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牢獄之災禍
少月和清風随着那管家去了五軍都督府的內宅,只做淨宅,因是第一次做,少月和清風是慎之又慎。換上老道給倆人做的行頭,每人一套金黃色的法衣。
清風穿上後,憨厚的臉上一片莊嚴,看着也有三分架勢。
少月長的本來就好看,如今穿上這黃色的法衣,束好了道髻,戴上頂黑色道冠,竟是一副風流倜傥的模樣,清風和那管家看直了眼。
清風喃喃道:“明月,你真好看。”
少月笑着拿桃木劍敲了敲他的頭:“那是自然,也不看道爺是誰?”
那管家仔細看了一會兒,這小道士似曾相識,卻忘了在哪裏見過。他也是去過南風苑的,只是那時的少月畫着妝,又穿的豔麗,他怎麽也不能和眼前的小道士聯系在一起。
少月和清風似模似樣的做了淨宅,過程一絲不茍。那管家看着倆人念念有詞的燒紙做法,摸着額頭的汗,心想,這回應該管事了吧?
倆人做完,并不見老道前來,管家也不敢怠慢了倆人,茶水點心的伺候着。誰知左等不來右等不去,管家着急了,又派人去找,去的人回來說老道讓順天府的人抓走了,說是妖言惑衆。
管家的臉沉了下來,這老道給抓走了,他們府裏的鬼可怎麽辦?可是這倆人是那道人的徒弟,恐怕也不能脫了幹系。他沉思了一會兒道:“你們倆人現在府裏等着,我去去就來。”
官家很快走了,少月和清風忐忑不安的等着。少月看着清風道:“如今師傅被抓,咱們也逃不了幹系,萬一把咱們抓走可如何是好?”
清風想了想,倆人的目光對視,均點頭,離開這裏。
倆人背着褡裢出了小院,院門口站着的小厮截住道:“管家說了,讓二位在屋內等候,不要亂走。”
少月看看左右無人,松了一口氣,笑道:“你們府裏鬧鬼,我和師兄轉轉,看看哪裏的陰氣重,待我師傅來了以後也好盡快做法事。”
那小厮仍是一臉笑:“這個實在不行,後宅都是女眷,要管家交代了才能去。”
少月道:“管家出去了,也交代我們可以随意看看。”
“那就請小道長稍待,等管家回來再看不遲。”
“那我們出去總行吧?”少月無奈,只好換個說法。
那小厮早得了管家的吩咐,讓看住倆人,硬是不答應。少月跟清風對視一眼,清風一個掃堂腿過去,那小厮就摔了個馬趴,少月上去噼裏啪啦一通拳打腳踢,打完了倆人拔腿就跑。到了胡同口,就聽見有人說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少月和清風擡頭一看,原來那管家已經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兩個衙役,少月的頭“嗡”的一下,老道到底幹了什麽,居然來抓他們了?他驚疑的看了清風一眼,清風也是滿臉驚異。
那管家呵呵笑着:“這是順天府的人,要找你們問話,跟着去吧。”
少月試探的問:“不知官爺找小道是何事?”
那衙役道:“去了就知道了,廢什麽話?”
少月看了一眼清風,這一去吉兇未蔔,可是不去,看這地形,倆人肯定是跑不了,為今之計只有乖乖聽話了。
少月和清風被帶到了順天府,順天府尹一問話,少月方知是自己的成國公府多嘴惹了禍。
那成國公不知跟誰說了:李自成這個皇帝坐不住,他不是真龍是草龍。
少月扶額,這是哪跟哪,他确實說這個皇帝坐不住龍庭,但不是這麽說的好不好?雖然他辯解,不是這樣說地,但意思是一樣一樣地。這話被傳到了宮裏,于是,追根究底,最後到了老道這,先把老道抓住了,然後老道很不仗義的說了實話,是他徒弟說的,于是少月和清風也來了。
少月跪在堂上朗朗開口道:“大人,小道只是胡言亂語,這與我師傅和師兄無幹,既是我說了就當由我一力承擔,請放了我他們吧。”
他被老道師徒所救,雖然叫老道師傅,但并未正式拜師,是以不算是真正的師徒,雖然老道不仗義,但性命攸關的事,他也不能怨老道,而且他的命還是人家救的,再則這事确實是自己說的。還有一點就是,他算着清兵很快就入關了,這邊的老爺們根本無暇顧及刑獄,都在準備逃跑,所以他一時半刻還是死不了的。
順天府尹道:“一個也逃不了幹系,既然你承認是你說的,看你年紀輕輕倒也是非清楚,便饒了你師傅,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俗話說的好教不嚴師之惰,你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你師傅教導不力,所以他也是有連帶責任的。将這個明月押入大牢,這個教徒不嚴妖言惑衆的道人給我大二十大板,逐出城去,那個叫清風的也是他的徒弟,一并打二十板子,逐出去。”
少月被判了秋後問斬,打了二十大板投入大牢,清風和老道則各打二十大板趕出了京城。
官府忙的焦頭爛額,哪裏還能顧得上大牢裏的犯人?因為追饷大人的色膽包天,擄走了陳圓圓,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把清兵引入了山海關,連李大皇帝也親征了,如今的北京城岌岌可危,。
此時已經是五月底了。
大牢裏陰暗潮濕,彌漫着一股子黴味,夾雜着臭氣。
少月趴在牆角的稻草上,他使勁的捏着鼻子,看着一個個衣衫褴褛的犯人沉思,如今這些人哪有幾個正經為非作歹的,大部俱是逼良為盜。
看着少月進來,還穿着那法衣,那些坐在牆根抓虱子的犯人俱圍了過來問道:“小道長,你因何進來的?”
少月笑道:“我說這個皇帝坐不長,他們說我妖言惑衆,判了秋後問斬,打了我一頓扔了進來。”
他笑嘻嘻的模樣,好像說的是別人。
一陣抽氣聲響過,有人試探着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少月點頭:“看着吧,不出十日,這個皇帝準跑,咱們就能出去了。”
大牢裏一陣嘩然,七嘴八舌的問:“你說的是真的?”
“你聽誰說的?”
“……”
少月笑道:“我師父是龍虎山上長春真人的弟子,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我三歲便在他身邊學道,也得窺了一點天機。”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有人哼了一聲冷冷的道:“你這小道人信口開河,妖言惑衆,打你一頓倒也不冤。”
少月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站在自己眼前,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少月看這人似曾相識,想了一會兒也沒想出來是誰,便不再想了,他在南風苑看的人多了,難免有覺得面熟的人。
少月并沒有因為他的冷言着惱,仍是笑嘻嘻的道:“不信就等着瞧。”
那人冷言道:“瞧着又如何,你可知禍從口出?”
少月被他盯的身上有了冷汗,是了,自己在這裏好歹要等到清兵入了關,進了北京城,要處死自己還不是跟碾死個臭蟲似的,所以他要三緘其口才對。即使判了秋後問斬,也要這個朝廷能挺到秋後才行,如今要是提前殺了,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少月不再說皇帝的事,卻也沒想着出去,現在外頭亂的很,還不如這裏安全,等的一時是一時罷。
大概是看他是個道人,又年紀輕輕的便被判了死刑,也沒人來難為他,倒是常有人讓他打卦算命。少月閑着沒事,便胡蒙亂侃一通,聽的犯人們一愣一愣的,看他的眼神越發敬佩,覺得他是有些本事的,定是窺到了天機才被投入大牢。也覺得他說的這個皇帝坐不住龍庭這話是對的,心裏就越發有了盼頭,不再是一副副等死的樣子。
牢裏的夥食着實難吃,一碗稀粥倒是看不見碗底,看見的全是沙子,少月攪着這碗粥,喉頭動了幾回,卻實在是咽不下去。
那漢子手裏抓着只燒雞,看的少月直流口水,他掰下只雞腿扔給他道:“吃完了給爺算一卦,看爺啥時候能出去。”
少月接過雞腿道了謝,不管周圍盯着的眼睛,三口兩口的啃了個幹淨。
吃完後抹着嘴,一個雞腿根本不夠吃啊,肚子更餓了。
少月卻不敢再跟那人要,只是拿着那根腿骨在地上寫寫畫畫,最後說了句:“三日後大俠必定出去。”
那漢子頭也沒擡,只“哼”了一聲,把剩下的雞架子扔給了他。
少月啃完了抹着油手,懶洋洋的趴着,就有人問道:“道長,你也給我看看,看我啥時候能出去。”
少月看那人問道:“你因何進來的?”
那人道:“因為一只雞。”當下便說了,他家窮的徒有四壁,老婆坐月子沒啥吃,他丈人給送來一只雞,哪想前腳送來雞,後腳就有人上了門,要把雞充做軍饷。他當然是不讓的,自然就攔着,開始時好言相商,後來便動了手,他失手打死了那個要抓雞的衙役。
少月嘆氣,這真是一只雞引發的血案。
“我進來了,我老婆連急帶吓,得了産後風,大人孩子一起去了。”
少月心痛了,一只雞竟能引發這麽大的血案,早知道給他不就好了。
“若是我死了,就能下去跟她們娘倆團聚,這我就不急了。可我想回去看看我爹和我老娘,也就了了心願了。
少月聽了拍着他的手道:“放心,不出十日,咱們都能出去。”
三日後,那漢子真的走了,牢裏的人大驚,沒人知道他是怎麽走的,只有少月知道,在他給他雞腿的時候他想了了起來,這人是向瑜的侍衛。少春是鞑子的人,那向瑜也定是跟他們有關系的,他不知道他為何在牢裏呆着,但如今鞑子已經入關,他定會出去,所以他才有此一說。
那漢子的走,讓牢裏的人看到了希望,半信半疑的等到了十日。
少月想起那李大皇帝臨走放的那把火,心裏琢磨着怎麽能在皇帝逃走以後出去。
牢裏的栅欄俱是成人手臂粗細的木頭做的,要是沒有工具肯定是打不開的,所以把鑰匙弄到手非常重要。
少月跟犯人們也混的熟了,便說道:“我算了算,明日那李自成要逃,臨走一定會燒了這城,這裏怕是要受波及。”
牢裏的人對少月的話深信不疑,便一起密謀怎樣拿到那鑰匙。
一人道:“這個好辦,待那牢頭送飯來時,你們纏住他,我施展些手段,便能拿到手。”
少月看那人笑了,那人原是個梁上君子,因偷到了劉大追饷指揮使的親信頭上,被抓住了,也判了個死刑。
少月點頭道:“先看我的,實在不行你再上。”
牢頭領着兩個人來送飯,少月笑嘻嘻的湊到了他跟前打了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變色道:“李頭,小道觀你印堂發暗,雙目無神,近日必有血光之災啊!”
那牢頭聽了大驚,原來李皇帝去山海關打吳三桂,雄赳赳的去,灰溜溜的回來了。各個衙門口的人都在準備跑路,但是他跑不了,又怕那鞑子進來先拿他們這些人開刀,正在憂慮不安中。聽了少月這話,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少月那髒兮兮的袖子問道:“道長可有破解之法?”
少月要是有胡子絕對就開捋了,他裝模作樣的掐着指頭算了一會兒道:“也不是沒有,只是看李頭肯不肯做了?”
那牢頭想了一會兒,便下了決心問道:“道長但說無妨。”
少月有現成的話在那:“李頭可知我是如何進來的?”
那牢頭道:“妖言惑衆。”
少月點頭:“嗯,如今外頭可是清兵已經入了關?”
牢頭面露訝色,這大牢是最閉塞,他如何得知清兵已經入了關?心裏便信服他是有些本事的,點頭如搗蒜:“正是,皇帝兵敗回城了。”
“不出明日,皇帝便會撤離北京,我們這些犯人他自是顧不上的,新帝來了只會施恩,我們出去也指日可待。對于前朝的官員興許會施恩起複,但不如自己另建功勳。”
那牢頭的眼睛一亮,若是對新朝廷有功,那麽……
少月看着差不多了道:“小道說的那話不是妖言惑衆,那是算出來的,如今清兵入關,少不得是要坐龍庭,你只要出去說李自成是條草龍,不是真龍,真龍天子出自白山黑水既可。”
牢頭是個實打實的漢人,李自成做皇帝好歹是個漢人,如今要是讓外族人做了漢人的皇帝,他的心裏着實別扭,但為了活命,唉,就做這一回吧。
少月拍打着手上的土,笑呵呵的抄着袖子看着牢頭道:“若不信我,你切看明日,明日皇帝不走,搓圓揉扁要殺要剮随你,若是應了小道的話,請李頭莫忘了小道還在牢裏。”
作者有話要說: 卡卡卡,卡文卡的銷魂,碼字碼的頭暈,沒有留言的傷心,嘤嘤……我寫的真的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