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又新買一輛馬車，重新出城上路。馬不停蹄到下一個城，畫好标記，如法炮制，再趕往下一個城鎮。天已經黑了，若再去下一個城絕對來不及，可他還是讓馬車出了城。馬車一直到城郊，就在一個僻靜隐蔽處停下。

秦知閣也知道為何要這樣做。這是運送情報常用的方式——追兵會在第一座城停留搜查，無論有沒有得知他們換馬車的事情，都會很快趕往下一座城。假如沒有，他們可能會疑心人會不會還在第一座城裏，派人再次回去找。這樣将時間拖下，他們在第三座城的城郊就會很安全。

這附近已近了荒漠，大大小小村落城鎮無數，完全可以甩開追兵。

烏敕卡很熟練地搭起帳篷，這種帳篷是一些游牧們用的，十分耐用。幾個人坐進帳篷，都松了一口氣。

此刻冷靜下來，大家都想這道士究竟是什麽人，怎麽那麽多人追着他。顧青明把安神藥摻在幹糧裏給他吃，讓人睡着，說要不翻翻他身上，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吧？

大家都沒意見。于是烏敕卡去守着，他們幾個在帳篷裏翻弄那人——這道士身上肯定沒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了，畢竟這些年在抹蕊班都沒能查出明細。不過幾個人心細，覺得除了書面上的東西，說不定還有其他線索。

一開始沒發現什麽，不過他道袍裏襯好似有個貼身的袋子，除非把人扒光了否則發覺不了——那袋子裏沒什麽，就幾張紙片，被水浸過又過了很多年，字跡斑駁。

那紙片拼起來，勉強能看出些行跡——顧青明經手，秦知閣經手，都只讀出只字片語。那紙片傳到了楓停愛手上，不知是紙質酥了還是什麽，不當心落到燈火裏燒了。

楓停愛慌了。秦知閣說沒事，反正也看不出什麽內容了。

那袋子裏還有些東西，他們翻出來，發現是個小鐵片。

這鐵片上還有花紋，像是從什麽東西上斷下來的。其他人說，就好像是個小三角片，秦知閣看着，忽然想起這是什麽東西上的紋路了。

“這是把斧子。應該還有另一把。”他說，“這是惡人谷的紋章。”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哨聲——顧青明連忙将燈火吹滅，說，外面有情況。

幾個人都不敢出聲。黑暗中的樹林，只能聽見隐隐約約的聲音，可遠方有些火光，像是有人來了。

“是騎兵。”秦知閣将箭筒放在地上聽，輕聲說，“而且是戰馬才會有的聲音。”

江湖中人一般不會用戰馬，因為價格昂貴。浩氣盟有，但都是中堅精銳部隊才會用。就算是追兵，追兵速度也不會有那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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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是來追這道士的人，但他們還是沒有放松。

那馬蹄聲又近了，動靜極大。同時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只是那不是中原語言，似乎是外族。隔得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但随着騎兵的靠近，那言辭也清晰起來。

“他們說的是什麽話……”楓停愛也聽不懂，轉頭問離他最近的秦知閣——但秦知閣的樣子有點奇怪。

他和其他人一樣伏在地上，但卻好像很僵硬，牙關緊咬，僅剩的一只眼睛也大睜着。那雙手緊緊握住槍，不斷發抖。楓停愛拍了拍另外幾個人，指指秦知閣。

“他怎麽了？”

“不知道……對方似乎正往這邊來。我們先往後退些，烏敕卡，拿兵器。”

只是這帳篷在這，很容易被發現。顧青明正苦惱間，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尖叫——是那道士的聲音。可能是睡醒了，見到附近黑漆漆一片害怕。

他方一叫，那些騎兵就聽見了，迅速向這邊來。顧青明喊了聲跑，他們就都往密林中去了——可是秦知閣沒有動，他坐在那，額頭正冒出細細的冷汗。

“你怎麽了？”楓停愛回身拉他，卻拉不動。只聽見那人顫抖的雙唇說出幾個字。

摩珂婆。

幕二十

頃刻之間，這裏已經被騎兵隊包圍了。摩珂婆以狼神軍為中軍，皆為騎兵，武士身着黑銅巨铠，宛如鬼神駕臨。其餘人都躲藏在樹後，只有楓停愛和秦知閣被圍在了那裏。

秦知閣坐在那裏，擡頭看着他們，雙手顫抖着握緊了槍。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幾名武士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用摩珂婆的話說了什麽。楓停愛在一旁，忍住恐懼故作鎮定。

“——這裏是玉門關內，中土大唐，你們這些蠻子豈敢！”

“豈敢？”這些人裏面有幾個懂中原語言的人，笑得更加狂妄，“你既然這樣說，何不試試？”

他手中雙巨斧閃着寒光晃了晃——楓停愛一下子軟倒在秦知閣身旁。

“問問你身邊那個，那人可知道得很。”

他們笑着圍攏了，只是在秦知閣眼前，仍只是蒙蒙的人影火色。楓停愛還想把他拉起來，可他不動分毫。

“起來啊！快逃啊……秦知閣！”

對啊，快逃啊。

他睜大了那只眼睛，怔怔地坐在那裏，好像失魂落魄。

——快逃，否則會被殺，被折磨，生不如死。

那些人影如鬼飄渺，烏壓壓欺在面前。寒光閃過，向着他一旁的楓停愛——眼看人就要亡命斧下，又是一道雪色光華，昆霜堪堪擋下一擊。

秦知閣幾乎是用盡全力站起來，用尚發麻的雙手握緊了槍。

“別想過去……”

“原來你還握得住槍。”那武士面容上浮着暴戾的笑意，“那時候我記得，王可是讓我把你的手腕釘碎了。”

梨花白旋抖撲面而來，突如其來的一擊——那武士縱然躲開，左臉也留下一道血痕。下一刻，一支箭射中秦知閣右臂，昆霜落地。

楓停愛已愣住了。他只是個游學醫師，從不曾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倒在地上的秦知閣被他們狠狠踢了幾腳，動彈不得。

“你們……你們……到底想……”他仍抱着一線希望，妄想這些人會因為這裏是中土而有所收斂。殊不知這樣的關口之地，胡夷作亂十分之多，渾然不将官府放在眼中。

“秦将軍。”那人重重踩住他，讓他翻過來，“你是想他們活，還是死？”

秦知閣整個人狼狽凄慘，滿身的塵土血濘。那人正走欲走向楓停愛，忽然地上那人攥住一把飛沙罩了過來。武士側頭躲開的時候被踢了一腳——可惜他雙腿已殘，這一腳只是緩一緩對方的動作罷了。武士見他這樣垂死掙紮不由起了玩弄的心思，一把抓住頭發将人拽起來，扔給身後的人。

“我數到三。林中的人再不出來，就把他剩下的那只眼睛也挖出來。”

這些狼神軍有三十餘人，而他們之中能動武的只有烏敕卡，出來也是死。秦知閣大致知道這些人為何不放過自己——百裏辰光鎮守邊關多年，與摩珂婆結怨極深，自己此刻落單，對方豈肯放過。這是血仇，根本是不可能放下的。

“三，二……”

武士站在他面前，手指已經伸向他的眼睛——只是“一”字還未出口，虛空飛來一把小刀，紮入此人頸後。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刀是從林中某處樹冠上飛來的。緊接着是如瀑布暴雨般細碎的暗器，将那些摩珂婆的武士罩在裏面。秦知閣立刻掙脫他們，推了一把地上的楓停愛，讓人往林中躲。他走得慢，後面已有人追了上來，這時樹後落過來一個小球，滾了一會頃刻炸開，紫色濃霧彌漫。

濃霧中，一個人忽然拉住他就跑。兩人左拐右拐很快沖出了濃霧，往林深處去了。秦知閣受傷很重，林道又難行，眼看已經神志不清了。那人回身抱緊了他，借着林間樹幹密集從中躍上——後面是如惡狼般的鐵騎，踐踏過所有的阻礙，也要用巨斧取他們性命——

秦知閣幾乎感受到逼近背脊的寒風。

下一刻，巨大的機甲蝠翼席卷展開，林中驟然風動樹搖。那遮天蔽地的雙翼下，狂風流蕩而過，将兩人托起，躲開了那一擊。在密林之中無數樹枝殘葉從他們的身上掃過，只覺得一陣陣烈風自上而下卷來，耳旁是簇簇枝葉碎響，只是短短眨眼，卻仿佛過了很久——轉眼那風逝突變，月色一片清明——

機甲蝠翼帶他們沖出了密林，回蕩在林子的上方。兩人都是滿身細碎的劃傷，頭上身上還落滿了葉子。

——那人看看他，有點不好意思一樣地撓撓頭。

“我……我忙着給你買東西，在城裏耽擱了……”

接着從袖子裏掏出個桃木平安符，小心放入秦知閣的襟口。

“你都送我熏香了，我也不知道有什麽能送你的。就去城裏的道觀求了個符。”

秦知閣第一次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