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只是我犯錯了,王都不會多動怒。後來有了王後,有了很多的王妃,有一次我得罪了她們中的某一位,王很生氣,讓我去苦業城思過——當時耶葛已經兵敗出逃,苦業城像是一座空城。”

“然後呢?你為何會裝作顧青明?”

“沒有為何。我只是想離開摩珂婆,于是帶着侍衛連夜出了苦業城,順着一路上的标記去找耶葛罷了。在遇到你之前,我們就已經在洛陽城郊見了一次面。他和我說他的計劃,他想兵變,想借助唐國的力量逼舍尼納退位。然後兵分兩路,他去找你,我去各處打點。”

牢中安靜了下來,兩人各自無話。其實本就沒什麽還好問的了。只是又過了一日,閑聊時,顧青明問他,當摩珂婆城破之時,能否留舍尼納一命。

幕三十五

轉眼數日過去,計柯爾果然真的也将顧青明關在牢中。期間有人來問過他,是否要從牢中出去。但那人說不用。

來的人全都是那些看起來地位不低的侍衛,皆十分惶恐,希望顧青明能答應從獄中出去。

“既然是四殿下将我下獄,我怎能違抗。”他坐在角落裏,額角的傷還未好。“他不下令赦免我,我便一日不走。”

“王即将歸來,倘若不見你,他必定問罪。”

“依你之言,我是要違抗四殿下的命令?”

他這樣說,那侍衛也別無他法,只能再離去,求見計柯爾。可計柯爾在幾位皇子中性情強硬耿直,他既不喜歡顧青明這些宦官,哪怕搬出舍尼納也無用。有的人就是這樣,他們認定自己做的是正确的,認為自己正将那些妖言惑主的人一一去除,全然不顧自己的安危。

計柯爾不除,耶葛就不可能安然繼位。

秦知閣問,“那還有一個王子呢?他會如何?”

“三王子尼爾性情懦弱,平日也無心大事。無論誰繼位,對他來說都一樣。而且他與耶葛的關系很好,不太會成為阻力。”

氣窗那能見到天色初明。天氣轉涼了,恐怕不久就要落霜。

顧青明說,我的本名叫漆勒,在摩珂婆,就是降霜的意思。不過秦君叫慣了我這個名字,那就一直叫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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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笑道,想起這些人的誓言,有時就好像薄霜一樣,見到陽光前就散了。

第二日,舍尼納戰勝回宮,玉門關兵力也已向摩珂婆而來。計柯爾告訴了王,唐國的攻勢已經逼近。也正如顧青明所料,舍尼納不肯示弱放人。

耶葛也提議,不如将人帶往苦業城,分散唐兵的注意力,同時苦業城那裏出兵,頭尾夾擊。

百裏辰光這次帶兵十五萬,可見已經是打算全力招待了。頭尾夾擊的提議可謂是個不錯的主意,那人不應該拒絕才對——可是舍尼納說,把那個秦知閣留在主城中。

唐翎七問,“為何?王兄是想将他作為人質?”

“他就是人質。只有他在主城,唐兵才不敢輕舉妄動。”

“可秦知閣只是他們征讨的一個理由罷了。若此次的主将百裏辰光有意,可能會像上次一樣強行……”

“那就把他懸在城外,告訴敵人,他們若敢妄動,就取下他首級。至于你——耶葛,你就去守好西北翼。”

這個命令讓唐翎七開始小心起來——事情并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發展。同殿的計柯爾也覺得這樣太過冒險,認為就算把秦知閣放在城外作為盾牌,也同時就是讓主城成為衆矢之的。

舍尼納沒有改變主意。在他看來摩珂婆易守難攻,只要對方死傷慘重幾次,就不可能還會堅持。而這樣一來,唐翎七之前的安排則全部白費——他既不可能救出秦知閣,也不可能回到苦業城得到兵權。而接下來的事情,讓局面更加難堪。

——因為那人問,漆勒在哪裏。

很快就有人告知,漆勒之前被四殿下投入監牢,此時和秦知閣在一起。

完了。唐翎七看了一眼一旁鎮定自若的計柯爾——這位弟弟還覺得自己所做的乃是正派無比的事情,将王身邊不好好安分守己的宦官投入了地牢。只是這樣一來,他知道,舍尼納已經不會再聽計柯爾的勸誡了。

摩珂婆王派人前往地牢釋放漆勒。過了一會,派去傳旨之人回來:漆勒說沒有四殿下的赦免,他不敢出獄。

“赦免他。”這句話是和計柯爾說的——舍尼納正看着面前的沙盤,頭也沒有擡。

唐翎七已經知道,事情徹底失控了。

他沒有繼續待在殿中等下面的話,而是直接借口出去查看軍情離開了宮殿。沒有走出幾步,就聽見後面室內傳來了争吵聲——這個忠正耿直的弟弟果然不肯放人,與舍尼納争執起來。

無論争執結果如何,現在他們吵得越久越好。他趕往地牢,跑向了秦知閣的那間牢房——兩人正在房中,見他來了,那人松了一口氣。

“快走罷。”他讓人打開牢門,将秦知閣的鐐铐打開。“漆勒,事情沒有像我們料想的那樣發展。”

顧青明十分意外,“王不肯用你的戰術?”

“對,他想用知閣當人質,背水一戰。”唐翎七看了看門外,“趁他們還在争執,我們快走,去百裏辰光那裏。”

顧青明站了起來,拉住了牢門。“那大局怎麽辦?這次你沒有拿到兵權,百裏辰光不一定能夠攻破摩珂婆——主城的地形居高臨下,縱然是白起再世……”

“那就靠百裏辰光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你們倆帶出去——漆勒,他以後知道你暗中幫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之前顧青明私離苦業城投靠唐翎七,背後的緣由尚不為人所知。若他日二王子起兵,舍尼納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他有特別的寬容了。

“不可以!”顧青明雙眉緊皺,眼中有什麽閃過,“……動兵耗資巨大,百裏辰光若不能将主城一舉攻下,唐國很可能會在不久後撤兵——到那時,今日出逃的話,王肯定就會知道背後盤根錯節——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麽瘦弱的人站在牢門口,好像是一把利劍,割斷往來所有的風。

一時,死寂。

唐翎七站住腳。這人說得對,他不得不猶豫,因為顯然這個抉擇是沒有後悔餘地的。

要麽保全秦知閣,要麽保全自己的機會。

顧青明的話好像一把尖刀一樣,把看似飽滿的冰面剖開,傾出裏面動蕩不安的水。

“……他們不會再争執很久了。把牢門關上,就說你也是來勸我出獄的。”顧青明說着打開了牢門,示意唐翎七出去。

那人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秦知閣;那人也看着他,僅存的那只眼睛中察覺不出什麽情緒,既不贊同,也不阻攔。

分明沒有過多久,卻像過了很久一樣——終于,唐翎七的腳向牢外邁去。

——幾乎是那一剎那,秦知閣的心向很深很深的地方墜去。

在那人之前猶豫的時候,他已經覺得發冷,但真正遭到離棄的瞬間,驟然什麽感覺都沒有了。他眼睜睜看着那人離開了牢中,牢門被關上,宛如将世界一斬為二。

“……你是王子,名下肯定有自己的兵馬——那現在就回苦業城準備,到那時強行動兵不可嗎?”他問。唐翎七聽見了,回過頭。

強行動兵不是不可——只是舍尼納派他去西北翼防守,擺明了還不相信他。因為他沒有兵權,強行動兵各項準備至少提前一旬,如果此刻他回了苦業,不用等到百裏辰光出兵,舍尼納肯定會察覺他的異心,先行平定這個隐患。

而此時此地,秦知閣木然說,我會替你守城。不管你有多少兵力,我能守一個月。

他說完,又笑道,“你就當……這是我和你立的軍令狀吧。無論對方有多少兵力,只要你有這座城在,我就能守一個月。”

一笑泯恩仇罷——不管是恩還是仇。

幕三十六

百裏辰光到達前線的昨日,來和他敘舊的花邈然說,知閣兄弟托付在這裏的人不見了。

“誰不見了?”他正忙着看行軍圖,憂心摩珂婆的地形。而花邈然指的好像是個傻子,半路被秦知閣救了,就托付在玉門關,等以後送去浩氣盟。

“我們正出去找呢。”花邈然指指東面的樹林,“萬一進去給野獸撲了就不好了。”

那你們去吧。他點點頭,明日開始就是苦戰了,因為那人的使者已經來信,說秦知閣被轉移到了苦業城,舍尼納無法拿他當人質。

摩珂婆地勢居高臨下,又處于荒漠之中。他們正準備迎接血戰,只是第一天交接戰過後,摩珂婆的守衛力度似乎并不如原先料想的大。據探子回報,似乎是舍尼納察覺了王弟耶葛有異心,正在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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