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在他洩入自己的體內的同時被燙得身登極樂,卻是失聲痛哭起來。
王跡洩出業火,神識稍複清明,卻見身下之人珠玑滿面委屈萬分之意,不由心下十分慚愧憐惜,俯身将樓至摟在懷中柔聲說道:“你知我總是這個毛病,往後……”
卻見樓至雖然面上依舊梨花帶雨,卻微微一笑道:“我不怪你。”說罷竟緊緊回抱住王跡,王跡雖然詫異,但心上人主動投懷送抱,卻也心中蜜意,與他癡纏起來,誰知相擁之際,只覺自己睡穴一沉,知是着了樓至的道,剛說了一個“你”字,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樓至見自己一朝得手,連忙扶住王跡躺在榻上,抽身與他相接之處分開,在衣袖中取了帕子,狠命地揩拭着自己的花心之處,一面默默滾下淚來,又怕花了今日盛妝,連忙用手背展了展,四顧房中并無盥洗之物,便嘆息一聲,将自己的禮服複又穿戴整齊了。
對鏡觀瞧之際,卻見面上妝容未褪,只是越顯桃意,卻也顧不得許多,又俯身幫王跡整理了衣物,走到門邊輕輕扣了扣門棂,不一會兒劍布衣閃身進來,對樓至眨了眨眼睛頑皮笑道:“我都聽見了!他怎樣欺侮你,喊得那般可憐,我差點兒沒……”
樓至給王跡騙了清白,正在心煩之際,哪有心思與他說笑,連忙擺手道:“你且別來嘔我了,如此使得嗎?”
劍布衣上前推了推王跡,見他全無反應,又伸手探了探他脈息道:“成了,貪穢,你們快進來。”話音剛落,卻見貪穢與剡冥、咎殃他們蹭了進來,低頭不言語,樓至便知幾人早在外面聽見了自己的慘叫聲,不由滿臉通紅,為今之計卻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吩咐道:“你們快帶他從雲梯離開戰雲王殿,走得越遠越好,他的睡穴不出兩個時辰便會解開,到時我與劍布衣兩人自會前來與你們會合。”
貪穢聽聞樓至如此安排卻是不解道:“先生如何不與我們一起離開?”樓至搖了搖頭笑道:“此處總要有人斷後,再說剡冥與咎殃的功體在戰雲界定會吃虧,你們先走,我們随後就來。”剡冥聽到此處眼圈一紅,上前拉住樓至的衣袖道:“要走一起走!”
樓至自上次分別之後久未見過剡冥,如今見他依然純真善良,不禁憐愛地拉了拉他的手道:“好孩子,我不會有事的。”複又連聲催促大家動身,衆人躊躇之際,卻聽得劍布衣笑道:“如此蠍蠍螫螫的做什麽?沒得耽擱了我們的工夫,你們且放心便罷了,你們大嫂機靈着呢,絕不會吃虧的。”
說罷噗嗤一笑,樓至嗔了句“少混說。”一面将衆人推出門外,小弟兄們見樓至執意如此,也只得聽從,将王跡身上的吉服扯去,披上一件家常外衫,扮作醉酒的客人混入人群之中去了。
樓至怔怔看着衆人的背影也不言語,倒是劍布衣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還不知足?”樓至搖了搖頭道:“你既似全然不擔心,想必已經知道我心下盤算了?”劍布衣見樓至有此一問,才收斂了嬉笑神色,面露慈悲道:“你當真執意如此?”
樓至反問道:“那件東西,你可還帶在身上。”劍布衣道:“當日将你救出異誕之脈便一直妥善收藏,轉世之後複又覓得,一直貼身保管。”樓至點頭道:“這就好。”
說罷與劍布衣對視一眼,雙雙步出暖閣之內,随波逐流複又進入喜筵之間。
兩人剛剛入席片刻,卻見前面大亂起來,仆人奔走相告,似在尋人,樓至便知王跡已經安然脫出戰雲王殿,心下一寬,穩然端坐。
鬧了半晌,卻見绮羅生分開衆人緩步而來,行至樓至面前對他彬彬一笑,他原本絕色,如此燈下展顏,更顯奪人心魄之美,就連樓至也微微一愣,心道那绮羅生原本盛氣淩人,怎的如今卻似換了一人,眉宇之間沉穩籌謀,竟與豆蔻之年有些格格不入的美感。
卻聽得那绮羅生笑道:“夫人既然氣定神閑端坐在此,料想深知那人下落,不如大開方便之門,不吝賜教,也免得傷了敝界與中原武林的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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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席話說得雖然彬彬有禮,只是此言一出,樓至依然直覺殺氣臨身,兩人皆是頂尖武者,彼此皆可辨別周身氣息,雖然樓至察覺绮羅生掩去一身武格,但凜然殺意依舊徹骨襲來。
樓至見他此番神情穩重,步步為營,便知方才那個驕縱任性的豆蔻少年不過是他平日做作假象,意在掩去自己周身殺氣,旁人見了如此玲珑可愛的少年,再想不到竟有圖謀自己性命的心腸,如今見平生好友軀體被盜,便再無須掩飾,盡顯鋒芒。
四散賓客見那绮羅生忽然改換面目,紛紛懾于他赫赫之威,退在一旁,只是樓至久經生死,況且早有綢缪應對,便全無懼色,緩緩站起身子,幾步行至绮羅生跟前,在他耳邊低聲道:“好教九千勝大人知曉,勸你休要白費心思,此人……是我樓至韋馱的。”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杜牧《遣懷》:“落魄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老吉一邊跟小狐貍勾搭一邊騙了樓兒的清白,嗯哼哼吉貴妃你很會左右逢源嘛~來銀,打入冷宮0 0!
第六十九回
若相惜喜筵論劍,鳳求凰女主臨朝
那绮羅生聽聞此言眉間一凜,不待發作,複又聽得樓至低聲道,“如今鬧出來,丢的不過是你聯姻兩家的臉面,你若信得過我,放我出離戰雲,我便設法為你周延此事,保你雙方各得其所如何,”
绮羅生聽聞此言搖頭一笑道,“夫人這番話不卑不亢,确實動聽,只是據我觀之,那天之厲對夫人輕聲細語,與往日周旋迎待于我天差地遠之別,可見夫人在他心中确實占得一席之地,我雖然年輕,卻因父兄教養提點,對昔日那段江湖秘聞略知一二,知你二人頗有些瓜葛。既然我兩境能設下聯姻之計,又豈會吝惜臉面,與其放虎歸山,倒不如‘奇貨可居’方為妥當。”
說罷輕搖着手中雪璞扇,對樓至略略颔首,說聲得罪,将那扇骨“唰啦”一聲閉合起來,舉扇便刺向樓至周身大穴。
樓至見他如此言行,便知此子心機深沉,并不在貪穢之下,自己與王跡雖然百般小心,亦能被他看出端倪,可見他雖然年紀輕輕,在人情世故上卻十分了得,察言觀色便能入木三分,可別看錯了他。
如今他深知王跡已經追之不及,見自己深受天之厲重視,便意欲扣留自己為質,引誘王跡飛蛾撲火。樓至一面思慮之間,一面旋身閃避绮羅生的雪璞扇,見那绮羅生的武功卻是奇巧,手中雪璞又與江湖上一般的鐵扇功夫不同,揮灑之間舞似天魔之态,加之遍身羅绮淩空招展,煞是好看,竟将自家武學融彙舞技之中,饒是樓至這般人品也頗為贊嘆。
绮羅生見樓至身形小巧靈活,旋轉閃躲之間又頗有逗弄他出招,試探自己武學之嫌,不由心下略微焦灼起來,他雖然善體人心,到底尚在沖齡,如何分毫沒有争強好勝之心。
兩人拆招不下數十,倒是自己越攻越快,樓至依舊氣定神閑,從容守住周身門戶,绮羅生見此情形,百招之數未必将他擒下,不由眉目緊蹙,出招更為淩厲緊逼,将手中雪璞扇舞得劍山相仿,一團劍光似要将樓至包裹其中,卻聽得樓至在劍團之中贊了一聲“好手段”,取了腰間佩劍,在陣眼之上輕輕一點,一團劍光應聲而破。
彼時樓至一身烈焰華服,自一團雪白劍影之中破繭而出,恍若宓妃出于洛水,在場觀戰者無不震驚贊嘆此番美景,就連出招的绮羅生也看住了,心道此人當年竟能激起如此江湖風波,如今觀之容貌人品,倒也不足為奇,心中竟生出許多惺惺相惜之意。
樓至躍出劍團,微微喘息,額上幾點薄汗,濡濕鬓邊幾縷碎發,卻比之前盛妝華服淩人之勢別具意趣,反觀绮羅生亦将雪璞扇式使過一輪,雪白肌膚卻因頻頻運用元功略染桃意,一對绮羅耳兀自閃爍生光,一襲白衣樹欲靜而風不止,依舊迎風飛揚,兩人雖然裝束神态各異,如此相對而立恰如太極雙元,相得益彰,遙映生輝。
彼時兩人心中都有些相惜之意,樓至方才打鬥之中,只覺绮羅生手中雪璞扇锵然尖厲,不似一般鐵扇兵器,便知內中必然巧奪天工,暗藏着一口神兵,如今見他只以雪璞扇意欲制住自己行動,卻未曾寶劍出匣奪取自己性命,便報之以李,亦未曾将自己随身佩劍出鞘。
兩人對峙之間,樓至見绮羅生面目頗有焦灼,便知他心系故友遺體,卻久戰自己不下,又見他尚在沖齡便有如此手段絕學,不由心中竟生出愛惜之意,放低了聲音道:“若是真如大人方才所言,那天之厲竟對我頗具殷切之情,又豈會将我與師弟兩人留在此處孤身涉險,為他們厲族之人斷後,大人細想個中道理便不難明白,如今我見了你這般容貌人品,心下卻是愛惜,亦不忍見你喪友之痛,不如放我離去,為你兩方周旋調停,世上奇人奇術何止千萬,豈不聞有法必有破,若是能使他二人各得其所,豈不是化銷厲族與戰雲千年恩怨,又能保全仲王不因一己之私害人性命的聲名,日後在江湖上也是一段美談。不知九千勝大人意下如何?”
那绮羅生與樓至韋馱酣戰半日,早知以一己之力難以将他擒下,若他真有心,未必不能在交手之時傷了自己,甚至将自己擒下為質,保着他弟兄二人平安出離戰雲地界,但觀兩人插招換式之間,樓至皆以上乘佛家武學為旨,不肯出招淩厲傷他分毫,心中亦敬愛他這般容貌人品,又見他此番話說得在情在理,滴水不漏,面目懇切卻非做作之态,心中竟有些活動起來,正欲開口答言,卻聽得身後有人嬌叱一聲道:“僞佛慣于巧言令色,世兄休要聽他胡言!”
兩人聞言皆是一驚,回身觀瞧之際,卻見來人竟是一位嬌俏女子,雖然容貌嬌豔可人,卻手持一柄萬鈞利刃,與她嬌小身形形成極大反差,正是當日巨魔神一戰名揚江湖的兵刃——凰刀蝶殺,身上亦非尋常女子裝束,卻是一身龍鱗寶甲,盔甲之上雕刻海水江洋龍探爪圖樣,竟是一襲戎裝龍袍,又見她眉目之間竟與王跡有幾分相似,只是身為女子,更加明豔俏麗,便知此人乃是戰雲女王朝天驕。
果然聽聞绮羅生上前口稱“王姐”道:“若是真如夫人所言……”那朝天驕神色甚是驕縱,對绮羅生一擺手道:“他不過見你小孩子家好欺負,意欲幾句好話哄你脫身,豈不知身負王命之人魂魄貴重,凡人軀體難以承載,他又如何尋來另一位王駕金枝玉葉之身給那天之厲的魂魄受用,如今海內四境,身負王命之人除我之外,只有仲王意琦行、天之厲與中土皇帝陛下,我雖有王命,但身為女子,陰陽不可調和,難道你叫那樓至韋馱有本事取來皇帝陛下性命,與那天之厲周延不成!”
绮羅生聽到此處,雖然心下疑惑樓至人品不至欺瞞自己年幼無知,許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這奪舍重生的規矩也未可知,只是為今之計,看來放樓至離開換得意琦行軀體已難成事,雖然敬重樓至人品,也只得先将其擒下,再等天之厲前來換人方為上策了,想到此處,對樓至抱歉一笑,退在一旁袖手旁觀。
樓至聽聞朝天驕一席話,方知奪舍重生竟有如此制度,心下一緊,深知此行意欲出離戰雲恐怕不易,又聽聞此女口口聲聲稱自己為“僞佛”,便知她此番來意不善,如此稱呼在樓至跟前乃是大忌,是他當日以天佛之身誕育子嗣時武林人士所用的蔑稱,樓至如今見朝天驕如此稱呼自己,心下貪嗔之外,便知事情已無轉圜餘地,為今之計,也只有手下見真章了,想到此處咬緊銀牙,回身對劍布衣抱歉一笑,那劍布衣倒是頗具膽色,雖然大敵當前,卻不怯陣,伸手便抻了自己的兵刃在手,誓與樓至殺出一條血路。
衆人正在劍拔弩張之際,卻見喜筵入口處一片嘩然之聲,衆人循聲望去,樓至心下一涼,卻見王跡率領厲族衆人複又回到戰雲王殿,樓至也顧不得朝天驕,縱身一躍來至王跡跟前,挺身将他護在身後,一面戒備地盯着绮羅生方位一面低聲喝道:“你如何又來送死!”
王跡見他挺身相護,心中一陣感念道:“當日我曾言道,絕不會抛棄你與孩兒,如今如何食言而肥。”樓至見他複又将厲族衆人拉入戰團,如今局勢大出自己意料之外,演變如何尚在未定之天,心下焦灼之際不由出言奚落道:“你食言的地方還少麽!”
此言一出,王跡早已聽出樓至所指乃是方才暖閣之內的勾當,樓至此時也回過神來,暗道自己如何口不擇言,兩人臉上均是微微一紅。旁人見兩人低眉耳語不知就裏,倒是劍布衣身陷險境之中亦不改頑皮的脾氣,噗嗤一笑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卿卿我我?”
那朝天驕眼見愛弟軀體被他人所占,還用他之面目與那樓至韋馱言笑晏晏,不由心下大怒,手持萬鈞利刃凰刀蝶殺直取樓至面門,樓至正欲拔劍,卻被王跡反步轉在身後,空手一握,竟将那凰刀握在手中。
衆人驚嘆之際,樓至方知初次與王跡燕好之後,厲元回歸本體,助他調和自家武學功體,短短時日,竟有如此精進,看來此役兩人聯手竟有脫出戰雲之機,不由心下一寬,誰知剛剛松了一口氣,卻見一旁绮羅生将手中雪璞扇骨一折,“唰啦”一聲從中抽出一柄雪白長劍,正是他成名武林的貼身兵刃江山豔刀。
樓至見他蓄勢待發,架門與之前兩人交手之際大為迥異,便知他已運出意識之刃這部武學,意欲趁亂斬去王跡的魂魄,連忙挺身護在王跡身前。绮羅生見樓至識破自己意圖,雖然心中相惜,但要救下故友遺體,卻也只得對上樓至韋馱,說聲得罪,拔刀便攻。
樓至見他此番周身殺意大盛,不似方才只以擒捉自己為意,知他已經起了殺心,不由輕嘆一聲,卻見他豆蔻之年習得如此絕學,頗有自家當年風範,卻行事沉穩,心機深重,更勝自己當年,心下愛惜之意不減,不忍極招上手傷他性命,只将蘊果谛魂随身佩劍在劍鞘之中舞出一團銀光護在自己與王跡身前,卻依然未曾拔劍相對。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司馬相如《鳳求凰》:“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第七十回
宮無後頒布聖旨,尚方劍如朕親臨
衆人僵持之際,卻見朝天驕怒喝一聲,手中一擲,一團明豔金光淩空而起,直射王跡眉心之處,王跡正在運用元功抵禦凰刀之威,一面分出心神密切注意樓至安危,未曾料到朝天驕還有後招,悶哼一聲,手中失利,竟握不住那凰刀蝶殺。
朝天驕見狀,心知自己一擊即中,收了兵刃趁勢躍出戰團。
樓至正在外圍與绮羅生周旋,忽聽得身後王跡悶哼之聲,一面戒備,一面回身觀瞧之際,卻見王跡面目茫然,單膝跪地,臉上陰晴不定,似是徘徊生門,樓至正在驚疑之際,卻聽得那戰雲女王喊道:“我已将仲王一魂一魄射入那賊人腦識之中,世兄還請當機立斷!”
樓至聽聞此言,方知剛才混戰之中射入王跡眉心之物竟是意琦行的魂魄,卻不知戰雲界從何收集而來,王跡面目茫然之際,應是腦海之中兩重記憶互相糾纏厮殺之故,只是他三魂七魄俱全,那意琦行的腦識一時間占不了便宜。
樓至見狀,心下焦灼萬分,連喚數聲:“王跡!”卻不見王跡有任何反應,情勢緊逼之下,也顧不得在場衆人有幾人知曉當日江湖秘聞,咬緊銀牙低聲喊道:“天……天……”
那王跡聽聞此言,神識赫然一驚,眸子之中精光亂射,複又現出厲族王者流光溢彩之象,只是他用盡心神将意琦行的一魂一魄壓制進入沉眠狀态,自己神魂恍惚,伸手握了握樓至的手,便将頭一垂,就着單膝跪地的姿勢陷入昏迷。
樓至見王跡成功壓制住意琦行的魂魄,不由心下一寬,正欲緩上一口氣,怎知绮羅生刀光已臨面門,劫數當前,樓至卻也顧不得愛惜之意,輕嘆一聲伸手在腰間一抻,一陣虎嘯龍吟之際,蘊果谛魂随身佩劍衆相枯輪應聲現世,锵然一聲,格開江山豔刀奪命一式。
那绮羅生雖然料到自己搏命一擊,樓至韋馱定然拔劍相向,卻不想衆相枯輪竟有如此威赫之勢,江山豔刀給它一擋,竟險險托手,绮羅生咬緊牙關硬是收住刀式,到底虎口迸裂,手腕之處頓時鮮血橫流。
樓至見那绮羅生武格豪橫,雖然給自己衆相枯輪将虎口震裂,卻一聲不吭,不由心下越發敬重。
绮羅生一擊不中,單膝跪地舉刀指天,正是自己成名絕勢,誓要一舉斬去王跡的魂魄,樓至要他動了真章,心知此戰定有一死,面露慈悲對绮羅生點了點頭,起手便運起禪天九定最終絕式。
绮羅生久聞樓至成名之招,今日一見不由點頭贊嘆,卻見樓至周身佛光大作,寶相莊嚴,身在一襲烈火華服之內,猶如鳳凰涅槃,倒使得一旁的鳳座朝天驕相形失色,心知今日兩人之中必有一死,激戰之中,心下竟泛起感傷之意,深看了一旁陷入沉眠的意琦行一眼,暴喝一聲,一躍而起,舉刀淩空劈下。
樓至見绮羅生乃是一擊玉碎的打法,心下一凜,起了殺心,運起禪天九定之招,一手挽住劍尖,雙手托劍向上一擋,以阻绮羅生雷霆萬鈞之勢。
绮羅生度量兩人內功兵刃,心知不報必死之心難以取勝,全力劈下之際,怎知手中江山豔刀淩空躊躇,刀身似是畏懼不敢前行。
绮羅生心下大驚,腕上連續發力,怎奈江山豔刀已有敬畏之心,竟不能攻擊樓至手中衆相枯輪,绮羅生見招式已老,只得向後淩空一翻,躍出戰團,一面驚疑地揮動着手中兵刃,卻聽得手中江山豔刀一陣哀鳴之聲,刀身光華內斂,不出片刻,一口絕世神兵竟如廢鐵一般不複往日神采。
绮羅生見狀心下疑惑,自己手中兵刃乃本朝傳國至寶,歷代先王必然傳與東宮之位,天下無雙,自己涉足江湖以來,倚仗此物未嘗一敗,反觀那樓至韋馱手中兵刃卻在江湖上鮮少露面,未曾揚名,怎的如今自己江山豔刀與之相遇,竟出現朝賀之意,自斂光華怯陣如斯?
書中暗表,原來這衆相枯輪雖是武林盟主随身之物,只是蘊果谛魂當日因樓至病重,是以代行盟主之職,雖然執掌武林事務,卻鮮少佩劍出行,是以武林之中多有不識此物者。
衆人見兩人正在酣戰之際,绮羅生卻驟然躍出戰團,都不明就裏議論紛紛,一旁朝天驕眼中瞧得清爽,分明是绮羅生江山豔刀起了怯陣之意,朝賀于樓至手中兵刃,不由心下大驚,将那樓至韋馱手中兵刃細看一番。
誰知不看便罷,一看之下不由魂飛天外,失聲道:“這是……尚方之劍,如朕親臨?!”
朝天驕此言一出,在場觀戰衆人眼光齊齊直射樓至手中佩劍,樓至自己卻是不明就裏,手中寶劍分明是自己與蘊果谛魂分別之際交換的信物,如何成了帝王禦用尚方寶劍,卻不是朝天驕看錯?
轉念一想,她既然身為番邦女王,必然見多識廣,如何不識此物,抑或她眼見绮羅生久戰自己不下,出言相詐,以助绮羅生攻其不備?樓至想到此處,心下戒備護在王跡身前。
卻見朝天驕滿面不平之色,躊躇幾番,竟屈膝跪在樓至眼前,绮羅生低眉以目光相詢,見朝天驕含羞忍辱點了點頭,只得單膝跪于朝天驕身側,一衆觀禮嘉賓見聯姻兩邦皆行國禮,雖然不明就裏,也紛紛效法,桠桠杈杈跪了滿地都是。
樓至久見那朝天驕十分驕縱傲慢,雖然身為女子,淩人氣勢絲毫不讓須眉,如今面有不甘,卻屈膝相對,似乎并非做作詐降之招,又見一旁绮羅生滿面疑惑,看來事先兩人并無串通,卻不知蘊果谛魂随身佩劍竟有如此威赫,低頭細看之下,确見劍身之上刻着一行小字——“尚方之寶”。
樓至一見此字,心下大驚,卻不知蘊果谛魂此物從何而來,自己恍惚記得成婚以來,此物便一直懸于蘊果谛魂書房之內,直到前日自己出門觀禮,蘊果才借□換信物,将此劍交予自己,以作防身之用。
樓至百思不得其解,心道只有脫出此間返回京中府內,見了蘊果谛魂方知端的,正在思慮之間,卻聽得朝天驕語帶不平之意道:“番邦小王朝天驕……恭迎天使駕臨。”說到此處到底心中憤恨難平,咬破唇瓣,朱紅自唇邊蜿蜒而下。
樓至雖依然不明就裏,但知手中佩劍幹系重大,若真是當今聖上之物,足可震懾在場衆人,便低聲喚道:“咎殃、剡冥,攙扶你家兄長起來,貪穢、劍布衣與我掠陣,咱們從雲梯離開此處。”
衆人正要依言行事,卻聽得朝天驕語帶質疑道:“天使返京,朝天驕不敢強留,但此人是小王愛弟,還請上差顧念天倫,放他在此修養。”
樓至聽聞此言,便知朝天驕雖然屈于自己手中寶劍,卻依然不肯放過王跡,只得出言周旋道:“此人我定要帶走,尊駕若有疑問,只管上表朝廷申辯無妨。”說罷朝厲族部衆使個眼色,叫他們趁機脫出戰雲王殿。
朝天驕心知此役若是失利,不但王弟遺體将繼續流落在外,自己從中原朝廷手中所得意識之刃,與意琦行僅存一魂一魄皆要付之一炬,心中焦灼之下,竟顧不得王法制度,豁然站起身子,嬌叱一聲道:“你剎那之間面帶疑惑,分明不識手中之寶,定是機緣巧合之下獲得此物,便假充欽差,盜我王弟遺體與你那奸夫受用!”
樓至見自己瞬間疑惑之态已然盡落朝天驕眼底,竟被她識破自己不識手中之物,然則如今尚方寶劍在手,萬劍臣服,兼有厲族部衆為自己掠陣護住王跡,到底心下一寬。又聽聞朝天驕出言不遜,正中自己心事,不由心內貪嗔之意大盛,正欲出言反诘,卻聽得人群之中,一個婉轉陰鸷的聲音語帶天威道:“大膽藩王,如何失禮禦前!”
衆人驚疑之際回神觀瞧,卻見一人緩緩步出人群之中,一襲金線紅底錦衣,上繡團花朵朵,卻似當今禦前侍衛的打扮,手持一方明黃寶盒,自跪拜衆人之中脫穎而出,緩步行至樓至跟前,口稱“千歲”:“奴才救駕來遲,祈望娘娘寬恕。”說罷推金山倒玉柱拜在樓至駕前。
樓至與此人素未謀面,給他如此一拜,心下不明就裏,只是見他出言袒護,卻不似朝天驕一脈勢力,此時他拜在自己駕前,雖然瞧不清爽此人面目,但觀一身武格功體,料想較于自己只差半肩,雖然所屬不明,千鈞一發之際若是自己一方助力,倒省去許多工夫,想到此處連忙俯身接手道:“少俠請起,這可不敢當。”
那人見樓至韋馱意欲接手自己大禮,促膝向後趨了幾步,再拜起身。
兩人眼神交彙之際,樓至見來人竟是一位絕色少年,面目清秀俊逸絕不在貪穢之下,只是眉目之間頗多陰柔之氣,右眼之下一顆血淚紋身璀璨耀目,将這少年面目裝點得十分邪魅妖嬈。
樓至驚豔之際,反觀那少年原本眼波心事難定,見了樓至,卻奕奕生出許多神采,只是他頗多克己,一霎時便回過神來,對樓至微微颔首,打開手中明黃寶盒,取出一軸金線繡成的卷冊,延展手中,朗聲說道:“聖旨下,樓至韋馱接旨。”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尚方劍是指中國古代皇帝收藏在“尚方”的劍,在漢代稱“尚方斬馬劍”,至明代稱尚方劍,即皇帝禦用的寶劍,持有尚方寶劍的大臣,具有先斬後奏等代表皇權的權力。在戲劇、小說中以及民間一般俗稱其為“尚方寶劍”。——百度百科XDD
第七十一回
朝天驕懷璧其罪,天之佛封後中宮
那少年見樓至滿面驚疑全無反應,複又朗聲念到,“聖旨下,樓至韋馱接旨。”樓至兀自疑惑之際,不知劍布衣何時越過衆人蹭到他身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道,“我的菩薩哥兒,就算你是真佛降世,聖駕面前如何立而不跪。”一面朝跪了滿地的戰雲界之人努了努嘴兒。
樓至聞言,便知劍布衣的意思,如今自己幾人身陷險境之中,雖有尚方寶劍護身,然則對方人多勢衆,若是朝天驕振臂一呼,衆人趁亂一擁而上,單憑自己一人之力,也難護得王跡周全。
眼前少年手持聖旨,正與自己手中寶劍呼應,雖然來意不明,看來并非敵對,不如趁着這個當口先接下聖旨再說,許是一條脫身之計也未可知,想到此處,手捧羅裙盈盈下拜道:“樓至韋馱跪接聖旨。”
那少年見樓至肯了,面帶微笑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冊封樓至韋馱中宮之位,即刻入宮,欽此。”念罷滿面春風上前将樓至攙扶起來笑道:“娘娘請起,奴才恭賀娘娘萬千之喜。”
樓至再想不到聖旨內容竟如此荒唐,自己嫁為人婦已經十年,又如何還能進宮服侍皇上,又聽得皇上聖意,竟将自己立為中宮皇後,不由滿目茫然,任由那紅衣少年擺布自己站起身子,滿面疑惑地看着他。
那少年微微一笑,附在樓至耳邊低聲道:“娘娘只管放心,一切有我照應,此處有聖上印信,娘娘一看便知端的。”說罷自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在樓至手中,樓至打開一瞧,內中竟是自己出嫁之時所佩戴的一套璎珞,此物收在自己卧室之中的梳妝臺上,卻不知為何如今竟落入那少年之手,樓至擡頭以目光相詢,見那少年對自己溫文一笑道:“娘娘只管接旨無妨,奴才保你離了此處便罷。”
樓至電光火石之際,恍惚記得蘊果谛魂與宮中許多瓜葛,眼前少年既有自己內室之物,必然不是敵對一脈,又見王跡昏迷跡象不見緩和,若再不就醫,恐怕亦有不妥,不如就此接下聖旨,借重這少年之力先脫出戰雲王殿再做打算。
樓至韋馱想到此處,再拜道:“樓至韋馱接旨。”
那少年面露喜色,将明黃寶盒遞與樓至收着,挺身護在他身前道:“娘娘已受冊封,如今所言皆為懿旨,朝天驕意欲抗旨不成?”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無不驚嘆議論,滿座嘩然,朝天驕斷沒想到樓至韋馱有此後招,竟有本事讨得立後诏書,如今雖未入宮合卺,但名份已定,她身為番邦女王,怎能違抗樓至懿旨,看來今日愛弟遺體歸屬他人已成定局。
當日她輔一得知愛弟竟被人奪舍重生之際,便有中原朝廷派遣密使來到戰雲,将一封密诏連同意識之刃的武學,與不知何處招來的意琦行一魂一魄,一起交在自己手中。密诏曾言可選武學精湛之人習得這部武功,萬事俱備之時,中原朝廷便假作遷怒之意興兵來犯,到時只要借助兩境聯姻之計,便可順勢而為,斬去天之厲魂魄。如今眼看大計将成,怎知樓至韋馱橫空出世,攪亂自己多日綢缪。
只是自己人多勢衆,若是衆人之力一擁而上,未必不能将他擒下,怎知他先有尚方寶劍在手,後有封後诏書接應,自己落得滿盤皆輸,還要聽憑樓至差遣,卻不是中原王朝虛與委蛇,兩面三刀之計?
想到此處心內抑郁難平,豁然站起身子,一旁绮羅生見朝天驕沖動行事,意欲勸阻,卻是為時已晚。
朝天驕幾步行至那紅衣少年眼前道:“此乃矯诏,朝天驕不服。”那少年冷笑一聲道:“藩王好大膽子,質疑聖旨,可是死罪,本宮念你身處化外之地,未曾沐浴皇恩,便不與你計較,如今娘娘駕前失儀,還不與我退了下去!”說罷自腰間取下一物,在朝天驕眼前一晃。
朝天驕定睛觀瞧之際,卻見白玉令牌之上陽文雕刻“煙都內衛”四個金字,不由萬念俱灰,自己雖然身在番邦,卻久聞京中有一名喚“煙都”的衙門,直屬皇帝統禦,不在六部之內、文武兩班之中,卻是權傾朝野,除去皇帝一人之外,竟無人能約束駕馭,今日一見此物,便知京中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