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看……”
說完啪得将門板蓋上,和躲瘟神一樣。
秦知閣皺眉,很多小地方因為擔心響馬山賊,确實不喜歡接待外來的客人,可是五支雖然只是小鎮,但離洛陽不算遠,附近都是官道,不至于那麽草木皆兵。
“那就照他說的,去三街外。”
“憑啥啊?”唐翎七又重重捶了捶門板,“他說去就去?這一來一回天都黑了,誰知道三街外的客棧是不是一樣……開門!”
一邊說一邊從衣襟裏掏出一份暗金色的錦面帖,在跑堂移開門板的時候用力拍他臉上。
“——識字就讀!”
本來跑堂只是提防他們,現在這人兇神惡煞,完全就是個響馬探子。
“小……小的不識字啊!”
“讓你們掌櫃的出來!”
到現在秦知閣也看清了——他拿出來的這份東西是驗所,自己也有一份,百裏辰光開出來的,裏面有将軍印,只要帶着這份東西四方關卡通行無阻。
樓下鬧得動靜大,樓上掌櫃早就聽見了走下樓來,一臉驚恐地看他們,好像真的殺來了一波土匪一樣。
“幾位客人,小店真的已經打……”
“你是掌櫃?”
“是、是……”
“給我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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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驗所攤開伸到老板面前,上面一個貼金燙印的天策紋章閃閃發亮。老板怔了半天,才拿起它支支吾吾地讀起來。
“茲……持者為天策……府癸字營中将……正六品左常侍……從……從五……”
“好了好了直接念最後的!反正我們不是響馬,都是良家子!”
“因職調待命,察四方風……物,執此令,各關卡謹遵謹待……”
那掌櫃也不是讀書人,讀的磕磕巴巴;唐翎七聽差不多了大手一揮,“成了!現在你們打烊了沒?”
兩間上房立刻整理出來,那人在堂上熟練地說這說那,要熱水,熱水裏放什麽藥湯,藥湯裏加什麽什麽,晚上要什麽什麽菜,幾道菜客棧裏夥房做幾道菜買來材料他自己做……天色更暗,跑堂連忙又把門板蓋上。
“此地是否近日有匪患?”秦知閣問。
跑堂也知道他為何這樣問,搖了搖頭,說,不是匪患,是怕附近一個叫五支館的。
“五支館?”
聽名字,倒像是鄉紳會之類的,不似響馬山賊一流;那跑堂的接着說,其實原本是個醫館,館主是個江湖人,就成立了一個小派門,自封一個名號,叫五支針。
幕四
起初,附近多了個以醫術為主的小派門,居民都十分安定,畢竟大夫多不是壞事,加上五支館的掌門人也是五支人,大家原本相熟,都知根知底,也有很多人将自家孩子送進去學醫術。
結果這派門傳了不到一代,掌門突然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這種小門派統共不過一百餘人,掌門死了要麽散,要麽另選個出來。
可是這門派實在是太小了,加上成立三十年都不到,散了吧大家也不知道幹啥好,選個掌門吧,可掌門到底有啥用?
五支館的大夫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大家一起思考了三天三夜,得出結論,其實掌門這玩意吧……還真沒啥用。
于是大家就安安心心過起了日子。醫術研讨繼續,四處行醫繼續,每月初三發放藥湯繼續,當真是有沒有掌門都一樣。
就這般過了幾十年,這派門居然越發展越茁壯,弟子越來越多,新入門的弟子問前輩,咱們門派掌門人是誰?前輩手一揮,說好好過日子不就行了,掌門人我也沒見過。
弟子震驚嗎?當然震驚。居民震驚嗎?也震驚。這樣奇葩的門派能有一個就不容易,還偏偏就在五支鎮上。
終于有一天,年輕一輩受不了了,說不能這樣下去,咱們必須選個掌門出來!
那天起,五支館又陷入了一個難題——選誰當掌門呢?
選門派裏的弟子?大家醫術都一般般,資歷也不差多少;選幾個長老?那幾個長老全都躺平了,骨頭都能打鼓。
既然門派裏選不出,咱們可以到外面找個掌門啊。不知道誰提出這一點。
接着得到了贊同。
居然,得到了贊同。
然後,五支居民們的噩夢就開始了。
因為這群人不知道往那裏找掌門。說天下醫術萬花桂冠,可萬花谷吧,遠了點。
那就近呗。
五支館開始往五支鎮上找,但凡有點醫術的都請回去苦口婆心勸導,不答應不給走。人越抓越多越抓越兇,到後來五支鎮的大夫給抓完了,就開始抓青壯年,只要好手好腳的就拖回去,不會醫術沒關系,以後可以慢慢教。
“……不可能吧。”唐翎七不知道什麽時候湊過來了,手裏拿了把幹果磕着吃,“那照這樣說,答應他們不就好了,當個掌門又不虧。”
“非也!”跑堂拉過條凳坐下,聲音越壓越低,“怎可能白白得讓人當掌門——要當掌門,就要有條件。”
“啥子條件?”唐翎七給了他一把幹果。
“傳聞是前掌門去世前留下的遺囑。”旁邊又有人湊過來,“說來也簡單……”
“哎掌櫃你也來啦,吃不?”他又塞過去一把幹果。幾個人幹果磕得嘎嘎響,把秦知閣圍在中間。
“诶謝謝謝謝。那我就說我聽說過的版本了哈——就是說吧,那前掌門沒啥家人,就留下個女兒。他遺言裏說,誰要當掌門,就要娶他女兒。”
“哦……那也沒啥啊。”
唐翎七這樣說,秦知閣也覺得沒什麽。江湖中許多秘笈功法傳男不傳女,就算要求入贅也不少見。
可是吧……跑堂的聲音更加輕,打顫。“就因為這個,沒人,敢當五支館的掌門……”
兩人都愣住,想了一會都想到了什麽。
——這位五支針的女兒,到底長得如何驚天動地。
“你們兩位可千萬要擔心啊!”跑堂的叮囑他們。“晚上緊閉門戶,絕對不能出去,就算是白天也要成群結隊,不可以單身上街!”
哪有那麽吓人……唐翎七大笑,根本不當回事,扶着秦知閣就上樓休息。熱水過一會也準備好了,跑堂還特意給了他們一根門閘,晚上可以把門關死。
秦知閣重傷初愈,長途跋涉一日,已是疲憊,就準備沐浴後休息了。
沒什麽事你也早點休息,明天如果天氣好就可以去附近爬山。他說。
唐翎七目光挪到他腿上,“……老板你要去爬山?別吧,咱們喝喝酒啊聽聽歌,吃點當地的小吃啥的……”
秦知閣說你忘了之前我講過什麽?
唐翎七點頭,“老板說去哪就去哪。不過老板你這腿腳能爬山?我怕我背不動你……”
“沒那麽嚴重。”雖然走路還一瘸一拐,可秦知閣沒有要靜養的意思。“你休息去吧。”
那人終于走了,屋裏重新安靜下來。浴盆裏的熱水氤氲出水汽,裏面還泡着一袋藥材。
他褪下外套躺進浴盆裏,長長松了一口氣。
藥香很濃,可并不刺鼻,讓人聞着十分放松。秦知閣躺了一會,眼前也有點迷蒙,想就這樣稍微睡一會。
只是人睡着了,一時也醒不過來。昏沉中,眼前又是一片兵荒馬亂,光影黑白重疊,蒙蒙胧胧。好像是摩珂婆城中的地牢,又好像有人将自己用力抱緊了,随着戰馬颠簸,沖向光明之中。
依稀見到了百裏辰光。
他就像現在這樣躺着,師兄坐在榻邊,很輕的用粗糙指腹滑過他耳垂;聲音已經聽不清,可是人近在咫尺,同平日裏那般柔和優雅地注視着他。
——被這個人注視着,是一件那麽教人歡喜的事情。他看到百裏辰光眼中的自己,沉靜而冷清,竟已經有點滄桑了。
可師兄是那樣年輕而美好……
夢裏,秦知閣癡癡看着這容顏,不知因為熱水的緣故還是什麽,人開始有些癡妄的欲念了。
他從夢掙脫出來,雙頰潮紅,果然看到水光下那種畫面。
……竟然做了這種夢。他低下頭,人又難受着,終究還是伸手想快些解決了。水聲響起來,聽得他自己都覺得無可救藥。
——我到底是怎麽了?我到底想要什麽?再這樣下去,如果被別人知道……
“唔……”他更加滑入水中,雙腿緊緊繃住。
突然之間,旁邊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老板?”
幕五
那一剎那,秦知閣簡直覺得自己會瘋掉——
但是這個聲音近在耳邊。
“我剛才叫老板好久啦,你都不回答,擔心出事了……老板你晚飯還沒吃呢。”
人已經繞過了屏風;秦知閣連忙扯下一旁的浴巾,說你別過來!
“啊?怎麽啦?沒事我就來送個晚飯。老板你要不要我幫你搓澡啊我搓澡搓得可好了還會推拿,你這樣傷筋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