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重你腿腳不好別骨頭酸不過吃辣子驅驅——
“我姓秦。”
終于忍無可忍，秦知閣打斷他。
“哦哦，秦老板秦老板。”唐翎七點頭如搗蒜。其實這人長得不錯，眉眼端正笑起來讨人喜歡一股精神氣，就是人絮絮叨叨的擱旁邊說個不停。
“別叫我老板。”
“那叫秦老板行不？要不秦将軍？”
他估計是跟着百裏辰光這樣叫——但秦知閣現在被停職，已經不是将軍了。
“……不用。”他搖頭，“算了，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吧。”
“就是嘛我說的，叫秦老板多好聽起來舒服，叫秦君吧死板了叫秦郎君吧你也是我老板，所以叫——”
“師兄他……就是百裏将軍，他雇你跟我多久？”
才短短半天不到，秦知閣已經被折磨出感覺來了，發現這人說的話九成都是廢話，還有一成是廢話中的廢話，根本不用等他講完。
“跟半年，半年後我來這複命，如果秦老板還想出去四處走走我就繼續跟着。”
——要都是你這樣的人跟着我還是死在戰場上舒服點。秦知閣想。
“這樣，先準備南下——”
“南下好南下好！南方好玩地方多我上次吧去了揚州城城裏正好也端午咱們趕在端——”
他還沒說完，秦知閣砰得捶了一下案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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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的威懾力還是有的，唐翎七當即閉嘴。
“第一。”他說，聲音很沉，“我說話的時候，不許打斷我。明白了？”
唐翎七點點頭。
“第二，出門在外，我說去哪裏就去哪裏。這只是旅行，半年裏你是我的侍衛，無需事事侍奉，只要做好我吩咐的事情就可以了。”
唐翎七說那老板你有啥子吩咐？
秦知閣說把你包袱裏不用的東西留下，出門輕裝從簡。那些東西多少錢我會付給你。
“但……但裏面都是很好的東西……”
“重新理一遍。這些東西實在太多了。”
那個包袱至少有兩人大，遠遠望過去讓人望而生畏。怎麽說也是老板的吩咐，唐翎七顫顫巍巍解開包，把剛才好不容易理好的東西再一個個拿出來。
“藥箱這個總要帶着啊……”
“帶些常用傷藥和正氣水就好了。”他也搞不懂這人又不是大夫，帶那麽大個藥箱做什麽。
唐翎七一臉不舍地把幾個藥罐拿出來，藥箱擱旁邊。
“……這個……早上都用……”
“妝盒擱家裏就行，旅行不用。這堆布偶也不許帶，如果要買給家裏小孩子回家路上再去買。這個不行，那個也放下……有小一點的鍋嗎這個太大了。路上不愁旅費，不用你挖草賺錢，鏟子也放下。”他實在看不下去話也多了，把包裹裏七七八八的東西全部清出去，到最後就剩下那碩大的一條羊腿。
唐翎七噌得抱住那條腿可憐巴巴看他。
秦知閣很無情，“不許帶。”
“可是老板這個很好吃的……”
“不行。”
“我保證！保證很快就吃完！”
“不行！”
屋裏兩人争執，屋外忽然來了人，可看到裏面的狀況也愣住了：一個人抱着條羊腿跪地上苦苦哀求，另一個面色青白嚴肅得吓人。
“秦……君，百裏将軍說有事相請。”
秦知閣聽了，感慨終究是躲不過，站了一會，和唐翎七說你和我一起去見百裏将軍，我不能帶你。
幕三
師兄弟倆住的近，過去也不過片刻時候。秦知閣走得很慢，一瘸一拐過去，不要別人攙扶。正好屋裏百裏辰光迎出來，見他走得艱難，連忙将人扶住。
“師兄不必如此。”他說，“其實已經無大礙了。”
“你總這樣——對了，給你找的那個唐翎七覺得如何？”
他正要說合不來，卻見到師兄含笑雙眼，一時不知怎麽去說；百裏知曉他平日少話，便說，那人雖然多話，可是行事細心。你此次是去旅居，又不肯帶侍女侍從，帶一個這樣又可護衛又可侍奉的人最好。
再加上……他拉起師弟雙手，見這人形容憔悴消瘦，嘆了一口氣，“你重傷初愈，平時素不注意飲食養身，他難得會做飯……你再遲一日走罷，今晚想吃什麽，師兄下廚給你做。”
人就近在咫尺，這次遠離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秦知閣怔怔地看他，心頭千萬言語，不過是雙唇微顫，還是自己吞咽下去。
和百裏辰光告別，許多人又一直相送他到城門口。唐翎七背着個大包袱比他還熟絡，說謝謝大家夥啊送到這就行了哈沒事沒事大家回去罷我會好好照顧秦老板的一定像照顧我媳婦一樣照顧他不給冷着不給餓着想吃啥給他做啥想幹啥就給他幹……
秦知閣忍無可忍拉開車簾，“你又不認識他們！上車！”
哦。他可失落地爬上馬車。
“老板啊，你這樣沒人情味兒。我老家看人都圖個人情味兒不管熟不熟的認不認識的大家一回生二回熟嘛天氣那麽熱一起熟了就熟……”
秦知閣不理他，自己在馬車上慢慢攤開地圖和附近的風物志，決定下一個地點。說是南下，其實要去哪他根本沒有想過。
他只是想離開洛陽。
附近很多小城鎮，以前就去過，和師兄一起的。那時百裏将軍年少輕狂，敢頂着宵禁出去，去某些坊裏找聲名遠揚的老酒店。
還有一次……
正想着，眼前就湊來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唐翎七蹭他面前，眨巴着看他。
“老板你想啥啊那麽出神，馬車停這半天，咱們到底去哪？”
秦知閣吓了一跳。他摩珂婆被俘後一直被拷問，左眼就在那時被人挖出。少了一只眼睛對于周圍感覺完全不一樣，根本沒察覺這個人什麽時候過來的。
“先……先走北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南下，而是北上。車夫也不管那麽多，駕車出發。現在天還沒那麽熱，稍稍将車簾升起一些，風吹進來很舒服。
這種天氣，又無急事，又無心事，在馬車裏就着涼風好好睡一覺本是很舒服——可自從出發後，旁邊那個聲音就沒停過。
老板你身體還不太好吧我聽百裏将軍說了你受傷挺嚴重要好好休息那左眼呢左眼還能好不能好哎呦我這人不太會說話要是讓你生氣了也沒辦法了改不掉老板你吃不吃羊腿挺好吃的我帶了胡椒鹽了可貴了這麽點早知道去長安時候多買……
秦知閣不廢話，拉下眼罩。凹陷下去淤紫一片的眼眶顯露出來，眼睑沒有能完全閉合，微微萎縮了，露出裏面黑色的空洞。
車裏安靜了。他松一口氣。
可這安靜沒有能持續多久，有些粗糙的指尖忽然伸向那眼睑，輕輕滑過去。
“老板，你痛不痛啊？”
“如果你的話能少一些，我會好受點的。”
“哦！”
唐翎七重重點了一下頭，正襟危坐，嘴巴閉住了。
——他靠上隐幾，耳邊剎那清靜，人都清爽了起來。那人沒再說話，他也困，就這樣睡了。
結果聽見簌簌落落的聲音。
秦知閣睜開眼睛，面前湊着一塊白麻布，上面草草寫了幾個字。
“老板吃什麽做晚飯”。
大概為了讓他看清，字寫得很大，難看得要死。
結果他多年戎馬的老毛病出來了，衣食住行根本不在意，回了一句随便。說完又閉上眼睛睡了。
過了一會睡醒，秦知閣看到面前還是一塊白麻布。
——但完全看不出是麻布了。
布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涼拌葵菜絲清蒸蜜饽羊油夾餅胡椒鹿腿姜蒸鳜魚酒煮醋芹……
“……這是什麽。”他眯着眼睛看了一會。
唐翎七很認真低頭寫，“今晚的菜牌。”
“你可以說話了……葵菜，夾餅。”
“哎老板你好霸氣啊和皇帝晚上去後宮翻牌子一樣！有句話叫什麽後宮佳麗三千人鐵杵磨成針繡花針，老板你說說這多危險，萬一磨太細了針斷了……”
秦知閣只恨自己現在不複以往，沒有辦法一只手把人扔出馬車。
第一天的旅行半天都耗在了路上，到了附近一處叫做五支的小城已是傍晚。唐翎七扶他下車，車是停在一處小客棧前的——這個地方只有那麽可憐巴巴幾間民宿之類。時間不算晚，天色方有些日薄西山的意思，可是客棧的門已經合起來了。
敲門敲半天，門板終于被挪開一條縫。後來站着個跑堂的，見來的是幾個大男人，背上好像都背着兵器，其中一個還罩着一只眼睛看上去面色冷清，連忙搖頭。
“……小店已經打烊了。”
唐翎七回頭看看——夕光雖然不算明亮，也算是溫和動人。“現在什麽時候了？”
“真的打烊了。幾個客人如果能走動，去三街外的老劉家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