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退步抽身的餘地,卻不想驚動了腹內的胎兒,在蘊果退下之後,樓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下頭捂住耳朵喊道:“別再說了!”
那魔胎聞言果然不再言語,低低地啜泣了片刻,便悄無聲息。樓至開始還松了一口氣,數日過後,卻覺得越來越不對勁,往日隔三差五的胎動也消失不再,體內的魔氣正在流失,那魔胎平日裏自己興致稍減,或不思飲食之時,總會與自己交談,哄自己開心,可是自從上次與蘊果一談之後,竟如死灰一般,全無聲息。莫非這魔胎已被自己煉化,胎死腹中?樓至連日來為了此事夜不能寐,終于有一日朦胧睡去,卻恍惚間來到一座遍地昙花的所在,花叢中一個孩子蹲在那裏,正在采摘昙花,樓至觀那孩童粉妝玉砌十分可愛,便忍不住起了憐惜之心,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問到:“你如何一個人在這裏,你爹爹媽媽怎麽不見?”那孩子擡頭朝他莞爾一笑,眉眼之間竟與他有七八分相似之處。
“媽媽……”那孩子羞澀一笑,伸手将自己采摘的昙花斜插在樓至鬓邊。“媽媽真好看……孩兒不孝,今日便要走了,孩兒身負魔元,統禦百裏之內的嬰靈,他們向孩兒禀報,每日每夜,自己的爹爹媽媽都殷勤期盼自己的降生,可是孩兒還未出世,便累及爹娘至此,孩兒不孝,惶恐不能自持,今當永訣,請恕孩兒日後不能承歡膝下之罪。”說着規規矩矩地跪下,朝樓至磕了三個頭,蹒跚着朝昙花深處走去。
“質辛!”樓至情急之下,伸手去捉那孩子的手,卻落入另一人寬厚的掌中,樓至睜開眼,卻見王跡坐在自己的床邊,眼神波瀾不驚地看着他。
“放肆!”樓至抽回自己的手,一聲斷喝。
“昨日為先生請脈,便知先生有夢魇之症,故而晚生懸心鎮夜,破曉便來探視,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海涵。”王跡的态度依然不愠不火,将自己不合時宜的舉動說得天衣無縫一般。
樓至卻因昨日披風之事,将卸去的心防再次高築,不肯給他好臉色,“哼”了一聲道:“我無妨,王相公請便。”一副要将王跡掃地出門的架勢。卻聽得王跡輕笑一聲,那笑意竟飽含平日蘊果與自己閨閣調笑之際的寵溺之意。樓至心下疑惑此人心術不正,然則度其身份見識,卻又不似登徒浪子,便疑心是自己離家多時,思念蘊果,是以将這大夫的話聽差了。
王跡見他目光流轉,便知他心事重重,當下并不理會,只從身後幾案之上端過一碟點心遞給樓至道:“先生請用。這是晚生連夜趕制的。”
樓至暗暗白了他一眼,心下想到:“觀此人氣宇軒昂,頗有男子氣概,怎麽行此庖廚賤業,可是看錯了他。”誰知王跡竟如通曉讀心之術一般,朗聲笑道:“先生欲以此為朝食,倒是糟蹋了晚生的一片心意。”
樓至疑惑道:“此話怎講?”
王跡并不答言,伸手在盤中撿了一顆遞在樓至手上道:“先生一試便知。”
樓至本不予理睬,轉念一想如今自己客居此處,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況且若這書生所言非虛,真是連夜趕制之物,倒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得将手中的點心放入口中,誰知那點心入口即化,竟有一股昨夜昙花的香氣夾雜着一絲淡淡的藥香,入腹之後,紊亂的心神便逐漸安定下來,樓至甚是受用,正要在那盤中再撿一顆,卻見王跡已經又放了一顆在自己手中,樓至被他看穿心思,倒起了任性之意,将手中的點心擲回盤中。
王跡微微一笑,卻不予他一般見識,将盤子擱在幾案之上說到:“這是我昨日為先生請脈之後所拟的方子,又觀先生已經飽受思鄉之苦,若再進苦口良藥,恐怕心思郁結,所以嘗試着制了這新鮮玩意兒,你若不喜歡,我便将方子改回湯劑也就是了。”
樓至聞言,頓覺此人心細如塵,倒是自己昨日行了那不争氣的勾當,卻怪在此人身上,甚為無禮,連忙躬身答道:“多謝王相公費心,如此甚好。”
王跡報以一笑,又從幾案之上食盒之內端出一碗補藥遞與樓至,樓至心內暗笑此人竟與蘊果一般,非要自己飽食終日,便持了調羹,在他手中一試,卻覺那湯藥的香氣好生熟悉,細想之下,原是往日自己與蘊果燕好次日所進的補藥,不由臉上一紅,将那調羹擲在碗內。
王跡見他如此,正色說到:“先生昨夜費心勞神,是以氣血有虧,方才有那夢魇之症,一般成年男子難免有此勾當,況且觀先生脈象乃受體內魔氣所制,偶遇心魔激蕩,必然難以自持,先生是聰明人,必知自己體質特異,不然如何以男子之身誕育麟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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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至聞言驚道:“你怎知……”話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王跡笑道:“先生豈不聞醫家百無禁忌,若連這個也看不出,晚生豈不是枉擔了醫者虛名?先生只管用藥無妨,千萬莫因自己體質特殊,便拘泥于那小兒女之态,若因為虛禮拖延了病症,豈不自誤?到時非止先生貴體有損,晚生亦深為憾事。”王跡說到此處,滿面關切之情盡現。樓至心內一熱,不想此人竟能與自己交心相談,便一口氣将碗內的湯藥用盡了。
王跡見他如此方笑道:“這才是,先生暫且調息,容晚生告退,稍後再來探視。”說罷朝樓至一躬身,轉身離去。
待王跡離去,樓至又複倚枕躺下,細想那人相勸之言,自己誕育質辛之後,深居簡出,從未陪蘊果在公開場合露面,就連質辛的存在也算是一樁江湖秘聞,雖知蘊果此舉頗有相護之意,但自己到底因以男子之身誕育子嗣而深感羞愧,如今乍聞王跡好言相勸,不覺竟解了自己多年心結。樓至看了那幾案之上的藥糖一眼,撿了一顆在手內于燈下觀瞧,更覺晶瑩可愛,不禁放入口中,只覺那藥糖的蜜意糾纏于唇齒之間,竟如自己所制的豆黃一般,樓至當日制那豆黃之時所思所想都在蘊果與質辛身上,想必此人制藥之時,定是在思念亡妻,方能制出這股纏綿之意,樓至暗道此人竟與自己一般重情重義,不覺內心又與他親近了幾分。
第八回
卻說樓至在王跡的精心照顧之下,身子日漸大好,與王跡相處也不再拘泥,倒有了幾分朋友之間的心有靈犀之意,樓至婚後鮮少與外人見面,最多不過與自己兩個同門尚有來往,但他師姐弟二人又皆以樓至已經出嫁為顧慮,不肯常來親近。是以樓至深居簡出,雖有蘊果質辛陪伴,仍不免寂寥之感,如今得了王跡這麽個朋友,倒覺得新鮮有趣,王跡得空便與他談講醫理,熟識之後,天文地理風土人情漸漸無所不至,他雲游甚廣,兼之個性灑脫,頗有名士之風,遂能将各地風物、稗官野史講得如茶樓酒肆之間的說書先生一般,常常引得樓至意猶未盡,只是他顧慮樓至病體初愈,不肯多與他盤桓,不過偶爾一談,是以更覺有趣。
這日恰逢王跡坐館去了,初春天氣回暖,樓至正在百無聊賴之際,不知今日作何消遣以銷永晝,卻見度如何偷偷溜到他窗下,敲了敲窗棂。
樓至噗嗤一笑道:“好個出家人,卻在這裏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度如何對他打個噓聲說到:“快別問,跟我來。”兩人行至花園隐秘之處,度如何長籲了一口氣道:“這個剡冥,這幾日纏的我一點兒空也不得,好不容易趁他上學堂去了,我方得了空來找你。我本不欲理他,可是轉念一想,這孩子性子純良,又是個練武的好材料,若是荒廢了,倒是可惜了他。只是他兄長嚴厲,嚴禁他們習武,你沒見他給他兄長請安的光景呢,活脫脫耗子見了貓似的,真是可憐。”
樓至笑道:“王相公再不是這種人,可見你是扯謊。”度如何嘻嘻一笑道:“喲,怎麽幾日不見,倒改了稱呼?”樓至含嗔看了她一眼,度如何雖是師姐,無奈樓至是自己的掌門師弟,性子又穩重嚴謹,是以不敢多開玩笑,連忙陪笑道:“你道那王相公是誰,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呢。就是對我也只是客情而已,平日裏遇見了我和剡冥,正眼都不瞧我們一眼。可見他對你必然敬重有加,是以另眼相看。”
樓至聽說王跡如此看重自己,內心不覺一動,連忙一陣咳嗽掩飾過去了。度如何見他咳嗽便關切說到:“雖是初春天氣,到底乍暖還寒,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樓至一笑道:“多謝師姐關心,我近日來可是大好了。只是初春往後日子越發長了,王相公又囑咐我不要出門,仔細舊疾發作,是以鎮日百無聊賴。不知師姐今日前來,可是有什麽營生以供消遣?”
度如何頑皮一笑道:“我還道你出閣之後性子越發穩重了,卻原來比同門學藝之時還要淘氣,此處風光與京城相比別有意趣,你來了數日,卻只在學堂之內盤桓,不如咱們上山去,過了夜看了日出再下來,你道可好不好?”
樓至聽說要在外面過夜,略略沉吟道:“這如何使得?要是給王相公知道,他雖然嘴上未必責備于我,心內必然認定我是個耽于悠游之人,若再染了風寒,倒更不好。”
度如何聽見樓至如此在意王跡的感受,不由內心疑惑,兩人不過萍水相逢的交情,怎麽說得如同舊相識一般,再憶起往日樓至對蘊果谛魂的在意,深為憂慮,但轉念一想,師弟絕非水性之人,想必成婚以來皆以家人為重,不曾來往過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卻難得與那王相公投緣也是有的。便釋懷一笑道:“這個容易,我已經向剡冥打聽清楚了,那王相公今日散了學便要去鄰村出診,聽說是個弄璋之喜,看那光景,天明之前是斷斷回不來的,你我看了日出便下山,必定能趕在他之前回來,我臨走時再囑咐剡冥一番,便可以放心了。”樓至還想再說,怎奈渡如何一力撺掇,自己又不好拂了她的興致,便勉強答應,一時間前面打聽清楚王跡已經出門,兩人囑咐了剡冥一番,便動身往芙蓉山去了。
一路上渡如何說說笑笑,樓至只得有一搭沒一搭地相陪,自己心內擔心着此行若是被王跡知道甚為不妥,只因當日王跡對自己多有囑咐“病體初愈,千萬不可大意”等語,一面心下也同渡如何一樣,疑惑自己為何此在意王跡的感受。渡如何見他心事重重,便不再說笑,說話之間兩人便行至山頂的客棧。
渡如何打發他安頓了,便起身離去,留下樓至一人獨坐,心內越發沒意思起來,不由暗暗埋怨師姐,死活将自己拖了來,卻又不與自己談講。只好開了窗子,對着月色閑坐,那月色卻光潔可愛,樓至心內不由想起在家中之時與蘊果也常常這樣月下相對,彼時人影成雙,如今卻……樓至想到此處,下意識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卻不料地下分明竟有一雙人影!
樓至觀那地上的人影,心內大吃一驚,能悄無聲息潛到自己身後,此人根基必然深沉。當下也不回頭,身子淩空向後一翻,以俯沖之勢襲向那人天靈。樓至退出江湖甚久,早已不做勁裝打扮,一襲及踝的月白長衫随着他向後空翻的動作在空中飛舞,真如月下盛開的百合一般。那人不禁贊嘆一聲,卻伸手點在樓至的罩門之上,樓至以為此招出其不意,必能一招得手,卻不想此人竟知自己武功罩門所在,心內暗道不好,罩門真氣外洩,樓至身子一軟,落入那人懷中,那人順勢将他摟在懷內,張口便在他腮邊一咬。樓至怒喝道:“放肆!”無奈罩門已破,身子又被對方的鐵臂箍住,動彈不得,樓至此時方覺不該欺瞞王跡私自外出,卻遇上夜襲,心下懊悔不已,怎奈兩人膂力懸殊,樓至掙紮了幾下不得脫身,便死了心不再抗拒。
那人見樓至放棄掙紮,正要輕薄于他,誰知樓至一躬身,腰上使力,借着那人膂力将自己反轉過來,腳尖向上一點,正中那人的面門。那人悶哼一聲,雖然夜間目不能視,但淡淡的血腥味已在空氣中蔓延開來,想必那人已經挂彩。樓至騰身再贊一記飛腿,欲竟全功,怎知那人身手極快,對自己的武功路數更是了若指掌,伸手便擒住了樓至的腳踝,樓至站立不穩,身子向後傾斜之際,那人手一托,正扶在樓至腰間,擒住腳踝的手順勢脫下樓至的一只金履,此舉大有輕薄之意,樓至又驚又怒,旋腿再向上一踢,逼得那人松開他的腳踝,剛要松了一口氣,不想那人卻抄住自己的另一條腿,将手背在他小腿上輕浮地一滑,又脫下另外一只金履,卻放開鉗制的手,任由樓至赤着雙足脫開他的控制。樓至本有機會脫身,但心系自己的一雙金履尚在此人手中,縱使今日沒有受辱,但遺落口實于人到底不妥,兼之此雙金履乃是蘊果谛魂所贈之物,當日失落記憶,卧病數月,起身之際見此雙金履滿覆血跡塵埃,蘊果谛魂竟俯身親自為他穿上,再單膝跪在床邊,讓他雙足踩在自己膝頭,細心擦拭,金履方能如今日光華璀璨,有了這個緣故,平日便輕易不肯離身。今日為此賊子奪去,樓至到底心有不甘。那人看出他不舍之意,倒提着那雙金履在他眼前一晃。樓至伸手欲奪,不料正中那人下懷,格開樓至一掌,在他身下空當處伸手一抽,樓至貼身汗巾竟也落盡那人手中,月白夾衫失落了汗巾約束,随着樓至轉身的動作迎風飛舞,已呈滑落之勢,樓至不得已,只得一手互住胸前,挺身再贊一掌,此刻他氣息紊亂,發招已成強弩之末,那人見他氣息不穩,伸手便欲探向他胸口脈門。
樓至以為他意欲輕薄自己,心下不由大怒,飽提內元向上一躍,那人沒料到樓至如此烈性,竟不惜折損功體,意欲玉碎,連忙放開他的衣襟,任他騰身空中,自己也一躍而起,雙掌輕撫在他背心之上,樓至只覺身子一熱,一股強大佛氣灌體而入,護住了自己的功體。
樓至的心神還未反應,身子已經感應出了那股佛氣的主人,便不再抗拒,放心落入那人懷中,只聽那人笑道:“此時顧恩不顧身,念君此日赴河津。”
乍聽這個聲音,樓至緊繃的心神随即松懈下來,眼淚卻泉湧而出,那人将他的身子轉過來面對自己,按在牆上便吻了下去。兩人唇舌互相追逐着對方,紊亂的情緒支配下竟然無法纏綿一吻,那人情急之下伸手便撕開了樓至的夾衫,掀起小衣俯身舔吻他的身子,樓至也伸手去解對方的盤扣,卻半晌難以解開,那人見狀,将自己的衣領一扯,珍珠的盤扣落了滿地,那人卻毫不憐惜,只當沒看見一般。
樓至伸出雙手,抱住那人的脖子,俯身胡亂親吻着他如雪的長發,貪婪地沾染着他身上的氣息。那人悶哼一聲,撕開了樓至的亵褲,撩起自己衣襟的下擺,扶住塵柄抵在樓至的股間,暧昧地磨蹭着,樓至也夾緊了自己的雙腿,配合着他的動作,那人擡起頭,雙手成拳将樓至圈在牆邊,深深盯住他絕色的容顏,樓至雙頰已爬滿紅暈,卻毫不避諱地看向他道:“可以的,我願意。”
第九回
蘊果谛魂聽聞此語猶如天籁,塵柄早已蠢動多時,只是到底顧慮樓至病體,不忍造次,樓至知他這般關節之下依然對自己百般呵護,心下一暖,卻主動扶住蘊果的塵柄,抵在自己花心之上,埋首在他肩窩悶悶說到:“連那診症的先生也說……我近日身子大好了,你今日盡興就是,只是不可射在……”蘊果沒等他說完,便挺身而入。
樓至“呀”了一聲,雙手抵在蘊果的胸膛上,花心因為急切的入侵而反射性地絞緊,蘊果悶哼一聲,停住不動。
樓至知他情動太過,又恐冒然躁進傷了自己,便雙手搭在他肩上,将自己的額頭抵在蘊果額頭之上笑道:“不妨的。”當下穩住心神,款款擺動柳腰,月白夾衫因失了汗巾的束縛,早已滑落肩頭,樓至順勢将自己光裸的肌膚送向蘊果唇邊,蘊果見美色當前,張口便含住了他胸前的嫣紅。樓至暗道一聲不妙,自己的身子許久未承雨露,敏感難當,給他這一含,花心之內急速收縮了幾次,蘊果方知自己心急,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遂緊緊抱住樓至的身子,抽出花心之中的塵柄,轉而娈進蜜菊,将那焚身業火洩在內中。
樓至蹙眉承受之後噗嗤一笑,蘊果臉上一紅,尴尬道:“你知我……”樓至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一點笑道:“你倒成了那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你我結發多年,你的手段我豈有不知……”說着臉上到底跟着泛起了紅暈。蘊果久不見他含羞之态,今日見了越發顧不得,遂抱起樓至按在卧榻之上求歡。樓至知他公務繁忙,來此不易,少不得順了他的意思,兩人既然花開一枝,此番方得從容行事,樓至見蘊果身披風霜,舟車勞頓,必然是晝夜兼程而來,心下大為不忍,遂翻身伏卧在他胸前,用手将自己一頭銀發向後束在左肩之上,卻張口含住了他的塵柄,蘊果悶哼一聲,低啞着嗓音說道:“使不得。” 樓至吐出他塵柄仰頭一笑道:“你我既然成婚,這便是天理人倫的勾當,如何做不得?再說……”說到此處目光潋滟片刻,“再說,我也想像你待我那樣,對你好……”蘊果聞言,想到自己與樓至成婚多年,方才初次得見樓至如此言行,內心對他更加愛重,便不再出言阻止,樓至真同女子侍夫一般,龍涎流轉,丁香暗吐,不過片刻蘊果已經喘息漸濃,伸手撫摩着他如雪的銀發。
“過來。”蘊果拍了拍樓至的頭示意他自己已到關節之處,樓至順勢用胳膊支起身子,騎在蘊果身上,咬緊銀牙,扶住他的塵柄坐了下去,蘊果不想樓至今日竟能放開至此,連忙也坐了起來,拉住樓至的雙手讓他環住自己的脖子,扶住他的柳腰向上挺進,兩人如此姿勢,蘊果忽然一聲輕笑,用眼神示意樓至道:“你看。”樓至順着他的目光向下一瞧,正看見自己與蘊果緊緊結合的部分,羞得将頭別過一邊,咬住自己一縷銀發,硬是隐忍住嘤咛之聲。蘊果見他如此逞強,更有了欺負之意,一手挽住他的柳腰,一手撐着床沿,深深攻刺起來。
樓至到底忍不住“嗯”了一聲,放開了唇邊的長發,龍涎随着銀發蜿蜒而下,蘊果見了更是動情,複又将他身子翻轉過來,壓在身下抵死纏綿。兩人成婚以來并未久別至此,是以此番放肆非常,到底蘊果心疼樓至久病初愈,深深占有了幾次之後,便抽身射出濁液,并未使他為難。
一時雲收雨散,樓至側卧在蘊果懷內,手裏把玩着他的發尾,懶懶問道:“你此番前來,衙門裏可有交代?”
“不過是交待了這幾日公務,只說微服出巡,倒有人敢來問我不成?我啓程前算了算日子,連日四更拔營,來回不過幾日,想是誤不了什麽大事。”蘊果還不餍足地摩挲着樓至肩上的肌膚答道。
“那質辛他?”樓至心系愛子,蹙眉問道。
蘊果見他問起,便在袖內抽出質辛習字的卷冊來遞與樓至,樓至見那上面詩句,臉上一紅道:“他一個小孩子家,你教他寫這些做什麽,都是給你教壞了……”蘊果大笑着擁住樓至,享受着片刻難得的相聚時光。
“你也太淘氣了,借口外出私訪,還要帶着幌子回去不成?”樓至用手指摩挲着蘊果面上的傷口笑問道。蘊果被他一問,倒不知如何作答,只因自己一時興起,做了那秋胡戲妻的勾當,如今面上挂彩,回了衙門倒是一樁麻煩之事。
兩人正在嬉笑之際,忽聽得客房外面一陣急切的敲門聲,伴随着一個飽含怒意的聲音喊道:“蘊果谛魂,我知道你在裏面,給我出來!”樓至聽罷大吃一驚道:“王相公?”
蘊果聽聞并不訝異,卻是冷笑一聲,伸手将樓至的夾衫攬過披在身上,回頭吻了吻樓至的額頭道:“你別出去,仔細凍着,我去去就來。”說罷不待樓至反應,徑直推門而出,樓至唯恐不妥,想要跟着出去,唯見身旁只有蘊果的外衣,連自己的汗巾也給他系了去,此時出去,倒顯得輕狂,只得側耳傾聽外中原由。卻半晌沒有什麽響動,莫非兩人顧及自己病體,不敢高聲?再細聽時,又似有打鬥之聲,漸行漸遠,樓至深恐兩人沖突起來,也顧不得許多,穿了蘊果的夾衫,系了他的汗巾便推門而出,外面卻已經空無一人。
行至前廳,卻見渡如何與蘊果正在附耳低語,見他出來,渡如何低頭一笑,回避了出去,讓他兩人有獨處的機會,樓至也顧不得避嫌,上來拉住蘊果的衣袖仔細觀瞧,見他沒添新傷,方才放心,又疑惑問道:“那王相公到底為什麽惱了?他又如何與你熟識?”蘊果往四周一瞧,低聲笑了出來,樓至順着他的眼光望去,只見天已經大亮,今日來看日出的客人都紛紛回到客棧前廳用早膳,看他二人拉拉扯扯,只當有什麽風月故事,都交頭接耳議論起來。樓至臉上一紅,松了手不再言語。蘊果笑道:“既然來了,何不果然看了日出再去?倒別浪費了師姐一片心意。”說着也不管樓至掙紮,拉了他的手往山頂緩緩而行。
行至山頂無人之處,不待樓至詢問,蘊果便主動說到:“我如今名動江湖,要知我身份,原不是什麽難事,那先生以為我不顧慮你的病體,行此荒謬之事,所以起了龃龉,多虧度師姐從中調停,方化銷了我二人争執。此事都是我央渡師姐騙你上山,你可別錯怪了她。”說罷看看四面無人,複又将樓至攬在懷中。樓至聽見他如此說,倒也放心了不少,當下回抱住他悶悶說到:“你今日就回去了?”蘊果笑道:“莫非舍不得我?”樓至一把将他推開,迳自往前廳去了,蘊果笑着跟随,一面賠禮不疊。兩人到了前廳,見了渡如何,又一起用了早膳,師姐弟二人目送蘊果離去,自己也回了八裏村內。
行至學堂,卻見剡冥頭頂着一只木桶跪在那裏,木桶裏滿滿一桶的清水,想是那孩子已經跪了幾個時辰,身子有些發顫,那水波漸漸蕩漾開去,旁邊偏有幾個同學的少年還在那裏打趣,剡冥抿着嘴唇只是不理。樓至看罷深為憐惜,眼風一掃,那幾個頑皮少年早跑得不見蹤影,樓至上前取下剡冥頭上的水桶,剡冥委屈了半日,見了他們如同見了親人一般,眼圈一紅,卻不肯哭出來。度如何連忙上前安慰道:“好孩子,倒是我們連累了你。你如今也累了,快回房休息,等我們跟你兄長去說。”樓至也跟着點點頭。剡冥方才得赦一般地去了。
樓至放下那水桶,滿臉愠色便要去找王跡理論,度如何拉住他道:“說到底倒是咱們的不是,你也不要高聲為好。”樓至推開她道:“師姐放心,我理會得。”說罷往平日王跡起居之處去了。
行至內堂懸挂卷軸之處,卻見王跡手撫當日樓至所見的那兩行小字沉吟不語,樓至見他神色落寞,也未忍高聲,不過咳嗽一聲示意門外有人而已。王跡見樓至前來,整了整衣冠上前相見,未等樓至言語便先說到:“我知先生前來定是為了剡冥之事鳴不平,然則恐怕先生不知晚生家事,我半生耽于武學,不但失落妻兒,更是遭致一身風霜,是以率領族人隐居于此,嚴禁族中之人習武,只為能保一生平安,如今剡冥違反族規,我不過小懲大誡,先生既然見憐,晚生寬恕便是,還請先生不要挂懷。”樓至見他如此低聲下氣,自己倒不好再說,便默默點頭不語,時值陽春三月,熏風和煦,吹得園中落英缤紛,幾瓣落于樓至眉心鬓角,甚為動人,王跡看得情不自禁,伸手想為他拂去花瓣,樓至卻向來戒備,見王跡動手,反射性地格開他手腕,不想王跡卻一蹙眉低吟了一聲,那袖中分明一股血腥之氣,不出片刻,血跡便自袖中漾了開去,樓至看罷一驚,聯想清晨之事,連聲問道:“王相公可要緊麽?莫不是被外子所傷……”說到“外子”二字,臉上一紅,低頭不語。卻見王跡釋然一笑道:“武林盟主,名不虛傳。”
第十回
一番話說得樓至心下不忍,倒像是自己家裏仗勢欺人一般,正欲好言相慰,轉念一想此人武功竟不在自己之下,蘊果谛魂如何傷得了他?莫不是他有意相讓,但見昨日架勢,他又是如何暫息了那雷霆之怒,手下留情?王跡見他眼波流轉,便知他思慮昨日之事,當下笑道:“他是你心愛之人,我如何忍心傷了他?”
樓至聞言,頓覺此語大有調戲之意,但他二人如今光景畢竟不同從前,雖未高山流水,卻已交淺言深,若說朋友之間偶爾做此笑語亦不為過,何況自己如今有求于人?樓至躊躇之際,又不好發作,倒是王跡老成,見他面帶不悅,方正色說道:“你如今吃了這幾副藥,到底覺得怎麽樣?”樓至見他又回複平日溫文之态,便暫壓愠色答道:“平日按王相公說得法子調息,倒是受用得很。只是腹中……”說到此處暗中品度王跡言行,卻見他面色坦蕩,并無玩味之意,方才放心說道:“只是腹中魔氣仍有激蕩之意。”王跡接言道:“先生既知個中利害,卻如何應允了昨日之事?”樓至給他說得臉上一紅,恰似給人抓住了把柄,只好低頭不語。王跡見他如此窘迫,倒生了憐憫之意,況且閨房私事,終非外人置喙餘地,便緩緩說道:“若是探病倒不妨事,只是床笫之間還須謹慎,方為長久之計。”樓至與他盤桓日久,素知醫家囑咐無所不至,只得默默聽了,一面暗自懊悔自己舉止尚有不甚檢點之處。誰知渡如何在前廳見兩人相談甚久,唯恐起了龃龉,便來內堂打聽,樓至正在尴尬之際,見師姐前來相尋,便借故與她一道回了客房。路上渡如何關切問道:“那王相公可曾為難你?”樓至笑道:“從來只有我為難別人,難道教個坐館的先生為難了我不成?況且他并不曾說什麽,不過囑咐我……”所到此處便停住不說了。度如何心知王跡所慮者必是閨房之事,樓至因她是出家人,不便多言,也就不再問了。
轉眼孟春已過,天氣回暖,剡冥等幾個小學生耐不得熱,都換了短打扮。樓至也漸漸整理出行李中所帶的春裝,忽見上次蘊果谛魂前來探視之時所贈的七重紗衣,那紗衣與金履皆是自己心愛之物,只因當日前來求醫之際,未曾想到自己會在八裏村盤桓許久,因而并不曾帶在身邊,倒是蘊果思慮周全,見自己沒有回轉之意,便将這紗衣帶來,以防暑熱。樓至見近日天氣回暖,料想春寒已盡,便将自己的冬衣換下,沐浴之後,将七重紗衣穿在身上,四顧無人,遂移過銅鏡仔細端詳,見鏡中自己頰帶瑰意,自恃壓倒桃花,卻不想鏡中身後竟有一個人影,樓至大吃一驚,手上不穩,銅鏡失落在地,那人手疾眼快接住了銅鏡,還于樓至手中,樓至細看是,原是王跡前來請脈,卻不想給他瞧見自己對鏡之姿,心裏老大不自在,但人家既然前來,又不好請他回去,只得于七重紗衣之內伸出一截皓腕,自己卻別過頭去不理會他。只聽那王跡輕笑一聲,伸手便按在樓至腕上,樓至心下一驚,暗道平日裏王跡請脈皆用懸絲之法,卻不想今日如此唐突,擡眼觀瞧之際,只見王跡沉吟不語,似在品度自己脈象,如今倒不好抽回手腕,少不得耐着性子等他診完。
王跡沉吟片刻,在他手腕一按,似有若無地一滑,似是摩挲他腕上的肌膚,又似無心為之,樓至不知他的底細,倒不好貿然發作,只聽王跡笑道:“連日暑熱,正欲提醒先生更換春衣,卻不想先生已徑自換了,倒省得晚生再走一趟。”樓至見他神色坦然,只當剛才是自己反應過度,便釋然道:“前日見剡冥他們都換了短打扮,所以想起行李裏的春裝未整,今日無事,适逢師姐來取換洗的衣物,所以想着換了。”王跡不着邊際地打量了他幾眼道:“七重紗衣,唯先生得配此物,方顯’雲想衣裳’意境”。樓至生怕他又說出什麽“花想容”之句來,誰知王跡話鋒一轉,與自己談起今日的脈象來。一時間前面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