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拍打,靜谧夤夜之間,發出清脆聲響。

彼時樓至想要伸手阻止他此番輕薄,怎奈方才自己箍住他腰身之際,雙手卻被他順勢夾在腋下,如今掙紮幾次,卻難脫禁锢,只得任命給他輕薄了去,又怕驚動了外間戍衛的宮無後,少不得含羞忍辱道:“輕點兒……”

誰知自己一旦低頭,倒激得那人動火,變本加厲向後往樓至妙處探取,樓至“嘤咛”一聲,又不敢與他對視,只得緊緊抱住他的身子,磨蹭着那人的背部借以疏導情潮,緊貼之際,卻覺一股成年男子的氣息撲面而來,正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那情潮便喧天翻湧起來,更難壓抑。

樓至正在沉醉之際,卻覺那人竟放開了自己,正欲相詢,只聽得那人笑道:“有人來了。”樓至本能回身一瞧,并不見有人前來,再一回頭,早已不見了那人蹤影,不禁搖頭嘆息心道蘊果的輕功果然已臨化境。

正在心思纏綿之際,早見宮無後穿戴整齊手持朱劍,轉出草屋山牆,見樓至一人月下獨立,便上前躬身道:“無後聽聞此間響動,特來巡視,不想娘娘在此,驚擾了聖駕。”樓至搖頭一笑道:“無妨,我睡不着,出來散一散,倒驚動了你,咱們回去罷。”說罷扶着宮無後的手臂一同進入草屋之內。回到內間,見質辛依舊睡得天翻地覆,樓至噗嗤一笑,上前擺正了他的睡相,複又蓋好了被子,自己也寬衣而卧,卻是再難入睡了。

樓至想着蘊果的事,輾轉了半夜方才勉強睡去。

睡夢之中身側似乎兩人侍立,其中一人問道:“既然邪魔伏誅,天佛為何還要自封金身于胎藏五蓮之中,再入輪回,受世間萬般折磨?”

樓至搖頭笑道:“我殺了他,他卻在我心裏,我殺不死他,只能自封金身,魂魄一入輪回,便可洗去相思。”另一弟子點頭道:“原來如此,只是這樣說來,轉世靈童需要謹慎揀選,必要命格乃是終身獨對青燈古佛之人方可承接天佛魂魄,否則孽緣一旦觸發,重開地獄之門,到時邪魔臨世,必然生靈塗炭。”

樓至不置可否笑道:“佛亦蒼生,難逃定數,端看機緣……我圓寂之後,将我佛陀面具鑲嵌天佛原鄉金身之上,日後自有用處。”

樓至睡夢之中聽聞自己前世故事,諸多不解之處,忽然提及佛陀面具,神識一驚正欲醒來,誰知迷蒙之中複又覺得有人壓住自己的身子動彈不得,睜眼一瞧,竟是前日夢中那個與自己燕好的俊俏少年,那少年覆在樓至身上正在得趣,見他醒了,卻溫柔一笑道:“天之佛……”

樓至大驚,倏然睜開眼睛,但見窗外早已紅日噴薄,芭蕉冉冉,覺得身子一沉,低頭觀瞧之際,卻見質辛像一只八爪魚一樣扒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口水流淌在自己胸前,将貼身小衣的前襟都打濕了。樓至見此情形,不由噗嗤一笑,竟将夢中之事忘了泰半,伸手捏了捏質辛的小臉兒道:“質辛,爹爹來了,要問你的功課呢。”

質辛兀自熟睡,聽聞此言豁然睜開眼睛,四下觀瞧之際,哪有蘊果谛魂蹤影,卻見自己還趴在媽媽懷中,不由滾進樓至懷裏撒嬌道:“媽媽吓唬質辛,我再不依的!”樓至給他童趣之意逗得笑了起來道:“看你這麽大了,睡覺還不老實,咱們借住在無後哥哥家中,可別貪睡了讓他笑話,快起身梳洗罷。”

質辛乖巧地點了點頭正欲起身,卻見樓至只穿着貼身小衣,正在床頭尋找質辛的衣裳,便猴上身來,用臉頰磨蹭着樓至肩上頸窩處□的肌膚。

樓至怕癢,給他逗得噗嗤一笑道:“都這麽大了,往後可不許如此厮混的。”質辛委屈道:“往日都是爹爹媽媽睡在一起,質辛平日裏見媽媽,都穿戴得整整齊齊,聞不到媽媽身上的味道,今兒好容易跟我睡一夜,怎的不疼愛質辛,往後回了宮中,質辛又要獨宿東宮,越發親近不得啦!”說罷繃起了小臉兒不言語。

樓至給他一席話問得啞口無言,也覺得自己虧欠這孩子良多,只得将他摟在懷中道:“媽媽如何不疼你?”說罷俯身在質辛小臉兒上印下一吻,質辛見樓至此番态度十分和軟,便涎着臉扳住樓至的頸子,在他臉上又親又嗅了片刻,才乖乖讓樓至給自己穿戴。

樓至見門口早有盥洗之物擺放整齊,便知是宮無後趁自己沉睡之時準備的,母子二人梳洗已畢,打起簾子出離內間,早見宮無後已經穿戴整齊侍立在外,見他兩人出來,連忙躬身問候道:“早膳準備好了,請娘娘與太子殿下用膳。”

Advertisement

樓至見桌上擺設十分豐盛,又多是自己與質辛愛吃之物,便知是蘊果的吩咐,一同拉了宮無後坐下笑道:“既然住了你家的屋子,咱們也算是一家人,便別講究虛禮,一同用膳罷。”宮無後還要推脫,質辛卻等不及,撿了自己喜歡的點心“啊嗚”一口吃了起來。宮無後無法,只得半推半就坐了。

一時間用膳已畢,忽聽得院外喧嘩之聲,樓至便領着質辛到院中觀瞧,見村民熙熙攘攘扶老攜幼走在官道之上,便回身對宮無後問道:“無後,今天怎麽這樣熱鬧,這些村民們是要去做什麽?”卻聽得宮無後笑道:“這是我家習俗,每逢初一十五,鎮上便有集市,這些村民都是去趕集的。”

樓至聽聞此事倒沒什麽,誰知質辛久居風流富貴之地,詩書簪纓之族,卻未曾見過這等野趣,聽說鎮上有集市,便嚷着要去,樓至沒奈何看了宮無後一眼,無後溫和一笑道:“既然太子想去,不如我陪娘娘與太子去逛逛也使得,此地民風淳厚,卻是可以放心的。”樓至聽聞此語,心想去散一散也是好的,便打點了東西,帶着質辛與宮無後一起出門,混在人群之中往集市而去。

集市之中卻是十分熱鬧,做賣做買,五行八作應有盡有,質辛哪裏見過這些玩意兒,早已目不暇接,嚷着讓無後哥哥帶他看這個買那個,倒把個宮無後忙得焦頭爛額,樓至見他兩人情形,噗嗤一笑,正欲跟随前去,倏然聞得一陣異香,只覺肺腑之間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倒像是在哪裏經過一般,自言自語道:“這是鴉片?”

卻聽得對面攤中一人笑道:“夫人好見識。”樓至定睛觀瞧之際,卻見對面竟是一個書攤,顧客迎門,生意十分興隆,那攤主雖然尋常文生公子裝束,卻十分邪魅俊俏,眉宇之間盡顯貴氣,樓至只覺此人十分眼熟,卻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那人輕笑一聲道:“既然來了,何不揀選幾本,茶餘飯後把此一玩,倒比那時尚之學清貴些。”

樓至回身張望,質辛與宮無後還在那糖人面人的攤子上盤桓,便緩步上前俯身一瞧,卻見各色市井小說、坊間故事一應俱全,看得樓至臉上一紅,正欲轉身離去,但見角落之處一本殘破卷冊上印着一行小字:《渡佛成妻》。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太平禦覽》卷七百十八引《列女傳》:“梁鴻妻孟光,荊釵布裙。” ;黃仲則《绮懷》:”幾回花下坐吹簫,銀漢紅牆入望遙。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上剝後蕉。三五十年三五月,可憐杯酒不曾消。“

第七十五回

貧賤交莫失莫忘,程門雪豆蔻年華

樓至見了此物卻覺新奇,不由站住腳步,意欲伸手翻看,又覺不雅,正在躊躇之際,早有質辛拉着宮無後前來尋找,見他兀自駐足書攤,兩人便也上前觀瞧,那宮無後年紀尚小,并不懂這些風月故事,見樓至看中一本,便意欲替他會了書錢,樓至正欲出言阻止,卻聽得那文生公子笑道:“你們小夫妻兩人如此面嫩,敢情竟養出這麽大的公子了不成?”樓至聽罷臉上一紅,宮無後卻眼神一凜,手按朱劍道:“少混說!”樓至見宮無後惱羞成怒,按住他的手噗嗤一笑道:“這不值什麽。”回身向那文生公子解釋道:“這是我弟弟與孩兒,先生休得胡言。”

那文生公子邪魅一笑道:“夫人青春貌美,閨房之中如何缺得此物,既然晚生稱呼得唐突了,此物便作為賠禮送與夫人,茶餘飯後百無聊賴之際,或可以銷永晝。”樓至聞言道:“這如何使得,怎好讓先生破費。”那書生笑道:“此物是我手稿,尚且未曾付印,不知定價幾何,夫人若是喜歡,拿去看便罷,下次集市晚生仍在此處,到時奉還與我,也是你我文字相交一場,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樓至見他說得懇切,也只得收下道:“如此多謝先生,我必珍而重之,完璧歸趙。”說罷點了點頭,帶着質辛與宮無後繼續閑逛。

三個足足逛了半日,質辛過了那股子新鮮勁兒,便昏昏欲睡起來,樓至正欲俯身将他抱起,卻被宮無後搶先一步抱起質辛道:“集市也快散了,既然娘娘與太子疲倦,不如讓無後護送你們回到舍下休息罷。”樓至逛了這半日,倒也覺得身子疲倦,心下疑惑自己習武之人,怎的逛了幾個時辰,身子就這般沉重起來,又見質辛趴在宮無後肩上已經睡熟了,便笑道:“這也罷了,咱們回去罷。”

回到宮無後家中,樓至将質辛安頓在內間炕上,自己也歪在炕沿兒上拍着他,只是又不睡中覺,不知作何消遣,倏然想起方才那書生相贈之物,不如翻閱一回,以解心中煩悶。誰知翻開扉頁細看章節之處倒是唬了一跳,上面分明就是自己與那天之厲當日故事,連帶着真名實姓、閨房私語全都歷歷在目,樓至将書一合,心中細想那書生的來歷,他既然相贈此物,必定早知自己身份,只是不知此人是敵是友,意欲何為。

樓至心下盤算之際,電光火石之間倏然想起此人面目,便是當日自己在鬧市之中被那天之厲擄走之時,在拔步床上為自己吹煙的男子,樓至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原來是他,既然此人與天之厲頗有些瓜葛,他相贈此物,多半是意欲喚起自己記憶,撮合自己與現今的王跡重修舊好,想到此處蹙起眉頭,自袖中取出一方錦帕将策夢侯的手稿包裹起來,随手塞入炕洞之內。複又想到既然那策夢侯出現在此,定然深知自己行蹤,只怕王跡也已經脫險,未曾忘情與自己,只因當日自己決絕之言,便不敢來見,輾轉拜托那策夢侯将兩人故事敷衍出一卷風月小說,以扣心弦。

樓至想到此處,心中喜憂參半起來,且喜王跡已經平安脫險,想必那意琦行的魂魄已被壓制,陷入沉眠,短期之內無法作祟,憂的卻是王跡依然蠢蠢欲動,未曾死心,只因自己當日舍命相救,便揣測自己未曾對他忘情,雖然抛卻短見,怎奈心中執念更深,倒要如何與他解釋清楚方才妥當……

樓至心思百轉千回之際越發煩悶起來,今日給那策夢侯一鬧,卻想起許多青春往事,當日自己與那天之厲情投意合之際,只等年滿十八歲便可還俗成親,往後記憶卻似泥牛入海,片段不存,心中竟似給人挖去了一截兒也似的,其後緊随的便是自己與蘊果谛魂十年婚姻生涯,期間到底因何變故,自己與那天之厲竟成了一對怨侶,雖然與劍布衣參詳之際,他曾言講自己被從異誕之脈救出之時,似是遭人□,遍體鱗傷,只是如今但觀王跡對待自己情深意重、溫柔款曲,卻不似做出如此勾當之人,到底自己當年做下了如何背信棄義之行,竟惹動天之厲雷霆之怒,将自己蹂躏得因奸成孕,遭致武林逼殺迫害。

樓至想到此處,雖然那段記憶不存,心下卻十分排斥起來,不想去探究那段不堪過往,心中複又念及蘊果谛魂諸多好處,若當日自己早一步得知他的心意,便沒了日後這種種迷離荒謬故事,若是蘊果谛魂,就算當日自己在佛鄉之中如何驕縱任性,他都會溫柔包容自己,絕不會糟蹋作踐,如今自己卻為了前緣,一再傷他心意,想到此處不由默默滾下淚來,又怕哭出聲音吵醒了身邊熟睡的質辛,只得忍住哀傷之意,閉目養神合衣而睡。

樓至恍惚之間覺得有人以手肘頻繁碰撞自己,不耐煩道:“別鬧。”卻聽得渡如何噗嗤一笑道:“我的菩薩哥兒,就算你是師尊跟前的紅人,也別太放肆,晚課還沒散呢,你就在這裏這麽着,也不怕給矩業烽昙抓住了把柄?”

樓至睜眼一看,自己原與佛鄉僧衆一起在蒲團上打坐,偷眼一瞧,上面講經的龍鐘老僧還不曾停歇,不由蹙起眉頭道:“這可是遠來的和尚會念經,游方挂單來咱們山門也罷了,誰又求着他來給咱們講經說法,支支吾吾滿嘴裏念的不知什麽緊箍咒,平日裏晚課早散了,今兒倒好,累的咱們在這裏跟着他陪綁聽訊。”

渡如何見他發了這滿篇的牢騷,噗嗤一笑道:“如今可反了,你卻不怕他聽見。”樓至朝她眨眨眼睛道:“他要是能聽見早走了,還有臉在上面诘屈聱牙的?”說罷兩人噗嗤一聲都笑了出來,渡如何笑道:“敢情今兒是十五,你怕阻了你的好姻緣,可別錯怪了好人。”樓至見她說破,臉上一紅,低了頭不言語。渡如何推他道:“還有一個時辰可就要關山門了,就算現下散了晚課,你趕過去也未必見得着。”樓至聽聞此言,蹙起眉頭,眼見外頭大雪,那人一定等急了,若是還不散了晚課,兩人又有半個月見不上面。

渡如何見樓至蹙眉,嘻嘻一笑道:“他對你好麽?”樓至低聲道:“師姐!叫他們聽見什麽意思呢……”渡如何笑道:“上次盤問你,倒跟我交待清楚了,再忍幾年,他就接你出去的,怎的如今倒害羞起來,你且跟我明白說清楚,若是認定了,我就幫你這一回如何?”樓至聞言不解道:“認定了怎樣?你又幫我什麽?”渡如何紅着臉道:“你們兩個若是認定了不丢開手,索性你今晚越發不用回來,去他家裏認認門也使得。”樓至聽罷此言羞得滿臉通紅道:“你滿嘴裏說的什麽混話,等我告訴師父去。”渡如何見他急了,噗嗤一笑道:“好個沒良心的小和尚,我這般為你周延,你卻恩将仇報,如今你趕去外頭跟他私會,就算施展輕功也再趕不回來的,到時關了山門,你再敲開,越發給矩業烽昙拿住了,他如今也算師尊眼前的紅人,這幾年人大心大,卻不像往日那般疼你,若是再驚動了師尊與那一位……”說罷朝蘊果谛魂的蒲團努了努嘴兒,樓至見狀問道:“這倒奇了,怎的今兒他卻不在。”渡如何笑道:“方才有個小黃門送來一個口訊,他急急忙忙收拾了東西,說是家去幾日,見你歇着中覺還沒起來,便叫我轉告與你。”樓至點頭道:“他雖然在佛鄉持戒,身邊卻總有幾個小黃門服侍着,敢情家中竟是皇商也未可知,怨不得師尊也要敬他三分。”渡如何笑道:“他不在正好,往日他時而去你房裏談講,倒容易露餡兒,這幾日不在,你不回來卻也沒人知道。咱們佛鄉的比丘尼不多,恰逢與我同住的爾善多這幾日奉命在外修行,我卻扮作你的模樣在你禪房裏睡了,若是真有人來,就說身子不爽快不會客,不就唬弄過去了?”樓至聽聞此言心中一動,自己與天之厲定情以來,每逢初一十五便約在山門之外一處偏僻的所在見面,只是佛鄉清規甚嚴,每次相會,卻也盤桓不了多久,便要回轉山門,兩人因難得相聚,彼此十分珍惜,只是那天之厲比自己年長許多,對自己十分嬌慣,仗着如此,便每每糾纏他講些山門之外的奇聞異事,風土人情,自己也總是提及佛鄉之中的幾位摯友,細想起來,兩人雖然每月相會兩次,卻鮮少越禮,最多不過給他索吻幾次,輕薄幾番罷了,那天之厲心疼自己年幼,只要稍有掙紮,便止乎于禮不肯強來,如今自己說小也不小了,雖然生為兼美之身,若按照一般女子算起,過了年便已是及笄,既然兩人早已互許婚約,論理若與他單獨相處一夜也使得,想到此處,不由眼波流轉面泛桃花,低低的聲音說道:“如此……還請師姐我為周全此事……”渡如何見他害羞的模樣,噗嗤一笑道:“咱們的菩薩哥兒到底長大了,如今也學會說句和軟話,也罷,既然我今生注定獨對青燈古佛,便助你覓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也是我的一樁功德,只是可別太貪玩兒了,仔細看清他的為人再說,別輕易叫人占了便宜,更不要叫他壞了你的清規,到時你尚在山門之中,牢籠難脫,鬧出來可不是玩的。”樓至點頭道:“師姐放心,我信得過他的為人,師姐也別疑心于我,明兒破曉便回來與你交接,斷不會叫你為難。”兩人商議定了,那講經的游方僧人方才散了晚課,樓至回房打點一番,趁着夜色跑出山門之外。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宋史·楊時傳》:“至是,楊時見程頤于洛,時蓋年四十矣。一日見頤,頤偶瞑坐,時與游酢侍立不去。頤既覺,則門外雪深一尺矣。”

第七十六回

散玉塵切磋琢磨,琉璃照大小登科

樓至施展輕功來到相約之地,果然見天之厲負手月下獨立,幾步躍至他跟前笑道,“等急了吧,今兒晚課散的遲了……”說罷上前攜了他的手,兩人身形差距頗大,樓至雙手才能握起天之厲一手,放在手心內揉搓着道,“看你,怎麽不運功趨趨寒氣。”天之厲搖頭笑道,“哪有那麽嬌貴,此處雖然偏僻,到底在佛鄉周遭,若是被人察覺我的元功,豈不是叫你為難?”兩人言談之間天之厲周身已有蒸騰之意,樓至訝異道:“你提了幾成元功,怎的這般溫暖?”天之厲伸手将樓至的整個身子都包裹在自己的披風之內,樓至被心上人摟在懷中,頓覺身心都暖了。只聽得天之厲笑道:“一成,非是絕頂高手無法察覺此處,放心罷。”樓至心下感嘆此人元功精純,反觀自己卻是疏于修行,眼看滿十五歲了,禪天九定第三式還未曾練得純熟,不由臉上一紅道:“他們怎比得你,斷斷察覺不出的,我在佛鄉就算是個好的了,到了你手上,還不是不成麽……”天之厲輕笑一聲道:“你才多大,往後的日子長着呢,你天資過人,稍有琢磨必成大器,我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每日裏除卻漫山遍野捕獵野獸之外,便是上書房的時候捉弄太傅,倒十分清閑快活,從不以上進為要,怎比得你這般要強懂事。”樓至聽他贊美自己,心下泛起蜜意道:“男孩子淘氣些也是有的,你長大了,不就出息了?卻不知我日後前程幾何呢……”那天之厲大笑道:“你的前程不就是我麽?如何又擔心起這個來。”樓至聽他言語調戲自己,不依不饒道:“你欺負我不會說話,總将這些淫詞豔曲輕薄于我,今兒再不能饒了你。”說罷足尖點地淩空一躍,伸手抻了腰間佩劍奧義吠陀,卻未曾出鞘,向天之厲面門一指,那天之厲搖頭一笑,自己的心上人雖然年紀漸長,這争強好勝的心思卻是絲毫未減當年,如今他見自己元功精純,心中便起了争鋒之意,看來今日相會,卻是沒有工夫一訴衷腸了,只是既然樓至願意,自己少不得要陪他走上幾招,方能讓他心滿意足,想到此處微微側身避過樓至鋒芒,卻伸手一握,便将奧義吠陀握在手中,淩空做個鹞子翻身的架勢,樓至手握劍柄,見他欲奪自己兵刃,便死死握住不肯松手,如今見他淩空旋身,自己未及反應,倒給他帶着在空中轉個幾個圈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倒是天之厲緊要之處伸手在他腰間一托,将樓至的身子穩穩接住,趁着尚未回神之際,張口在他桃腮之上輕輕一咬,方才動作輕柔将他放在雪地上。

樓至懵懂之際就給他如此戲弄了一番,如何肯依,嬌叱一聲,複又将手中奧義吠陀直刺天之厲的面門,天之厲見他還未餍足,只得苦笑一聲,伸出兩指夾住奧義吠陀的劍鞘,指上發力一抻,那劍鞘便給天之厲奪在手中,奧義吠陀本為佛鄉至寶,一旦出鞘,天地風雲變色,樓至萬沒想到天之厲竟奪去自己的劍鞘,收招不及之際,那劍尖竟奔着天之厲胸口而去,樓至吓得花容失色,眼內珠玑搖搖欲墜之際,卻見那天之厲使了個腋底偷桃的架勢,避過樓至劍尖,一手攬在他的腰間将他拉向自己身側,另一手持了劍鞘,反向一刺,竟将那奧義吠陀複又困鎖劍鞘之內,不爽分毫。

兩人收住招式,天之厲未及出言,卻聽得樓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倒把天之厲唬了一跳,連忙将他摟在懷中道:“這是怎麽說?別怕,有我在這裏。”樓至哭得梨花帶雨道:“你這是做什麽,萬一我……萬一我……”說到此處不敢再設想下去,哭得眼內珠玑如斷線珍珠一般,天之厲輕撫着樓至的背部柔聲安慰道:“我的功夫你如何不知,哪那麽容易就出事了,我見你今兒來了興致,才跟你玩笑的,別惱,原是我的不是,快別哭,哭得我心都碎了。”說罷俯身在樓至臉頰之上輕輕吻着他滿面淚痕。

樓至被心上人如此溫柔安慰一番,漸漸止住淚水,複又恨恨捶了天之厲幾下道:“往後不許再吓唬我,不然就丢開手不來見你。”天之厲聽聞樓至童趣之言笑道:“無妨,你不來,我去也使得。”樓至見他這般無賴,只得沒奈何嘟起唇瓣賭起氣來,天之厲趁勢在他唇上一吻道:“我乃身負王命之人,想殺我沒那麽容易,你的佩劍雖是佛鄉至寶,但并無天佛法印加持,無法傷我天罡不壞之身,我才敢與你玩笑的。”樓至聽聞此言才破涕為笑道:“怎的不早說?害我傷心了這半日,那天之佛原是佛鄉傳說而已,誰知道何時現世呢,既這麽說,旁人傷不了你,那我也可以放心了。”

兩人言談之際,天之厲見天色已晚,便俯身為樓至整了整額前的碎發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罷。”樓至聽聞此言臉上一紅,低了頭不言語。天之厲不明就裏道:“莫非還不餍足,你雖然如今年長了幾歲,到底還是個孩子,貪多無益,改日見面我再陪你切磋也使得,如今天寒地凍的,別貪功傷了身子,快回去罷。”樓至紅着臉搖了搖頭,聲音細若蚊蠅道:“我不回去。”天之厲聞言失笑道:“怎麽如今大了,倒越發會使性子,可是忘了上次回去遲了,給那審座拿住百般為難于你,下次見面之時,你還抱怨我纏你太久,不肯讓我親近,如今怎的倒不怕了?”樓至欲言又止,羞得滿臉通紅道:“今兒師姐說……說……”天之厲見了樓至頰帶瑰意,吞吞吐吐的可愛模樣,卻是隐忍不得,伸手将他攬在懷中,張口銜了他的耳垂低啞着嗓音問道:“說什麽?”樓至怕癢,一面嬌笑着推拒他一面說道:“說若是你我已有了婚約,便去你家裏認認門也使得,她自會為我周延,明兒破曉回去不礙的……”天之厲聽聞此言,卻深深看着他,半晌不置可否,樓至見狀蹙起眉頭問道:“你不願意與我在一起麽……”天之厲聞言苦笑道:“不是這麽說,只是若你我共處一室,我怕……”說到此處忍不住笑了起來,在樓至耳邊說了句悄悄話。樓至聽罷含羞捶了他幾下道:“你敢亂來,我手中奧義吠陀可不饒你。”天之厲聞言大笑,将樓至打橫抱起,轉個幾個圈子,才施展輕功将他帶離此地。

樓至縮在天之厲懷中,只聽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不由點頭贊嘆道:“你的輕功果然已臻化境,不知我何時才趕得上你呢……”天之厲聞言笑道:“別的倒不值什麽,只是我的輕功卻是傳你不得。”樓至聞言不解道:“平日裏你指點我武學從來不曾藏私的,怎麽單單這部功夫不肯教我?”天之厲笑道:“若是将來你竟有了二心,琵琶別抱之際,好教你難逃我的糾纏。”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胡說,連我的身子都……”說到此處連忙掩口不語,縮進天之厲懷中閉目假寐。天之厲聽聞此言爽朗一笑,繼續施展輕功前行,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與樓至調笑,樓至因自己剛才失言,便只不理他,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異誕之脈。早有守衛上前躬身施禮口稱“王上”,天之厲見樓至此時早已害羞得縮進自己懷中,用衣袖掩去面目,便吩咐将寝殿之中服侍之人全數遣出,自己方才抱着樓至進入內宮,動作輕柔地将他放在床上。

樓至偷眼觀瞧之際,見寝殿之中只剩下自己與天之厲兩人,才回複了活潑的性子,從床上一躍而起,四處查探天之厲寝宮之中有何擺設,天之厲只是面帶微笑向床邊坐了,看着樓至嬌憨之态,樓至調皮了一會兒,見天之厲含笑看着自己,不由不好意思起來,緩步蹭到他身邊道:“這麽大的屋子,你一個人住不害怕麽?”天之厲聽聞他童真之言,忍不住笑意道:“再等幾年,可就不是一個人住了。”樓至聞言臉上一紅,早被天之厲攬在懷中抱在膝頭,雖然害羞,還是忍不住擡頭與他對視,卻見天之厲眼中精光四射,竟呈流光溢彩之象,樓至睜大了眼睛,怔怔看着他說不出話來。天之厲見自己面目被他看穿,苦笑一聲道:“害怕麽?”誰知樓至搖了搖頭笑道:“怎會害怕,你的眼睛真漂亮,怎的往日我都未曾瞧得清爽。”說罷竟攬住天之厲的脖子,在他眼上印下一吻。卻聽得天之厲悶哼一聲,将樓至反身壓在身下,覆上他的身子,俯身銜了樓至的櫻唇在口中輾轉起來,樓至雖然心中有了準備,還是含羞推拒了他幾下,便順從地張開檀口迎接他的采撷,天之厲素喜樓至乖巧聽話的模樣,将舌尖在他口中汲取幾縷花蜜含在口內,複又含混了自己的龍涎,渡入樓至口中喂他吃下,樓至櫻桃小口,未及吞咽之際,兩人的津液便順着桃腮橫流得樓至滿面粘膩。樓至給他吮吻得動情,少不得并著香肩,丁香暗吐,與那天之厲的舌尖做在一處,靜谧寝宮之中潸然作響,說不出的靡靡之音。兩人擁吻了半晌,天之厲才餍足地放開了他,樓至紅着臉縮進天之厲懷中喘息着,天之厲讓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手卻試探着解了他的烈火袈裟,樓至擡眼深看他一眼,別開視線沒了言語。天之厲見樓至竟不反抗,便伸手探得他小衣上的繩結,卻見樓至倏然伸手按在天之厲手腕之上,兩人對視之際,天之厲緩緩抽動着手中繩結,樓至身單力薄,阻不住他此番行徑,轉眼繩結已經解開,只得“嘤咛”一聲別過臉去側面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白居易《酬皇甫十早春對雪見贈》詩:“漠漠複雰雰,東風散玉塵。” ;琉璃照,老吉寝宮名。

第七十七回

演風俗故尚婚娅,耽兮女羽化登仙

天之厲見樓至如此順從自己,卻停下手中動作,伸手輕輕摩挲着他的臉頰道,“你竟信得過我,”樓至見他有此一問,雖然害羞,少不得轉過臉來與他相對道,“我原本沒有親人,不過想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罷了,如今好容易有了你,我若連你也不信,還有什麽趣兒呢……”說罷眼底情誼閃現怔怔看着天之厲。

天之厲給樓至一番溫柔言語打動了心腸,贊阻心中绮念,将他溫柔地摟在懷中道:“如今過了年你也就滿十五歲了,論理我早該接你回宮成婚,只是你們佛鄉的規矩卻與厲族不同,我們番邦小國,年滿十二歲便可圖謀婚娅,佛鄉之中僧衆卻要十八歲方可自主去留,我知你感念佛鄉恩養多年情誼,必然不肯與我私奔,我也不忍讓你出閣之際便背負如此狼藉,少不得還要讓你委屈這幾年,只是你一日身在佛鄉之中,便依然是我佛弟子,若是咱們放肆一回。萬一……”說到此處伸手在樓至腹部溫柔地摩挲了片刻,“萬一竟珠胎暗結,豈不累得你壞了清規,再說你生的這般嬌小,尋常人家十二、三歲的孩子只怕還比你高些,如今受孕,必然摧折了身子,也叫我心疼。”

樓至在此事上十分懵懂,如今聽聞天之厲一番愛語相慰,才略略探知個中緣由,方紅着臉點頭道:“原來是為了這個,怪不得前兒師姐也囑咐過我此事,她說我來你家裏認門也使得,只是不可……”說到此處紅了臉低頭不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