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遠方來客

劉氏則在外頭擺碗筷,雨聲漸大,忽然聽見屋外有個聲音在問:“請問,有人在嗎?”

“有的有的,是哪位呀?”劉氏應着聲往外走。

就見一個打扮斯文的少年,衣衫濕了大半,上前給她拱手行禮:“大娘,晚生趕路,不巧遇上下雨,想在此叨擾一晚。”

少年身後還有個小跟班,一手牽着一根缰繩,看起來是主仆二人是路過此地。

劉氏見他們也不像壞人就忙說“使得”,然後笑着請人進屋去。

“那邊是咱們家的馬廄。”劉氏朝旁邊一指,又喊李嬷嬷出來幫忙,自己則迎了少年進屋,先斟了一杯熱茶,又關切道,“這位公子,你的衣裳都濕了。要不我給你找身幹淨的,你先湊合着換了,省得鬧出病來。”

少年恭恭敬敬地接茶杯,謝了又謝:“多謝大娘,我包袱裏倒是有換洗衣裳的,就不麻煩您了。就是……”他往桌上瞥了一眼,手就趕緊伸到了袖子裏。

劉氏大概猜到這是什麽意思了,忙攔道:“公子就別忙了,我們家竈上的飯菜都是現成的,要是公子不嫌棄,跟我們一塊兒吃吧。”

少年已經掏出了一些散碎銀子來,彎着腰遞過去道:“多謝大娘好意,不過該給的還是要給的。畢竟還要借宿,叨擾你們一晚實在也是……”

這時,有個中等身材的男子進來了。

背有些微駝,鬓邊有兩小撮花白的頭發,此人正是秦淮謹。兩人便互相見了個禮。

秦淮謹捋着胡子,打了個手勢請客人坐下,嘴裏還笑說着:“哪裏就叨擾了,公子安心住上一晚吧。”又回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若有所思道,“看樣子,今天這雨一時半刻是停不下來了。家裏正好有間空屋,鋪蓋也都是現成的,沒什麽麻煩的。”

那少年剛才一見秦淮謹出來,整個人就怔了片刻。此時也沒有細細聽他說話,腦內仍在飛速地在回憶着什麽。

許久之後,才不大确定地問道:“那個……您是秦大人吧?”話一出口,心內又更篤定了三分,忙忙地行了大禮,“請受晚生一拜。”

“快起快起。”秦淮謹近兩年在這山野地方居住,好久不曾講究過這些虛禮了,哪裏肯受這一拜,忙去攙了人起來,一番細細端詳之後,才擰着眉低聲嘀咕道,“哎呀,這位公子看着倒是有幾分面善的。可是我,那個……”說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實在是回憶不起來呀!

少年便笑着自我介紹道:“晚生姓莊,名攸寧,家父是……”

秦淮謹一拍額頭,立即恍然,搶道:“是景陽侯府上的二公子吧?哎呀呀,兩年多不見了,模樣愈發英俊出挑了。倒是我,老糊塗咯,居然都不認得你了。”

莊攸寧忙擺手否認,笑着解釋道:“我自小就喜歡在外游歷,不曾在京城久待,不過偶爾與秦大人碰見過一兩次,您不記得我也沒什麽奇怪的。對了,我之前在京裏,與令郎還有過一面之緣呢。”

劉氏在旁詫異道:“二公子也認得我們家書洛?”

過完年,秦家的大公子秦書洛就趕往京城參加會試去了,劉氏已有陣子沒見着兒子了,猛然聽見有京城來的人提起,自然格外歡喜。

莊攸寧點頭道:“我不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聽聞書洛賢弟的大名了,當年他初下場考試就已名聲遠揚。聽說書洛今年回京趕考了,我和幾個朋友還特地去了書院,沒想到真碰上他前來拜會從前的授業恩師。那次相談甚歡,我們也算是朋友了。”

劉氏聽見這個淵源,看莊攸寧的眼神就更顯得和藹慈祥了,嘴裏卻擔心地念叨着:“離春闱就剩下沒幾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中呢。”

秦淮謹看起來對兒子很有信心,笑道:“他要是真有才,自然不會被埋沒的。”又蹙眉看向莊攸寧,有些欲言又止,“倒是二公子……”

莊攸寧忙欠了欠身,謙卑道:“不敢當,秦大人叫我攸寧就好。”

秦淮謹與他談得投緣,也不多做推讓,便改了口繼續問:“攸寧,我記得你也是舉人之身。眼下都這會兒了,怎麽會在這裏看見你呢?”

莊攸寧也不想隐瞞,又沒法直說,只得含糊其詞:“家裏大哥入仕一來,總是東奔西走的。我娘跟前也沒個人,我惦記着家裏的事兒就耽擱了一陣功課。這次大哥接了公差,我正打算去順德府見過大哥之後就回京苦讀,明年再考也不遲。”

關于這景陽侯府,确實與旁人不同,秦淮謹從前倒是聽說過的。只是他也不是喜歡說人閑話之輩,知道裏頭有些沒法明說的緣故,便也不往下問了。

原來都是相識的故人,莊攸寧對于借宿一事倒沒有先前那麽拘謹了,跟秦淮謹又敘了好些閑話。

李嬷嬷安排妥了外頭的事,回到廚房裏說:“姑娘,有位趕路的公子來借宿,咱們加個菜吧。我聽老爺和太太跟那公子聊得投緣,他還說在京城時,見過我們家大爺呢。”

不知道為什麽,秦語洛就想到了剛才同她問路的那位儒生,聽口音應該是京城來的。

正出神呢,喜兒捧着顆大白菜過來問道:“那加個什麽菜呢?我看弄個湯就可以了吧。”

李嬷嬷則看向秦語洛,建議道:“瞧那公子的打扮,還有我們老爺同他說話的口氣,不像是一般人家。看起來又是個讀書人,還認得我們大爺,怎麽也加個葷菜吧。”

“年前的臘肉不是還剩了好些嘛,招呼客人正好。”秦語洛一邊切着蔥白,一邊笑答。

李嬷嬷點點頭,便去忙活了。

劉氏在外邊給泡了好茶之後,也往廚房裏來了。

她見李嬷嬷正在炒菜,喜兒正擺弄秦淮謹下午釣回來的那些魚,便問秦語洛:“你要做鲫魚粥嗎?”

秦語洛正在洗粳米,擡頭瞅着劉氏笑了笑,便又低頭忙活了:“是啊,我今天碰見張木匠家的小兒子了。他說張家大娘的肚痛病又犯了,村裏的大夫又不知道去誰家看病去了。張小子求我給個應急的方子,今兒我帶回來的腌菜就是他家給的。所以我想給張大娘熬一鍋鲫魚粥,一會兒讓李嬷嬷送到他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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