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少月算卦記

少月住進李家的時候,牢頭的老婆跟街坊鄰居吹噓少月是個半仙,把他說的神乎其神,所以常有人來找他算命,後來少月見這樣,索性就拿着幌子滿街晃蕩着給人打卦算命了。

他在李家住了些日子後,李家那姑娘常常是含羞帶怯的看他,他是在風月場中混出來的,還有什麽看不明白的,怕惹出事端來,就想着搬出去,奈何那牢頭拉着不讓走,死活要給他找個合适的房子再說。

少月無法,只好每日頂着那姑娘熱辣辣的眼神出來進去,他晨起早早便離開李家,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回去,只為了躲她。

有一天他逛蕩到了城外的一個村子裏,正好有家人在吵架,少月便湊了熱鬧去看了。

看了一會兒方知是家裏失了東西,還不是一般的東西,是頭豬。農戶人家,一頭豬也是好大的財産了,所以一家子都着急。

這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房子多,院子大,家裏也養着許多的牲畜。

丢的是頭母豬,還是要産崽的豬,找了好幾天也找不到,家裏人相互埋怨,打了起來。

少月看了一會兒覺的無趣,便要走,哪知有人看見了他,拉着他問:“道長,你會算卦,給算一卦,看看我家豬到底讓哪個賊人偷了去,只要找到豬,一分卦資也少不了。”

少月一咧嘴,沒事湊這熱鬧作甚,這是個活物,誰知道它跑哪去了,找不到豈不砸了自己的招牌。可是那人拉着不讓走,無法,他只好留下,彼時已然是彩霞漫天。

少月看着漫天的彩霞想着反正也進不去城了,就在這住一宿,明日再算那豬到底去了哪裏。

主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他這個神棍,吃飽喝足的少月方想起還沒給人家算算,他獨自一人托着腮坐在炕上想那牲口到底去哪了?

不知道吃的什麽東西不合适了,半夜裏少月便覺得肚子裏翻江倒海,他忙爬起來往外跑。

這家的後院是個大菜園子,菜園子邊上垛着留着燒火用的稭稈。

少月也不知道茅廁在哪裏,直接奔去了菜園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吃了你的飯,幫你做肥料,多好的事啊!

一泡屎拉完,少月的肚子才舒服了,他還沒來得及擦屁股,就覺得有東西在拱他。

濕漉漉的的感覺,伴着呼嚕嚕的聲音,他吓了一跳,忙轉了過去,卻看見幾只小豬在他的身後。

少月笑了,豬找到了。原來是他這泡屎引出來的,他深覺這屎拉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招呼着主人家:“貧道昨夜算了一卦,這豬它沒丢。”

主人家大喜,忙問:“那豬在哪?”

少月就捋着粘好的胡子搖頭晃腦的道:“凡人問卦占失物,官鬼交重必是賊,父興兄動恐難尋,子發財安必易獲。”

那主人瞪着眼睛聽着,仔細琢磨了一會兒,搖頭道:“沒聽明白。”

少月道:“沒聽明白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在卦裏看到了豬在何處。”

“在哪裏?道長快說,我家裏找了好幾日了。”

他急,少月不急,反正那豬在他家後院也跑不了,他繼續道: “凡占失脫,必先究財務,若在取財為用爻,若財在初爻,其物未散……”

“道長啊,我就想知道我那豬在哪,你別說這些了,說了我也不懂。”那主人無奈的說道。

少月不過是想顯示一下他很高深的樣子,哪知人家不看,他幹咳兩聲道:“咳咳,你聽我說完。”

那主人無奈,只好道:“道長請講。”

少月繼續道:“若動遇水,藏在蟛內,動遇木則在地基……我要說的便是這地基了,若是死物,必藏于此,若是活物,必在地基上與草木之間,你家可有這樣的地方?”

那主人想了一會兒道:“沒有。”

旁邊他的兒子答話了:“咱家後院不是碼着地基,上面垛的柴禾的?”

少月捋着胡子點頭道:“如此,你們去尋吧,定在那裏,恐怕是八只之多。”

外頭趴着窗子聽着的孩子早就竄了過去,很快便在柴垛裏找到了母豬,外帶着七只小豬。

那趕着豬的孩子大嚷大叫的道:“娘,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後院,八個。”

主人家一臉仰慕,連道:“神仙,真是神仙啊!”

少月裝的一副高人模樣,莫測高深的捋着胡子微微笑。

今日吵吵嚷嚷的來的便是那日找豬的主人家,他後面還跟着三四個婦人還有并着幾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少月看着是那人,便笑了,問道:“你家那豬長的可好?”

那人呵呵笑着道:“虧小神仙還記着,那豬長的好着吶。”

“你們這是……”少月指着那幾個人問道

“我們找小神仙來給看看,此次恩科可有把握?”

少月松了一口氣,他還以為這是砸場子的,原來是相面啊。

他立刻露出了笑臉道:“這個好說,請一個個過來。”這個他心裏有底啊,鞑子為了籠絡讀書人,只要去了,大多都給了功名。

裝模作樣的一個個看了過來道:“不錯,幾位都是有福之人啊,此次恩科必能高中。”

他指着其中一個瘦高的男子道:“這位公子相貌清秀,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必是國之棟梁啊。”

又指旁邊一個身材中等微微發胖的人道:“這位公子天生富态,定能魚躍龍門,将來必是大富之人。”

“你這相貌不俗,必定官袍加身……”

少月的信口開河,把幾人說的喜笑顏開,紛紛掏了銀子。

“也請道長給我看看,看我到底能有什麽富貴?”一個略帶生硬口音的人站在了少月的面前,少月擡眼一看,心裏一驚。

他在南風苑見慣了達官貴人,一眼便能辨出人的氣勢是天生還是裝出來的,眼前的人的氣勢絕對是在天然養成。

那人也就二十多歲的模樣,身材挺拔,穿着普通,一頂六合一統的黑綢帽子,一襲醬紫圓領長衫,腰間系着一條黑色腰帶,腳下是一雙黑色短靴,通身幹淨利落,沒有絲毫贅物。等閑看不出什麽,可就在那人的臉上,卻是看出此人非比尋常。

容長臉,細長的眼睛微眯,高挺的鼻子,薄唇緊抿,嘴角帶笑微微翹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看的人卻不寒而栗,只為這人身上散發的氣勢,淩冽寒冷,雖是笑着,卻是明明昭示着生人勿進。

少月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會兒笑道:“這位公子要問前程?”

那人點頭:“正是。”他大馬金刀的坐在了少月旁邊,手臂搭在少月弄的那張簡易的桌子上,手裏把玩着一塊玉佩,看着少月道“道長請。”

少月見他坐下,并未言語,他看見那人身後拖着條油光水滑的大辮子,這人是個滿人,他很肯定。

雖說朝廷已經發了告示,要剃頭,但是真剃了後還滿大街逛的真沒幾個。自古就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說,如今抓着被剃了頭,便是覺得受了莫大的侮辱,所以幾乎沒人剃了頭還這麽坦然的出來閑逛的。再者這人的口音與他前世見過的滿人一樣,所以他很确定。

少月在琢磨這人的身份,他看着那人後面那些穿着普通的漢子,一個個雖然竭力掩飾,但也掩不住一身殺氣,這是常年在戰場上厮殺才養出來的。這人能帶這麽多的這樣的漢子出來,他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少月略一沉思道:“公子可否讓小道摸摸骨?”

那人一愣,随即笑道:“可。”

那人看着少月拿出條帕子仔細擦了手,朝自己的後腦摸去,微微的皺了皺眉。

少月摸了一會兒,笑道:“公子是大富之人。”

那人“哦”了一聲,指着那些侍衛道:“這個略有眼力的人便能看出,普通人哪裏能帶了這些人出來。”

少月搖頭道:“非也,小道說公子不見你不僅富,而且貴,貴不可言。”

那人的眉頭一挑:“願聞其詳。”

少月斟酌着說道:“相人以骨,骨有九貴,九骨為:顴骨、驿馬骨、将軍骨、日角骨、月角骨、龍宮骨、伏犀骨、巨鳌骨、龍角骨,其顴骨主威嚴,驿馬骨主尊嚴将軍骨顯示勇武,日角骨主智慧,月角骨顯示機敏,龍宮骨顯示毅力,伏犀骨顯示勤勉,龍角骨顯示果斷。

公子顴骨不偏不頗骨肉豐盈直插天蒼成驿馬骨,此是昭示公子志在四方,不是人下之人。日月之角隐隐而起無癍無濁,,眉清眼秀,不沖不破是貴人相。

龍宮繞眼一圈,不塌不陷骨氣豐盈,眼露精光,目似擎電,這主英豪。鼻骨直起入腦,已成伏犀,眉似利劍,主公子富貴到老。

巨鳌起在兩耳畔,前生想是金羅漢,公子的前世必定是大善之人,方休得這一世的富貴。

眉毛兩邊上的是龍角骨,一般人可沒有公子的高,所以小道斷定公子必是大富大貴人上之人。”少月的一番話說的有根有據,聽的人一愣一愣的。

那人聽完呵呵一笑道:“你這道人卦書背的倒是熟練。”

少月呵呵一笑道:“公子說笑了,小道就靠這糊口,自然要熟悉。”

老道講了,騙人也要業務熟練才成,否則說不上三句話便沒詞了,誰信吶?

那人問道:“你确定剛才那幾個人會高中?”

他聽了少月對那幾個人說的話,所以才有此一問。

少月看着前後左右都是他的人,微微點頭,那人剛才一來,便讓人清了場,這裏只有少月和他的人,所以少月也不怕人外人聽見。

他道:“新帝登基,又是外族,自然要籠絡人心,文人的嘴不能得罪的,所以小道認為,新帝必要籠絡讀書人,小施恩惠便能籠住一衆人等,皇上何樂而不為吶?”

“你怎麽就知道這樣便能籠住人心?”那人的臉上始終是似笑非笑,看的少月心裏發毛。

少月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不是都能籠住,只是籠住一個是一個吧,百姓要的不過是安居樂業,只有閑的蛋疼的人才想着打仗,政令惠民,民心自然是跟着朝廷走的。”

那人呵呵笑着,将手裏的玉佩扔給了他道:“好一個閑的蛋疼,賞你了,咱們走。”

少月看着那人大步而去,摸着胸口長出了一口氣,跟這人說話真是夾着萬分的小心,唯恐失言被宰了。他掂掂手裏的玉佩擰眉,這人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少月找豬這個故事是小時候聽大人講的,如今也忘等了差不多了,那個故事跟劉寶瑞說的單口相聲黃半仙有異曲同工之妙,可能都是出自民間。

大概就是一個窮小子給地主找到了豬,後來被縣官叫去了給皇帝找禦玺,他坐着轎抓虱子,抓住一個說道:“跑不了你小子。”

結果轎外那個太監正是偷禦玺的人,跪下來求他,還告訴他禦玺的埋藏之地,然後他跟皇帝一說,皇帝真的找到了那禦玺,後來就賜給他許多錢,讓他做了國師。

大概就是這樣了,挨個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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