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秦知閣的馬車,為何耗盡心思要讓顧青明和藍壽月分開,藍皓思一行人與他們同行時為何借口單獨去往孔雀海……
從一開始,惡人谷那一隊斥候所跟着的人就不是他們,而是楓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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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半日前開始,附近已經只能見到萬裏黃沙,除了偶爾一晃而過的馬齒樹就看不見其他。慎念子将鬥篷中的砂礫抖出來,問身邊那人,今天還走得動嗎?
說來奇怪,初見只覺這人是個文弱的游學醫師,在沙漠中行路撐不到半日,可看楓停愛的臉色也沒有那種蒼白和疲累,好似比他還輕松。
“差不多了……”他說。
慎念子正拿出行路時吃的幹糧和水,沒在意他說什麽,以為是“差不多要走不動”的意思。兩人坐在一塊巨石形成的陰涼處休息,他就問,你一直抱着的這個匣子是什麽?
“你想看嗎?”他擡眼。
慎念子擺手,說方便的話我也想看看,不方便就算了。畢竟好像挺重要的,是要去救你師兄的。
楓停愛忽然笑了笑。
“你想見我師兄嗎?”
說話間,手指已經打開了那匣子的鎖扣。慎念子其實真的好奇裏面是什麽,目光也不由自主轉向匣子。而那盒蓋被打開,炎炎沙漠之中,匣中平白騰起一陣冷煙。
慎念子也是浩氣盟的,也接觸過許多人。那時墨小林作為藍壽月的好友出入落雁城,他也曾見過。
所以他死死盯住匣中的那事物,整個人動彈不得,好似也被那冷煙凍住一般。而楓停愛慢慢蓋上匣子,笑問道,道長現在又見到了匣子裏的東西,又見到了我師兄,怎麽是這樣臉色呢?
“這……”他過了很久,才讓自己稍稍清醒過來,“這是……墨小林……”
“是。從抹蕊班要帶到這裏,難免難看了些。虧道長還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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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他已經站起身,手伸向劍柄;但就在起身的剎那天旋地轉,往旁邊狠狠倒去;楓停愛起身,抱着那裝着墨小林頭顱的盒子,将頭枕在上面,好像那匣子中有什麽低語一般。
“我說了,差不多了。”
在他的眼前,這張容顏正在不斷改變。隐約能見到皮膚下有幾根銀針隐現,而針所在的地方,肌肉骨骼,緩緩錯動,組成一張全新的面容。
慎念子知道,那是墨小林的成名絕學天指千面。而那人的頭顱在匣子中,那麽這個人又是誰?
楓停愛站在那,靜靜看着。此時他的面容,已與墨小林一模一樣。
幕二十六
浩氣盟最初集結在抹蕊班,是因為得知了墨小林的行蹤。但是圍城排查多日一無所獲,反而無意間發現了藍壽月。而藍壽月坐在秦知閣的馬車裏,他們無法确認對方究竟是何身份,只能一路追蹤,造成今日的狀況。
之所以那麽謹慎,就是發現有一隊惡人谷的斥候跟着這輛馬車。所以大家都理所當然懷疑為首的秦知閣會不會是惡人谷的人。而如今看來,有問題的是那看似文弱的楓停愛。
“假如他去孔雀海救人是謊話,那孔雀海裏有什麽值得他去的?”唐翎七騎在馬上跟着他們策馬疾奔,問身邊的一個道士。那道士說,這事他也不清楚,只是乍然有變,風壇性情本就多疑,現在更是誰也不信了,只能讓他們跟着一起去。
藍皓思騎得快,這群人裏也只有秦知閣跟得上,一路上自然也在問。楓停愛是跟他們一起走的,出了事,難免自己這些人也會被懷疑。
孔雀海裏有很重要的東西,這件事是浩氣盟的軍情機密,藍皓思也不敢肯定。但隐約聽聞三個月前那裏似乎設立了一個暗處的軍報傳遞點,萬裏黃沙之中,這個地方究竟在哪裏誰也不知道,情報方面應是是天璇手下秘密行動的事情,浩氣盟的人自己都不知真假。惡人谷興許得到了線索,派楓停愛過去查探。
那楓停愛又是誰呢——
他忽然轉頭,看向後方。藍壽月和一個道士同騎一匹馬,在馬隊的中後,其實是看不見的。
兄長在和楓停愛在一起的時候,喜歡叫那個人小林。
照理來說,一個已經瘋了的人,應是不會認得人的,說不定只是因為楓停愛和墨小林都穿着萬花弟子的服飾……但不知為何他隐隐有感覺,一個瘋子的直覺比誰都準确。正常人會被外表蒙蔽,而藍壽月不會。
墨小林這個人極少與人動武,可心機至深,當年才十四歲就已經敢通過藍壽月滲透浩氣盟的情報部署,并且每次出事無人會懷疑他。楓華谷軍報被截,他人在雁蕩山深山古寺中與人論禪一個月,人證物證俱在;東海出事,他人在西天山……這個人就好像有許多影子一般,根本分不清虛實;又出身自商賈之家,家人皆早亡,無法查證底細。
當時有人就想過,會不會有兩個墨小林?畢竟他是天指千面,要讓一個人易容成他的樣子,再簡單不過。可又說不通——他動辄在一個地方暫居數月,假若是易容,如何維系那麽長的時間?還是說掌握天指絕學的不止一人……
層層疊疊誰也看不透,這麽多年,他們都沒能抓住這人的狐貍尾巴。
也許真相只有藍壽月知道,也許他正因為知道了真相,才會被藥成一個瘋子。
他們是急行軍,路上馬不停蹄直往孔雀海,到達的時候已是第五日晚上了。冷月寒沙之中不見人跡,而孔雀海中樓蘭廢墟是一個很顯眼的地标,城內有些水井還未幹涸,如果要停留補給,應該就會在那裏。衆人挂念慎念子安危,都希望快些過去,看看能否找到點線索。
月夜下,樓蘭廢墟高聳嶙峋,好像一片伏着的骨架。約有一盞茶功夫就有人在附近的草木上發現馬蹄踐踏過的痕跡——前方的确有人,而且為數不少。
“放慢速度吧,附近可能有流沙。”唐翎七勸藍皓思。這人顯然很少、或者根本沒有在沙漠裏行軍過,不過也聽說過千萬人大軍在沙漠中被流沙吞噬的事情,故而下令放慢速度。
可要怎麽辨明有沒有流沙他們就不知道了,總的來說還是像一條直線一樣往樓蘭過去;唐翎七眼看着不行,攔住藍皓思,說你要信得過我,我來帶隊吧。你這樣估計咱們到古城前都要給活埋。
秦知閣以前也帶隊在玉門關外的沙漠裏行軍,對流沙同樣比較熟悉。這種東西很難立刻被發現,因為日光下整片沙漠都是金白色的。無論敵我都不會在這種地方開戰,雙方等于都在自尋死路。而月色下有時隐約能見到平底上沙子好像從個泉眼似的地方慢慢溢出,緩慢而微弱,那種可能就有流沙。
現在剛好是晚上,月色明亮。唐翎七也不管那人同不同意,直指南面那一片。“先走那裏。”
有人說你這不是繞路嗎,就在眼前。
“你不信邪你去走呗。”
“你讓我走我就走啊?”那道士也是個奇葩。
藍皓思喝住他們,說別吵了,索性一鼓作氣進城,免得夜長夢多。
秦知閣看看他,知道這人一定不太守城。他能經常被人和百裏辰光放在一起說,原因就是守城守得滴水不漏。假如樓蘭城裏有人,只要這放哨的不是瞎子,現在肯定已經看到他們了。
唐翎七說往南是有道理的,或許是因為流沙,或許不是。再确認了一遍古城和他們的大致距離,秦知閣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如果從城頭看,現在已經能看到他們了。如果往南繞一段,城中的人就只能看到一片銀白的月色反光,而他們從陰暗處消失了行蹤——既然已經暴露了行蹤,那麽不妨再藏起來。
無論是湊巧還是什麽,他現在都該勸藍皓思聽唐翎七的。
可藍皓思顯然對他們并不相信,馬隊又往前行進一段——唐翎七忍不住了說我日你仙人板板你們都看不見自己腳跟的影子被月亮照得那麽長嗎?
衆人猛地轉頭看沙地。白色的月光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簡直就像是一個個标記。
“再躲也沒用啦,現在真的只能一口氣沖過去了。”他扁扁嘴,忍不住嘆氣,“方向全給對方知道了。我看着道長幾個的有點不妥當,行軍布陣什麽的,要不還是交給老板……”
結果秦知閣搖頭,顯然不擅長攻城。
唐翎七說這就是老板你不厚道了,從來都只有不專精,哪有不會的?他們都學得是一對一的劍法,真的比起兵法你好歹也是正宗出身啊。剛才往南繞你也應該知道為啥的,就是不幫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得不同意了。藍皓思真的太年輕了沒什麽經驗,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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