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婚禮

顧錦榮一覺醒來, 發現自己連夜變成太子妃了。

雖說都是皇家兒媳,可畢竟等級略有不同,最主要的, 太子妃是有宮權的——往後她可以随便差遣禦膳房了。

顧錦榮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六七十個計劃, 她務必得利用這一得天獨厚的待遇,好好鑽研她的美食方子, 什麽蛋糕奶茶羊角包,可勁兒的造, 反正沒人管她瞎折騰。

蕭逸聽着這些異想天開的言論,并不駁斥, 面上反而浮現出一種溫和且寵溺的笑容, 好像自家心愛的孩子無論犯什麽錯處, 當父母的都能體諒似的。

顧錦榮興頭過去,方想起來問他宮變的過程, 有沒有橫屍百萬,血流漂杵,幸好看蕭逸的樣子倒不像受傷。

蕭逸輕輕搖頭, “沒有刀兵相見,也無屍山血海。”

随即就把蕭翎主動請辭的事跟她說了,皇帝之所以許廢太子留在宮中,不外乎想掩蓋這樁醜聞,可君無戲言,蕭翎以後的下場也只能常伴青燈供佛了。

顧錦榮聽完倒有些唏噓,“他也算得可憐……或許我該去看看他。”

随即注意到對面驟然沉下的臉色,顧錦榮連忙改口, “不過他既斬斷紅塵過往, 咱們這些俗人還是別去打擾的好。”

蕭逸方才重新展露笑顏, “你放心,哪怕父皇不下诏,我也會叫人留意,必不會讓二哥遭受凍餓之苦的。”

顧錦榮望着他翻臉如翻書的模樣,心想這人長大了,小醋壇子也變成了醋缸醋甕——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宮中變故連連,皇帝亦多少有些神智衰弱,請了法師來相看,說是邪氣滋生,務必得沖一沖才好,于是中秋後便拟旨,命太子與顧家嫡女擇日完婚。

薛氏急成熱鍋上的螞蟻,這樣倉促,哪裏忙得過來,好在禮部自有章程,大婚須備的東西也一應俱全,顧家只要出個人就好。

話雖如此,顧震霆夫婦也不肯虧待女兒,依舊照着民間舊俗将嫁妝置備齊全,人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自然不能叫街坊四鄰看低了去。那床百子千孫被也摻在裏頭,盡管不成樣子,可畢竟是太子妃真跡,沒準比其他的還值錢呢。

至于顧錦榮,她忙着跟皇帝派來的四個教引嬷嬷學規矩呢,蕭逸其實已暗中知會過,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好,無須過于勞累。不過顧錦榮倒是學得認真。萬事開頭難,等過了這一關,往後便可輕松自在了。

衆嬷嬷原聽聞這顧氏女頑劣不知教養,哪知見了面卻是異常乖順和氣,只覺得傳言不可盡信。

尤其還有個真頑劣的顧湘湘在一旁做對照——話說她騎的是狗還是豬啊,黑乎乎的一團橫沖直撞,吓煞個人。

衆嬷嬷只能暗自慶幸,好歹自家殿下眼光還是不錯的。

倏忽已到了重陽,顧錦榮的婚期也如約而至,才五更天就被薛氏從床上拉起來洗臉化妝——還是陳家用過的那個梳頭娘子。

顧錦榮一看見她便頭疼,上回陳丹墨那個大白臉可還歷歷在目,她可不想變成僵屍。

哪知梳頭娘卻笑道:“姑娘放心,殿下交代了,要我手輕些呢,那些個氣味濃重的脂粉一概不敢用的。”

蕭逸的審美倒還是值得信賴的,顧錦榮勉強由她按到梳妝鏡前去,好在那婆子知道分寸,沒敢将她的臉當成畫布任意揮灑,只化了個淺淡清透的底妝,描了描眉眼,唇上薄薄一點紅即可——倒是有幾分仕女圖上的韻致。

唯一美中不足是腮邊兩坨猴屁股般的胭脂,無奈喜娘說新婚還是得打扮得熱鬧些,顧錦榮只得忍了。

蓋上蓋頭出門,倉促裏也辨不清誰是誰,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是吆喝與恭維,亂糟糟不知身在何處、

顧錦榮一時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前世剛做完傻事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空白的,天地雖大卻無皈依。

一只溫暖的手忽然包住她的掌心,顧錦榮奇跡般的安靜下來,乖乖由他牽着。

蕭逸趁勢彎下腰,聲音清透澄澈,如泉激石,“上來。”

顧錦榮愣了下,送嫁向來是哥哥背妹妹上花轎,她無兄長,便該由父親代勞,蕭逸這般使得麽?

顧震霆也是被女婿費了好半天口舌,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只差以頭搶地了,才勉強讓出這一殊榮。

如今見女婿吃癟,當爹的心中難免暗爽,嘴上卻道:“太子殿下也是過于急切才會如此,事從權宜,錦榮你便依他罷。”

以為女兒多少會矜持些,然後他便可趁機将蕭逸給擠下來,哪知錦榮只輕輕嗯了聲,兩只胳膊便摟到蕭逸頸子上了。

顧震霆:……哎,女大不中留啊。

薛氏暗暗好笑,心想誰叫你充大度的,如今可算體會到她昔日心情了罷?

怕誤了時辰,可不敢再耽擱下去,趕緊吩咐轎夫啓程,幾十個唢吶手也攢足力氣,拼命吹響號角,歡慶聲響徹雲霄。

顧錦榮直到坐上花轎才陡然想起,她忘了哭嫁,方才當着大夥兒的面就該好好辭別父母的——可又不敢哭花了妝,這種幹打雷不下雨的表演也只是滿足群衆的好奇心而已,沒有便沒有罷。

反正她又不是不回來,顧錦榮可沒打算當個安分守時的宮妃,十年省一次親都還不到兩個時辰,她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回去,蕭逸若不滿意,那就和離罷。

說起蕭逸,顧錦榮不免心中癢癢,他是騎馬跟在轎子邊呢,還是快一步回宮準備去了?

有意掀開蓋頭瞧瞧,想想還是忍住了,怕不吉利。一輩子就這麽一次的事,迷信就迷信罷。

直至花轎在宮門停駐,蕭逸過來牽她的手,顧錦榮才恍然,原來他一直都在。

之後就是教引嬷嬷們教她熟讀成誦的流程了,顧錦榮茫然跟着去太廟行了禮,又茫然接受了內外命婦們的朝拜,便有三五個衣帶香風的侍人宮娥們帶她去新房中。

蕭逸則在前堂囿酒,隔着幾堵牆聽不清楚,模糊可以想見觥籌交錯的熱鬧。

顧錦榮覺得有些無聊了,室中生着地龍倒是不冷,何況她的朝服裏三層外三層,幾乎算得上人形暖爐了。

可她又不好立刻就脫,否則蕭逸進來見她衣衫不整的,豈非以為她存心引誘?

事實上顧錦榮也沒把今日當成她真正意義上的大婚,上半年才行完及笄禮,這會子雖然出了閣,可圓房對她可言也太可怖了些。

她頂怕疼的。

薛氏也這麽想,最好還是緩個半年,養養身子再說。女婿太過猴急,對彼此都不美,縱使綿延子嗣也不愁這一時半刻的。

她還交代女兒,若實在不便嚴詞拒絕,就設法将太子灌醉好了。

錦榮事先并未跟蕭逸商量過此事,當然她也不知蕭逸是怎麽想的,不過蕭逸要是用強她倒不怕——這人未必打得過她呢。

可要是蕭逸含着兩泡眼淚可憐兮兮地央求她呢,錦榮覺得自己恐怕就該心軟了。

她輕咬着嘴唇,決定自己務必得把持定力,這決定了日後是陰盛陰衰還是陽盛陰衰。

房門傳來窸窣響動,顧錦榮趕緊又将蓋頭阖上。

一竿喜秤輕輕挑開朱紅的簾布,蕭逸面如冠玉,眼若晨星,他看來喝得不少,眸子卻愈發的亮,只是略顯踉跄的腳步與染上朝霞的兩顴還是暴露了他。

顧錦榮假裝羞澀地垂眸,可以嗅到對面傳來的酒氣,好在是果酒,甜絲絲的,醉人又不讨厭。

蕭逸坐到她近前來,東倒西歪,幾乎饧到她身上去,半眯着眼,笑呵呵地道:“娘子,我給你看個寶貝。”

呸!真下流。顧錦榮沒想到蕭逸喝醉了是這副德行,接下來,怕是就該寬衣解帶了罷?

正思量着是該給他兩拳還是直接搬桶冷水潑他身上,哪知蕭逸卻又搖搖晃晃地起身,徑直從床底搬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描金箱籠來。

顧錦榮立刻想到陳丹青先前問她要的那些,是避火圖還是春宮冊子?怎麽,蕭逸還打算現學現用、照本宣科麽?

顧錦榮于是更緊張了些,她自認為底線已經放得夠低,他要是軟磨硬泡半個時辰,她興許說不定便答應他了,怎麽蕭逸連簡單的周公之禮都不滿足,還要挑戰高難度姿勢麽?

眼睜睜望着箱子打開,蕭逸獻寶似的從裏掏出一套四書五經集注來,殷切道:“咱們今晚從哪一本看起?”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可見兩者原是相融相通的,如此良辰美景,不拿來學習豈非太可惜了?

顧錦榮:……謝謝,我信了你的邪!

作者有話說:

部分到這裏就結束了,後面還有番外一則,過兩天放出來,大家有興趣就看看吧~

ps.這本女主在我寫過的文裏算是年齡最小的,作者菌實在沒法讓她一成婚就圓房,所以用了一個偏歡脫的收束——不過反正jj只能脖子以上,也沒太大差別哈哈~

感謝追更到最後的小天使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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