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黑妖

“你可以命令我笑。”

老式法拉利, 裏面的空間并不算狹窄。

可是車窗封閉,淩宇楓一只大手松開了,石楠花滿開的清香還是遲遲不退, 濃郁的讓人沉醉。

洛箐整理好了衣服,看過車窗外,終于剛剛被車胎卷起的砂石落下, 塵土飛去;車窗外面喝水的路人,一口水喝了進去。

一切都在一轉眼飛過, 連窗外的黃昏也眨眼間變成了蒙蒙夜色。

果然,窗外的世界沒有因為他們而停滞。

“喂,怎麽車停這裏!”隔着玻璃窗, 甚至還聽見了車窗外面幾聲抱怨。

同時, 手裏的表盤動了。

兩個人剛剛經歷了一場疾風驟雨,洛箐從難平的喘息裏總算緩了下來。

他現在不想說話, 靜下心來, 第一次看清楚一直握在手裏的懷表。

一條黑色的環扣式長鎖鏈從洛箐的手上傾瀉下來, 輕擺中,弧度不一,似乎是被蕩起來的秋千, 帶着幾分等待贊賞的情緒。

表盤上只有相隔三個時辰的四道刻痕。

指針也是石制,上面沒有裝飾, 只是兩枚锃亮的鐵針。

時間靜止那會兒, 洛箐記得淩宇楓告訴他,這兩枚看似普通的鐵針, 正是當年一位唐代詩人親眼看過姜婆婆用鐵杵磨成的針。

石盤中央凹下, 中間通透, 洛箐拿在手上仔細端詳, 水滴石穿形成的圓孔,纖細而規則到巧奪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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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扣上表盤看見光滑的表蓋上,刻着幾個規整的橫線。

數了數,橫兩排,豎三排,剛好六段。

洛箐在這六段粗紋上用手指輕輕撫過,粗紋伸展湧動眼看着中間連上了。就在他手心裏,變成了三條長一些的橫線。

“表盤好像熱了,刻紋在動,是怎麽回事兒?”洛箐這才說話,又好像是對着懷表在自言自語。

“它在認主。以後,你就是他的主人了。”淩宇楓一直咬着牙,閉着嘴,如果不是洛箐問到懷表的事兒,他絕不會開口。

“它認我做主人了?這是我的了?”洛箐擡起頭,又看了看淩宇楓。

“對。表蓋上刻的是八卦的坤卦,也叫坤六段。在懷表裏,叫「地」盤。剛剛你觸摸之後,表蓋上的刻花變了,成了三條粗線,是八卦的乾卦,在這塊懷表上,叫「天」庭。懷表是有年數的神器了,認了主他才會變換刻花,也會根據主人的特性,做出選擇。”

淩宇楓解釋的沒有敷衍,然而聲音卻是沒有抑揚,甚至臉一直看着窗外。

洛箐收了懷表先随便裝進了兜裏。

比起懷表,他更在意旁邊聲音沉重的小外賣。

他轉過臉看着駕駛座上的小外賣,臉上繃的簡直不能再緊了,還依然擰着雙眉,右眉峰上的一條傷疤都豎了起來,一雙深邃的眸子微垂,好像他才是被剛剛檢查過身子的那個。

“你這張臉,繃着這麽緊。你就這麽難過?”洛箐沒再問懷表的事兒,屁股一擡,把有些皺了的T恤上衣也一起掖到了褲子裏。

淩宇楓沒說話,幹脆連表情都沒有。

他發動了引擎,緩緩把車子開出了散步石子路。

轉過臉來,看着一臉嚴肅的小外賣鴨舌帽壓到齊眉,也不說話,也不往他這邊看一眼,洛箐輕咳一聲,聲音軟糯起來,“你幹嘛總這樣板着臉嘛。其實,你笑一下會很好看的。”

“你可以命令我笑。”淩宇楓不但臉色鐵青,目光涼薄,連聲音都機械的沒有熱度。

洛箐自然知道小外賣為什麽這麽生氣。剛剛他動用了言靈,用言語操控着淩宇楓做了他極其抗拒的事兒。

雖然,真正該害羞的那個人,是他洛箐才對。

其實,洛箐又何嘗不想趕緊翻篇。

但已經過去的事兒了,不能一本正經的拿來說。

洛箐一看軟糯不行,幹脆來作精了。雙唇也跟着誇張地噘了起來,他嚷嚷着說:“淩宇楓,你還是人嗎?在我這兒讨了便宜,自己的衣服連一顆扣子都沒解。就這麽讓你委屈了?”

“不是人了。是妖。很吓人的妖。”淩宇楓都不往這邊看一眼,單手朝着領口一扯,一身黑衣,系到脖頸最上面的一顆扣子啪一聲被他扯開了。

這脾氣,配上一張臉兇的沒邊了,洛箐看了一眼卻是沒忍住,噗嗤——還樂出聲了。

“嘿嘿,好像是挺吓人的。那你轉過臉來讓我看看呗,到底怎麽個吓人法。”洛箐微笑着。

淩宇楓真的要被他逼瘋了。

他怎麽也想象不到,曾經那個高冷玉潔的洛神會成了眼前這個提上褲子就變臉的洛箐。雖然這個愛笑的洛箐很可愛……

他的妖力回來了,如果不是妖力強行入定,他的手恐怕還會一直顫抖。

雖然剛剛他一直沒睜開過眼睛,但手上的觸感還在。

明明妖力無窮,從沒畏懼過什麽的妖王,此時竟然連握着方向盤都害怕。

這種圓柱型,他實在握不下去了。但表面還要佯裝鎮定。

他知道不該跟洛箐生氣,明明是他不夠好,他就不應該站在咖啡店外面觀望。

都是他的錯,他讓洛箐受了委屈,還要洛箐來哄着自己,他恨不得剁掉自己還留着餘香的手。

就算洛箐言靈控制了他,也是他混蛋。他在心裏早已把自己罵了上千遍。

明明他沒有理由發脾氣的,可他卻怎麽也暖不起這張臉來,硬起來的脾氣竟是軟不下來了。

洛箐睨着眼睛往小外賣這邊看了一眼,都大夏天了,還是一身長衣長袖的黑色制服,這麽一想,還真是從來沒看他換過衣服。

此時,只有領口開了個扣子,露出一側棱角清晰的鎖骨。明明嘴上說自己是只妖,卻沒半點兒書上說的妖怪該有的妖豔。渾身透着一股凜然禁欲的氣息,引着洛箐又多看了一眼,喉結輕輕滑動。

剛好淩宇楓眼角餘光掃過來,對上了洛箐一雙眯縫着的桃花眸子,直盯着他的脖頸。

“那個,吓人的妖,”洛箐清了清嗓子,為了打破一直盯着人家身子的尴尬,故意改了稱呼,聲音也甜甜的悅耳,“你這身黑衣服下面也是跟我一樣的嗎?”

淩宇楓眼瞳轉過來了一瞬,留下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随即又轉了回去。

洛箐本來在想,書上聊齋怪談裏的妖,比如狐妖蛇妖,雖然穿着人的衣服,但裏面是空蕩蕩的那種也是有的。

他心本好奇,卻出于禮貌,他又總不能問,你這身衣服下面是個怪物嗎。

細想來,自己剛剛這話問出口,還是覺得不妥,洛箐撓了撓腦袋。

揚起臉來,洛箐又細聲而嚴謹地補充了一句,“淩宇楓,我想說,我身上有的,你也都有嗎?”

淩宇楓:??

淩宇楓腦子裏一直在不停地責怪着自己。

終歸,被懷表所逼,被言靈所控,的确算萬不得已的下下策讓他的手去做了對不起洛箐的事兒。明明過去了,可他的心就是過不去這道檻。

沒想到洛箐還會揪着這茬不放,剛剛他脾氣不好解了個扣子。

這次洛箐看着他的領口又問得這麽直白。

被洛箐這麽問過來,淩宇楓本來就惱着,語氣也不好,薅了把頭發,沒了耐性,直接痞裏痞氣地告訴他,“對。我下面也有個把。”

洛箐一吐舌頭,差點兒自己把自己給凍住。

他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什麽叫沉默是金來着。

然而,金子總是難得的,洛箐剛剛閉上嘴,肚子就叫了起來。

平時不吃晚飯都該習慣了,剛剛費力凍住了個人,好像消耗了不少能量似的。

這可真是趕上了:咕嚕嚕,咕嚕嚕嚕,還帶上了節奏。

封閉空間,與其繼續聽這種聲音,洛箐還是又開了口,“淩宇楓,這車是要往哪兒開呢。原來聽說是要去日料的呢。那我們還去嗎?”

車速沒減,淩宇楓從左手邊拿出來了一個紙袋子,也不說話,送到了洛箐的身前。

這個紙袋子,洛箐自然認得,他最近每天早上都從打開紙袋子開始。

他接過來興致沖沖的打開了袋子,五顏六色的手卷壽司可真是來的太及時了。

“你也不樂意跟我說句話,那我可就先吃了啊。”洛箐一樣樣從紙袋子裏把圓錐形的手卷壽司左右手裏各舉着兩個,又雙手捧着取出來了一碗紫菜醬湯,一下子手上滿滿的,沒處放了。

淩宇楓轉過身看了一眼,還是個石雕的臉,但一只大手伸過來輕輕在紙袋子上一拂,灰色紙袋子成了個剛好架在洛箐腿上的小桌子,桌面上還凸出來了一枚木制小碟子。

洛箐欣喜地把壽司放到了小盤子上面,嘿嘿樂呵着,心道:這才是書裏說的點石成金的妖法吧。總算見識到了。

他雙手捧着湯碗,覺得沒看夠,輕聲提了句得寸進尺的小要求,“可惜湯不是熱的呢。”

果然,應聲那只大手又捂上了湯碗,再要松開時,小小的木碗上一下子三只手,難免有了一瞬間避不可避指尖的觸碰。

淩宇楓緩緩挪開,洛箐卻是觸了電的小兔子一樣,一個機靈躲開了。

一碗湯若不是扣着蓋子,差點兒就溢了出來。

淩宇楓是怕燙到洛箐,轉過臉來,剛好又看見了臉上微微紅起來的洛箐。

他真是想不明白了,剛剛一臉嚴肅,命他伸手檢查身子的洛箐,這會兒竟然還會因為兩個人指尖的一觸即分而臉紅起來。

“湯熱了,真好,你要不要嘗一口?”洛箐小口抿着湯,熱氣凝霜結在他長長的眼睫上,他剛好偷偷看了眼小外賣。

淩宇楓搖搖頭,心說:指尖相碰都那麽介意,你怎麽可能讓我跟你喝同一碗湯。

于是,他低聲嘀咕,“口是心非。”

“淩宇楓。”洛箐突然擡高了聲音。

雖然現在恢複了妖力,不可能再被洛箐的言靈控制了,但聽見洛箐冷不防喚了他的名字,他還是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一個寒顫,“怎麽了?”

“我們還是不是男朋友?”洛箐問得唐突。

“你說的算。”淩宇楓不上當了。

“是,那你就喝一口。”洛箐一下子把湯碗舉到了淩宇楓的嘴邊。

“幼稚。你小孩子嗎?”硬話說出口,淩宇楓還是氣勢軟了,“你再喝幾口,剩下的給我。”

“才不。男朋友,都是一起喝的。”洛箐彎着眼睛半步也不讓。

淩宇楓被他磨得沒辦法了,只好就着洛箐的手苦哈哈地抿了一口。

洛箐好像很滿足的樣子,樂哈哈地把湯碗拿了回去,也不換個位置,就在淩宇楓剛剛雙唇碰過的地方,咕咚,咕咚,把剩下的半碗湯喝淨了。

肚子裏暖和了,他才慢吞吞嚼着壽司卷,“我們這還要去那個日料嗎?我想回家了。”

見淩宇楓又不說話了,洛箐又瞥了眼身後那尊冰雕冥铮,不情願的問,“你不會忘了我們身後還有個冰坨子吧?”

淩宇楓問:“你想怎麽處理?”

洛箐一臉無辜,“你不是說冥铮他不是人麽。既然你們都是一樣的,自然是給你了。”

“洛箐,我們不一樣。冥铮是神,我是妖。”至于其他的,淩宇楓打算以後慢慢告訴他。

“那,神是好楠``楓的,妖是壞的?”洛箐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他這種滿嘴謊言的神,留着只會禍害人。”

也許世人眼裏的确如此。

淩宇楓無法作答,“洛箐,我是妖,無法弑神,不然會被反噬。”

他痛恨冥铮入骨入髓多年了,都沒下過狠手,倒是不在乎反噬,只是從來都不知道洛箐是怎麽想的。

而現在,冥铮已經是個冰坨子了,動手殺了他也沒意義,自損妖力,以後就沒法再陪在洛箐左右了。

權衡之下,只是萬般不值得。

洛箐不懂怎麽算反噬,“那随便把他丢在哪兒?”

淩宇楓在學校走廊裏就嗅到冥铮身上有妖的氣味,這次接近洛箐應該不是他一個人。

他想了想,說:“随便丢下,那等冰化了,他還會回來的。洛箐,要棄一尊神,是有指定的地方的,我會把他送過去,先送你回家吧。”

其實棄神這些事兒,包括緣生林這個地方,以前都是洛箐告訴他的。

沒想到會有這一天,洛神教給他的東西,他同樣再來告訴洛箐。

洛箐從剛剛開始慢慢嚼着壽司,就在琢磨着這一天下來突然沖擊過來的事兒。

情報量太多,有些能消化,有些消化不了。沒記憶可真是坑人。

冥铮告訴他的話自然是顯而易見謊言連篇,但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信。比如冥铮說過,他們是同一種人,冥铮清楚他失憶了,還知道他的異能。

而小外賣更是渾身都是個迷,雖然看似老實,實則城府深不可測,說出來的話似乎也是略有遮掩,也不是完全可信。

然而,在言靈逼問下,剛剛要取妖肝不要命那一刻,他倒是看出來了小外賣對他的一份心。

只是,這份真心無非讓洛箐更困惑了。

這算天定的情緣嗎?沒頭沒續的突然開始交往的兩個人,就會為對方付出生命?聽上去也似乎太兒戲。

……

洛箐正吃得慢悠悠地,腦子一溜號,沒跟上淩宇楓的話,“你說你要去哪兒?帶上我吧。我也想去看看。”

“不行。”淩宇楓直接拒絕了。

緣生林,名字取的好聽,裏面全是罪神,堕神,冤神……還有一堆趁機偷神器的大妖,他怕護不了洛箐周全。

此外,他還想去竹雅看一眼,跟冥铮打了幾百年的交道,經驗也告訴他,冥铮不可能一個人跑過來。

不管是去哪邊,帶着洛箐,他都怕洛箐遇上危險,自然不會答應。

“好吧。不帶我去,那我今晚就把後面的冰坨子帶回家。”洛箐是摸準了小外賣的脾性,知道他怕激将,又添了把小火,“帶回去,暖化了,跟他聊聊。既然是個神,好像知道的也不少呢。”

“去竹雅。五分鐘到。”淩宇楓抹了把臉,提速了。

洛箐滿意的抿了抿嘴。這次也不細嚼慢咽了,三口兩口吃完了剩下的兩個壽司卷。

“好吃!”洛箐舔了舔嘴角,為了表示很滿足,還多了個小問題,“米飯裏面卷的是什麽呀?”

這話讓四海捕魚的老貓聽見了,估計要哭了。淩宇楓嘴角一勾,“不知道,只有米飯吧。”

說好的五分鐘,還真是分秒不差。

不等車停穩了,洛箐已經推開門跳了下來,就怕不帶他。

淩宇楓也是看出來洛箐這份好奇心了,既然人已經下來了,他也不廢話,伸出手,牽上了開始還扭捏着要躲開的手。

洛箐的手,新雪做的一般,摸起來松軟裏透着寒氣。

淩宇楓幹脆十指相扣,悄悄推送着暖流。

他另一只手擡起來,關上車門的同時,整個一輛黑色法拉第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洛箐驚嘆:“車沒了?”

“只是普通人看不見了而已。”

竹雅酒店的是個碎石鋪成的日式庭院。

夜色降臨,幾株竹子在微微夏風中沙沙作響,伴着竹葉的聲音,幾盞白色的燈籠輕輕晃了起來。

淩宇楓把洛箐的手抓得更緊了。

“怎麽,你這是怕了?風聲而已。”洛箐笑吟吟地沖着小外賣的耳邊低語。

“手這麽涼,還嘴硬。噓——”

淩宇楓噓聲落下,地上一圈圈鋪設成圓圈的石子好像突然蕩起了漣漪,地面微波起伏。

轉眼間石子顏色如潑了濃墨,中間一發沖天,好像平地刮起了龍卷風,随即卷起了一股黑沙。

洛箐的目光順着這股黑沙螺旋狀的龍卷風追去,發現它又高高飄起,在頭頂楓葉的高度停成了一片黑雲。

“黑子,別在這兒鬧妖,你約了冥铮?”淩宇楓聲音淩厲。

轉眼,黑雲落下,色彩反轉,一身白衣的日式料理人站在了洛箐面前。

“淩王,今天好心情呢。身邊還帶了個普通人?”料理人渾身裝束精細極致,身上幹淨的找不到半點兒黑色。

他把洛箐從上到下打量了下,“淩王,這是洛箐吧。你這手牽的這麽牢,讓不讓我說話呢。”

洛箐看了眼兩個人,口型在動,卻是沒有聲音。

淩宇楓擡手一擺,“冥铮答應你什麽了?黑子,你應該清楚,跟在籍的神做交易,不合規矩。”

“淩王,咱們妖界,沒有規矩才是規矩。既然他現在聽不見,我就直說了,我要了一滴洛神汗,怎麽,冥铮爽約了,淩王是要親自給我送來?”料理人雙手叉在胸前,瞥了眼洛箐,擡頭直視淩宇楓。

淩宇楓神情嚴肅,“黑子,你跟誰交易我沒興趣。我警告你,離洛箐遠點兒。”

料理人擡起手還沒指向洛箐,就被淩宇楓一把握在了手裏。

眼看淩宇楓的手心裏竄出來了一道藍色火苗。

料理人吃痛,強忍着低聲道:“淩王,我看你今天帶了人來,不方便交流。我可是沒打算出手。你要是在這裏動了真火,那以後你旁邊的小情人恐怕要吃虧的。”

趁着淩宇楓空不出手,黑子空着的手一把揭開了洛箐前面的結界,“淩宇楓,把手松了吧。你妖肝有損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跟我硬拼,今晚你不合适。”

說着黑子指着洛箐的一只手已經混黑不見五指,凝成了一道黑色的利劍直指洛箐。

料理人最後這句話洛箐可是聽地真切,黑色的利劍眼看要刺到了洛箐的喉嚨。

利劍周圈燃起的金色火焰突然滅掉了,黑色利劍被裹上了一層晶瑩剔透的冰。

三個人的頭頂,黑雲不見了,一朵漂亮的白雲騰起,落下了簌簌白雪。

皚皚白雪,落到了地上是随即融化的雪花,可是落到了料理人變黑了的胳膊上,就是一道道冰刺。

黑妖看見自己被凍結了的胳膊,竟是怎麽也甩不掉一層薄冰,他驚慌起來,“他不是普通人??”

“你說呢?”洛箐臉上一個輕浮的笑容,看着不像個神,到更像着了魔,比兩只妖笑得還要妖豔。

淩宇楓握緊了洛箐的手,聲色平靜:“黑子,把妖力收了。離洛箐遠點兒。”

“你以為我不想收回來麽。”料理人看着胳膊上的薄冰一直咬着牙,卻是身子動不了半寸。

仰頭看了眼淩宇楓,洛箐才輕輕碰了碰薄冰,轉瞬冰化了。

料理人捂着凍的通紅的手臂,醬紫的嘴唇還冷得哆嗦。

淩宇楓捏着料理人的肩膀,沉聲問:“黑子,以前我們沒什麽過節。這次你最好長個教訓。告訴我,冥铮這次過來,跟你是什麽交易?”

“淩王,冥铮嘴上的工夫,你也知道。他一直渴望擁有一份強大的妖力。所以,我猜他這次恐怕找了不止我黑子一只妖。一滴洛神汗,換一枚妖肝。這是他給的報價。”料理人心痛手臂,垂下眸子,看似老實了不少。

淩宇楓手上用了力度,咔嚓肩膀上一聲脆響,問道:“那你猜,是還有誰?”

黑子吃痛,“淩王,我真不知道了。你們廢了我左右兩只胳膊,以後我這料理人就沒法做了。緣生林……對了,記得冥铮提過,說洛箐汗取淨了,要把他丢進緣生林裏。”料理人這次額頭冒汗,多了幾分真誠。

淩宇楓牽着洛箐離開時,一擡手順便暖化了黑子險些凍瘡的胳膊。

這個細節洛箐看在眼裏,“你對這料理人,還挺好呢。”

黑子是個大妖族,淩宇楓不願與他結梁子,無非怕他們日後會找洛箐的麻煩。

但他嘴上一句解釋也沒有,“洛箐,你累了,我送你回去睡覺。”

洛箐也不反駁,直到乖乖地坐上了車。

随即在冥铮身上一拍,他的一只胳膊也跟着凍了上去,“你看着辦吧,要不送我們一起回去睡覺,要不我們一起送他去那個緣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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