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皇子身份
他的娘親還是那麽美,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眼角的清淚不停的流,華服硬挺的中年男子手忙腳亂的替她拭淚,又有些無措地看著木子弦,嘴張張,一句話也沒說,又低頭扶起床上的娘親。
“阿慕!”顫抖的聲音,熟悉的名稱和寵溺,木子弦鼻頭一酸,一滴男兒淚劃過臉頰。
木子弦抓住娘親顫抖的手,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娘。”
“阿慕,熙兒,我的熙兒。”木言兒抱住自家兒子高大的身軀,不住地哭,當年她走的時候,她的熙兒還那麽小,如今已經成為了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心中的愧疚湧現出來,淚水也滔滔不絕。
信元帝站在妻子身後手足無措,這樣哭對妻子的身體傷害很大,但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了,看著相擁的母子兩,鼻頭酸酸的,他不認識他的兒子,他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愧疚、遺憾一股腦兒地湧出來,堅挺強硬的君王差點和妻子一樣痛哭流涕了。
木子弦勸慰著娘親,眼角瞥到信元帝的手足無措,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娘親說過,自己叫達龍熙,為什麽要自己和這個人一個姓。
木子弦沒多想,也不容他多想,他只看了信元帝一眼,又将注意力轉回木言兒身上,柔聲安慰。
“娘,你別哭了,好不好,你這麽哭,兒子會心疼的。”
“娘,兒子現在接手了祖父的家業,把木家做得比以前更好了。”
“娘,兒子想你了。”
“娘,中秋快到了,兒子想吃你做的月餅了,娘給兒子做好不好?”
“娘……”t
一句句的勸慰出口,木言兒漸漸停止了哭泣,邊笑邊流淚。
“娘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紅豆餡的月餅好不好?”
“好!”
“娘給你梳頭,我的兒子最讨厭自己梳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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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兒子已經長大了,能自己梳頭了,兒子是木家的家主,怎麽可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娘你小看你兒子了呢!”
“是啊!娘的兒子最厲害了,娘可是聽過木家的名聲呢!”
“娘,兒子這麽厲害,娘高興嗎?”
“傻兒子,哪有人這麽誇自己的?”
……
一句句的答話,說的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卻聽得旁邊的信元帝一陣心酸,堅硬的男兒淚再也藏不住,從臉頰滑落,信元帝忙撇開臉拭淚。
木言兒累了,在兒子的懷裏睡著了。
木子弦把娘親扶到床上,信元帝連忙幫忙,娴熟的動作,顯示這個人總是做這個。
木子弦看著信元帝,信元帝為妻子整理好被角,發現兒子在看自己,一下子又顯得守著無措,他信元帝達龍賢斯征戰沙場,指點朝堂,那樣不是信手拈來,從容不迫的?但是面對妻子和失散多年的兒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木子弦看著信元帝,男人眼裏的尴尬,內疚和後悔,木子弦看得清清楚楚,見那堂堂一國帝王手足無措地看著自己,木子弦嘆了口氣:“我們……出去談談吧!”
“好!”信元帝點點頭,他也怕吵醒妻子。
姬後寝宮偏殿,狐貍端著一杯茶把玩著,卻不喝,眼睛看著偏殿的門,一動不動地發呆。
俊美的容顏,有些無神的表情,一縷青絲随著微風劃過白皙的面容,精致的五官若隐若現,像是飄渺的仙人,又像深淵裏的惡魔,萬千風情,無時無刻不在引誘著人性的欲望。
木子弦出現在偏殿,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個場景,只是那對深邃如夜的眸子在見到木子弦後,猶如朔日的夜空,燦若星辰。
“木木!”狐貍起身,看向木子弦:“怎麽樣?”
“她睡了!”木子弦拿過狐貍手上的茶杯,将裏面苦澀而甘甜的茶液一飲而盡。
狐貍注意到木子弦身後的人,微微挑眉:“信元帝?”
聞言,信元帝微微皺眉,從沒人會這樣叫他,他是個帝王,雖然在妻子和兒子面前他只是個普通的男人。但除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以外,若是有人挑戰他的底線,他是不會收下留情的,但是這個人是兒子的朋友,看著兩人的關系,似乎不是普通朋友。
信元帝點點頭,算是應了。
狐貍又看向木子弦,木子弦卻讓信元帝做到高位,自己拉著狐貍站在下方,直勾勾地盯著信元帝,信元帝被兒子盯得全身發毛,立即站起身,走到兒子面前。
“你想知道什麽?熙兒。”
“我只想知道,我娘的病怎麽回事,還有我和你是什麽關系?”木子弦平淡地說道,他已經不在乎娘親當娘究竟為什麽離開自己了,也不想知道自己娘親的苦衷,他不想再讓娘親像今天這般哭了,他也不想承受二十年前的,已經沒有意義的痛苦。
他現在只想讓娘親活下去,還有明白自己的身世。
“我是你的父親,親生父親。”信元帝明白了兒子的話,嘆了口氣。
木子弦和狐貍都沒有太驚訝,他們早已猜得個八分了。
信元帝看看兒子,又幽幽道:“你娘親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毒了,如今已經三年了。”
木子弦看著自己的父親,皺著眉:“娘中的是什麽毒?”
“不知道,除了宮裏的太醫,你娘不願讓其它人看,宮裏的太醫也沒辦法探出你娘中的究竟是什麽毒。”
“我知道了。”木子弦沈默了會兒,拉起狐貍向姬後寝宮行去。
木子弦停在寝宮門前,低著頭,悶聲道:“狐貍,幫我。”
狐貍心疼地将木子弦拉倒自己懷裏,輕聲道:“不用怕,我可是魇死門門主,什麽毒藥都難不倒我,要是我沒辦法,還有清千呢!想哭的話,就躲在我懷裏哭吧!誰都看不見,我也看不見。”
木子弦沒了聲音,狐貍胸前的衣襟卻被溫熱的液體浸濕了。
狐貍不愧是魇死門門主,只一次便診出了木言兒所中毒是梅影,可在人的身體裏潛伏十年,十年後讓人無聲無息地病亡。
梅影并不難解,幾乎所有用毒的人都知道解毒藥方,但是每個人的體制,中毒時間等各種因素都會影響解毒效果,這并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很好地把握的。而且能探出是梅影的,也只有個中高手才有這個本事了。
木言兒的毒潛伏了十年,拖了三年,想要解毒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狐貍将具體的解毒藥方,用量,時間一一細說了,最初的三天是狐貍親自用藥,并用銀針舒穴引毒,三天後只需要慢慢調理,清除餘毒便可,時間是半年,一百八十一天。
信元二十年八月十二,中秋前夕,帝尋回皇長子熙,通告天下,普天同慶。
納達皇城,浦沅殿,狐貍懶洋洋地靠在精致的紅木榻上,端著進貢的佳釀,輕輕抿了一口,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貢酒的清甜在口中回味,久久不散。
木子弦無奈地看著榻上悠閑的人,微微嘆了口氣,他本不想被公諸於衆的,奈何禁不住母親、父親的勸說,他知道二老是想補償他,也不為難二老,只是現在有了這個身份,木子弦卻又不知何去何從了。
狐貍睜開眼,淡淡地看著木子弦,眸子裏的寵溺讓人無法忽視。
“他們公布的是達龍熙,又不是木子弦。”
狐貍的語氣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自然又平淡,卻給了木子弦當頭一棒。
他做了二十年的晁慕,五年的木子弦,現在又是達龍熙,當初他可以無視晁慕,現在自然也可以無視達龍熙。
子弦笑了,笑得開懷。
狐貍和他,兩人都戴著面具,狐貍可以逍遙自在,而自己卻只能戴著面具獨自悲哀。
那是因為,狐貍知道自己就是自己,名字不過一個代號,你可以用任何一個代號去生活,他可以是青陽夢逍,可以是笑面狐貍,只因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而他木子弦不知道,他一直都把這個當做責任,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活得潇灑自在。面具是他那五年努力的象征,但同時也是一種悲哀。
狐貍看著木子弦笑,自己也跟著笑,半響才道:“接下來想去哪裏?”
“買條船,回去!”
“什麽時候去買?”
“明天!”
“什麽時候回去?”
“等娘親的餘毒解了之後。”
“好!”
“陪我去宴會吧!”
“不去!”
……
八月十二,信元帝長子歸宗,於宗廟行祭祀之禮,歸入宗譜。
晚上,納達皇城,信元帝設宴,為長子接風入族。
木子弦身著白色金蓮的皇子服,陪著信元帝和姬後笑嘻嘻地看著一片笑嘻嘻的臣子,木子弦覺得自己的臉快笑僵了。
狐貍一個人躲在浦沅殿中,死也不陪著他來。
木子弦很緊張,有些手足無措,除了在晖陸的那次四王爺的接風宴外,木子弦從來沒有以真面目參加過宴會。
若是狐貍在身邊,他或許還能鎮定點,至少在這裏,除了他娘親外,其它的人都比較陌生。
木子弦最終醉倒在了宴會上,姬後心疼兒子,讓人送他回浦沅殿。
送大皇子回浦沅殿的內侍被狐貍打發離開,待狐貍回頭,本該醉倒的大皇子此時正睜著眼看著狐貍,眼神清澈明亮,哪有絲毫醉酒的跡象?
“酒醒了?”狐貍看著無比清醒的人,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戲谑,還有一絲擔憂。
木子弦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其實狐貍還是很擔心他的吧!只是,以他的身份出現在宴會上,确實不合适。
“吃點點心嗎?紅豆糕。”狐貍低著頭,倒了杯茶遞給木子弦,然後将小桌子上的一碟紅豆糕遞給木子弦。
“嗯!”木子弦吞了口水,點點頭,接過紅豆糕。
在宴會上被那麽多人盯著,木子弦根本吃不下東西,只是吃了一點墊胃。
“大兄!”寝殿的們“!!”地被撞開,一個俊朗英氣的少年大大咧咧地闖進寝殿。
木子弦一手端著水杯,一手拿著糕點,嘴裏的糕點吐也不是,吞也不是,一下子噎在喉嚨裏。
手中的水只有一口,木子弦忙吞下去,但是那口水不僅沒有舒緩喉嚨,反而火上澆油,噎得喉嚨一陣鈍痛。
狐貍見狀,忙遞了杯水給木子弦,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無奈地笑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麽随意!”
自從兩人表明身份後,木子弦在狐貍面前可是一點都不會在意身為木家主的形象,怎麽舒服怎麽做,就像當初兩人初遇那般。
當然這也僅僅局限於只有狐貍在場時才會那般,沒想到今天被人突然闖進寝殿,心中一急,遭了這麽一個罪。
木子弦用還帶著淚花的眼睛看著門邊尴尬的少年,待順氣後,木子弦的語氣明顯有些惱怒。“小晔,有事嗎?”
門邊的少年是木子弦的親弟達龍晔,臉上還帶著青澀,但已經顯出了一副英朗的氣質。只是現在少年手足無措地站在門邊,讪讪地看著木子弦。
“大兄。”
“大兄!”
達龍晔身後傳來兩道清麗的聲音。一個平靜,一個淡漠。兩個女孩從達龍晔身後現出身來,一女穿著鵝黃紅花的長裙,一個穿著黛青色彩鳳布裙,一個端莊典雅,一個慵懶清麗。
一個是已嫁人為婦的達龍瑤薇,一個是面容冷淡性子溫和的達龍詩寒。
木子弦看著這三個人,這是有氣也發不出了。“進來坐吧!”
聞言,三個人反應不一,達龍晔心中有點發虛,磨磨蹭蹭地挪到桌子旁邊。達龍瑤薇鎮定自若,蓮步輕移,來到木子弦面前微微行了個禮。達龍詩寒有些散漫,有些拘謹。
兄妹幾人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很快就聊成了一團,狐貍默默出了寝殿,自己到偏殿休息,那兄妹四個不知又要聊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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