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所言,難道是要我天昊子民束手待斃?不過我嘗聽聞右丞相于泗州置田千頃,滄漢一地又有糧倉數座,即便今年顆粒無收,亦可用餘糧衣食無憂的度過三載,難怪會這般高枕無憂了……”
“方遇晗,你血口噴人,皇上……”
天昊國法,朝廷官員不得私置田産的。可是總有人嫌俸祿低微,以各種名頭為自己賺取金銀。皇上早就知曉,只不過為了朝中局勢安穩,只要無興兵造反之嫌,均佯作不見不聞罷了,否則拎起一個,勢必會牽連一批,到頭來怕是整個朝廷也無一可用之人了。
“夏丞相這般篤定,想是已有了兩全其美的法子?”
宇文容晝顯然是不想糾結于置田事件,而且他想借此逼夏饒開倉放糧,順削弱其財力,如此“善舉”還能成就丞相的賢德美名。
“皇上,蝗災乃天意,不可滅啊!”派'派後花'園;整'理夏饒伏拜在地,花白的胡子連同聲音均因為方才的激動而略略顫抖:“若違天意,怕是會惹上更大的災禍,到時……”
夏饒顯然沒有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皇上,若不滅蝗,顆粒無收尚且事小,可是百姓無糧,民心不穩。且早有商家囤積居奇,不日即會哄擡糧價,屆時不僅難保民心生變,就是天昊的經濟命脈怕也會握在他人手中,萬一被別有用心者挑唆利用,舉起造反旗幟,國運堪危。皇上,自古但凡天災必致人禍,今南方民變就是警示,還望皇上三思。”方遇晗亦伏拜在地。
“方太尉真可謂字字珠玑,卻不知違背天意乃大逆不道?你欲将聖上置于何地?”夏饒冷笑。
“難道任由天災泛濫民變當前才是順天之舉?”方遇晗反唇相譏。
“太尉倒是正義凜然,倒不知太尉口口聲聲要滅蝗救民到底有什麽可行的法子?”
“我天昊君民一心,只要皇上頒旨,臣願領命,偕同各地官員及百姓奮力抗災……”
蘇錦翎看夏饒那表情很像是要“呸”的一聲啐上方遇晗一臉吐沫星子,但是丞相畢竟是丞相,是不能做出這種有失體統之舉的,所以他只是冷哼一聲:“蝗蟲鋪天蓋地,如何得滅?太尉飽讀經史,自知自古但凡鬧了蝗災,均無法可滅,卻總有人不知天高地厚妄圖與天抗争,殊不知所謂的瘟疫、民變、災荒不正是因了這逆天之舉而降下的更大災禍?而太尉執意懇請皇上頒下旨意,豈不是要陷皇上于不義,讓皇上扛上這違背天意的罪業?太尉怕是亦想借為民請命的機會為自己謀取什麽不可告人的功利吧?”
“你……”方遇晗氣急,手指着夏饒抖了半天方道:“我方遇晗入朝為官三十載,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今日卻遭你這種小人的讒言……”
他伏拜在地,悲憤交加:“皇上明鑒。請皇上下旨将滅蝗一事交由微臣一人承擔,若真有天譴,亦只降罪于臣一人。微臣為吾皇萬歲,萬民安康,即便萬死亦不辭!”派'派後花'園;整'理
“皇上,天命絕不可違!昨日欽天監來報,三日之內将有天狗食月……此乃上天予以警示,望皇上三思!”派'派後花'園;整'理
“望皇上三思……”
紅綠紫青的官服竟跪了一地。
天狗食月即是月食。在古代,但凡一系列少見的天文現象發生,便被以為是上天降下警示,簡直是愚不可及!
蘇錦翎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在這裏待下去了,夏饒的愚昧不堪胡說八道攪得她暈頭轉向,她真擔心稍後要忍不住沖上去痛扁他那顆迂腐的腦袋,真難為竟然還有人支持他,就連皇上也未提任何反對意見,這個時空的人的認知還真讓人……無話可說!
“寫字時手不能抖,你看,要這樣才對……”
不知什麽時候,有人繞到她身邊,握住她執筆的手穩穩的在剛剛那個字上添了最後一筆。
一角杏黃衣袖搭在案邊,徐動間,上好的熏香并着胭脂之氣自衣褶間溢出,沁人心脾。
太子……
他什麽時候過來的?竟然還……抓着她的手……
她像被火燒了似的甩開那優美無比的手,噌的一下跳起來,椅子旋即被帶翻。
動靜之大顯然驚動了皇上和衆位大臣,紛紛看過來,有些人的眼中已滿是了然。
172借刀殺人
的确,有誰不知太子好美色?皇上将這個小宮女擺在此處數日,卻又不同于其他宮人的待遇,即便他們在此暢議政事也不準她離去,不知是何用意。
“晟兒,不準胡鬧!”派'派後花'園;整'理
皇上微皺着眉,滿臉愠色,顯然也被這群大臣弄得頭大,可是訓斥太子的語氣依然不乏寵溺。
“兒臣不過是在教她寫字罷了。”宇文玄晟對方才的輕薄之舉不以為然,或者說是習以為常更為恰切:“兒臣見她分外用功,對殿中嘈雜亦充耳不聞,深感欽佩。只是她運筆尚缺技巧,兒臣方決定指點她一二。父皇看看,這張字是不是較以前進步了許多?”
衆大臣面面相觑。
大家為了國事争論得熱火朝天你死我活,這位皇位的準繼承人竟然還有心情教一個小宮女學書法?剛剛看他支着下巴面帶微笑時不時的輕輕點頭還以為他終于迷途知返将國事放在心上,不禁暗自慶幸,卻不想……不過這種突兀轉折說明太子還是那個太子,表現相當正常,對,他一向就是這麽“正常”!
宇文玄晟話音未落就拈了那張紙……
蘇錦翎目光略轉,忽然撲上去搶下紙張,臉色頓時煞白。
宇文玄晟似乎對她的舉動絲毫不感意外,倒是帶着好笑的意味,鳳目內春光明媚的看着她的臉由白轉紅再轉白。
“晟兒,過來,你吓到她了!”派'派後花'園;整'理宇文容晝音量不高,但已經有些嚴厲了。
宇文玄晟依然笑意微微,還斂衽為禮:“既是如此……錦翎姑娘,得罪了。”
再一笑,端的是一種屬于男子的別樣妩媚。眉梢一掃,更是另有風情。然後敞袖一揮,坐回到那張太師椅上,依舊擺出一副風流潇灑漫不經心的姿态。
她心髒狂跳,不是因為他的輕薄,而是……
緊攥在掌心的紙團上寫着一個字……蝗。
就在今天早上,皇上見太子前來請安時還說:“這丫頭學了這許多天,才只認得幾個數字,如此倒不是她笨,而是朕這個老師無能了。”
太子瞥了一眼她的數字練習,笑道:“也不盡然,雖只識得幾個數字,将來記賬倒也不用愁了。”
而今,她竟然“憑空”識得一個“蝗”字……且不論這是否是因為聽了衆臣的讨論下意識的寫出這個字,關鍵是……欺君之罪……
冷汗涔涔,仿佛浸濕了手中的紙團。耳邊轟轟作響,轟炸得不只是衆臣的激烈争論。
剛剛的驚險似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就淹沒在這片人聲汪洋中。
擡眸間,紛亂依舊,卻有一雙鳳目正望向她,帶着誇張的了然,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好像……還有一絲絲的安慰,然後……沖她調皮的擠了擠眼。
她立即怒氣上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個宇文玄晟,遇到他就沒好事!
他倒笑了,看似很開心。
索性不再看他,将紙團偷偷塞進袖子裏,提筆繼續用功。
可是手卻不聽話的抖,而且那個人的目光總是盯着她,不懷好意。
她深吸一口氣,猛然怒視回去。
卻見他正在笑,面若春花曉月,還微張了嘴,拿手點了點……
他的意思是那“罪證”只有吃到肚子裏才算徹底銷毀嗎?
看着她氣狠狠卻又無計可施的模樣,宇文玄晟笑得更開心了。
到後來那般大臣又說了什麽,她是再也聽不進去,直到日暮時分,人才退去。
太子最後一個離開,臨走前,特意繞到她跟前,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明天本宮再來……教你練字。”
然後刻意捏了捏袖子,又抿緊唇,擺出一副鄭重表情,點點頭。
他是在說他會替她保守秘密嗎?而若要保守秘密是不是要她付出相應的代價?
未及她想明白,他已經走了。
室內驟然的安靜忽然讓人覺得有些不習慣。
皇上背靠在龍椅上,頭枕着椅背,眸微合,像是睡着了,可是眉卻擰得緊緊的,那中間的一道深紋仿佛刀刻一般觸目驚心。
想來今天這番争論依舊沒有什麽結果。
她有些不明白,皇上既然是九五之尊,理應有自己的決斷,何必聽他人擺布?
“錦翎,你是不是覺得皇上與你心中所想的有些不一樣?”那龍椅上的人悠悠的開了口,竟似嘆息。
蘇錦翎長睫一閃,皇上竟然看出了她的心思。
“正如你所說,皇上不過是代行天命,而這‘天’就是黎民百姓,朝中大臣就是代替黎民百姓向朕進言。百姓之言,不可不聽啊。”
蘇錦翎明白了。
今日看似是夏饒和方遇晗二人之争,其實也代表民間的兩種不同的看法,就像新舊思想的交替,總要經過鬥争,方能分出勝負。而在這個過程中,決斷者無論站在哪一方,都會讓另一方心生不平,令人覺其是武斷從事,搞不好積怨不斷,倒易埋下禍端。
皇上現在就像是站在一架搖擺不定的天平前,手持關鍵砝碼,可是這個砝碼……不好落啊。
看着皇上疲憊的神色,她忽然發現,原來這個位子并不舒适。小人物有小煩惱,大人物卻也有大煩惱,他的一舉一動都可能引導風向的變換,或者帶來豐悅的收獲,或者帶來無窮的禍患。只是太多的人誤以為只要大權在握便可為所欲為,然而若是心懷天下,兼濟蒼生,又怎能如此自在?然而怕是只有當身處其中方能看得清楚。
“皇上當真要依丞相所言,齋戒沐浴,禱告上蒼,反思己身,為天下萬民祈福?”
宇文容晝眉心紋路深了深,忽然道:“夏饒,夏丞相……就會長篇大論,偏偏不說将他那糧倉開放赈濟災民,他當朕老糊塗了嗎?該死的!”派'派後花'園;整'理
一向身為天下之表的皇上竟然張口來了句“該死的”,可見這一日氣得不輕。
“皇上,奴婢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宇文容晝輕笑出聲:“朕至今尚不知還有什麽是你覺得不當講的。”
蘇錦翎咬咬嘴唇:“奴婢曾聽說,鴨子……很喜歡吃蝗蟲。”
宇文容晝眉峰一抖,側過頭來,微睜了眸子。
蘇錦翎猶豫片刻,對上皇上的探尋:“奴婢還聽說過有個詞叫做‘借刀殺人’。”
嗯,現在應該改為借鴨殺蟲。
這種低等生物之間的關系,怕是這些飽讀詩書卻不事生産者所不知道的吧,就是她,也是偶然在一則新聞裏得知某地的浩瀚蝗災,就是被一群小鴨雛給平定了。
宇文容晝的眸中已有微光閃動。
“奴婢是想說,既是人要注定接受上天的責罰,可是鴨子……上天會怎麽責罰鴨子呢?”
當然是被人吃掉喽。
“方才為何不講?”宇文容晝的神色難辨喜怒,眸底卻是簇亮。
“奴婢不知道是否可行……”她的語聲極低。
的确,關于滅蝗她可沒有什麽研究,唯一的一點信息亦來自前世,尚不知是否确實可行,而且面對的是那麽一群有學問的大臣,口若懸河又劍拔弩張的,她一個小宮女怎好班門弄斧?萬一……
宇文容晝重新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然而眉心深紋漸漸舒展。
“滔滔不絕倒不如這三言兩語。”他似是自言自語,“依你所見,要如何用上這鴨子還不至于讓那群人聒噪呢?”
“鴨子,鴨子豈非也是……‘天意’?”
只要說鴨子是上天派來的不就行了?反正對于夏饒那些迂腐之人,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宇文容晝唇邊的紋路愈見深邃,後來竟輕笑出聲。
片刻後,忽然坐起身,提筆飛快的在紙上寫了幾行字,招了吳柳齊上前:“速送往翰林院。”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吳柳齊飛奔回來,将拟好的聖旨交與皇上過目。
宇文容晝凝眸檢視,點了點頭,現出一絲笑意。
蘇錦翎不知那聖旨上到底寫了什麽,只知自二日起,清心殿內便不見了那群大臣,雖也時有人前來奏報,也無非是四位王爺赈災平亂的功績。
蘇錦翎專揀與宇文玄蒼有關的聽,得知他平安無事後方将提得高高的心放回原位。
太子倒是照來不誤,每次都沖她神秘兮兮的笑,仿佛得了什麽把持一般篤定,她便恨得牙根癢癢的。只是幸好是在皇上跟前,他也不敢太過放肆,每每意圖接近她教她練字,也被皇上以各種理由支開了。于是他便笑得更加神秘,眸中時不時有精光一閃。
那張寫有“蝗”字的證據早被她銷毀得灰飛煙滅,卻是擔心他會向皇上提起。皇上這般寵愛這個兒子,又怎會不相信他的話?她倒是想把他曾經對她的所為也作為要挾,然而單從兩人的身份看,勝負已定。而且太子風流成性,皇上不是不知,若是真要懲治,太子還會風流至今嗎?況且,就算她當真與皇上言明,皇上會相信她嗎?此事又要如何說起,要讓她怎麽開口?時間又過了這麽久,她若是如此突兀的提及,皇上會怎麽想?會不會以為有人利用她來陷害太子?到時,又會牽連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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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忠心祝支持我的朋友們重陽快樂,身體康健!謝謝你們的一路相伴,時時刻刻給予我鼓勵,心中的感動無以複加,鄭重感謝!!!
173專職太傅
有些事情,或許注定要爛在心裏。
好在事情過了這麽久,皇上一直沒有發難于她,還在糾結着她直到現在怎麽仍舊只肯對那麽幾個數字用心。
看來他果真是在信守這個秘密,而那副自認風華絕代在她眼中卻罪大惡極的表情倒好像在對她說:“你欠了本宮一份人情!”派'派後花'園;整'理
于是,她主動跟皇上說要發奮學習,讓皇上教她寫“蝗蟲”二字……或許即便有天他去告狀,她也可以反駁他是記憶錯亂。唉,希望能夠蒙混過關吧。
于是,當她在紙上端端正正寫下“蝗”這個字的時候,得意的瞟了宇文玄晟一眼。
宇文玄晟立刻湊了上來。
“我早就說過,這‘蝗’……”
他很滿意的感受到了她驚恐的目光,并不失時機的握住她意圖抽離的小手,化方才發音含混的“蝗”為現今吐字清晰的“橫”:“橫要這樣寫。起筆要輕,行筆要穩,收筆要力……”
蘇錦翎在他的“教導”下咬牙切齒的寫完這一筆。
宇文玄晟也适時放開了手,搖着泥金折扇:“不錯,不錯。”
“承蒙太子殿下教誨,奴婢銘感五內。如太子殿下不棄,奴婢就将此字送與太子殿下,以謝教導之恩。”
逍遙的折扇一頓,對上她湧動狡黠的誠懇,頓時明白她意有所指……是在罵本宮就是這“蝗蟲”嗎?
不僅不氣,笑容倒更加燦爛:“那本宮就卻之不恭了。”
接過紙來,連連點頭:“本宮識字無數,卻只喜歡這個‘蝗’字,錦翎姑娘真是深知本宮心意啊。為謝姑娘賜字,本宮回去之後定要找人裝裱起來挂在床頭日夜感念。”
他如此擡舉一個宮女自是不成體統,然而衆人向知太子荒誕不經,也不以為奇,卻不料他轉身跪倒在地:“父皇,兒臣想請父皇賜官!”派'派後花'園;整'理
“賜官?”宇文容晝不明所以。
吳柳齊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哪有太子當官的?這又是在搞什麽新花樣?
“兒臣想當太傅,只教錦翎姑娘一人……”
蘇錦翎的腦中登時打了個大雷,立即求助的看向皇上。
也不知皇上是曲解了她的求助還是在思考太子的提議,眉心微攢,眸底深沉。
吳柳齊幹咳一聲,然而宇文玄晟是無法理解這聲幹咳的含義的。
“父皇日理萬機,自是無法分神教她習字,也便難怪她這麽多日下來只識得幾個數字。若是一般人也便罷了,偏偏是錦翎姑娘。兒臣已知南方蝗災正因了錦翎姑娘的妙法得以緩解,如此人才,若是不加以雕琢豈非暴殄天物?若是加以時日,悉心教導,錦翎姑娘必會如美玉一般光芒四射……”
蘇錦翎恨不能撲上前咬死他!
皇上也似為這番言辭打動,亦或者說他早有雕琢之意,于是微微點了點頭。
蘇錦翎再次被雷擊中。
吳柳齊有些站不住了,不停拿眼觑着皇上,幹咳不斷,那意思是在說,知兒莫若父,若是将蘇錦翎交到太子手裏……
“也好。晟兒,以後每日你便到清心殿來教她讀書寫字……”
吳柳齊咳聲驟止。皇上還是清楚的,把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諒太子也不敢當着老子的面調戲未來的皇妃!
“晟兒,你可有什麽計劃?”
“計劃?”
他的計劃自然是抱得美人歸了。
宇文容晝微微一笑:“無計劃便無根本,無根本便無效率。你該不是想像父皇一樣徒勞無功吧?”
宇文玄晟的心思開始轉動,父皇是真的想借此歷練自己還是……這個蘇錦翎對父皇而言有什麽特別之處?自這個小宮女被擺到清心殿他就開始留心了,聽說父皇已好久未招人侍寝,包括這一年裏一直受寵的璇嫔也被冷落多時。前幾天璇嫔特意煨了滋補養身的湯來了清心殿,卻被吳柳齊不軟不硬的攔下了,言稱皇上國事繁忙,只接了那湯便送走了璇嫔。
國事繁忙不假,可是他怎麽覺得問題出在這個蘇錦翎身上?可若是如此,自是早早頒下封號,又何必多此一舉?況經他這個游戲花叢的老手的“望聞問切”,這丫頭應還是個雛兒……
宇文容晝眸光微閃:“不若朕替你做個計劃如何?”
“兒臣洗耳恭聽。”
“每日兩個時辰。一日三字,聽、讀、寫、意均要過關。十日一考,若成績令朕滿意,二人均賞。”
宇文玄晟樂了。父皇怕是還不知道蘇錦翎應是個識文斷字的人,立即欣然領命。
吳柳齊也樂了。他是親眼目睹了蘇錦翎的學習效率,而且也看出蘇錦翎不待見太子,這若是來個消極怠工……況且還有個“令朕滿意”,皇上分明就是變着法的讓太子打退堂鼓嘛。
蘇錦翎看了看不露聲色的皇上,又瞧了瞧喜形于色的太子,心裏暗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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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晟果真打錯了算盤,蘇錦翎的消極怠工已經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程度,且不斷推陳出新,最常用的手段是張冠李戴,指鹿為馬,還間歇性失憶。偏偏他又有口難言,因為這種事只要當事人不承認還擺出一副無辜委屈的表情,任他氣得如何跳腳也無計可施。怪只怪他過于相信自己的魅力,每日還要打扮得流光水滑的在她面前展現別樣風采,只可惜蘇錦翎對他那摻着脂粉的熏香之氣絲毫不敢興趣。
而且他于清心殿當蘇錦翎專職太傅的消息不胫而走,宇文玄朗和宇文玄铮那對雙生子也在他榮任太傅一職的第一天便空降到眼前。
往常這倆人一見面就開打,而今卻是史無前例的同氣連枝,不停的給他添亂,簡直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鬼點子更是層出不窮。皇上也不管,見那二人胡鬧偶爾還放聲大笑,說清心殿好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于是那二人便更加無法無天,于是寶貴的兩個時辰就這麽華麗麗的溜走了。
未及他想好有效的應對措施,蘇錦翎在清心殿的十日期限已滿。而無論是雪陽宮還是璟瑄殿都是身為太子的他除了請安便不能經常或者是長久逗留之所,因為那是後宮,是皇上的女人的居住之所,他縱然再荒唐,也不會給自己找那個麻煩。賢妃和玉貴人都有兒子,但凡有兒子的女人便難免有野心,而宇文玄蒼……怕是野心更大。
他不同于其他兄弟,他是“名聲在外”,便很容易被人以此做文章,而他是不會給任何人機會來扳倒自己的。
太子這個位子……你們看看就好了,也可以觊觎,本宮倒也很願意欣賞你們上蹿下跳的急切呢。
而父皇既然早定下教習的地點是清心殿,不能不說也是有防範保護之意。
看來只能等二十日了。
他長發半挽,另一半散鋪在地,衣襟虛掩,光潔如玉的胸口隐在柔滑的衣料內,随着淺淺呼吸若隐若現的昭示無盡誘惑,人卻無聊的靠在鋪着柔軟錦墊擺着舒适引枕的山石上。
身後,是碧波漾漾的太虛池,自須彌山引下的泉水正泠泠淙淙的注入池中,驅散炎暑,播撒清涼。
頭頂,是高大遮陰的梧桐樹,樹葉窸窣,時不時的篩下光斑,碎碎閃閃的點綴在杏黃刺金的衣袍上,也搖曳在四圍的绫羅錦繡上。
濃郁的脂粉之氣蓋過了正時怒放的花香,交織成一片彩色朦胧的霧,令人醺然欲醉。
耳邊絲絲袅袅的絲竹之音不斷,各色的莺聲燕語不停,柔荑玉腿橫陳無力。眼波随意一掃,便是無限的春光旖旎,富貴溫柔。
可以說,宇文玄晟自初懂人事以來每一天都是這麽過來的,而但凡有人提到他,眼前便自然勾畫出這樣一幅繁華绮麗。什麽國家大事,什麽朝政風雲,只要輕輕一沾這習習香風,頓化為滿目春*情。那些東西自有人去操心,而我……
宇文玄晟張口接了那半露着香肩的美姬遞來的剝了皮的葡萄,順含住她的手指輕輕吮吸。
那美姬妙目一轉,登時嘤咛一聲,軟在他懷裏。
另一旁的美姬不樂意了,一把将她從那懷裏拖出來,自己靠上去,大膽的伸出塗着豔紅蔻丹的指甲在他胸前不輕不重的劃着圈。
極美的指甲,圓潤鮮紅光亮纖長,在他胸口緩緩游移,還調皮的寫了個字。
他本是閉着眼睛享受,忽然鳳目一睜,對向那美姬。
疲沓之時意态閑散,然而微有怒意便如山雨驟來。
美姬一怔,思及前日太子不知因何将賣力讨好他的一名美姬打了個耳光,然後那美姬就“不見”了……
她長睫一抖,立即就要收回手來。
卻是被抓住,就那麽定定的按在他的胸口。
鳳目對她,眸底深沉。
那是一雙多麽美的眼睛,記得初見時,就那麽閑閑的一掃,她便掉進那眸中,再也無法自拔。
當然,她知道他是太子,更知道他的風流不羁。
上月,與她一起送進紫祥宮的共二十個姐妹,如今大半都是以各種形式莫名消失不見了。
174憐香惜玉
她經常聽到太子的寝殿中傳出讓人羞赧讓人興奮讓人焦躁的聲響,經常會看到在紫祥宮內随便某處上演的活春*宮。她心驚肉跳,她面紅耳赤,她心心向往。她的那些姐妹紛紛被宣去侍寝,然後再沒有歸來。沒有人問起她們的去向,每個人的心裏都惴惴的,生怕自己有天也會莫名其妙的消失,又隐隐覺得,這消失似與太子的寵幸有着脫不開的關系。
她亦是怕,卻又有着莫名的渴望,因為那個男人……是這樣美,就像天上飄下的神仙……
她幻想那雙難描難畫的眸子對向自己時的悸動,幻想自己在他身下婉轉承歡的吟哦,幻想他對自己的溫柔愛撫……只是幻想,便已難掩激動。
姐妹們仍舊在不斷消失,她在恐懼之餘竟萌生慶幸……她們都走了,很快便輪到我了吧?
果真,今天她端坐在昨天侍寝後便無影無蹤的美姬的位子上,像那美姬一般翹着尖細豔紅在指甲将金樽美酒送到他的唇邊。看着他高貴的頭顱微仰,看着他光潔的頸子上的喉結滑動,看着一絲殷紅順着那方正的下颌緩緩流到那頸間,那喉結,再漸漸沒入半掩在衣襟內的誘惑……她的唇舌竟有追随那殷紅的沖動。
耳濡目染,未經人事的她飛速掌握了勾引男人的手段,現在正在徐徐施展,比如……在他胸口寫下一個“錦”字。
她知道他應是不會知道她的名字,他從來沒有問過任何一個女人的名字,可是莫名的,固執的,她就是想告訴他,哪怕他不會記得。
可是就在此刻,就在那只修長卻有力的手攥住她的腕時,她的心忽然一顫,似有涼風掠過,卻又有幹燥的熱浮上來。
驚懼與欣喜交加中,她終于看到那雙似是永無落點的鳳目對向自己,其內有波瀾暗湧。
“啊……”
一聲驚呼後,她已掠至石上,随即被他壓在身下。
他好看的眸子對着她,狹長的眉毛微微皺着,唇角卻漸漸翹起……他笑起來真美……
長指捏着她的下颌:“名字?”
“……江錦。”
他問她的名字了,他問她的名字了……她只覺喉間哽咽,眼前迷蒙。
“江錦……錦……”
話音未落,唇已點在她的頸上。
她渾身一顫,然而頃刻間裂帛聲起,衣物盡碎。
旁邊的人紛紛退下,只餘她清晰的碎喘。
她從未想到吻會如此迷人,比想象的還要讓人情難自禁。
她在他的唇下輾轉呻吟,那份大膽竟無一絲一毫少女的羞澀。
枝葉搖動,光斑細碎的撒在她臉上。
她閉了眼,感受身體被期待已久的光芒點亮。
在撕裂的痛楚傳來之際,她忽然聽他啞聲問道:“今日初幾?”
“回殿下,六月二十……”她的聲音零碎如塵。
“六月二十……”光芒中,他的長眉輕鎖,若有所思:“原來六月還沒過去……”
最近太子很奇怪,每天都要很突然的問身邊的人今天是什麽時日,一日數次,每每得到回答後都流露出厭恨悵惘之色。
宇文玄晟掉轉目光,望向她的探尋。
她急忙轉了眸子,不敢看他的逼視。卻是見他笑了,眸光一暗,那硬物便再次在她身體裏馳騁起來。
“你叫……錦?”
“嗯……”她的應聲已是随着呼叫淩亂。
“本宮記住了!”派'派後花'園;整'理
而這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話卻随着初次轟然而至的情潮卷起的高昂淹沒在耳邊。
有那麽一瞬,或是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暈過去了,可是睜開眼睛,卻對上那雙美妙鳳目。
“舒服嗎?”
“嗯。”她臉上紅潮未退,目流春波。
“想不想更舒服些?”他眸光一閃。
她虔誠的仰望這個她奉為神祗的男人:“只要太子開心,奴婢……”
她看着他自石縫間取出一黑漆小盒。
這個小盒她見過,有人告訴她,那些姐妹在失蹤之前都用過這盒裏的東西。
這盒裏到底裝的是什麽?聽說是一種能讓人神魂颠倒的蟲子。盒子這樣小,蟲子也不會大,真的有那樣大的本事嗎?
那修長白皙的指就要啓開盒子的按鈕,卻忽然轉了目光。
“你叫……”
“江錦。”
這是太子第二次問她的名字了。
“哦。”
他摩挲着盒子,似在做什麽決定。
片刻後,他将盒子放回原處,重新壓到她身上。
鳳目認真看她,一側唇角忽的翹起,露出幾分邪魅,而後埋頭在她頸間,忽然說了句:“你的指甲很美……”
的确,那是紫祥宮的女人極為豔羨的指甲,是她最引以為傲的資本,就在剛剛,那指甲還在他背上留下了曲折的印記。
那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際上,是令人舒适的戰栗。
他的唇若有若無的摩挲着她的皮膚,讓人意醉神馳。可就在她以為會繼續方才那讓人癫狂的“舒服”時,肩頭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有殷紅的血汩汩流下,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勾抹蜿蜒的詭異,恰如沒入他衣襟內的葡萄美酒。
他的唇覆在那新鮮的傷口上,柔舌舔舐*着那刺目的色彩。
痛與癢的交錯,是一種妖冶的極致。
她的情潮再一次被催醒,發出細碎的呻吟,邀請他的攻掠。
他魅笑,卷了她的舌,将火熱埋入她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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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會放過這個女人,可笑!
他抱住這個長發散亂金釵委地呼吸錯亂呻吟不斷連思緒亦紛亂不堪的女人毫不憐香惜玉的進攻。
對,他從不會憐香惜玉,今日沒有對她用墨僵蟲已是格外開恩了。
是因為那個“錦”字嗎?
他眉心一皺,耳邊便傳來那女人高聲的呻吟。
如果是她……也會這樣嗎?
心底莫名起了一層燥熱。
皇家子嗣十五歲的成人禮,他十一歲就偷偷完成了,之後的十五年光陰裏,每日都沒有缺過女人。她們就像這錦墊,這靠枕,這衣服,這山水,這花草……對他而言,不過是擺設,是玩物,可随用随丢。他是喜歡在她們體內馳騁的快感,然而久了也無味,否則也不會拿這墨僵蟲提興致。
華屋玉食,鮮花怒馬,美女如雲……這讓人豔羨不已的生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