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真真生錯了地方,若是生在小門小戶的,難道這般光景了也不知道出門做些營生養活家小,只在內帏厮混有什麽出息。”說罷拉了蘊果的手不由分說拽他起來,誰知卻敵不過他的力氣,給他反身按在炕沿上親了幾下笑道:“我倒是願意生在民間做個販夫走卒,每日出門奔波生計,養活你和孩子。”樓至聽聞此言心中一動,十分欣羨起來道:“若真能如此,倒是十分平安喜樂呢。”

蘊果笑道:“這有何難,質辛眼看大了,讓他早些歷練着,況且又有緞師父和十九郎幫襯,到了他獨當一面之日,咱們就找個山水如畫的地方住下,繼續開枝散葉的豈不好麽?”樓至聽說前面的倒還罷了,聽到“開枝散葉”四字,早羞得滿臉通紅道:“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都過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也不知穩重些個,今兒質辛要過來用早膳,你快些穿戴整齊了出去,別吓着孩子,飯也吃不踏實。”

蘊果谛魂聞言妒意橫生道:“我說你前幾日在我跟前百般承恩,怎的今兒倒薄了情份,原是為了這個小孽障,真真反了,等我閑了可要揭他的皮。”樓至聽他拈酸之言噗嗤一笑道:“你越發出息了,連你兒子的醋也吃起來,還不過來讓我服侍你穿戴呢。”

蘊果見自己賴床不成,也只得搖頭一笑攬衣推枕下了龍床,端坐榻上教樓至服侍他穿戴,兩人成婚以來樓至卻是首次侍夫,蘊果忍住笑意卻要看他忙亂之舉,卻見樓至看似深知個中制度,不出片刻便将一套繁複的明黃龍袍為蘊果谛魂穿戴整齊,蘊果見狀卻是訝異道:“說不得,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了?”樓至含嗔看了他一眼道:“如今我既然進來,自然是要照顧你們父子幾人的飲食起居,方不辜負你待我的情誼,我跟着春衫女官習學制度的時候你還做夢呢,怎的恁般小看人。”

蘊果谛魂聽聞此言,方知樓至在百般承恩疲憊之際,依然抽出空子拖着帶孕之身前去向女官學習後宮服飾制度,只為今日侍夫之舉,不由眼內一熱,伸手将他摟在懷內耳鬓厮磨起來,樓至笑着推拒他道:“看你可憐見的,往後我自然疼你,快別做這委屈的樣子了,看給兒子撞見了笑話。”蘊果暫息心中蜜意,放開了樓至讓他為自己正冠,樓至因并無對鏡,只得含羞在蘊果谛魂的膝頭坐了,伸手扶正他的冠帶,在下颌處打好了繩結,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忽然臉上一紅低了頭不言語。

蘊果谛魂見嬌妻無故含羞,卻也動了情潮低聲在他耳邊問道:“好好的臉紅什麽?”樓至給他如此一問,睫毛輕顫了幾下道:“當日在佛鄉之中我就覺得你生得俊俏,如今大了……”說到此處複又擡頭深看了兩眼道:“如今大了,倒越發出息了,再配上這服色,倒也是個可靠的人品。”

蘊果卻鮮少聽聞妻子如此贊美自己,不由心中一動,伸手執了樓至的下巴笑道:“既然好看,怎的不多看兩眼,梓童好狠的心腸,又要把我送到前朝去聽那些不耐煩的勞什子。”樓至淺笑一聲正欲答言,卻聽聞外間宮女通傳的聲音道:“東宮前來定省。”

樓至含嗔看了蘊果一眼道:“都是你這般蠍蠍螫螫的,等會兒孩子進來,話也說的和軟些才是。”蘊果谛魂作勢不悅道:“倒叫個小孩子拘束了我,你的心倒偏得厲害呢。”說罷伸手探入樓至後服衣襟之內,到底捧了他西洋小衣之下托高的兩團渾圓狠狠揉搓了幾下方才餍足地收了手。樓至給他揉得嘤咛了幾聲,靠在蘊果懷內喘息了片刻,一面瞪了蘊果一眼,一面穩定心神揚聲說道:“讓太子進來罷。”

話音剛落,便聽見得得小跑之聲,原來前日樓至已經叫人傳話給宮無後,吩咐質辛明日前來中宮用早膳,特地吩咐蘊果谛魂上朝不在,不必拘束等語,質辛這才回複了童真個性,撲入簾來,卻見父皇母後端坐于上,倒是唬了一跳,連忙規規矩矩站好了,垂手侍立道:“兒臣給父皇母後請安。”

蘊果見樓至對自己頻頻使眼色,只得沒奈何道:“平身吧,今兒陪你母後多進些早膳,也算他沒有白疼你,用完了就回上書房,這麽大了別總在內帏厮混的,那十九郎不過比你大個兩三歲……”話還沒說完,樓至見質辛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只得低眉道:“時辰不早了,銮駕早些臨朝罷,臣妾恭送。”

蘊果見樓至這般低聲下氣改了稱呼,便知他唯恐自己唬着了質辛,意欲攆他出去,又不好在孩子面前給自己沒臉,雖然羞澀,少不得改口,便得意一笑道:“這也罷了,早膳若有好吃的給我留幾樣,我下了朝就回來見你。”說罷深看了樓至兩眼,樓至亦深情含笑回望,點了點頭。目送蘊果去了,方才下席将質辛抱在懷中摩挲着笑道:“在爹爹跟前不許錯了規矩,只在媽媽這裏不妨的,質辛想什麽吃的玩的只管告訴無後哥哥,轉告給媽媽自然有辦法給你弄了來。”

質辛給蘊果訓誡了一頓,心下正不自在,卻聽得樓至如此好言相慰,孩童心性不由雀躍起來,複又猴在樓至身上不動,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昙花香氣,樓至見他如此,便知自己昙花香氣大盛,想是近日承恩過多,洩身頻繁所致,不由臉上一紅将質辛抱起來到外間,吩咐擺飯。

一時間早膳齊備,樓至素知質辛怕生,便将皇後閨閣之中的宮女悉數遣出,傳喚宮無後進來服侍,不一會兒門棂響處,早見一個俊俏少年推門而入,見了樓至欲行國禮,樓至連忙拉了他的手笑道:“幾日不見就這樣生分起來?今兒難得陪我兒子用早膳,屋裏沒別人,你陪我們坐一會兒也使得。”

宮無後素知樓至性子豁達,最不喜歡倚仗權勢欺壓別人的,便半推半就在下首坐着相陪。

一時間三人用膳已畢,只有質辛因是樓至親自喂飯,還不餍足地又添了一碗,樓至一面打發他扒飯一面笑道:“這幾日我未出閨門,卻不知外頭有什麽新聞麽?”宮無後聞言笑回道:“近日新聞自然都是娘娘出閣之事,坊間傳言不可盡信,倒是世叔最光陰捎來消息,敢情他竟是在那九千勝大人的朝廷之中謀得了一個差事,信上教我來日閑了只管去逛逛呢,還要我代為問候娘娘,那九千勝大人當日一別,倒十分挂念,聽聞娘娘喜訊自然歡喜,若是日後進京述職,自然前來中宮谒見。”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李商隐《為有》:“為有雲屏無限嬌,鳳城寒盡怕**。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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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十一回

天衣閣湘裙半掩,戰雲界大鬧皇城

樓至聽聞此言笑道,“這真是想不到的緣分,誰知他們竟能成了一對主仆呢。”宮無後聞言點頭道,“據我世叔家書中所說,當日九千勝大人曾以绮羅生之名行走江湖,并未曾言明自己皇室身份,世叔與他一見如故,十分投緣,怎知兩人聯辔江湖之際,九千勝大人卻連番遭逢不明勢力追殺,我世叔一再追問之下,原是他兄長暴雨心奴所為,绮羅生至此才告知了世叔他的皇族身份,并将自己家事和盤托出,時逢宮中傳來旨意,命绮羅生回宮述職,世叔到底不放心讓他只身回到宮中,又深知他的個性十分以大局為重,不肯為了自家安危禍起蕭牆,是以世叔雖然慣于倜傥不拘,卻願意為了此人甘做了朝廷的鷹犬,在他身邊謀了一個侍衛的差事,所以這兩人并不能以一般主仆論之,說是過命的交情倒也使得。”

樓至聽聞此言點頭道:“當日我見那孩子就說不錯,若論容貌人品,卻也值得這般深交回護,如今他已經成功奪嫡,想來你世叔在他身邊倒也省去許多工夫,他既然身為番邦領主,自然有機會進京述職,到時彼此見了,越發放你幾天假,好讓你們叔侄二人團圓熱鬧一番。”

宮無後聽聞樓至體恤之言,心下十分感激,連忙躬身謝恩,一時間質辛用完了早膳,樓至因擔心耽擱了早課,連忙命宮無後好生哄着他往學房念書去,質辛猶原十分不舍,猴在樓至身上不肯動彈,樓至沒奈何,又應許了他許多恩典,質辛方戀戀而去。

樓至打發了質辛上學,看看牆上的自鳴鐘,離蘊果下朝還有些時光,便輕輕咳嗽一聲,早有外間宮女應聲而入垂手侍立,樓至點頭道:“我悶得很,要出去走走,不用你們服侍,只要看好了我給他留的幾樣小菜,還有他素日吃的參茶都擱在湯婆子上煨着,退朝之前我自然回轉,誤不了你們的差事。”中宮宮女早在樓至進宮之前便有蘊果谛魂旨意,凡事不可拘謹皇後,如今見他性子潇灑也只得從命,并不敢冒然尾随,樓至安排了內間事務,便依舊穿了從府中帶來的家常服色出離中宮,又恐沿路之上遇見生人需要回避,便走了上次夜探皇城之時走的那條煙都小路,往天衣閣中去了。

樓至原本打算得了空子來找那春衫宮女學習服色制度,怎知今日天衣閣中竟空無一人,想是宮女們未曾奉召并不能随意出入之故,樓至沒奈何,待要回轉中宮,又覺枯坐煩悶,想去瞧瞧質辛,又怕他分心不肯學習,只得在天衣閣中信步閑逛起來,不過以消永晝之意。

樓至在萬件天衣之間穿梭之際,忽見前方光華閃爍,走近一瞧,原是一件皇後戎裝,想來卻是為了自己何時陪伴蘊果谛魂閱兵之際所穿的服色,樓至久居閑散,早已褪盡江湖風霜,如今見了這件戎裝,倒勾起自己身為武林盟主之時的風發意氣來,因仗着閣中無人,便調皮地脫了外衫,只剩小衣亵褲之際方才試穿了這件衣裳,不想樓至當日只向春衫女官學了龍袍的穿戴方法,這後服戎裝卻因是為女子打造之物,與自己平日行走江湖的勁裝并不十分相似,幾番穿戴皆不得要領,樓至忽然記起當日自己與蘊果谛魂在天衣閣中放肆一回,曾經強他對鏡燕好,如今倒可将屏風翻轉過來對鏡梳妝,豈不方便許多。

樓至想到此處,便學着蘊果谛魂的模樣在那屏風下枨一推,那架琉璃屏風果然翻轉過來,水銀鏡中映照出自己的絕色容顏,樓至見鏡中自己因試穿了這件戎裝半日皆不得要領,倒氣喘籲籲臉頰紅暈,衣衫不整之際半裸着身子,西洋進貢的精巧亵褲之下遮掩不住珠圓玉潤的腹部,不由臉上一紅,正欲低頭拉高石榴裙的下擺,卻見身後竟似有個人影躲在衣衫林立之中,樓至心下一驚,心道莫不是自己行藏敗露,給天衣閣中的女官撞見,若是如此,自己中宮盛名豈不是落下話柄,樓至想到此處心下埋怨自己如何年紀漸長卻不知端莊穩重,沒有旁人之際便做出這許多淘氣的勾當來,若是日後此事傳揚出去,倒連累了蘊果谛魂臉上不好看,不由執起戎裝的披風,略略遮掩身子妙處,蹙起眉頭道:“誰在外面,怎的進入閣中也不知招呼。”

誰知那人竟不答話,穿越萬件天衣緩緩而來,身形逼近之際,樓至卻見是個男子的高大身材,不由心中一驚,正欲回避,但見那人拂去兩人之間的最後一件天衣與他相對,竟是王跡模樣。

樓至見狀大吃一驚,萬沒想到他身中意琦行一魂一魄,竟能以自身意志強行壓抑之下,行此刺探皇宮的勾當,想那皇宮大內何等森嚴戒備,當日只一個大宗師便将自己追逐得險些敗露行藏,此人竟能萬軍之中斬将奪魁來在自己跟前,卻未曾驚動皇城之內一兵一卒,樓至心思缭亂之際,恍然意識到自己只因見他安好站在跟前,竟覺松了一口氣,不由心內驚懼起來,轉身意欲回避,卻給王跡從身後一把抱住道:“我只問你幾句話,絕不糾纏。”樓至此時心亂如麻,一時難以厘清心緒,當下并未答言,卻也不曾反抗舉動,王跡見他沉吟不語,便率先說道:“你腹中所懷……是否我的子嗣?”

樓至聽聞此言,便知蘊果谛魂冊封親王诏書一出,自然傳遍九州四境,王跡推算月份,自是有此疑惑,論理自己倒也應該與他解釋清楚,且喜天衣閣中沒有旁人,便略略掙紮道:“你且放開手轉過身去,讓我整理了衣裳再說。”

王跡聽聞此言連忙松開了對他的鉗制,轉過身子回避樓至整裝,樓至見一身戎裝總是無法穿戴整齊,只得将石榴裙拉在胸線以下掩住身形,上身用披風遮掩嚴實了,方才咳嗽一聲,王跡會意轉過臉來,見樓至一身戎裝之中倒顯出十分嬌俏的媚态,不由深看了他兩眼,樓至見狀臉上一紅道:“你身子大好了?”

王跡見他言語之中竟似關心自己的模樣,不由心下一暖道:“大好了,總想來瞧你,只是聽聞你大婚在即,必然人多事忙,當日我纏綿病榻,實在也沒有顏面前來見你,錯過你新婚之儀,是我的不是……”說到此處到底因為心上人琵琶別抱,出閣大禮已成,眼內閃現酸澀之意。

樓至見他此番卻是隐忍心意以禮相待,也放緩的身段低聲說道:“我們成婚來的匆忙,雖然昭告番邦,卻不曾下帖,倒是我跟他失禮在先,怎好怪你。我知你心下盤算,只是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将一片心思錯付在我身上,你我早已不是當年……”說到此處,只因今日功體逐漸恢複,卻也想起許多當年之事,到底感慨兩人緣薄,竟也有些哽咽起來,只是如今再做兒女情長之态終非了局,若是再陷風塵,惹動兩境三人之間雲詭波谲之勢,豈不鬧到生靈塗炭也未必能了此殘局,倒不如今日把話說開,彼此相忘江湖來的幹淨。

樓至想到此處,隐忍了寂寥之意說道:“當日請脈探得我腹中懷有雙子之時,也曾有此疑惑,恰逢我師弟觀世法來瞧我,言到當日我身懷質辛之時,曾被佛鄉之中天佛聖像相克,遭逢雷霆之擊,如今這一胎卻沾染佛氣并無排斥之相,參拜聖像之時胎動十分柔和安穩,我便知腹中雙子并非你的骨肉,你大可放心,厲族骨血不會流落在外,我言盡于此,如今進了宮比不得在外頭,你我更該謹言慎行,若是沒有旁的事情,你還是早些回轉戰雲吧。”

王跡聞言神色黯淡了一下,繼而笑道:“你說的正是這個道理,我這就回去了,你……保重身子要緊。”說罷對樓至點了點頭,卻不再與他對視,別開視線轉過臉去,從窗口一躍而出。樓至見他離去的背影,竟似當日天之厲決絕之時,不由一陣撕心裂肺之痛,想要伸手去捉他的衣襟,卻咬緊唇瓣忍住自己心下悸動,如此選擇對自己三人來說已是最為妥當,只要隐忍一段時日,每日與丈夫愛子盤桓消遣,自然可以消磨心中糾纏情誼,樓至想到此處連忙伸手蘸去腮邊淚痕,見身上還穿着那件皇後戎裝,連忙趁着沒人複又換上自己家常的舊衣服,打點清楚穩了穩心神,将方才王跡進入的門窗緊閉了,方緩緩從正門走出天衣閣。

樓至見了石階上的日晷指針,便知蘊果谛魂即将下朝,連忙抄着煙都小路返回中宮,一路行來卻見幾個錦衣黃門急急而奔,見了他沒奈何都停下腳步垂手侍立,樓至見狀蹙眉,心下暗道從未在白日見過煙都行動,怎的今日這般焦急,莫不是宮中出了纰漏,想到此處赫然一驚,心中暗道莫非王跡刺探皇宮被人發覺,煙都之人正在緝拿?想到此處心下一緊,連忙拉住一個小黃門問道:“前面出了什麽事?怎麽這般慌慌張張的?”那小黃門見中宮問話不敢虛言,連忙躬身答道:“回禀娘娘,方才大宗師見有個人影鬼鬼祟祟,便疑心是刺客追了下去,西宮和涼宮也尾随而去,我們幾個小的輕功不逮,只得随後打雜。”

樓至聽聞此言心中暗道不妙,也顧不得光天化日之下,連忙施展絕世輕功尾随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湯顯祖 《牡丹亭·驚夢》:“湘裙半掩,一對小蓮花。”(ˉ﹃ˉ)

老吉一來就惹事~混賬老吉╭(╯^╰)╮

第百十二回

意琦行乘虛奪舍,天之佛一斬風月

卻說樓至沿途追随,并不見大宗師兩人追蹤打鬥的痕跡,心下十分納悶,又不好尋人細問的,正在思慮之際,忽見前面閃出一條緋色人影,定睛觀瞧之際,卻是宮無後行色匆匆而來,見了樓至倒是彼此一愣,宮無後連忙上前見禮道,“方才無後聽聞家師言道,宮中只怕闖進了賊人,叫我好生看顧太子安危,我戒備之際,卻見太子周身無故散布些許紅潮,捉在手中細看時,原是些血色飛蟲,無後不敢欺瞞娘娘,特來知會,現下我師兄正在照顧太子,還請娘娘移駕東宮一趟,安撫太子殿下要緊。”

樓至聽聞質辛出事,當下便丢開王跡下落,連忙随宮無後往東宮而去,卻見西宮弔影正戍衛寝宮門口,見了樓至慌忙跪倒行禮,樓至哪有心思應酬他,說了個“免”字,便兀自推門而入,卻見質辛滿面淚痕,驚魂未定,見了樓至便撲棱着小手撲入他懷中啼哭起來,樓至憐愛地摩挲着他道:“質辛別怕,媽媽在這裏,方才到底怎麽了?如今身子覺得怎麽樣,可有不适?”

質辛撲入樓至懷中,嗅着昙花香氣,便覺心神穩定受用了許多,緩了一緩帶着哭腔說道:“方才孩兒下了學房,便吵着讓無後哥哥帶我去找媽媽用午膳,無後哥哥說今天爹爹有了旨意,不教我進去,孩兒心下不自在,忽覺一陣迷茫,不知怎的又招惹了這許多的勞什子來,孩兒怕爹爹知道了又要責罰,因此驚懼哭泣起來,無後哥哥怕我出事,就去請了媽媽前來探望孩兒了。”

樓至聞言蹙眉尋思道,這紅潮每每發作必有緣故,絕不會因為質辛心下不自在便散布此物,到底是何機緣觸發此事。恍然想到質辛生父如今就在宮中,莫非竟是他身負厲元喧嚣了質辛體內的魔氣,方才釀成紅潮之禍?樓至想到此處,便柔聲哄着質辛道:“爹爹若知道了質辛有這個症候,憐惜你還來不及呢,怎會責罰于你?爹爹若不疼你,怎會冊封你太子之位,将來繼承大寶,好孩子,往後可不許多心了。”

質辛聽聞媽媽愛語撫慰,方才破涕為笑,樓至見狀略為放心,眼見過了晌午,便抱起他安頓在內間床上,仔細掖好被角,輕輕拍着他歇中覺,質辛久居東宮,卻難得見上樓至一面,如今見媽媽坐在床邊陪伴自己,加之哭泣了半日十分勞累,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

樓至見質辛睡熟了,方才在他頰上一吻,起手運起自己周身宏大佛氣,在質辛床邊布滿卐字法印,方才放心退出了內室。

出離外間見宮無後依舊持劍戒備,便上前點頭道:“不妨事,那賊人不會前來傷害質辛的,你且讓他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只是日後若再有紅潮之事一定要來禀報我,千萬耽擱不得。”宮無後聞言雖然不解樓至話中之意,也只得點頭稱是。樓至尋思了片刻複又吩咐道:“我兒子這個症候,不必說與你師兄知道,往後你師父若問起來,凡事有我。”說罷深看了宮無後兩眼。

宮無後聞言一怔,又見樓至對自己點了點頭,心下會意言道:“娘娘放心。”樓至點頭一笑,又囑咐了幾句,便推說蘊果谛魂下朝在即,自己須要回轉中宮打點伴駕事宜,抽身出離了東宮。

樓至步出東宮之外,果見小片紅潮依然逡巡不去,便知質辛憑空召喚的飛蟲與王跡之間定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樓至一面追随紅潮,一面不斷暗提佛門清聖功體,散布開來的紅潮受到樓至功體影響,紛紛灰飛煙滅,剩下小股依舊朝前飛舞,不出片刻便來在一處偏僻所在。

樓至定睛觀瞧之際,卻見前方一片荒蕪宮闕,蛛網密布的匾額橫亘宮門,上書“冷宮”二字,那片紅潮卻并未在此停頓,竟飛越宮牆進入內中,樓至思慮片刻,身子輕輕一躍,翻牆而入,卻見內中十分破敗,斷井頹垣了無生機,想是本朝不立後宮,此處早已荒廢,并無半個人影。

樓至追随紅潮來在一處寝殿,卻見紅潮悉數停留在窗棂之上不再動彈,便知內中必有緣故,長袖一舞将殘餘飛蟲淨化了,低頭尋思片刻,還是推門而入。

樓至進入房內,本能只覺此間必有生人,只是此人身法迅捷,一時之間難以掌握。樓至不敢輕敵,伸手撕去自己長裙下擺,露出腳踝方便行動,一面巡視,一面暗暗運起周身佛氣,探尋魑魅魍魉蛛絲馬跡,卻覺房內并無一絲魔氣,卻有十分正氣沛然之意,樓至心下疑惑,莫非自己棋差一招,竟不是王跡避難此處,卻是別個不成?

樓至思慮之間身後卻露空門,忽覺背後有人臨身,倏忽回轉身形,果見王跡面目,只是眼神不複片刻之前柔情蜜意,卻是十分陌生,見了自己面目略一遲疑,起手便攻,樓至蓮步輕移反身躲過殺招,卻覺此人功體與王跡十分迥異,竟隐隐蘊含雷霆之威,心下一凜暗道,莫不是意琦行的魂魄竟在此時蘇醒,想到此處不由心中焦灼之意大盛,說聲“得罪”便提起三成元功與他纏鬥在一起。

兩人身形交錯插招換式之際,樓至方覺此人武功路數十分豪橫,與自己佛門精微妙法頗有差距,若不出殺招自然難以将他擒獲,若是運出禪天九定之招,又怕失手傷了王跡,只是若此番只守不攻的打法,不出片刻自然引來旁人,若是給蘊果谛魂瞧見了,妒意橫生之下難保是否留得王跡性命周全,到時自己怎對得起他。樓至思前想後,只得低聲喚道:“天……你不認得我?”

意琦行胡亂發招之際聽聞此言,卻是周身一怔,繼而滿面焦灼躊躇之意,卻停下手中動作,似是飽受煎熬之狀,單膝跪地伸手捂在耳邊胡亂搖頭片刻,到底将頭一垂,似是陷入沉眠。

樓至此時方松了一口氣,戒備着上前扶住跪地之人,扶他端坐地上,收斂自己周身佛氣,只将普通習武之人的真氣緩緩度入他背心之上。

半晌方聽得那人緩上一口氣道:“此番是我連累了你,你把我交出去,我自然有法子應付他。”樓至聽聞此言,便知是王跡的魂魄複又占了上風,暫時壓抑住意琦行一魂一魄,不由長籲一口氣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

那王跡低頭輕笑一聲道:“此生能再聽你如此喚我,死不足惜。”樓至聽聞此言,便知他的魂魄沉眠之中,果然聽聞兩人相戀之時的愛語便沖破封印蘇醒過來,一時心內五味雜陳,沉吟片刻道:“方才那黃門令可有傷了你?”王跡搖頭道:“我不十分記得,只覺聽聞你當時決絕之言,我一時心下茫然,只覺頭痛欲裂,便知那意琦行的魂魄因我心思激蕩,見有機可乘,意欲反撲,我唯恐在皇城之內給他占據此身,連累你要出亂子,便從天衣閣中一躍而出。誰知強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之際,便漸漸迷茫起來,想是當時軀殼便被逐漸接管,只覺身子不聽使喚,又聽得身後有人追逐叫喊之聲,心裏知道壞了事,卻已經無法作為。”

樓至聽聞此言,便知是自己一番絕情話語傷了他的心思,才給那意琦行有此逆襲,又見他如今狼狽模樣,只為來見自己一面,卻在皇城之中被人追殺重傷,不由心中愧疚憐惜,竟一時将息不得,默默滾下淚來。

王跡見他哭泣,伸手意欲為他展去腮邊淚痕,卻見自己滿手血跡,想是方才給那黃門令追殺之際所受傷痕,不由手舉到一半,讪讪放了下來。樓至見此情形,也顧不得難過,連忙撕開他衣襟一瞧,只見一道劍氣竟然深入肺腑,不由觸目驚心失口言道:“怎的這樣狠!”那王跡見他如此關心自己,倒是心下一暖笑道:“你可有心疼我嗎?”

樓至聽聞此言登時冷下臉來不言語,王跡連忙隐忍疼痛陪笑道:“是我一時糊塗沖撞了你,請別見怪。”樓至此時意欲與他惱了,又見他為了自己受此重創,只得嘆了口氣道:“也罷,是我前世欠了你的,說不得掙命還你罷了,只是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肯助你脫出皇城。”

王跡點頭道:“你我相識以來,我可有拂過你的意思,自然凡事都依你。”樓至點頭道:“我要你斷了念頭,你可能依我?”王跡聞言笑道:“倒不如你把我交出去何等幹淨,既斷了彼此心思,也好對他有個交代。”

樓至聽聞此言心下怒意橫生,伸手便掴了王跡一個耳光恨恨道:“你這個無賴!”王跡并無防備,給他打得口吐朱紅,卻也不惱,只是搖頭苦笑。樓至見狀伸手提起王跡的衣領,王跡見狀只道他又要出手相傷,不由任命地閉上眼睛,卻覺唇邊一熱,原是樓至低頭吻上了自己的雙唇。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樓兒與前夫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本條線索後有喪屍慎入~

第百十三回

極樂咒情鎖深宮,大宗師巧言令色

王跡見狀雖然驚訝,卻也未敢放肆,只得眯起雙眼任憑樓至親吻,但覺他唇形顫動之際,卻不似情人之間缱绻之意,倒像是在念動些什麽,想到此處神識竟倏忽清澈起來,只覺自己來到一個遍地昙花的所在,花叢中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少年正在含笑望着自己,見他前來,臉上微微一紅,竟似無瑕月色染上夜豔桃花一般,王跡此時心神蕩漾,只覺自己又得到了當日那個純潔無瑕,一心愛慕自己的孩子,不由心中一動伸手将他攬在懷中道:“原來你一直在此處?”

那少年聽他問話,噗嗤一笑道:“我還能去哪兒?只是你許久不來,我在此處寂寞得很。”說罷柔順地靠在王跡懷中,王跡此時如墜夢中,只覺自己原本生涯如此,遂俯身将那少年壓在昙花叢中,深深看他絕色姿容道:“樓至……”那少年雖然滿面羞澀委屈之意,倒也十分心折,含羞攬住他的脖子,低低地喚了一聲“天……”,便別過臉去不肯與他相對。

王跡見了心上人含羞帶怯的媚态,不禁難掩情潮,伸手摘取了一朵昙花斜插在樓至的鬓角笑道:“雖然不是女孩兒,卻這般容貌人品,世上鐘靈毓秀竟給你一人占去,端的不公道。”樓至聽他贊美自己之際還不忘奚落兩句,不由蹙起眉頭不依道:“沒得在這裏說風涼話,鐘靈毓秀給我占去,還不是便宜了你,旁人又看不見我的身子……”說到此處忽覺言語失了檢點,連忙掩口不語。

王跡聞言爽朗笑道:“這有何難。”說罷俯身将樓至的身子抱在懷內,往昙花叢深處一片水澤走去,提起一口真氣向前一躍,輕輕落在湖心一座沙洲之上。樓至不解其意道:“你帶我來着荒涼的地方做什麽,四周空蕩蕩的什麽趣兒,快帶我回去罷。”

王跡含笑向水中一指道:“此番行事不就連你也能瞧見了自己的豔質麽?”樓至聽聞此言頓時腮染桃意急道:“我不……這使不得,要是給人瞧見了……”王跡見他如此羞澀閨意,哪裏還隐忍得住,早就一把将他摟在懷中輕薄起來,樓至情窦初開之際,雖然羞澀,卻給心上人幾個深吻便奪去心魄,漸漸聽話地順從了王跡的糾纏,王跡見水到渠成,便溫柔地将樓至按在湖心沙洲的岩石之上,伸手解了他的烈火袈裟,卻見內中小衣亵褲竟是自己前日在寝宮之中相贈那套薄紗的款式,不由朗聲大笑起來。

樓至見他此番得意神色,臉上一紅道:“你笑什麽,若不是為了見你,誰要穿這個勞什子,可巧我是自己一間禪房住着,若是跟師兄弟們日日擠在一處,這般穿戴可不是要羞死人了,好沒良心的東西……”

王跡見心上人為了與自己相會,竟不惜穿戴宣淫之物為自己助興,不由心下柔情橫溢,伸手在樓至腋下将他懸空抱起,仔細端詳着他裹在薄紗之中的曼妙身形,樓至給他看得香腮欲染,含羞說道:“做什麽,放我下來。”王跡輕笑一聲道:“都是你說要看鐘靈毓秀,如今有了這景致,怎的不看?”說罷朝湖中使個眼色,樓至低頭一瞧,正見自己半裸的身子給王跡鐵壁舉在空中,處子完璧之身在夕陽餘晖映射之下泛起柔和的珠光,薄紗的小衣亵褲不過略微遮掩妙處,卻是若隐若現,更加惹人遐思,不由羞得滿臉通紅,在王跡手中掙紮了起來道:“我不看,恁的會作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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