花,只為保她三年不受雷聲之苦……就是他,在她都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的時候卻是将其牢牢記在心裏,又不肯對她解釋,只拿出慣有的威脅,亦不顧她的氣惱,撇了忙碌,卻只是為了與她享受這片刻的溫馨。

就是他,哪怕是讓她氣了,讓她惱了,讓她傷了,也讓她舍不得離開,因為舍不下的是他同樣無法舍下她的心。

臉頰輕輕蹭了蹭他的衣襟:“玄蒼……”

“嗯?”

“我喜歡你……”

懷抱猛的一震,繼而轉作微微的戰栗。

她喜歡他……他知道,從那澄澈的隐藏不住任何情緒的眸子,從那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之間,從那貼身貼心的小小動作,從無數次的欲言又止,哪怕是得知他的真正身份以為他欺騙了她而毅然決然的離去,都是因了……她喜歡他……

157定情信物

她喜歡她,他知道,卻從未聽她提起,而今就這般毫無預料的落在耳邊,雖是輕輕的,柔柔的,如此簡單,如此直率,帶着羞澀,帶着小心,卻是毫不猶豫的說給了他,他怎能不感動?

一時間,竟是眼底微燙。

強有力的擁抱給了她最大的肯定和鼓舞,埋首于她發間,亦是無比堅定道:“我也喜歡你!”派'派後花'園;整'理

就這般相依相偎,任流風輕卷,任水波微搖,任荷葉輕喃……只有雪白的袍擺與碧綠的裙裾翻飛糾纏,難舍難分。

“咕……”

一聲輕微的抗議打破了這靜寂和諧。

宇文玄蒼樂了,放開她:“又沒進膳。皇上那邊但凡熬夜就不備早膳,竟連你也餓着了,幸好我早有準備……”

一只半尺見方的漆木匣橫在眼前,其上泥金勾畫如意花紋,旁邊是一金質按鈕,光澤圓潤……竟是同去年那只匣子一模一樣,再細看……果真,右下角處篆字燙金,勾畫流水樣的“蒼”字。

挑眸看他,但見他笑意滿滿。

輕豈開關……

糯米的甜軟并着箬葉的清香立即飄了出來。

依然是九只小巧玲珑的粽子,周圍鎮着冰塊。

見她抿嘴偷笑,附唇到她耳邊:“是專為去年這日來此找我算賬的一個姑娘做的……”

白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來?”

“我是不知,你卻知道……”

那柔和的氣息攪得她的心亦跟着癢癢的,急忙轉過身去,翹起手指……

“慢着!”派'派後花'園;整'理

他一聲斷喝,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皺眉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要吃粽子還是要吃墨汁……”

說着牽她到船邊,将那黑乎乎的小手按到水中輕輕揉洗。

水波粼粼,褪下的淡墨雲似的悠悠散開。

“這是……”目光停在她的腕上。

“五色絲……若不是皇上,我都要忘了今天是端午……”

宇文玄蒼的動作只是稍稍一滞,卻是被她發覺了,只當又不小心提起了皇上引他醋意泛濫,急忙收回了手:“洗幹淨了,我該……啊……”

她這一轉身,卻引得船身搖晃。

緊急間已是被宇文玄蒼護在懷裏:“沒事,別怕……”

船身只晃了兩晃,便穩住了。

而後,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集中到了一處……宇文玄蒼雪白的袖子上清晰的印着一對淡黑的痕跡。

“我只當你什麽也不會做,不想這水墨桃花也畫得不錯……”

“你就知道打趣我……”

“錦翎……”

看着她擡起的水眸,他忽然欲言又止,只道:“快吃吧。”

她應了一聲,拿了只粽子……卻是被他接了去,長指一挑,優美的撥起了粽葉。

看着那印在衣上的淡跡,思及他方才的話,忽然覺得有些慚愧。

他給了她太多,可是她至今也沒有送過他什麽。古代好像都講究定情信物,他貴為王爺,自是見慣奇珍異寶,她也沒什麽寶物,若是能如其他女子那樣做個新穎又別致的物件——比如樊映波的玉蘭荷包,就很好,可她偏偏又笨手笨腳……

“你把自己送我不就成了?”

似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沖她邪邪一笑,順遞過那粽子。

瞪了他一眼,接過粽子,一邊吃一邊琢磨定情物。

宇文玄蒼微微一笑,又揀了個粽子,細細剝起來。

她伸手接過之際,水綠色的輕羅袖子下滑,露出雪白粉嫩的手臂,那條系在腕上的細細的五色絲便分外鮮明的刺入眼底。

他不禁眉心微蹙,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曾有的不安再次湧動起來,他卻一再告訴自己不可能,因為皇上的心裏只有一個慈懿皇後,對其他人的寵幸不過是為了平衡并牽制朝堂各方的勢力,即便是目前最受寵的無甚龐大背景的璇嫔,也不過是沾了慈懿皇後的光而已。蘇錦翎……皇上應是可憐她自小便受盡冷落……

不覺看向她……那個小人兒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粽子。

吃得這般仔細,是因為知道這粽子是他專為她而制的嗎?

從未有人這般珍惜他的心意,即便他身為王爺,可是她……那對點珠耳墜自送了她那日起便未見她離身。她在賢妃跟前伺候,眼下又正得寵,他知道這幾個主子均出手大方,然而她卻從沒有将那些金光燦燦替代了他的,這份情意即便她不言,他又怎會不知?還有她頭上始終不肯換下的式樣老舊的落梅長簪,聽說是及笄之日烈王府的一個老婦人送的……這樣一個懂得珍惜別人心意的人又怎能讓人忍心不去珍惜她?

“錦翎……”

他忽然抱住她,弄得她不知所措:“你……”

話剛出口,唇便被堵住。她手上還拿着粽子,又不好推開他,只嗚嗚的控訴。

他的臂只一帶,兩人便倒在船上。

船身搖晃,她忍不住驚叫,呼聲卻盡數被他吞入口中,也不管她掙紮,将她壓在身下。腰帶已被他解開,且手一揚,那雪青色的長羅便于空中舞出一個曼妙的姿态,随即挂在了出水的荷葉上,顫顫巍巍,仿佛随時會随風飄去。

“你要幹什麽?”

趁他将吻移向頸間,她終于得片刻喘息。

“我要禮物!”派'派後花'園;整'理

暗紋绉紗襦衣已被掀了半邊,月白鑲珠的抹胸難掩春光外洩。

“玄蒼……”

又是哀求的口吻,軟軟的,甜甜的,可是這次……

他最近反複後悔的一件事便是在青禾節的那夜沒有要了她,若是她成了他的女人,或許就不用擔心她會離開他。他只怕這個,非常怕,而且這種恐懼愈發強烈起來,即便與她在一起,亦難以抵消,倒愈發憂心忡忡。

不行,他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無論是什麽原因!

必須将她牢牢護在身邊,必須!

他甚至有個小小的陰謀,那便是讓她懷了他的孩子,到時還怕她不肯嫁給他嗎?他一向恥于對女人使陰謀詭計,可是今天……就無恥一次好了!

“玄蒼……”

那甜糯的哀求再次響起,且愈發綿軟。

可是當宇文玄蒼擡起眸子時,蘇錦翎忽然發現自己錯了,因為那眸中竟已泛起淺淺紅色,正灼灼的對着她,且他接下來的話更是令她心驚肉跳:“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那故事正是他利用胸口傷痛屢次欺騙她的同情和心軟并借機欺負她之際她講給他的,如今卻……這便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

而且今天的他很是不同往日,那泛紅的眼,顫抖的臂,嘶啞的聲音,愈發粗重的呼吸都讓她害怕。

“玄蒼,我覺得,有些……事,應該在新婚之夜比較好……”她咬着嘴唇,艱難的說出那羞人的話。

“嗯,的确,所以我覺得今日才行動已是晚了。”他牢牢固定住她不斷推打他的小手:“你忘了,我們已經成親了……”

成親?青禾節嗎?可是……

怕傷了她卻是執着的将那小手牽引着環住自己的肩背:“別怕,只痛一下,一下便好,而且不會很痛,我會很小心的,相信我……”

話到此,他亦覺得自己極像她故事裏的誘騙小兔子開門的大灰狼。

可是這念頭只一閃,很快被蔓延的欲念吞沒,只想今日若是不把這事做成,日後怕是很難再有良機。關鍵是他再也等不得了,他不想再每天提心吊膽的患得患失,他要将她徹底的變成她的,不管她是否願意,待此事過後,他會好好補償她……

火勢從耳畔疾速蔓延,至頸間,至胸口,一路向下……

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身上有桃花次第綻放,妖冶又妩媚,看久了,竟讓人目眩神迷,只覺仿佛有無數粉紅在眼前晃動,旖旎了整個天地。

這片旖旎過于绮麗,如水波般渙散了她初時的恐懼,人仿佛逐漸變得輕盈,好像亦要融入這氤氲的絢爛之中。

一聲輕吟略喚醒了她的神智,也讓那人身子一震,含住她胸前蓓蕾的力度驟然加大。

微微的痛感令旖旎頓散,而後竟驚恐的發現那人不知何時褪了雪色的長袍,正火燙的與她“坦誠相對”,如墨青絲如緞子般覆了他蒼白的身子,亦絲絲縷縷的垂到她身邊,與她的長發糾結在一起,難舍難分。

“抱緊我……”他的聲音已是嘶啞得要命,如沙礫般軋過她的心,鈍鈍的痛。

她也不知是不是被這聲音給催眠了,竟聽話的環住他的頸子,然後見他寵溺一笑,輕啄她的唇瓣:“若是痛了,便咬我出氣吧……”

長指緩緩下移,落在她的腿上。緊致細膩,如脂如瓊,讓人不忍釋手。

在指滑入她的腿心之際,飛速吻住她的唇,撫平她輕微的戰栗與驚呼。

柔軟濕滑的觸感令他忍不住發出嘆息,吻愈發輕柔愛憐。

她漸漸急促的呼吸與輕吟細碎的撒在耳邊,銷魂蝕骨,有奇異的香氣自肌理間緩緩滲出,芬芳四溢,醉人醉心。

極力的隐忍已讓他額間蒙上一層薄汗,身體熱漲幾欲成狂,卻顧忌着她的柔弱,一點點的探試着她的反應。

158依依不舍

她的身子不自覺的貼近了他,怯怯的顫動着。水眸已是一派春意朦胧,緋紅兩頰如霞光輕掃玉雪,妩媚得驚心動魄。卻是纖眉微蹙,小嘴紅豔如丹,微微翕動:“別動,好難受……”

這幾個字是如此之輕,對他而言卻似極大的鼓勵和邀請。

唇吻住她仍在咕哝的小嘴,将那抱怨盡數吞入口中,唇角卻不由扯開一絲笑意,掌已緩緩上移,握住她纖細的腰肢,火熱的脹痛順勢移入她的腿間,瞬間抵在蜜源之處……

她有所察覺,不禁睜大眼睛,驚恐望住他,嗚嗚的抗議。

好容易進行至此,怎可放過?

不顧她的反對,牢牢的攥住她,腿間随即用力……

“噼裏啪啦……”

“咚咚咚……當當當……咣咣咣……”

一陣熱鬧的紛亂突然傳了過來,霎時驚皺了平靜的湖面。

二人俱是一驚,然而這一驚卻霎時令蘇錦翎混沌頓開:“晨光苑馬上要開始賽龍舟,你還不快去?”

宇文玄蒼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懊惱,神色雖有遲疑,手下卻不放松:“也不急于這一時,大不了不去了!”派'派後花'園;整'理

話語未畢,便要繼續未竟的事業。

可是蘇錦翎卻不肯老實聽話了,而且那熱鬧之聲不斷傳來,攪得人心亂如麻。

終于在她的一聲“哎呀,粽子掉進水裏了”後,宇文玄蒼臂膀一震,狠狠咬了她一口,放開了她。

蘇錦翎趕緊一骨碌爬起,離他遠遠的坐着,不顧他恨恨的瞪視,手忙腳亂的将衣服穿好,卻發現少了腰帶,再一擡頭,那腰帶仍顫顫的挂在荷葉上。

她站起身,伸出手……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手距離腰帶總有那麽一段小小的距離。而且她這一動,風便好像和她開玩笑般,銜着那腰帶将其挂在了更遠的荷葉上,船也晃來晃去,令人站立不穩。

求助的看向宇文玄蒼,卻見他滿臉是報複後的快感,然後大模大樣的擺出一副疲沓之态,一直未整理的衣袍雪一樣的簇擁在身下,露出精壯的身子,任如墨黑發随意披散,半遮半掩着那因情潮而浮出一層淡粉的胸口,端端的是一種誘人之态。眸子微挑,斜睨着她,全無往日的冷銳,竟流出幾分讓人不敢逼視的魅惑之色。

她紅了臉,別開目光,卻聽他懶懶道:“過來……”

她才不過去呢,今天他就像個随時可能爆炸的危險品,早知道他會對自己……她才不肯來見他呢。

“若不過來,就讓腰帶挂在那吧!”派'派後花'園;整'理

語氣雖是漫不經心,卻帶着明顯的惱意。

又是威脅,可是她也只得磨磨蹭蹭的挪過去。

他“不滿”:“剛剛不還催着我去晨光苑嗎?這會這般磨蹭,是舍不得我走?”

然後便見她一步移到面前,卻因動作太猛,惹得船身搖晃,于是下一步便撲倒,正栽到他懷中。

“果真如此……”

他穩穩接住,附在她耳邊輕語戲谑,頓氣得她掙脫開來。

他不急不惱,就那麽挑眉看她。

鼓樂之聲再起,乘風飄來。

“端午佳節,皇子伴讀不是要陪伴皇子去參加賽龍舟嗎?”她亦挑眉對他,滿臉戲谑。

他眉心一緊,一把抓過她來,咬她的唇:“竟然記仇?促狹的小東西!”派'派後花'園;整'理

随即放開,雙臂微擡:“為本王穿衣!”派'派後花'園;整'理

又好氣又好笑的瞧他,卻也不肯誤了他的事,拾起袍子束帶為他穿戴起來。

他一本正經的享受着,眯起的眼睛卻溜着她那随着動作不時露出一線春光的抹胸,忽然附唇到她耳邊:“手感愈發的好了呢……”

她一怔,立即明白此言所為何來,頓時白了他一眼,手也跟着罷工。

他也不介意,自顧的整理好了衣袍,自身後環住她,嘆了口氣:“不想走……”

簡單的一句,就這麽輕輕的落在心間,微微的酸澀。她又怎想讓他離開?可也只能對他說:“快去吧,否則……”

他豈是不知此中厲害?使勁的抱她一抱,湊到那提花衣領間狠狠的吸了口氣,忽然狡猾笑道:“我終于知道你身上為何會這般香了……”

她面露疑色,他卻不肯答她,否則怕是她的臉要紅得滴血。

她也沒有追問,目光只落在那洇了淡墨的衣袖上。

擡手幫她整理了下略嫌散亂的發髻,展顏一笑:“時間緊急,也來不及換了,況且這幅圖畫,随心随性,随意而為,世間難得,本王很喜歡……”

見她神色有些落寞,不禁擁她入懷:“你卻忘了,其實你此前還送我一物。如今看來,原是那時便對我有意了……”

一根淺霧紫絲帶于結銀絲的雪袖邊若隐若現……那是初遇時她系于他發上的,他一直戴在腕上,片刻不曾離身。

她心裏甜甜的,手卻輕捶了他一下,嗔道:“誰對你有意了?”

笑,吻了吻她的鬓發:“你送的東西啊,總是無心無意的,卻總是讓人時時刻刻的放不下……”

臉頰抵在他胸前,感受那份深沉的跳動。

“我只是不知,若是你有意送點什麽,又會如何?”

“我……”

輕聲一笑:“若是俗物便免了,我只等着你把自己送給我……”

她立即怒目而視,卻被他握住小手,鄭重對上她的眸子:“我要走了,你……”

眸光一暗,轉而粲然:“帶我上岸吧……”

豈是不知她強顏歡笑?雖是想留她在此地等他,然而今非昔比,他亦是不好讓她為難。

眨眼工夫,便将那挂在荷葉上的腰帶取來,親為她系上,然後将她攬在身邊,足尖只輕輕一點,人便急速掠過水面。

真的好像飛一般,只見湖水荷葉于腳下連成一匹濃濃淡淡的綠綢,她的鞋尖偶然點在綢面之上,惹得那綢子顫顫浮動。

看着她臉上綻放的驚喜,竟忽然就想與她這般化作一雙鳥,比翼而飛。

及至岸邊,自袖中摸出一白玉小瓶給她。

她接了,不解的看向他,卻見他的目光正“不懷好意”的盯着自己的頸子,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再對着水面一瞧……果真,從頸間到胸口全是如落英般的粉紅。

“拿冰雪優昙敷一下就好……”

話雖如此,可是眸子卻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些散落的花瓣,竟似欣賞佳作。

鼓聲漸急。

不舍,但是不得不離開了。

甫一轉身,卻聽她道:“等等……”

腳步頓止。

而後,一個聲音怯怯的卻是幽怨的傳來:“此一去……會不會再娶一門親?”

心下一震。

去年此時的事……究竟給她留下了多大的傷害?他不敢想,因為自己的心正因了這句話而在抽搐般的痛。

回了頭,卻是笑:“如果你嫁給我我就再也不娶了……”

這是什麽話?威脅她嗎?

她頓怒,卻不及他迅速,只見那雪色的身影淩空而起,如一只白鶴般瞬間消失在鼓樂喧天之處。

怔怔的望着那身影已消逝的方向,直至一陣沉穩而響亮的鼓聲仿佛自空中隆隆傳來,又席卷了四周,震得腳下及湖面都在微微顫動,方神思回轉。

啓開白玉小瓶,小心倒出滴清涼的瑩白,揉得勻了,方對着抖着細碎褶皺的湖面輕輕塗在那朵朵粉紅上。

指過痕消,只餘異香陣陣。

又對着晨光苑的方向出了會神,聽得那鼓聲終歇,人聲湧動,料是龍舟大賽已然開始,而玄蒼……應是坐在傾雲亭中觀賽吧,只是不知陪在他身邊的會是……

心下忽然有些混亂,她急忙甩掉這些不安,站起身來。

既是皇上已去主持龍舟大賽,她也不急着回去,此番出來一是為了同玄蒼見面,一是為了去探望瑜妃……她已是好久沒有去秋闌宮了,現在清寧王也一定在晨光苑觀賽,瑜妃應是很寂寞吧?

這般想着,腳步已急急的往秋闌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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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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