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掉什麽東西，我們就把他帶回道觀了。
這時候，道士總算醒了，左右看看那麽多人，驚叫一聲就掙脫開，抱緊了貍貓躲到榻底下去了。幾個武侯也只能鑽下去，說你出來啊，送你回道觀了。
“找不到……”他一邊發抖，一邊說的顫顫巍巍的，“找不到了……”
“你找誰啊？”唐翎七也覺得他好玩。
道士說，找……找小林……
武侯們顯然已經輕車熟路，“小林不是在你手裏嗎？好了出來吧。”
貍貓擡頭看看他，他也愣着，這麽過了一會才停止了發抖。
“對……對。小林在這……在這……”
唐翎七哦了一聲，了然。“小林是只貍貓啊？”
道士不說話了，抱着貍貓蜷成一團，好好的道袍也弄得亂七八糟。
人不肯出來，就只能把這張榻擡開了。結果這人也有本事，別人要把榻搬起來，他就死活拽住榻沿，跟着一起起來。幾個雜役想甩兩下把他甩下來，可榻給弄得嘎吱嘎吱響，人就是死活纏着。
這已經大晚上了，看熱鬧的人大多去睡了。秦知閣也困，讓唐翎七把要緊的東西收拾一下，和掌櫃的換個房間過夜。隔壁怎麽折騰的他們也不管了，反正這一晚上，大半夜都能聽見動靜。
第二天一早，那信就送出去了。如果百裏辰光真的立刻出發，那麽三天就能到。其實最可能的情況是對方派個心腹代替自己過來，可唐翎七篤定，說那人肯定親自來。
白日無事，秦知閣就開始把大好時光用來睡覺。正睡到一半，忽然就覺得臉上毛茸茸的什麽，睜開眼就見到一只貍貓。
任憑誰睜開眼看到這玩意都要吓死，他一巴掌拍過去，貍貓飛了出去，後面還有個人。
“——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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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起身，見到地上那道士趴着，可憐巴巴。
昨夜武侯們居然沒能把這人攆出去，到中午人還在。他這一下掄過去一下掄到兩個，道士又抱緊了貍貓，躲到旁邊的香幾後面。
“你……看不見……看不見我……”
“唐翎七！讓武侯過來攆人！”
秦知閣喊了一聲，可估計護衛不在隔壁，一時都無人過來。這道士一邊抖一邊哭，完全就是個七八歲的孩童。這人顯然只是個傻子，說話說不聽，要是下手打，秦知閣也不是這般惡毒的人，就是想把人從香幾後面拉出來。
香幾纖巧，那人掙紮幾下就碰倒了，上面盛着荷花的大瓷盆一下子摔在地上；貍貓給吓得跳起來，又把案幾上弄得亂七八糟。
這都什麽事情……他嘆氣，只能撒手。
道士挪到衣櫃後面，哭着喊，小林救我……
貍貓脖子上還挂着一個木鈴铛，咚咚的響。
“你……”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和這種人交流，秦知閣躊躇半天，只能也蹲下來。“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一臉驚懼，秦知閣被他看得都有點內疚了，只能更加放柔了聲音。
“你……不要躲了好嗎？回家去。”
“小林——！”
“哎你哭什麽！唐翎七！——真是的，要他在的時候……”
見那人一時半會就躲在裏面不出來，他索性不管了，準備自己出門，讓雜役去喊武侯來。剛出門就聽見後面有動靜，再一轉頭，那人正扒拉着方才落在從案幾上落到地上的碎糕點，拼命往嘴裏塞。臉上神色一塌糊塗也不管，像是餓狠了。
發現秦知閣正看他，道士一下子又慌了，連忙護着剩下的糕點縮回去，抱住貍貓。
“看……看不見我……”
雖然狼狽，但也十分可憐。他在門口看了一會，還是叫來了跑堂的，讓人去叫武侯來，再弄點糕點湯水什麽的端過來。
很快吃的東西就送來了，他拿着過去，放在那人身邊。櫃子旁的陰影裏偶爾可見到少年人警惕地探頭，确定他走遠了，再飛快把吃的抓回去，也不管燙。
幕十五
抹蕊班這個地方因為極富庶，所以民風也溫和，這種人若放其他地方，早給人打死了。
唐翎七看那人吃飯，好像看小狗小貓一樣，說他也可憐，說不定以前還是什麽大家公子呢……
外面今日有雨，街上清靜，只聽雨打青檐。這人吃飽了就睡了，躲在櫃子旁，那只貍貓也睡在他懷裏。
這幾天，每天武侯把人帶回去，過一會這人肯定就往這裏跑。也不幹啥，就眼巴巴等着吃點心，好像那天秦知閣給他吃的，讓他就以為這裏能弄到好吃的東西。
問他什麽，他也不說，吃飽了就睡，睡醒了看看沒吃的就走了。兩邊也熟了，道士除了有些怯怯，倒不會像之前那樣驚懼。
被這事情一弄，百裏辰光要來的事情，他們反而快忘了。
——結果那日唐翎七出去逛街，他在裏面翻幾卷講各地風物的卷軸，道士窩在榻底下吃糕點，客棧門忽然被打開了，外頭進來個人，雨篷還未脫下，匆匆忙忙進來。
秦知閣乍然見他，手中卷軸滾落在榻邊，引出故事無數。
“……師兄。”
過了一會，他也只說得出這兩個字。一邊的道士看是個陌生人，又往陰影裏躲了幾分。
“日夜兼程，總算是倒了。”百裏辰光看他在榻上，真的有幾分養病的樣子，神色也慌亂了，“我看你的信說病了——現在如何？”
“這……”
秦知閣猶豫許久，心內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是好。當時想讓人來，而人來了，卻毫無準備。
“只是……傷寒而已。”
“我早說，你傷病未愈怎可遠行——趁着現在人還能走動，我們回東都。唐翎七呢？”
“他……這裏少些東西，我讓他出去買了。”假如說那人是去逛街，估計一回來就能被百裏辰光打死。“其實現在差不多好了，還讓師兄這樣來一次……”
百裏說，你這樣說我就生氣了。自己的師弟身體不好，難道做師兄的還要嫌路遠嗎？這些天你都吃些什麽藥？我把将軍府的大夫帶來了，就候在門外。
秦知閣說，只喝些溫中散，因病得不太重，現下已無大礙。
兩人多年相處，他性情為人百裏再清楚不過，知曉若不是大事是絕不會寫信的，如今看似無事，定是怕自己擔心強裝出來的——偏偏那人是裝病，又聽大夫在門外，心下更是搖擺。他極少對人說謊，又是對着自己的師兄，幾乎就想承認裝病一事，可此刻唐翎七卻回來了。
屋內兩人這樣，是什麽情況這人心裏門清。百裏還沒開口問，他就上前行禮，說見過百裏将軍，方才老板差我去買些槍油，所以才離開了。
百裏點頭，又和秦知閣說，我當初就覺得只帶一個人不穩妥，你看他走了，你身邊連個照應的……
——話沒說完，忽然一只貍貓的腦袋從榻底下探出來，旁邊還有個人腦袋。
百裏辰光也呆住。直到那兩個腦袋重新收回去，他才大夢初醒一樣，爬到榻底下，見到那種兩人已經司空見慣的情形。
“——這是什麽？！”
“師兄你別——”
可惜勸得晚了。這聲大叫已經吓到了道士，屋裏頓時又充斥着驚惶的哭聲。
任是骁勇善戰，可誰都想不到榻底下會趴着個人。
“怎麽回事？這是誰？師弟你認識他？為什麽……為什麽這樣？”
“一言難盡……唐翎七！快拿點心！”
那邊不用他說，人也早把糕點拿來了，把盤子往床底下一滑，過了一會哭聲就沒了，剩下吧唧吧唧吃點心的聲音。
接着，唐翎七發揮自己的優勢，成功把這件事情從頭到尾解釋得透透徹徹，連道士吃了幾盤桂花糕幾盤綠豆糕都說出來。百裏一邊聽，一邊不動聲色嘗試換個角度看到榻底下的情形。
“……就是說，這人是個傻子，每日纏着你們？”
“是的。不過他也有好處，比如我走了，他就窩在這，誰敢進房間造次的無論敵我，立刻就能哭得三條街外都聽——”
“豈有此理，這種人放在這簡直提心吊膽！”
他一拍案，旁邊道士一震，眼看着又要哭了，唐翎七連忙給點心。
“但其實吧，這人挺可憐的，老板也不忍心趕他走……”
直接就把秦知閣這個理由搬了出來。
這對師兄弟眼裏，彼此都是十全十美的，百裏知曉他素來面冷心熱，也不再反對什麽。他自己又本就是弟妹多，習慣照顧人了，不久就跟着唐翎七一起拿點心喂那人，其樂融融。
這一屋子都是給自己投食的人，道士簡直開心的要命，總算從榻底下鑽出來了，靠在角落裏拼命吃。沒喂多久，唐翎七似乎想起來他們為啥要用裝病把人請來了，說他身上怪髒的，我把他帶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