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上滑過，只能隐約看到後面點點火光，和月夜下黑色的樹林。唐翎七控制機甲往西邊，也許是看到了什麽。
“——那是青明的馬車吧，我們約好每次換車，上面都用夜光粉畫标記。”
下面果然有一輛馬車正在疾行，車頂上有一個閃光的符號。他們上了車，說明至少也可以逃脫了——秦知閣松了一口氣，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就這樣昏了過去。
————
屋裏，秦知閣還在昏睡。這裏只是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鮮少有這樣鮮血淋漓給擡來的，村民都湧出來看熱鬧。
“他傷得很重，必須要留在這裏休養許久了。”顧青明替他上完藥，收起藥箱，“……二哥一直跟在附近？”
“我和他……出了點事。不想你居然陰差陽錯遇到了。”
“對了，這些人裏面，好像那人有問題。”
他把在道士身上發現的事情說了——其他人正在另一家村民那，楓停愛受了驚吓，身上都是擦傷，道士和貍貓靠着他睡了，嘴裏還叼着吃的。
這道士可能是惡人谷的人，不知怎麽的瘋瘋癫癫了，還被人追殺。
這樣啊……唐翎七聽了，點點頭。秦知閣大概明後天才能醒，大家決定在這村子裏休息。既然左右無事，他就想先把兄弟團圓的事情放一邊，将這燙手山芋解決了。
“把他叫醒。”他說，“再給我一點吃的東西——問一下村民，這附近有沒有什麽比較隐蔽安靜的地方？”
幕二十一
這小村附近有一片野竹林，春夏時候很多人回來尋新筍。現在已經不太有人來了，夜晚竹葉聲婆娑，說禪意，也有點叫人害怕。
“你……看不見我……看不見……”
道士抱着貍貓，一步一步跟着。他很餓，但是唐翎七的手上有吃的。離人煙越來越遠，貍貓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不安的氣氛，開始掙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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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到……看不到……”
他把貍貓抱得更緊了。
那人忽然停下了。這裏已完全看不到村莊了，旁邊是一些亂石堆，能聽見水流的聲音。
“就到這吧。”他把米糕扔過去，道士連忙接住，拼命吃了起來。唐翎七就在那看着，想等他吃完。離得那麽近，他有把握能讓這人沒有什麽苦痛。
吃完啦？他稍稍退開些，将弩上弦，弓弦發出輕輕的一聲繃緊，好像愉悅的口哨。
道士擡起頭，不明所以，完全不知将逼近的殺身之禍。可貍貓不安地左右竄動，渾身的毛炸了起來。
箭離弦。
那人的雙眼還大睜着，無辜地看這一切。箭紮在了一旁的竹子上，箭身上還有劍風掃過的痕跡。這道劍風來得急，縱然迅捷，卻渾厚清冽。
名門正宗啊……
唐翎七嘆了一口氣，轉向一旁。
“……又是個惡人谷的？”
“退開。”
聲音的主人很年輕。竹林後，月光漸漸浸染月白色的肅靜身影。那把劍被他握在手中，宛如一段被霜化的月華。
唐翎七向那人笑着颔首，“這位道長，可認識他？”
那人問，“你不認識他嗎。”
“萍水相逢罷了。只是這人可能是惡人谷的，我們一行老弱病殘，可實在帶不動一個燙手山芋。”
他已經放下了千機匣——因為顯然這兩個道士是認識的。不僅僅因為這情景，更因為兩人的容貌有七分相似。
“……誰告訴你，他是惡人谷的？”
道士已經走到那傻子身邊，站位巧妙地将人護住，就算唐翎七想要偷襲也做不到。這人面若冰霜，但心思細膩之人自可看到神情中洩露出來的怒意。
附近還有人。
唐翎七完全收起千機匣，張開雙手，示意自己手上沒有兵器。
“道長既然如此說，那就是認識他了。我與同伴在抹蕊班被他纏上，這人癡傻無狀，身份不明，我們為了确定他的身份故而搜身，卻從他裏衣中搜出了惡人谷的紋章。”唐翎七是個聰明人，這樣的情況下，不可能像對着秦知閣一樣用饒舌混過去的。
那道士沒有說話，像在等他把前因後果說完。
“同伴告訴我，有人在追捕他。我們自己又遇到了事情，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這人是惡人谷的人，還不如幹淨利落動手解決掉。”
說到這裏，算是解釋完了。道士的眼神愈發冷了，提劍向他走近一步。
“你不知道他是誰。”
“不知。”
“那我告訴你。”
話音落，這人右手虛挽劍花，一道墨影已對唐翎七飛去，直直插入他旁邊的竹上。月光下隐約可見那是一片木制令旗，上面石藍色紋路，雕着太平鼎。
——長空令出，浩氣劍現。
“——這位是貧道的兄長藍壽月，也就是浩氣盟在江湖上放出吃賞，找尋多年的風壇。”
唐翎七聽完，人立在那，一時有些懵了。
不是說這個消息有多吓人，而是這個人背後所代表的賞額。
——五萬貫。
浩氣盟，淮南望族藍氏，天策府三方總共放出的賞額，五萬貫，只要找回藍壽月。
這個吃賞令是四年前放出的，只要是吃賞人都知道，浩氣盟風壇失蹤，下落不明，兇多吉少。淮南藍氏是江湖名門，鼎立官商兩道，兩名嫡子都已入了正寬堂，若說這瘋子是藍壽月，那麽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道者，就是現任風壇藍皓思。
當時藍家甚至越過浩氣盟，直接開出一個天價向惡人谷要人。因為藍壽月是被人帶入惡人谷後失蹤的，很多人以為他已死。而惡人谷那裏卻給了一個叫人哭笑不得的回答：人不見了。
人是進了惡人谷，是被關押着，可是不知怎麽的，人不見了。
——不見了，生死不明，既不在惡人谷，也沒有逃回浩氣盟的地盤，就好像人間蒸發一般沒了行蹤。誰也不知道當年天之驕子竟淪落至此，瘋癫呆傻地在北邊一處小城裏茍活。
而既然藍壽月就是這個人，他一直喊的“小林”的身份似乎也明晰起來。
——月下踏長歌，枯墨畫殘林。
純陽藍壽月，青岩墨小林。兩人年紀相仿，名震天下時不過及冠稚齡，少年天才。延載之後數年，浩氣盟的戰略曾一度被惡人谷全盤掌握，當時天樞下令要求徹查內奸，密令中派的就是藍壽月。一是藍家勢力龐大，情報交通靈活，不僅容易找到內奸，而且對自家的長子必定會是個有力的保護；二是藍壽月年方一十四，交游甚廣，不會叫人起疑心。
至于結果，衆人都知道。
藍壽月不曾提防自己的摯友，将此事告訴了墨小林；旋即惡人谷的卧底布置全部改變轉移，避開了浩氣盟的排查；友人引他入了圈套——人最後現身是在昆侖追查惡人谷的情報遞送，三日後的傍晚，有人見到墨小林帶人将他擒入了惡人谷。至此，墨小林已被證實是惡人一派無疑，而藍壽月從此失蹤。四年後，在抹蕊班陰差陽錯纏上了他們，已是癡傻之人，不複風華。
幕二十二
唐翎七被押回去的時候，衆人正準備歇息。忽然聽見村口又喧嘩起來，才知曉出了事情。
藍皓思的劍比在他脖子上，他居然還笑得出。後面一群道士護住藍壽月，傻子正不安地絮絮叨叨什麽，完全沒因為見到了同門而安心。
這是怎麽了？
顧青明見到自己二哥被人押住吓了一跳，烏敕卡擋在他身前。後面的道士都記得這個魁梧武士，有幾個見到那把巨錘，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這個……大家……別慌哈。”唐翎七擺了擺手，“這幾位都是浩氣盟的道長，來認親的。”
東邊已經泛起了白色，天快亮了。衆人一夜未睡，就被聚到村長家的堂中。
唐翎七身上帶着那份皇甫辰光給的将軍令，但藍皓思一行并不信任他——畢竟竹林裏那一幕就是殺人滅口。于是所有人被聚到一起，要一個個問清身份。豈料問了半天，浩氣盟的道長們完全不知道這群人是怎麽湊到一起的。
一個游學醫師，被問話的時候還在梳頭發。另一個之前交手過，看起來像是個軍人裝扮，人半死不活地在昏迷。最後那主仆二人，小姑娘看上去沒什麽奇怪的，藍皓思正說請問姑娘名姓，那人莞爾一笑，道，在下是男兒身。
那叫烏敕卡的胡人武士則沉默寡言，好像啞巴似的。
“至少現在有兩個人是天策府皇甫家作保的。”他們聽見藍皓思和其他人說，“也許要回昆侖那裏，派人回去再查明。”
“他們說之前被摩珂婆的騎兵追殺，若真有其事……”
“不可妄下結論。別忘了那時候這人正想對兄長下毒手。而且……”
他瞥了唐翎七一眼，眼神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