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冰刀子似的。所謂一失足成千古恨……唐翎七嘆氣。
“而且我們追查到兄長的行跡之後，還有一列惡人谷的斥候跟着他們，說不定是接應。”
“等等等等，什麽？！”
幾個人都不約而同跳起來。
“——跟着我們的不是只有摩珂婆和你們嗎？哪裏還冒出了惡人谷？”
離玉門關越近，就越魚龍混雜。惡人谷出現在這裏并不奇怪，要說起來也不能肯定就是跟着他們的。可藍皓思已經帶人跟蹤了他們很久了，完全可以确定。秦知閣讓楓停愛帶道士走的時候後方跟蹤的人們先彼此打了起來，就是因為浩氣盟的以為惡人谷要動手了，而惡人谷以為對方要動手。
藍皓思說，所以你們之中，肯定有人有問題。
說着，目光就落在昏迷的秦知閣身上。唐翎七連忙護在榻前，說這可是天策府秦将軍……雖然現在不是了，不過也是身份尊貴之人，你們豈能血口噴人？
藍皓思說，那就只能去昆侖了，諸位暫住那裏，等待天策府給浩氣盟的回複。
去昆侖，離這裏也就半個月行程。浩氣盟駐軍在那裏，就離玉門關不遠。
玉門關……等等，玉門關！唐翎七又站起來，跑回榻前，努力想叫醒秦知閣。
其餘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只是藍皓思為浩氣盟風壇，對于玉門關守将也十分熟悉，他知道這人叫秦知閣，忽然也明白過來。
——玉門關曾經是天策府百裏辰光和秦知閣鎮守的。如果這人是秦知閣，只要送到玉門關去，必定會有人認識。
“去玉門關！到那裏就能證明我們的清白了！”他說。藍皓思也點頭。就在這時候，有個人說不行。
——楓停愛抱着那個小藥盒，面色很難看。衆人也想起來，這人是要去孔雀海救人的，人命關天。“我要去救我師兄……”他說。
道士們面面相觑，都等藍道長決定。見這人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他也不能那麽無情。
Advertisement
“一定要你到孔雀海才能救人？”
“對，我要把這藥帶過去……”
“……把它給慎念子。慎念子，你代替他去孔雀海。”
“可是……我必須要跟去。”他低下頭，把那藥盒抱得更緊了，好像裏面是比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師兄他先天患有奇疾，不僅僅用藥，還要我去照料。”
那叫慎念子的道士身型高大，舉手擡足可看出也是習武多年。見楓停愛多有為難，他便說，請首座放心，弟子可帶他往孔雀海，待事畢後再同回昆侖。
這人平日應是個頗沉穩可靠的，所以藍皓思同意了，讓他帶楓停愛去，不可出意外。畢竟關系人命，兩人即刻出發了。剩下的幾個人，待秦知閣醒後，就由道士們帶回玉門關。
浩氣盟的這些人沒有馬車，都是騎馬。反正馬也有多餘的，他們就一人一馬，被擁在中間上路了。不久就沒那麽太平——藍皓思根本沒預料到自己的兄長會瘋癫成這樣，完全不會騎馬，自從楓停愛走了，藍壽月就只是抱着貍貓，哭着喊着要到秦知閣那裏去。
至于秦知閣，傷得很重，醒來後人也不精神，看上去随時可能再從馬背上昏下來。唐翎七只能和他同騎一匹馬，從後面抱住他。藍壽月也鬧着要一起，眼看就要三個人騎一匹馬了，藍皓思果斷也和藍壽月騎一匹馬，把人給哄住。
當年藍壽月，誰都想不到會變成如今的模樣。又念及兒時種種，再看着眼前瘋癫之人，他不由地難過了起來，不敢想象這幾年兄長是如何度過的。這時候藍壽月又哭鬧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他手忙腳亂地哄，卻一點都不見效。很快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拿着一大個白色的甜面饽。一見到吃的，道士眼睛都亮了，一口叼住就埋頭啃起來。
“不用謝。”唐翎七看着他，“我們也是養了他好多天才總結出來的。”
————
藍壽月是被藥成這樣的，幾個道士都覺得說不定就是墨小林所為，不知還能不能讓他恢複。顧青明以前曾說過可以試試用藥，不過于公于私，大家都不敢貿然就讓一個身份還沒确認的人用藥醫治。
不過沒幾天，顧青明就拿來一個藥方，上面就寫了六味藥，都是童叟皆識的甘草石斛一類。這些藥平日裏也常見，諒也吃不出什麽問題，看不出什麽配伍。拿到沿途鎮子上的醫館內給醫師看，對方都說這方子只是給中了暑氣的小孩吃的清涼解表的藥罷了。
正巧這幾日天熱，動辄又騎幾個時辰的馬，其他人都沒什麽，藍壽月倒真的有些中暑的樣子了。藍皓思索性就讓人去抓藥煮湯，幾帖下去，人果然緩過來些。但說到頭也只是解暑了，人也沒有恢複正常的樣子。
顧青明說，那是自然。都多少年的餘毒了，豈是幾日就能好的。
唐翎七好奇，問那是要怎麽樣的一碗藥下去才能把人弄成這樣啊。
“不知道。”
“也有老五你不知道的事情？”
“反正灌他那碗藥的人一定和他有深仇大恨，否則把人弄成這樣不人不鬼的做什麽……說實話，怎麽樣能恢複我也不知道，說不定藍壽月一輩子就這樣了。”
那真真是作孽啊……唐翎七啧啧幾聲。
結果馬上的另一人說，那樣，似乎也挺好的。
兩人看看秦知閣。
大概知道自己說了與平日裏不太一樣的話，那人沒再說什麽。
仔細想來，的确如此。藍壽月當年是被自己的好友墨小林陷害成這樣的，能夠把浩氣盟的機密相告，他對墨小林定是沒有絲毫懷疑的。這樣用心信任着的人驟然背叛自己，倘若日後這人恢複了神智，這件事情一定是他一輩子的夢魇。
唐翎七是何等九曲的肚腸，已明白那人未說出口的話了。那人重傷未愈又添新傷，折去些肅殺之氣，倒把多年來深藏住的一些模樣露了出來——距離如此之近，那人心下動了動，又回憶起那晚繁花樓一場荒唐。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他輕輕将頭靠在秦知閣肩膀上。
“——老板老板，那晚上的事情你還生我氣不？”
幕二十三
墨小林和藍壽月曾是至交，只是相比藍家長子并沒有一個很好的出身。父母在他很小就去世了，之後都是托在舅父家中。他的舅父只是個藥商，沒過幾年，舅父家突然滿門暴斃，大概就那一年，墨小林入萬花谷求學。十二歲那年以君臣輔佐之藥理觸類旁通，十步之內解開仙人棋局，名震天下。
這類武林逸傳經常成為民間茶餘飯後的閑話，藍壽月，墨小林，已經是兩個被編進各種演義故事裏的少俠人物。可惜一者明珠淹沒，一者走火入魔，都沒有善終。
藍皓思記得，兩個人在成名前就認識了，相處數年，關系十分要好。他也曾見過那人幾次，只覺是個安靜不多話的人，坐在自己兄長身旁，慢慢地搗着茶葉。至于容貌，平淡無奇，叫人看了就忘。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能夠從不被人懷疑，将惡人谷的情報網滲透到每一寸去。
從沒有人懷疑他。因為每次出事，墨小林都在足夠遠的地方，有人證，有物證，有關口蓋章的過所。也正因為這個，藍壽月相信他。
他看着自己的兄長。這些天興許中了暑氣，人似乎嗜睡了，不似平日裏那麽喜愛哭鬧。
“你給他喝的藥，到底有沒有問題？”
他問一邊的顧青明。少年靠在那魁梧的侍從身上在看一本藥理書，聽他這話中帶刺，悠悠把書卷擱置好，道，我只知道我的藥沒有問題，但他當年中的毒，實在看不出端倪。
“兄長若是不好——”
“不好又如何？他現在這樣不是挺開心的。”
——那邊藍壽月抱着貍貓，睡得安安穩穩的。自從知道這就是當年那位悲慘地被摯友背叛以至于銷聲匿跡的風壇，大家心裏其實或多或少都這樣想。就這樣瘋了，說不定還好些。
就這麽每天吃飽喝足，玩玩貍貓，無憂無慮，遠遠比恢複神智後想起真相時的痛苦要好。
顧青明合上書，大概是看得累了，準備睡個午覺。藍壽月聽見聲響醒來，也跟着一起爬上榻，靠着烏敕卡睡了。
那邊唐翎七這幾天日子不好過，因為秦知閣一天天恢複，卻不太和他說話。
要說生氣吧……這樣也該氣消了啊。他蹭過去，秦知閣正好在替昆霜上油，手上顯然使不出力氣，拿着東西一直在輕微顫抖。
“老板。”他叫了一聲。
那人點點頭，還是一言不發。唐翎七再過去一點，坐在他邊上。
“老板你看，雇我還是有好處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