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8)

懂,胡亂彈奏罷了。”樓至聞言,因叫劍布衣取下牆上豎琴交在巫陽手中道:“你且彈一曲頌君恩給我聽聽。”那頌君恩原是宮中常做的歌舞,巫陽神女自然熟悉,因巧曲玉指,撥弄心弦,直将那豎琴彈得玉珠落盤之聲,十分清脆好聽。

樓至見狀對劍布衣笑道:“才說沒人伴舞呢,可巧就來了。”巫陽聞言不解其意,樓至因笑道:“今年萬壽節上,天佛原鄉既然是聖上家廟,自然是要做個水陸道場的,如今咱們準備一臺小戲預備着伺候宮裏,你便彈琴為我伴舞,可使得麽?”巫陽女官聽聞此言,心中便知蘊果谛魂已經得計,因滿面春風道:“娘娘來此為聖上骨肉祈福,又親身做一出小戲給聖上觀賞,若是聖上知道了……”樓至聽到此處,連忙擺手道:“你且不可走漏了風聲,這原是要……”說到此處臉上一紅,低頭了道:“原是要給他驚喜的,若是說破了還有什麽趣兒呢。”

巫陽神女見他夫妻二人越發和睦起來,因想到自家身世,卻是眼圈兒一紅,不想樓至眼尖,早已看出端的,因問道:“好好的這是怎麽了?”巫陽神女聽聞此言連忙遮掩道:“只因巫陽芳年入宮身投教坊之中,雖然演盡世間悲歡離合,怎奈身在宮中婚嫁不得自由,如今年華易逝,卻見聖上與娘娘百般恩愛,因感嘆起世事來,不想沖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樓至聞言卻是臉上一紅,因笑道:“這卻容易,等辦完了這場好事,我倒可以做主恩準你放出宮去自行婚嫁。”巫陽聞言低眉笑道:“娘娘玩笑,巫陽擔不起,況且我早已過了适婚之年,便是出去了也未必尋得好人家,自然一心一意長留深宮之中服侍娘娘。”

樓至聞言心下卻有些不忍道:“這深宮制度原是他家中規矩,我雖是皇後也違抗不得,只是留下你們在身邊白耽誤了青春到底不妥,回宮之後,少不得想個法子為你們周延一二。”巫陽神女聽聞“回宮”二字,便知蘊果谛魂早已勝券在握,心中卻說不出什麽滋味兒,雖然如此,面上依舊含笑道:“那敢情好,娘娘早日回宮,奴婢們也跟着主子臉上有些光彩。”兩人複又談講了一會兒音律,樓至因覺得身子沉重,巫陽女官見狀十分貼心道:“想是娘娘月份大了,身子沉重,不如讓奴婢服侍娘娘安枕片刻可好呢?”

樓至聞言,回身一瞧,卻見原在一旁功課的質辛,因媽媽一味談講音律,自己聽不懂,又不耐煩的,還未曾等到樓至談完,早已伏在枕上昏昏欲睡起來。樓至見狀,噗嗤一笑,因任由巫陽擺布自己躺下,撤去榻案,樓至伸手将質辛的小身子摟在懷中,一面伸手拉高了錦被,因回身對巫陽道:“此番勞動了你,且去外間歇息吧。”巫陽神女聞言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樓至因向劍布衣笑道:“你也上來躺躺麽?抱着我這禍根孽胎半晌倒累壞了你。”劍布衣聞言笑道:“這可不敢,仔細外頭有他的人瞧見了。”說罷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外間。樓至見狀沒好氣道:“你也太小心了,他原不是那樣的人,若是恁般多心,我與他豈有今日?”劍布衣聞言歪着頭頑皮一笑,竟翻身上床,挨着樓至躺下,伸手将他摟在懷中笑道:“那你說我算不算多心呢?”樓至見狀卻也不惱,因調整了一個姿勢,枕着劍布衣的手臂道:“你幾時跟我多留過心思了,若是如此,只怕我早就跟你生份了呢,如今你要歪着也罷了,別靠這麽緊的,當心碰了孩子,這兩位小親王端的架子,方才因我帶着質辛折騰了一陣,略有些腹內空虛,便越發不依不饒起來,等我用了那碗血燕,這兩個小的才消停下來。”說罷噗嗤一笑,伸手略将劍布衣往外推了推,因一手抱了質辛,一手護在自己的肚子上,頭卻向着劍布衣肩上一歪,不出片刻竟在他懷中沉沉睡去。

劍布衣一直将頭轉向另外一邊,因聽聞耳邊樓至的呼吸十分平穩均勻了,方才轉過臉來看着他的睡顏,卻見十幾年光景,在樓至臉上竟未曾留下痕跡,不過平日母儀天下之時,眉目之間因經歷許多生離死別,卻比青蔥之時多了幾分愁眉,如今睡在自己身邊,一如當年佛鄉之中那個驕縱少年,劍布衣因見他沉睡并無防備,輕輕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溫柔摩挲了幾下,方才放手,複又将頭轉過一邊睡了,雖然緊閉着雙眼,淚水卻不由自主流了下來,劍布衣因低低的自嘲一笑,伸手在腮邊一展,似是自言自語道:“噓,別哭……”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為劍布衣點歌一首~:

你從天而降的你

落在我的馬背上

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

一絲淺笑讓我心發燙

你頭也不回的你

展開你一雙翅膀

尋覓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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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在前方

一生嘆息将我一生變涼

你在那萬人中央

感受那萬丈榮光

看不見你的眼睛

是否會藏着淚光

我沒有那種力量

想忘也終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

夢一回那曾經心愛的姑娘

第百七十七回

天之佛生絹束腹,劍布衣誤闖香閨

卻說樓至在天佛原鄉修養了幾日,因每天都有人從宮裏送來燕窩人參等物滋補,樓至因感念蘊果谛魂的心意,又有巫陽女官在旁殷勤侍奉,倒不忍拂逆了他主仆二人的好意,只得每膳用盡,是以身子越發出落了豐滿嬌俏起來,漸漸那肚兜竟也束縛不住他胸前一對玉兔,旁人不曾知曉,只是那巫陽女官因近日樓至出落兼美之身,平日盥洗沐浴皆需女官服侍的,卻比旁人更能領會此事。

一日去宮中述職完畢,因從內宮帶回許多妝奁之物送在樓至禪房之中,樓至見狀蹙眉道:“這些又是他吩咐你帶來的?咱們此次來到天佛原鄉為兩位小親王祈福,可不好這般鋪張奢靡的。”巫陽女官聞言笑道:“娘娘這回可是錯怪了聖上呢,這是奴婢每日服侍娘娘沐浴更衣,見娘娘身段出落得越發嬌媚,是以暗暗品度了尺寸,回到內宮之中吩咐織造局為娘娘量身定做了幾套小衣亵褲,已備更換。”說到此處掩口而笑。

樓至聽聞此言,羞得滿面紅暈,只是當着宮娥彩女的面不好發作,只得點頭道:“你且擱着吧。”因吩咐巫陽女官将這箱妝奁收在禪床上的榻案之內,待她退出之後,自己倒有些好奇,到底伸手開了妝奁,因見內中各色小衣,亦都是原先那套西洋款式,材質卻亦有中原的,也有外洋進貢的,五光十色倒叫樓至瞧得眼花缭亂起來,正在不耐煩意欲伸手合起妝奁,卻見內中有套黑色蕾絲的樣子,似是自己從未見過,因十分好奇,往日中原卻不曾多用這個顏色,莫不是織造局辦錯了差事,怎的将這不詳的顏色也混進來搪塞一番,因揚聲道:“巫陽何在?”

外間巫陽女官聽見主子召喚,連忙躬身而入道:“奴婢在此伺候。”樓至因将手中之物擲在她眼前道:“你瞧瞧這是什麽?織造局如今越發會當差了,竟用這不詳之色搪塞于我。”巫陽聞言偷眼一瞧,因掩口笑道:“娘娘這可冤枉了他們呢,這款是因趕巧昨兒剛剛送到京中,聖上聽說我回去取用娘娘的妝奁,特地吩咐我定要将這套帶在身上,原是西洋小國聽聞娘娘進宮有孕,特地命他番邦織造趕制出來的,這西洋薄紗端的奇巧,娘娘只在手中延展一試便知。”

樓至聽聞此言,倒也有些好奇,因伸手一扯,竟十分彈性,宛若女子肌膚一般吹彈可破,因驚喜道:“怨不得常聽人說起西洋之物奇技淫巧,今日一見方知端的。”巫陽女官因笑道:“這套衣裳原比不得別處,乃是那西洋小國為了王後打造的百子衣。”樓至聞言笑道:“這西洋也有百子衣不成?”巫陽女官聞言,一面将手中衣物展開擺放在樓至面前一面解釋道:“娘娘且看這小衣亵褲都是現成的,其間點綴着幾只金鈎,上系着司鸾緞帶,便可連體穿用,為的是護住娘娘鳳體,使兩位小親王坐胎腹中不受奔波。”

樓至俯身細看之時,若然竟如巫陽女官所說,因自己如今月份大了,只是玉骨嬌小玲珑,身懷雙子難免身子日漸沉重,若得此物襄助,倒解了自己每日腰身酸軟之苦,因點頭笑道:“他倒是想得周到呢……”巫陽女官聽聞此言心中十分欣羨,面上卻依舊陪笑道:“聖上待娘娘心意,奴婢們都是看在眼內的,昨兒回轉內宮之際,與平日共事的姐妹說話時,還笑談若是将來放出宮去,只怕久見了聖上這般溫柔體貼的男子,就不願外嫁了呢……”說到此處掩口而笑。

樓至聞言嗔了句胡說,心中卻也有些驕然之意,那巫陽女官親借機回禀道:“今兒娘娘無事,不如讓奴婢服侍娘娘穿戴一回,好教鳳體早日脫得酸軟沉重。”樓至聞言卻有些面上過不去道:“我自己穿戴也罷了……”那巫陽女官笑道:“往日服侍娘娘沐浴更衣也是有的,如今娘娘倒臉軟起來了,只怕這西洋小衣制度有些費去心思,還是讓奴婢為娘娘穿戴罷。”樓至聞言尋思片刻,自己如今身子沉重,若是沒人幫襯,也确實穿戴不起這勞什子,又怕傷了胎氣,因點頭道:“這樣罷了。”因教那巫陽女官上了禪床服侍,一面移過炕屏擋在門棂方向。

巫陽女官說聲失禮,因提起裙擺脫去繡鞋上得禪床之上,伸手解了樓至的寝衣,卻見內中大紅的肚兜早已漲滿,因噗嗤一笑道:“娘娘好身段。”樓至聞言臉上一紅,卻也不答言,只将眼光看向別處,任由巫陽服侍,那女官熟門熟路解了樓至雪頸之上的金鎖,将肚兜輕柔取下,卻見裹在蕾絲胸衣之中的一對玉兔早已不堪一握,饒是自己身為純陰之體,也不能與之争鋒,因心中多少有些嘆服之意,一面拉過幾個軟枕,教樓至墊在腰身之處,一面伸手解了他的石榴裙,露出一雙雪白的大腿,樓至此番卻有些尴尬起來,只因往日蘊果谛魂作此勾當之時,每每有些動火,直接将湘裙撕扯而去也罷了,只是如今這巫陽女官身為女子,動作溫柔體貼,倒叫樓至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只得別過臉去側面無言。巫陽女官見狀噗嗤一笑,因伸手探在樓至雪背之上,襄助他解開胸衣束縛,一對軟玉霎時彈跳而出,伴随着十分濃烈的昙花香氣,那巫陽女官見了面前一幕活色生香的美景,心中不由有些自慚形穢起來,連忙将手中那套黑色蕾絲的胸衣為樓至換了,一面整好了垂墜在腰間的金鈎,伸出纖纖玉指在胸線之下一扯,卻扯出一抹墨色的生絹,因對樓至回禀道:“這生絹束腹既能鞏固胎位,又不傷胎兒的,娘娘只管放心穿戴,若是來日要做那飛天舞時,此物倒也方便的很。”

樓至聞言點頭道:“這倒也便宜。”因見生絹接榫之處亦有幾個金鈎點綴,便知此物用來束縛腰身,因扯了那生絹掩在雙腿之間,含羞将亵褲脫了遞在巫陽手中,巫陽女官複又将這套黑色蕾絲內衣之中搭配的亵褲遞在樓至手中,等他自己穿戴整齊了,方含笑道:“娘娘只管歪着,看奴婢如何服侍的,娘娘蕙質蘭心,只怕看一次就會了的。”說着因先将那生絹之上接榫之處的金鈎扣上,雙手溫柔地捧住樓至的肚子,助他調整一番,複又将生絹底下鎖邊之處的金鈎,與那亵褲之上的緞帶勾連在一起,端詳了一會兒笑道:“如此便可穿戴外衣了。”因心中着實嘆服樓至美貌,饒是自己身為女子,一番穿戴下來倒也看得血脈噴張,何況聖上苦戀此人一生光景……樓至見這女官竟目不轉睛盯着自己,因臉上一紅道:“你且服侍我穿戴外衫吧……”巫陽女官聽聞此言倏忽一驚,因連忙俯身道:“娘娘恕奴婢輕狂之罪。”

樓至正欲柔聲安慰她幾句,卻聽得外間門棂響動之處,有人“咦”了一聲,因縱身上前将那琉璃炕屏只單手便提縱起來,巫陽女官見狀大驚,連忙用身子護住樓至的嬌軀厲聲道:“何人大膽竟敢偷窺娘娘鳳駕!”樓至半裸着身子躲在巫陽女官身後細看之時,卻是劍布衣滿眼驚豔神色地盯着自己,倒是彼此臉上一紅,那劍布衣見狀連忙伸手擺正了炕屏,因轉身回避道:“我見你房裏不知怎的将炕屏擺在此處,又沒有什麽動靜,還道是你遇見了歹人……”說道此處,竟覺自己聲音沙啞起來,只怕已經給樓至看出端倪,竟不知如何是好,兀自推門而去。

樓至此番早将禪床上的錦被扯在手中遮掩了身子,一面心中有些疑惑,往日劍布衣若是得遇這般尴尬之處,無非取笑自己幾句也就罷了,怎的今日看了自己的身子就這般別扭起來,往日也不是未曾見過……想到此處卻是神識一驚,心中暗道不妙,原是自己身子日趨兼美,雖然與劍布衣并無避諱隔閡,到底不曾給他親見,如今他雖然是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此番幾經輾轉,也漸漸長成了堂堂男子,乍見女子身段,豈有不好奇的,方才聽聞他語帶沙啞之音,若是旁人,自己定然惱了,只因是他,卻也不十分怪罪,看來師弟在佛鄉修行甚久,竟未曾斷絕绮念,來日自己倒要與他深談一番,若是仍有塵緣未盡,倒不妨冷眼旁觀尋個好的為他做成一門親事,也算是與他好了一場。

樓至想到此處,因對那巫陽女官笑道:“我與師弟從小就沒個忌諱的,一桌吃一床睡長這麽大了,卻不是他有意失禮沖撞了咱們,此事你不必向聖上提起,他們在師門之中便有些龃龉,況且又是個多心的。”巫陽女官方才見了劍布衣眼中驚豔之色,心下倒是十分詫異,她久在煙花之地,很有些看破男子绮念的手段,心中暗道敢情這劍布衣心中竟有這般心思,往日卻是遮掩得恁般隐秘,饒是自己竟也未曾看出半分。

作者有話要說:為巫陽神女點歌一首~

表達她在果子身上聞到了昙花香氣時的心情~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我鼻子犯的罪

不該嗅到她的美

擦掉一切陪你睡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是你賜給的自卑

你要的愛太完美

我永遠都學不會

第百七十八回

劍布衣度牒銷案,冰無漪鬥草簪花

劍布衣出離了樓至的禪房,心中卻有些渾渾噩噩起來,方才之事,只怕自己心思早已給那巫陽神女撞破,若她真是蘊果谛魂的親信,卻将此事告知蘊果,豈不是要連累了樓至的名聲,若說情場争鋒,劍布衣心中倒不十分懼怕,只是他冷眼旁觀着如今樓至有了兩段孽緣,便已經如此心力交瘁,若自己在此時出手,豈不是辜負他往日深信自己的一片情誼。

劍布衣想到此處,因自嘲一笑,若論身份武功,自己絕難與他二人争競,莫說樓至心中并不曾留情于自己,便是兩人真有姻緣,自己有何能力在此亂世之中為他遮風擋雨……劍布衣兀自胡思亂想之際,卻見一只彩蝶翩翩而來,心念一動,倒有了主意,因追随着那彩蝶往佛鄉深處昙花叢中追趕而去。

劍布衣追随彩蝶來在昙花深處,卻見一個冰藍色衣衫的少年正等候在此,回身見他來了,因面帶扭捏之色道:“我未曾想你能來……”劍布衣聞言笑道:“你放出這彩蝶不就是想叫我來的麽?此番怎的口是心非起來。”咎殃因見劍布衣今日神色有異,因十分關切上前道:“你這是怎麽了,可是佛鄉之中的差事有什麽不妥之處?”劍布衣搖頭道:“王上吩咐之事,我幾時辦錯了,今兒你來,原是為了此事麽?”

咎殃聽他有此一問,因臉上一紅道:“那日,我将你錯理會成了劫塵,我給你賠不是,但求你看在往日交情上,別看輕了我才好的……”

劍布衣聞言卻也不惱,因含笑上前,伸手擡了咎殃尖俏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道:“此番可瞧清楚了,我與你長姐可是天懸地隔的兩個人。”咎殃原本當日飲宴吃醉了,因恍惚之間将劍布衣錯理會成了劫塵,竟當着衆人的面将他一把抱住痛哭起來,劍布衣素來心高氣傲,如何隐忍得此番羞辱,因在筵席之上與咎殃大打出手起來,誰知那咎殃卻因此事,心中存了個不該有的念頭,因幾次三番來尋劍布衣賠不是,倒把個劍布衣追得不耐煩,從未給他好臉色看,如今倏忽轉變态度,咎殃一時不明就裏,卻是臉色一紅,點了點頭道:“我再不錯認的……”

劍布衣卻不曾理會他此番神态扭捏,因徑自來在昙花叢中坐了,一面朝身邊的位置拍了拍道:“你且坐下歇歇,我有些話要問你。”咎殃不知何意,只得朝他身邊坐了,卻聽得劍布衣問道:“當日那九千勝大人意欲謀取你兄長借屍還魂之體,如何兩個男子卻也能拜堂成親呢?”咎殃聞言點頭道:“咱們原不知戰雲番邦的典故,只因那戰雲界地處高遠,絕難與中原通婚,也不曾有富庶之地的女子願意遠嫁,是以戰雲地界女子稀少,當日那朝天驕只因自己身為純陰之體,方在衆多金枝玉葉之中脫穎而出即位女王的,可見番邦化外之地以女子為貴,尋常人家多求妻房而不得,是以便不禁男子通婚,雖然不能生育,到底可解浮生寂寥之意,也算是相濡以沫一回。那九千勝大人與意琦行皆是王族,論理無須如此,只是他與那女王朝天驕商議這個計策,不過假借通婚之名盜取我兄長借屍還魂之體罷了。”

劍布衣聽聞此言微微一笑道:“照你這麽說,戰雲界此番依然奉行男子通婚之策。”咎殃聞言點頭道:“如今雖然厲族接管戰雲,咱們自然不好理會人家的家務事,況且這民俗持續多年,豈是說廢止便可以廢止的呢。”劍布衣聞言點頭道:“只怕若廢除了,倒成全不得你呢。”咎殃聞言卻是大驚失色,劍布衣這話中分明有調戲之意,只是不知此人竟有這番面目,倒叫自己不知如何因應,因低了頭不言語,劍布衣見他如此,自己心下卻是有些不忍,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了保住樓至清譽,自己只好出此下策方可避嫌,若是來日得罪了自家王上,也只得任命。因對咎殃歪頭笑道:“你幾次三番糾纏我,事到如今怎的沒了主意?若是你真有這個心思,我現下就還俗對你兄長說去,只怕你卻沒有這個膽魄,倒來招惹我一番又是何苦來哉?”

咎殃如何禁得起劍布衣這話,因倏忽坐直了身子道:“若說我不是真心,就……”話未曾說道一半,倒被劍布衣伸手掩在他唇邊笑道:“好好地說這些做什麽?你的心思我已盡知,現下我正要出去尋你兄長述職,你只回到戰雲王殿等我便是。”咎殃聞言,心中雖然詫異,到底因自己心思竟然成真,心中有些蜜意起來,因點了點頭柔聲說道:“既然如此,我回去等你。”說罷正欲起身而去,卻給劍布衣按住他手腕笑道:“你且等待不遲。”因伸手在昙花叢中攀折了一朵,斜插在咎殃鬓邊,卻見他此番妝扮,倒與樓至年少之時竟有七八分相似,因不覺內心一動,連忙收斂心神笑道:“你且回去,路上小心。”

咎殃因自己身為男子,卻給劍布衣插了一朵昙花在鬓邊,倒有些不自在,只是此番兩人初次交心,卻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得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施展輕功往佛鄉之外而去。

劍布衣打發了咎殃,雖然了卻一段心事,心中卻有些對他不起,因不知何故悶悶不樂起來,正在昙花叢中閑坐之際,卻聽得身後一人笑道:“沖撞了人就這樣跑了不成?”回頭一瞧,卻是樓至淩波微步翩跹而來,只因他懷有身孕卻骨骼嬌小,走起路來十分小心,卻更顯母儀風範妩媚動人。劍布衣一面觀瞧一面笑道:“便是我沖撞了你,你只告訴我師兄打我,或是竟拿出主子的款兒來将我以國法論處,若是教我再不與你親近,卻是不能。”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好沒臉,這麽大了還耍賴呢。”因俯身在劍布衣身旁坐了,與他一同觀賞昙花美景。

劍布衣唯恐此處風大,吹得樓至着涼,因解下外衫披在他身上道:“自從你我相認以來,幾番三災八難的,怎的不知保養自己,卻跑來這裏吹風,仔細坐久了濕冷之處頭疼。”樓至聞言笑道:“昙花最是溫潤,如今雖在深秋,可巧是閏月,倒還不妨的,我因想着身懷質辛之時常在此處走動,因想帶了兩個小的也略逛逛,誰知又遇上你的促狹鬼。”

劍布衣聞言,因伸手撫上樓至的肚子,卻覺觸手之際十分溫潤綿軟,便知他內中生絹束腹,分擔腰身負荷,連忙住了手不再碰觸。樓至見狀,心知他還在為方才之事不自在,此時倒是臉上一紅,不知如何提起話頭,劍布衣見他紅了臉低頭不語,因笑道:“等你回了他身邊,替我向他求個恩典可使得麽?”樓至聞言道:“這倒奇了,往日裏你最不待見他的,怎的如今卻有求于人?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雖在深宮不知朝政,這天底下的事,只怕都做的了主,你有什麽只管對我說便罷了,只是不知得多少好處的謝禮。”

劍布衣聞言白了他一眼道:“如今你仗着自己寵冠後宮,難不成還想學人家賣官鬻爵的勾當,我卻求不着你這些,只要你将我前世的度牒銷案便罷。”樓至聽聞此言卻是一驚道:“你要還俗?”劍布衣聞言噗嗤一笑道:“這事也是混說的?我早想好了,今兒趁着沒別人,先跟你提一提,若是準了,我便正經上書請恩旨也使得,因我如今卻是在你家廟裏挂單的,這事便先說與你知道。”

樓至聽聞此言,卻有些大出自己意料之外,因蹙眉尋思了一陣道:“凡事都有個緣故,當日我與他還俗……”說到此處因臉上一紅,低頭摩挲着遍地昙花道:“也是為了子嗣大禮,如今你清清白白的,好端端怎麽想起這事來,莫不是……”劍布衣聽聞此言道:“今日凡心偶熾,總要下世歷劫一番,方能重得平安喜樂。”樓至聞言嗔道:“少跟我裝神弄鬼的,咱們的心事從來不瞞人的,你要是有了私心,我如何不知道。”劍布衣見狀笑道:“這也罷了,如今有求于你,便說與你知道,只因我戀慕師兄多年,此番還俗,意欲向你求取婚姻。”說罷猴上身來勾肩搭背地嬉笑起來,樓至見狀,沒好氣推了他倆把道:“勸你安分些吧,方才你沒見我房裏的女官唬成那樣,如今咱們比不得從前了,你怎麽還是小時候的脾氣,恁般胡打海摔的,論理如今大了,也該斯文些。”

劍布衣聽聞樓至教訓,因放了手不再勒掯他,一面賠笑道:“如今你也算是我唯一的親人,這事少不得與你商量,方才我已經打發了咎殃去找他兄長說明此事,只等我銷了度牒,也算是萬事俱備了。”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人家滴媳婦有花戴~布衣我錢少不能賣~扯上二尺綠頭繩~給我咎殃紮起來~

第百七十九回

寶蓮燈重演舊事,後無封教坊樂籍

樓至聽聞此言,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麽滋味,雖然如此,面上卻少不得含笑道,“我原說你們有些背人的事,你還冤我說不曾有過,如今好端端的倒想起終身大事來,羞也不羞,”

劍布衣聞言促狹道,“還不是你鬧的。見了你嫁過門去恁般恩愛,倒叫我這個出家人也想成家一回了呢。”

樓至聞言嗔了句少混說,因叫劍布衣将他攙扶起來,兩人攜手回了禪房之中,一路上樓至卻是緊緊捉着劍布衣的手不願放開,劍布衣一路扶持着他,卻也不曾見怪,只是兩人之間彼此心中都存了些隔閡,劍布衣将樓至送在禪房之中,因說還有晚課便不進去坐坐了,方辭了出來,樓至見他不似往日那般親密糾纏,心中倒悵然若失起來,一面細想咎殃此人,倒好個整齊标致的模樣兒,竟有些是自己少年時的品格兒,卻也怨不得師弟喜歡他,只是兩人成親之後,只怕劍布衣就不便像今日這般與自己親密無間,還俗之後少不得丢下自己,搬回戰雲王殿居住,一旦攀上這門親事,他便是王跡的皇親國戚,自己越發不便前去招惹了,想到此處,忽覺一陣凄涼寂寞之意,卻又不好對人說起的,只得自己悶悶想了一回,終無頭緒,又恐孕中多思對胎兒不利,因勉強止住心中缭亂,見質辛如今不在房中,想是巫陽見自己不在房裏,帶着他四處随喜尋覓自己芳蹤,因換了一件衣裳,依舊出離了禪房去尋他二人蹤跡。

樓至信步閑游之際,因想着萬壽節預備的一場小戲,卻是不知不覺之間便往戲臺子處走去,遠遠的果然瞧見了巫陽女官正帶着質辛在此處玩耍,見了他彼此都上前見禮,質辛先恭恭敬敬行了國禮之後,早伸出小手撲進樓至懷中撒起嬌來,樓至見狀噗嗤一笑,俯身将質辛的小身子抱了起來摟在懷中,一面對巫陽笑道:“前兒我帶他來了此處一回,略散一散,誰知他卻記住了,倒麻煩你一回。”巫陽女官聞言連忙躬身道:“娘娘哪裏話,奴婢擔當不起。只是這戲臺地處空曠,只怕站久了太子殿下容易着涼,既然娘娘記挂着,不如咱們暫且回去,想是娘娘意欲細看戲文,奴婢今兒晚上抽空回宮一趟,傳喚了教坊之內幾個年長的女子前來為娘娘講解戲文身段,不知娘娘鳳意天裁如何?”

樓至聞言笑道:“你說的很是,如今你雖通音律,到底小戲之中笙管笛簫頗多,一人絕難兼顧,還是傳喚教坊前來服侍的好,只是你此去不可驚動了他,到時沒了新鮮意趣,倒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呢。”

巫陽女官聞言笑道:“這個奴婢自然理會得。”因攙扶着樓至,将他母子二人送回禪房之中,服侍過這頓晚膳,又囑咐了底下的一衆宮娥彩女好生伺候,自己方打點了宮妝,出離佛鄉返回宮中傳喚教坊女子不提。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樓至悠悠轉醒,卻見質辛繃着小臉倚靠在自己懷中,眼看就要哭了出來,因噗嗤一笑起身将他的小身子抱在懷中道:“好好的又怎麽了?莫非你師叔又有什麽玩意促狹你?說出來媽媽替你做主。”

質辛見媽媽這般疼愛自己,因張着小手撲進樓至懷中,将小臉兒在他的酥胸之上亂蹭起來一面帶着哭腔說道:“今兒清早巫陽女官姐姐便帶了教坊的幾位夫人前來,因我前番煩她去東宮取些東西,誰知竟給緞師父撞見了,因命她将孩兒的功課帶了來,我不依,我是奉旨前來陪同皇後為兩位小親王祈福的,怎的好容易走脫了,又追到家廟裏來……”說着猴在樓至身上亂摸亂蹭的撒起嬌來。

樓至聞言卻是眉頭一蹙,伸手将質辛的小身子提起來放在一旁正色道:“你既然深知自己是東宮太子國之儲君,怎的還這般偷奸耍滑的,那緞師父如今不過安排了幾樣功課給你,就這般推三阻四的,來日你父皇退位之際,只怕你連這大好江山祖宗基業還要叫人替你管着,自己倒樂得清閑,每日裏只弄些精致的淘氣。”

質辛原本只為在樓至跟前撒嬌,并非真心偷懶,如今卻給媽媽一頓數落,卻是觸動了自己心腸,眼淚就在眼圈兒裏打轉着不肯哭出來,眼巴巴地看着樓至也不言語。樓至見狀,到底心中憐惜他,只得将他複又摟在懷內溫顏軟語道:“男孩子家怎的動不動就眼圈兒紅了,外頭叫人笑話咱們的,好孩子,媽媽知道你功課緊迫,原有些不耐煩,只是你可知爹爹媽媽将你拉扯大了不易,倒不是咱們是那吃穿不起的人家,只是你先天有些不足,我誕育你的時候又有些江湖風波,如今你好容易長這麽大了,也讓我和你爹爹省省心,好歹用些心思在聖人之道上,來日也好為你父皇分憂,給媽媽在前朝争氣才是。”

質辛原本撒嬌撒癡,如今見媽媽這般溫顏軟語,心中卻很有些豪橫之意,因下床抱了功課挺起胸脯道:“媽媽放心,孩兒定然留心功課學問,做聖人門徒天子門生,再不叫爹娘為孩兒操煩憂心的。”

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這才是,如今你師叔恐怕在他房裏閑來無事,你去叫他看着你做功課,再将那巫陽女官傳喚進來見我。”

質辛聞言答應着去了,果然不出片刻,卻見巫陽女官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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