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舊友
“上來，我背你。”
“行。”淩宇楓就一個字。
洛箐還在琢磨着擺個什麽姿勢能坐得舒服些, 坐車時間不長，車已經往地下停車場開了。
緣生林，洛箐還琢磨着, 聽名字，不是個森林也得是個小樹林吧。
可車窗外的夜景，正是江城最繁華的商業區。這裏他來過。
“緣生林是個會所酒店的名字？”洛箐拆了安全帶。
“上去告訴你。”淩宇楓幫洛箐打開了車門。
上去？洛箐沒太跟上這個上去是去哪兒。嘴上又叮囑了句「不許騙我」還是松開了旁邊的冰坨子下車了。
淩宇楓手一指, 旁邊的冰坨子像是腳下踩了風，自動跟了上來。等進了電梯, 洛箐才發現進了一幢繁華街高檔小區黃金段獨樓。
到了頂層，電梯門一開，眼前只有一扇金屬大門。
“進來吧。”淩宇楓也沒掏鑰匙, 直接推開了門。
“你家？”
“不是, 朋友家。”
的确是灰雀家族的樓，只不過老灰雀一直把最上層的套房留給了淩王而已。他沒有瞎說。
洛箐沒直接進去, 問：“屋裏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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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朋友不在家。”淩宇楓手一指, 冰坨子先進去了, 他把冰坨子關進了玄關的櫃子裏，才哈下腰，給洛箐找了一雙絨毛拖鞋。
盡管他進洛箐的屋子從來都不換鞋, 但他記得，洛箐怕冷, 即使夏天也開着暖風, 穿一雙滿口的拖鞋。
洛箐剛進來，門就自動關上了。
“這不是緣生林吧？”洛箐并沒換拖鞋。
“洛箐, 你得睡覺。明早帶你去。”淩宇楓蹲在地上, 幫洛箐脫了鞋, 把拖鞋穿上才站起身。
洛箐臉色并不好看,“你以前就是什麽也不說，就直接把人領到家嗎？”
“洛箐，除了你，我沒往家裏領過人。”
“鬼才信，剛剛還說這是你朋友家呢。”洛箐換了拖鞋也不進去，“天天都送外賣認路了，怎麽不是送我回家？”
“洛箐，你那裏，鄰居都是普通人，我是妖，進不去。”他沒直接說如果進去會把樓給炸了，但句句真誠。
“那這裏就沒鄰居了？”洛箐嘴角一撇，更不信了。
“是的，這整幢樓住的都是妖。确切說，是灰雀家族。姜輝闕，你不是見過了麽。”淩宇楓也不杵着了，接過來了洛箐的書包，徑直去衣櫃邊上找了套睡衣出來。
“洛箐，我也在盡量習慣普通人的生活，你放心在這間屋子裏我不用妖力。”淩宇楓明明句句都是實話，跟洛箐聊得并不順暢，他看得出來，洛箐并沒有對他放松警惕。
看見洛箐還拘謹地站在原地，淩宇楓盡量柔聲，“洛箐，我把睡衣，浴巾都幫你準備上，你這一天下來累壞了，去浴室泡個熱水澡吧。”
“那你呢？”洛箐擡眼問他。
“我？那我去大門外等你，等你洗好了，敲敲門，我就回來。”
淩宇楓已經每句話都答得小心翼翼了，可看見洛箐睨着眼睛看他，還是滿臉的不信。
想徹徹底底的對一個人好，原來這麽難。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洛箐歪着腦袋，沒跟上這個腦回路，“你為什麽要去大門外呢。淩宇楓，你很奇怪。我只是想問問，你不洗澡嗎？”
他撸了把頭發，“我是怕你介意。”
洛箐只輕輕嘆了口氣：原來是個假男朋友。
淩宇楓從在車上動手摸過之後，心裏的疙瘩就是解不開，怎麽都覺得對不住洛箐。
他又輕聲補充說，“洛箐，你慢慢洗。我保證不看你。你放心，我不會進去的。”
這真就把天給聊死了。
洛箐幹脆嘴一撇一個人朝着浴室去了。
聽見淩宇楓在身後喊他說什麽按鈕，他也懶得搭理，不就是沖個澡麽，砰一聲把門關上了。
剛脫了衣服進了浴室，洛箐就愣住了。
這裏光大小浴池就有兩個。
跟他家裏那個簡單的噴頭完全是兩個世界。
他在這個世界，所有的記憶才一個多月，而洗澡，只用過家裏的噴頭。
這間浴室，比他整間屋子都要大，各種銀色的按鈕也是四五個。
這簡直，小外賣的什麽朋友這麽土豪。
洛箐連電腦這種複雜的新科技都搞得定，就不信了。他根據經驗挨個按鈕試了一圈，偏偏就是沒找到熱水。
光要冷水的話，他自己翻雲弄雨都不是問題，結果一通嘗試屋子裏越來越冷。可是出息了，大小浴池裏也都是滿滿的冷水，還卷起了沖浪來。
阿嚏，阿嚏——
洛箐本來就怕冷，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浴室裏的聽筒響了，“洛箐，你怎麽了？”
洛箐光顧着打噴嚏了，整個浴室裏三個花灑兩個浴池都還在放水，哪還注意到什麽聽筒。
結果沖了一頭冷水，凍得牙床都咯咯作響。
渾身流水凍得發抖，他幹脆推開浴室門，一把揪過來浴巾正要圍上——
眼前一道黑影，眼看要消失。
“你站住。”洛箐把浴巾圍在了腰上，頭發上還在流水。“在屋裏，不是不用妖力嗎？”
果然黑影清晰了，一身黑衣的小外賣站在了他的對面，“洛箐，我、”
“不是保證不看我，不進來嗎？”洛箐渾身都凍得發抖，嘴唇都是紫色了。
小外賣也不說話，胳膊一擡，從架子上勾下來另一條浴巾，徑直走過來，把洛箐濕漉漉的腦袋蓋了進去。
洛箐本來還打算再怼他幾句，腦袋上軟軟的浴巾，隔着浴巾一雙熱乎乎的大手輕輕幫他擦着頭發，阿嚏——又是一個噴嚏，一下子犀利的話到了嘴邊也說不出口了。
就連靠過來的身子，也好像一架大暖氣爐一般，暖暖地讓人想貼上去。
洛箐腳趾剛剛往前蹭了蹭，對面的一身黑衣就上前一步把他擁在懷裏，真暖和。
浴巾下面，反正看不見臉，聽見了幾聲連續的吞咽聲，洛箐偷偷把臉貼上了小外賣暖暖的胸膛。
好家夥，檢閱式小鼓隊一樣咚咚響着的心跳聲把洛箐下了一跳。他趕緊推開了這幅胸膛。
似乎小外賣察覺到了，幫他擦着頭發的手停了下來。
不過，只停下來了一瞬間。
腦袋上隔着浴巾的手又動了起來。
洛箐也把臉又慢慢貼了上去，突然——心跳沒了？？
不是說好了不用妖力，還把心髒給弄停了。
洛箐好氣：“你不許憋着！”
他喊完這一句，心跳沒回來，卻聽見了好像夜林裏覓食的雪狼一般重重的呼吸聲。哈嗤哈嗤，仿佛就在他腦袋頂上。
洛箐雙手一下子撩開了浴巾，一擡頭，碰上了小外賣低垂的眸子。
“洛箐、我、”叫了個名字，淩宇楓不說話了。
洛箐勾了勾嘴角，還沒開口。
“把身子擦幹，別着涼了。”說完，淩宇楓又取下來一條軟軟的新浴巾，放下睡衣轉身出去了。
離開浴室，淩宇楓才重重地舒了口氣，直接癱坐在了沙發上。
他答應過洛箐的他都在努力做：他真的不是故意要闖進來，他真的沒有想用妖力；
不然，隔着一道門，他也能把水加熱了，隔着一道牆，他也能視物自如。
聽見洛箐打了幾個噴嚏，猜到他可能沒聽他說怎麽開熱水，他只是心疼的難受，只是想隔着浴室門告訴他怎麽開熱水。
他發誓，剛剛的畫面真的不是他所想。
然而，解釋似乎也已經多餘。
曾經的洛神無所不能，他整日刻苦修煉，也總覺得自己敵不過。
如今他妖力無窮，而洛箐只是個普通人，還是覺得那麽難。
明明只要他想，他可以把洛箐鎖在床上為所欲為……
他只想對他好，他想的其實很簡單。
以為這一生洛箐生而為人，不過短短幾十年，他能伴其左右，就再無雜念，他願意默默陪伴，只想洛箐過得好。
然而，他的手摸過了之後，他開始恨自己的龌龊，恨自己的肮髒。在車裏，摸過洛箐之後，為了遮掩他那一處已經硬如石盤，他甚至對洛箐發了脾氣。
他一面告訴自己只要默默相伴就好；
經口喂過一次洛箐妖肝，明明洛箐給他的回答是血腥到鮮明，他卻還在忍不住想着第二次。
摸過了洛箐的那只手，也還想要更多，什麽都想要……
他恨透了自己的虛僞。他恨這只亵渎了洛箐的右手。
想着想着他的右手上燃起了一簇火焰。
“喂，你想把朋友的房子點着了？？淩宇楓，你在幹什麽？”從浴室剛出來的洛箐一個箭步沖了過來，直接夾冰帶霜地握上了他燃着火焰的手。
火焰撲滅了。相握着的手上結了一層霜。
“喂，你這算什麽妖？自己把自己燙傷了？還很厲害的妖？！”洛箐看見這只本來骨骼分明漂亮的大手，已經滿手通紅，手指頭都腫了起來。
他簡直要氣笑了，不過細想，沒準兒真是厲害，他自己怎麽摸冰溜子玩，也不會把自己弄成凍傷。
洛箐不做聲，伸手捂上了這只燙的又紅又腫的手，緩緩裹上了一層薄冰。
“洛箐，對不起。”淩宇楓把手抽了回去，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睡吧，我明天早上來給你送早飯。”
洛箐聽得懂他這句對不起是哪件事兒，他都翻書了，這家夥還不肯翻頁。
“淩宇楓，你站住。”洛箐去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不是忘了，這不是我家，是你家！好吧，你朋友家。”洛箐悄悄用了把力，把站起來的人，一拉，給拉住了。
現在渾身還冷得厲害，又結了次冰不說，他還得好言好語去安慰一只妖。
“淩宇楓，我看書上說的妖，把人騙回家都是拿來吃的。你這倒好，弄了個神不神鬼不鬼的放進櫃子裏，這就要甩手出去？”
淩宇楓回頭看了一眼臉色青白的洛箐，又坐回了沙發，只不過這次他沒靠上去，端坐在了旁邊。
“喂，別跟你那只手過不去了。你是在沖我發脾氣吧。都過去了，其實，那個，沒你想的那麽不堪。”洛箐說着說着，垂下了眼睛，畢竟又想了起來，剛剛凍得發白的臉上，又染了一層粉瑩。
淩宇楓擡起的左手，沒處放下，最後落在了洛箐的頭頂，輕輕揉了揉，“我哪兒都不去了。你早點兒睡吧。”
“淩宇楓，你這是把我邀請到你這兒的，能不能別總催着我睡吧。我看人家交往，第一次去男朋友家都是很親熱的。”
“你在哪兒看的？”淩宇楓微微蹙眉。
“電視上。”
“電視都是騙人的。”
“那實際呢？”洛箐擡眼問。
“你想怎麽樣？”淩宇楓垂眸答。
洛箐也不問了，一身素白的睡衣看上去有些單薄，他絨毛拖鞋踢掉，光着腳落在沙發上，兩條腿支了起來，雙膝抱緊，把自己抱成了一小團。幹脆頭也埋了進去。
等了幾秒鐘，洛箐覺得自己一下子騰空了。
“你幹什麽？”
“我抱你去床上睡。我保證我不碰你。”淩宇楓已經雙手把這一小團橫抱了起來。
洛箐：為什麽總再要加一句保證呢。
輕輕放在了裏間松軟的大床上，淩宇楓說話算話，還真站在了旁邊，“關燈了。”
洛箐扶額：你這燈拉上也是幹站着。
“你給我找了身睡衣換了。你那身制服，可真是租的啊。不換也不脫？”
淩宇楓也不說話，燈擰暗了，轉身出去了。
沒幾分鐘回來了，洛箐嗅得到他身上頭發上的水汽，浴室裏沐浴液淡淡的清香。
一身黑衣又站好了。
洛箐的聲音很輕，“淩宇楓，你別站在那兒，閉上眼睛想想身邊站了只妖，普通人睡不着。”
洛箐看他還沒動，又說了句，“這是你家，你都把我叫來了，就一起睡吧。我每天天一亮就會起。”
淩宇楓規規矩矩躺倒了床邊，板正的好像一條床板子。
燈關了。
夜深了。
淩宇楓是唯一那個睡不着的。
說好了不用妖力，他還是沒做到。
因為他的心跳，呼吸，都太吵了。
靠着這具人形的身子，他控制不住。
他只能用妖力屏息凝神，為了不吵到洛箐休息，連心跳都被他放停了。
然而，他還是沒能解脫。
連着幾次踢掉了薄毯的洛箐，一點點還是靠了過來。
淩宇楓的身上很暖，他從前還是個小妖便是如此。
洛箐的身子冰涼，開始只伸過來一只胳膊。
很快這只胳膊好像一條水蛇，直接纏繞了上來。
這條水蛇，冰涼滑潤繞上了他的脖子，同時另一條水蛇纏上了他的腿。
仿佛淩宇楓才是被蛇妖顫體的人，一動不動，幹脆眼睛也不閉了。
夜裏，他就這麽睜着眼睛憋着呼吸看着洛箐把軟軟的頭發也蹭到了他的臉上。
他其實沖了涼，換了一套黑衣。因為黑衣制服裏面有一層裏子，外面是盤扣，能夠不留縫隙。
即便洛箐手插了進來也不會直接摸到他的肌膚，別再刺激他了，這就夠了。
他是一個火妖，從喜歡上洛箐那一天開始，就在學着克制。
不然，以他的本性，早就把這張床燃爆了。
因為太喜歡，所以舍不得。
因為太心疼，所以不敢動。
洛箐的兩條腿一直纏在他的腿上，他一動沒動。幾百年的忍耐都在這裏了。
動的只是洛箐的兩條腿，時松時緊。
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灑在格子窗上的月光一點點傾斜，月亮要落下去了。
天已經逐漸蒙蒙灰色，啓明星的微光閃過窗角，眼看要日出了。
他一直睜着眼睛，怎麽可能睡得着。
聽見洛箐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過了一會兒，他輕輕挪開了上面的一條腿。
淩宇楓緩緩放出來了呼吸聲和微弱的心跳聲，佯裝睡得很死。
洛箐這才放心地挪開了胳膊，又抽出來另一條腿。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外面的天已經泛着魚肚皮色了。
洛箐好像剛剛醒過來，寬闊的大床上，中間跟淩宇楓隔開了一米多，他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
轉過身來，看着淩宇楓還依然安睡的側顏，他突然很想伸手去碰碰這輪廓清晰的唇角，但手停在半空中還是放下了，“果然沒換衣服。”他輕輕剛抱怨了一句，淩宇楓的眼睛就睜開了。
“早呀。昨天，我好像夢見那個料理人了。”洛箐揉了揉眼睛，臉上挂着自然的笑。
淩宇楓：黑子，不是見過的麽。
“怎麽記得那個料理人說什麽你的妖肝破了，是怎麽回事兒呀？”洛箐一臉清純，黑白分明的桃花眸子在清晨也是滿眼清澈。
淩宇楓：問個事兒都開始托夢了。
“夢都是反的。”淩宇楓好像回答的很認真，站起身已經一身送餐的職業裝。
妖肝這件事兒，淩宇楓自然不是故意瞞着洛箐，實在是沒法說。
洛箐心道：反的個鬼，昨天耳朵聽的切切實實。
但他不漏聲色，“噢，你還會解夢呢。”聲音狡黠地像只小貍貓。
小外賣的職業套裝可是敬業，每天早上的紙袋子，換了地方也還是準時送到了洛箐手裏。
洛箐可是一直惦記着緣生林那個地方，生怕淩宇楓要把自己丢下，早上的小饅頭都是幾口塞進了嘴裏。
“你慢點兒吃，我剛剛就是去準備了些午飯而已。”果然淩宇楓手裏還拎着另一個紙袋子。
一路上，洛箐是個問題寶寶，對神界妖界所有的事兒都好奇，可惜成了司機的小外賣簡直就是臺壞掉了的收音機，支支吾吾，時常就沒動靜了。
“洛箐，答應我，進了緣生林裏，什麽也別碰，別離開我左右。”
淩宇楓關上車門就牽上了洛箐的手，每回就這種時候還像個男朋友。
洛箐左右看看，周圍人來人往的，不過是個郊區自然園林，連綿幾座山，海拔不過三千米的樣子，沒什麽仙霧缭繞的神仙境界。
身後的冥铮還是個冰坨子，被淩宇楓隐了身，牽在後面沒什麽人能注意倒是。
看見人來人往中，淩宇楓一身小外賣制服去買門票，站在人群中，只有他身高體長，惹得周圍幾個排隊的女生都去跟他打招呼。
洛箐只覺得畫面可愛，如今太平到人妖共存了麽。
這麽一想，昨晚他還跟這只妖怪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不用開空調，一晚上都暖暖的，只睡了一晚，都忘了回家了，再想了想早上他那尴尬的睡姿，暗自慶幸小外賣睡得踏實。
“洛箐？”
被小外賣拍了一下他才回過神來，“熱奶茶？”
“嗯。”
奶茶遞到了嘴邊，洛箐吸了幾口，甜甜的，暖暖的。
他一擡頭，看見小外賣就買了一杯，推到了小外賣嘴邊，“男朋友，要一起的。”順手指着身邊的一對小情侶讓他看。
看見洛箐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手指着的小情侶正在一人喝一口，淩宇楓擰不過他，也低下頭吸了一口。
洛箐滿意地拿了回去，剛吸上幾口，他們模仿着的小情侶已經彼此對望着打了個啵。
洛箐不動了，擡頭看着淩宇楓。
淩宇楓喉結滾動了幾下：他們是來約會觀光的。那個，我們是來棄神的。
當然，他一個字也沒說，看着洛箐被奶茶潤紅了的薄唇，沉聲說，“只一下？”
“嗯嗯。”洛箐乖巧點頭。
淩宇楓看看左右都是人，手指一點，悄悄結了界，這才擡手捂上了洛箐的後腦勺。
把人拉近了，“我真親了？”
洛箐：這還用宣言好幾次嗎……
他輕輕點了點頭。
一個蜻蜓點水，落在了洛箐的額頭。
不是，你也沒真親啊！？
“淩王！這麽巧？”身後突然有人喊他。
淩宇楓打開了結界。
“淩王不會也是去緣生林吧？”身後跟過來的男人一身白色西裝，矜貴雅致。
“你好，我是西子河童。沒見過呢。”男人的介紹很奇怪，已經朝着洛箐伸過來了手。
“他不是妖。”淩宇楓放下了河童的手，頓了頓，“是我男朋友。”
淩宇楓又沖着洛箐指了指河童，“一只水妖。舊友。”介紹的不能再簡單了。
河童上下打量了下洛箐，不失禮節，還是主動跟洛箐也點了點頭，溫和笑笑，“早就聽說了淩王一直喜歡一個人……”
“行了行了。幾百年不見，你廢話多了。”淩宇楓一擡手，差點兒把人推了個踉跄。
洛箐看兩個人不像生疏，倒是挺想聽聽這只河童的話，主動應允，“反正同路，一起走吧。”
淩宇楓不語，一個人走在了前面。
“淩王，後面這個，一會兒下水，我幫你背過去吧？”河童自然看得見身後凍着的冥铮，一伸手已經扶住了冰坨子。
“下水？”洛箐好奇。
淩宇楓不說話，一身西裝的河童可是熱情周到。
他告訴洛箐，這緣生林其實要穿過湖底，跟普通人生活的世界宛若隔開。
是一片原始森林，緣生林因為裏面有很多緣生石，神界把它們稱作緣石。
所謂緣石，神界講究源來緣去，會把棄掉的神或是不聽話的妖都按在緣石上。如此，這些棄神就能跟緣石永生，不算弑殺，卻是再也離不開了。
洛箐聽得恍惚，冥冥中總感覺不像是一方淨土，聽起來有些詭異。
走了幾裏路，到了自然保護區的淡水湖了，湖邊一顆百年老槐樹，洛箐正盯着老樹愣神兒。
淩宇楓擡手一擺，旁邊一處普通的涼亭中間出現了旋梯。
河童沖着洛箐笑了笑，“如今的妖界，講究大隐隐于市，入口往往都是看着普通的人工建築了。通向湖心的旋梯，普通人看不見的。這邊走。”
走到了旋梯出口，眼前趟過去就是湖水了。淩宇楓把洛箐拉在了身後，叮囑道：“進了湖底，別松手。”
河童也跟了過來，“淩王，普通人在湖底可能憋氣最多就是一兩分鐘，反正同路，我水性好，冥铮的冰棺我幫你帶吧？”
淩宇楓只看着洛箐，“真能游嗎？”
就算曾經的洛神是水系神，但如今的洛箐畢竟是普通人。
洛箐抿了抿嘴，沒說話。
“淩王，那我先下去帶路了。”河童背上了冰坨子，一身白色西裝，好像是不沾水的潛水服，身上背着一個重物游在了前面，也宛若一只白海豚，來去自如。
淩宇楓看着一直不說話的洛箐，屈下腿，彎下腰，“上來，我背你。”
洛箐也不扭捏，直接跳了上去。
他貼着淩宇楓的後頸悄聲問：“你這個舊友可靠麽？”
“可靠。”淩宇楓沒回頭。
“交友不慎。”洛箐軟聲責怪，“追上去吧。他已經在試着融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