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後方響起了尖利的哨子聲。

——被圍截了。

沒有任何猶豫,他向側面沖出。耳畔聽聞繃得一響便知道那是絆馬索,對方早有埋伏。下一刻背上刺痛,竟是被弓矢刺中。只是那弓矢力道并不大,只是紮到皮肉裏,沒有傷及內裏。他沒有管背後,一心留神絆馬索,不知不覺,那裏竟都麻木了。

——不好。

胸口一滞,人當即要摔落下馬。背後的毒箭效力迅猛,已令他耳目開始昏蒙下去。

————

水滴從上面滴下,落在他的身上。

附近是一片黑暗。

他試着動了動手。身上沒有那種劇痛的感覺,可見沒受傷。但是雙手被铐住,分開固定在一堵石牆上。這裏有一種地牢才會有的黴味和潮氣——有人将他的眼睛蒙上了。

這是哪……

他動彈不得,只能這樣等着。外面顯然是有人的,可是卻沒有進來。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的腳步聲傳來,兩人将他的禁锢解下,重新拷上手鐐,架起來向外面帶去。秦知閣感到自己已是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人昏沉無力,不知因為饑餓還是藥力的關系。

他的眼睛看不見,隐約知道上了石階,沒有繞很多地方,就進了一處比外面更加陰涼的所在。這個地方,人的氣息也随之多了起來,一路上都有人在,不過偶爾有說話的也并非官話,而似是摩珂婆的番語。

那幾名士兵帶着他走了大約一刻,終于停了下來,和面前一個人說了幾句話。對話很簡短——關外諸多屬國藩地,語言多數相近,他在玉門關就職多年,對于這些語言有些能夠聽懂。對話裏只是隐約提到了“王”,“殿內”,“帶走”的只字片語。

兩名武士架住他繼續向內走去,前方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他在引路。人在看不見的時候往往會變的十分奇怪,行動力下降很多。他只能任由自己被拖入重重殿門內,直到某扇門打開,異域熏香撲面而來,歌舞聲,飲酒聲——這裏似乎是一處歌舞升平的宴席。

那些人将他押在地上,旋即解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光亮頓時顯得刺眼,令他一時沒能看清周圍——漸漸的,那刺眼的光緩慢淡去了,他在一處碩大的殿所中央,好像一個誤入了舞池的客人那樣。

方才在此舞蹈的舞姬們都已經退到一旁,好奇地看着那裏。地上鋪的是染紅的長絨毯,跪着不至于十分難受。他擡起頭,見到前面的上座,織金坐墊鋪張流華,一個穿着猙獰黑色铠甲的男人正随意坐着,倚靠着一旁不知由什麽的頭骨雕成的憑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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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見面了。

秦知閣看着他,用僅有的那只眼睛。上一次見面,這個人讓自己生不如死,落下了殘疾。如今再次重逢,那人看着他的眼神已比上次多了些輕蔑玩味。

摩珂婆王與旁邊立着的一個人問了什麽——那人就是方才引路之人,只是背對着他,看不清面容。他同樣穿着摩珂婆的狼骨铠甲,可是身形,氣息,驟然令秦知閣不安了起來。

——這人轉過身來。

不要轉過來。

秦知閣驟然轉開了目光,看向自己的影子。

求求你……

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

可是遲了——他已經看到那人的面容。他聽見那人向主座上的摩珂婆王行禮,随即單膝跪下,将手中的一把匕首呈獻上去。這把匕首的做工十分精致,手柄上雕着一個狐貍的形态。

“弟弟原先因年輕氣盛沖撞父兄,現在将之前從王兄手中逃脫的戰俘帶回,給王兄祝壽。希望王兄看在這份壽禮上,原諒我以前做下的傻事。”

唐翎七說。

——秦知閣跪在那裏,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就這樣看着那人許久,而唐翎七沒有看他一眼,好像他只是個可以随手送給兄長賠罪的賀禮。

突然之間,他整個人都如同崩潰了一半。在憤怒,悲痛,難過,痛苦之前,那麽多濃郁的情緒之前,他跪在那裏,低下了頭,只是笑了一聲。

幕三十三

摩珂婆的王名為舍尼納,意思是吞月之狼。傳聞摩珂婆的祖先在荒漠中尋得一處絕境,只是見一頭羽身螭尾的巨狼吞月而踞,然後先祖從箭壺中拔出了七只弓翎射殺巨狼,讓一族在此休養生息。

它的住處在沙漠中最艱險難行之處,易守難攻。要攻打必定會損失慘重,所以哪怕這些年他們并不安分,但只要不過分,朝廷并不會真的花巨大戰力征讨。秦知閣當年被俘,就被關押在前線的一處敵營,又恰好無什麽人看守,所以百裏辰光才能憑五百精騎将人救回。

而這一次,自己直接在昏迷中被帶往了大漠深處——如果是這樣,那麽應該就在摩珂婆主城內了。

主城旁各有兩座翼城,其中最大的那座城叫做苦業,之前就天策府所知,摩珂婆先王有七兒五女,這些兒女有些幼年夭折,如今只餘下四個兒子,餘下三個女兒都已聯姻。

鎮守苦業的是二王子,也就是唐翎七。

秦知閣已經一天沒有見到任何人了。他被關回地牢,唯一比上一次要好的就是沒有那些酷刑。這裏不見天日,漸漸的連自己都不知道已經待了多久。

第一個來看他的,竟然是那人。

——顧青明還是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換上了摩珂婆皇族的禮服,裝束與其他族中男性的式樣不同。摩珂婆尚武,男性的铠甲是由他們殺死的第一頭狼的頭骨作為肩甲,望之令人生畏。顧青明卻穿着一套極盡奢華的燙金織銀禮服,沒有任何殺伐氣味。

他在秦知閣面前站住,讓人拿來些吃食。秦知閣雖然許久未進食,只是并無一絲食欲。

見他不肯吃,顧青明嘆氣。“吃些吧。你這樣下去不行。”

人已經極其憔悴,再不進食,也許就會這樣漸漸死去。

秦知閣只是慢慢擡眼,又別開了頭。他知道自己很餓,但真的沒有胃口。

——想要聽那個人解釋,卻不想見到那個人。唐翎七或許知道,所以來的是顧青明。

既然如此,那人也別無他法,吩咐了幾句,讓人将二王子找來。秦知閣就算憔悴,人還不傻——唐翎七竟然是等在門外,幾乎是侍衛一出去他就沖進來了。其他人見他進來,就随顧青明走了。

“等等。”那人叫住他們,“鑰匙呢?”

鑰匙在看守那裏,過一會也拿來了。

他把秦知閣解下來,讓人坐下,在轉身去拿吃的過來。地牢內外沒其他人,就能聽見水滴的聲音。

“你要吃些東西啊,否則……咦?你過來了?想吃什麽?”他正端起一碗酪子,就見秦知閣站在面前,“這——”

話還沒說話,那人已經撲了過去掐住了他的脖頸。這力道大得吓人,唐翎七也被驚到了,沒能掙脫開。人将他按在地上,照這個勢頭大概是要直接掐死。

“老……老板……咳咳……”

離得那麽近,秦知閣的面容上卻什麽表情都沒有。唐翎七雖然料到了這個局面,但死活沒想到這人的力氣還會有這樣大——幸好是掐不是咬……

“百裏……将軍……也知道這事……”

眼看就要折在這了,他只能攤牌——果然,這話成功的讓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他瞅得空隙一個翻身,将那人重新翻到地上。

“我要說了啊。咳咳咳……你剛才真是想掐死我……好了。現在開始不許掐我也不許踢我,這件事情呢是……”

還沒說到一半,面前黑影一晃,秦知閣狠狠用頭撞在他鼻子上——劇痛,然後就是溫熱的血出來了。

“嗚嗚嗚嗚疼疼疼——”一下子就只能捂着鼻子滾地上了。

秦知閣坐下,“好了。說。”

“你……你讓我疼一會……嗚……”他只能用袖子擦鼻血——只是這一下太狠了,血壓根止不住。那人也沒有什麽心軟的樣子,坐在那看都不看他一眼。“好吧我說。我是二王子耶葛,我沒和你說謊,真的是和大哥吵架逃出來的……還是遺産的事,你說我爹沒事幹生那麽多孩子幹啥……”

秦知閣終于開始吃東西了。這大概就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聽故事的時候沒點零食不習慣。

“我爹他……就是父王,父王小時候怕我們兄弟幾個聯手起來拱王兄,尤其是我,就把我給遷回母後的老家了。我母後是個蜀中人,也就是……唐門。老板,我說的有點渴待會能不能喝點馬奶……”

“繼續。”

“哦。”看這架勢不說完是不能喝了,唐翎七老老實實坐下。“我就在唐家堡待幾年,回摩珂婆待幾年,期間認識了我唐門的師父,是個吃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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