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2)
子沉重,到底是習武之人,自有元功護體,這點子寒氣不值什麽。”後無封聞言,雖然她不知武學精妙之處,丈夫當年卻是別國大将,因深知習武之人不懼風寒的,便對巫陽女官笑道:“你是宮廷千金供奉,原不知習武的好處,娘娘所言不假,既然如今玉體不爽快,咱們只預備下盥洗之物也罷了,倒沒得讓娘娘将息一夜。”
巫陽女官聞言,因向樓至答應了幾個是字,兩位女官一起服侍他換下戲妝,換了皇後常服,巫陽女官到底不放心,因為樓至複又穿戴了一件昭君套,方與後無封一起将他送回禪房之中。
一時間盥洗之物已畢,兩位宮娥素知樓至沐浴之時從來不要人服侍的,因拾掇了換洗的衣裳,躬身施禮退了出來,單留樓至一人在房內。
樓至見她姐妹二人離去,方才放心脫了外面的大衣裳,又解了生絹束腹的小衣亵褲,光裸着雪白的身子緩緩沉浸在柏木桶中,此處雖然比不得鳳栖梧宮室華美服侍周到,然則佛鄉清幽之處已算是難得的了。樓至原本香汗淋漓,如今沉浸玫瑰花瓣浸透的溫水之中,只覺洗去一身鉛華,別有清水出芙蓉的意趣,正在受用之際,忽覺身後有人扳過他的香肩,卻也不曾驚惶,因蹙眉含嗔道:“還沒掌燈呢,就恁般心急……”卻聽得王跡的聲音笑道:“原本未曾想進來的,因見她們準備盥洗之物,怎能不來一飽眼福?”
樓至聞言低低的啐了一聲道:“你且到屏風後面禪床上略坐坐,我收拾妥當了再來與你說話,如今外頭都是服侍的人,若是鬧出來你教我日後怎麽在宮裏做人呢……”王跡聞言笑道:“我進來之前早将厲族功體閉住房中氣息,如今便是入進去也不妨事,外頭斷然聽不見你的淫詞豔曲。”樓至不等他說完,早捧了水花往王跡面上潑去,卻見他爽朗一笑,竟脫了大衣裳邁入柏木桶中,樓至一人在時原本骨骼嬌小倒不妨事,如今給王跡魁梧的身材擠了進來,倒十分局促起來,直将那桶中的玫瑰花水漾出少半桶的光景。
樓至見狀急道:“略與你和顏悅色了幾天,倒這般勒掯人起來了,當真下流坯子寵不得……”王跡見妻子奚落自己,倒也不惱,因賠笑道:“左右見你洗完了才來玩笑的,也賞我香湯沐浴一回可使得麽?”樓至見他溫顏軟語哄着自己,倒沒了脾氣,因沒奈何道:“這也罷了,只是如今你将我的盥洗之物都糟蹋了半桶,可怎麽洗呢?”
王跡聞言笑道:“半桶水不值什麽,我自然有法子賠給你的。”樓至聞言嬌嗔道:“貧嘴,我只不信你有憑空取水的本事,若是此番弄了來給我受用,我便什麽都依你。”王跡聽聞妻子負氣之言,眼中精光一閃道:“此話當真?”
樓至見他有此一問,心中倒是一驚,心道莫非他真有法子變出水來,只是此番他對王跡早已十分依戀,便是口舌争鋒輸給了他,左右不過給看偷窺了閨意,正頭夫妻倒也不值什麽,因有些好奇道:“你且弄了來再說。”
王跡聞言點頭一笑,因自袖中取出一物,樓至定睛觀瞧之際,卻見他手中拿着一個琉璃寶瓶,端的小巧精致,因取來托于掌上細看笑道:“倒是一件愛物,只是你如何哄我?這件東西說破天去不過一盞之數,如何供應你我沐浴之用呢……”王跡聞言一笑,卻不答言,因從樓至手中接過琉璃寶瓶,将那上頭的琉璃扣旋開了,将內中清泉緩緩倒入柏木桶中,樓至起先不過笑看,久而久之卻愈發驚疑起來,但見那寶瓶之水汩汩而出,卻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直要将柏木桶注滿了,王跡方才将那寶瓶停住收好,依舊擱在身後的接手桌上笑道:“此番可信了?”
樓至見了那法寶的厲害,因又驚又喜道:“真是件愛物,想必也是戰雲王殿的國寶了?”王跡聽聞妻子有此一問,因搖頭笑道:“說起此物,卻是厲族嫡傳,不知梓童是否聽聞西王母相贈弱水的故事。”樓至聞言,方知這琉璃寶瓶竟是當日鳳栖梧宮中,蘊果谛魂與自己說起宮室來歷之際提及之物,不想中原如此地大物博,竟也只博得那一池弱水,源頭卻給厲族掌握手中,因搖頭笑道:“原來這寶瓶在你手上,你不知我宮中也有一池弱水呢。”王跡聞言道:“原來中原也得了一瓶去,此物并非是周天子取用的那一瓶,卻是我厲族傳國之寶,想來厲族地處偏遠,生長化外之地,莫非竟是西王母國的後裔也未可知,只是厲族不通王化,許多故事口耳相傳,并不似中原史官完備,是以竟不知出身何地幾經遷移,方有了今日局面。”
樓至聞言好奇道:“西王母不是那周天子所寵幸的仙子麽,做什麽倒成了國名呢?”王跡聞言笑道:“你們中原之人端的耗財買臉,據我們厲族史詩所記,當日分明是那周天子率軍來犯,只因西王母國中精銳盡出,遠來之兵本在強弩之末,加之水土不服,未曾宣戰之際便已經死傷泰半,倒給西王母的軍隊直追到邊境之處,那周天子因沒奈何,只得簽訂了城下之盟,自國都之中傳遞而來許多奇珍異寶布帛玉器作為講和之用,複又割地賠款十分狼狽,西王母國因見那周天子心服口服了,因賜下這琉璃寶瓶,只做面上回禮之用。”
樓至聽了這個回目,因隐忍不住,伏在王跡懷中嬌笑起來,好容易忍住了,因喘息笑道:“那周天子端的自欺欺人起來,倒編了那凄婉故事粉飾太平,敢情給一個女孩兒家趕得到處亂跑,虧他怎麽拉得下臉來。”王跡見妻子嬌媚神态,因将息不得,伸手便撈了他一對**在手內揉捏起來,一面口中調笑道:“男人多半還不是黃柏木作磬槌子——外頭體面裏面苦的。”樓至見他玩笑幾句也要攀扯上自己,因就着親近姿勢揮起粉拳在他肩上捶了幾下道:“斯斯文文的說話,做什麽只管動手動腳的。你這麽深知那周天子的苦衷,只怕跟他一樣是個銀樣镴槍頭呢……”
王跡見妻子此番放開懷抱與自己調笑,因涎着臉将樓至按在桶沿兒上笑道:“我中用不中用,自然是賢妻品度一番方知端的。”因說着捏住他的兩瓣**往自己胯間一按,但聽得樓至嬌啼了一聲道:“恁般滾燙的……”話到唇邊因覺太過輕浮,連忙掩口不語,王跡見狀,因伏在樓至耳邊低聲道:“此番我将那半桶水還了你的,如今任我處置,可不許食言。”樓至聞言,心中不知他又要玩出什麽花樣,因羞得滿臉紅暈,只得含羞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泡澡神器,泡妞必備~
第百九十回
浣溪紗思婦理曲,舞飛天游子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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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至此番雖不知王跡心中如何盤算,只是自己既然小觑了他輸了陣仗,也只好願賭服輸,暫且伏在丈夫懷中聽他調度,但聽得王跡附在他耳邊笑道,“這陣子常見你去學那勞什子的飛天舞,是要在萬壽節的時候跳給他看的麽,”樓至聞言,因擡眼瞧了王跡一眼,王跡見狀笑道,“我沒旁的意思,不過随口問問,你若心裏不痛快,不說也罷。”
樓至因低了頭道:“我倒沒什麽,是怕你臉上不好看,一直不曾對你細說,如今咱們也在佛鄉放肆得夠了,到底教他一個人在那不得見人的地方,細想起來,倒是可憐見的,現下我月份大了,在佛鄉之中到底多有不便,況且裏頭供着菩薩,沖撞了不好,因想着趁萬壽節的當兒,不如回去養養也是好的,左右你又有這高來高去的本事,便是要進來瞧我也不是不能……”
王跡見妻子雖然說得輕巧,面上卻早已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因知他現下兩難局面,心下定然飽受煎熬,因十分憐惜将他摟在懷裏笑道:“我若是吃醋拈酸之人,當初又怎會将你托付到此人手上,如今他代我照顧你們母子十年,我卻奪舍重生之後做下這樣的勾當,論理,卻是我對不起他多些,你且放寬心意,你們要好,我并不争競。”
樓至聽聞丈夫一番愛語,因略為解開心結道:“難為你想得通透,往後我學着一視同仁,漸漸待你也好些。”王跡聞言含笑點了點頭,因笑道:“話雖如此,到底也有個先來後到,雖然是他與你成婚在先,只是你原本聘給我了,尋常人家,就算鬧到當官去,自然也要将人判給本夫的,你服不服?”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說得恁般輕巧,如今你們兩人身為兩國王上,這官司莫非要打到天庭上去斷麽……”王跡聞言道:“不過打個比方,便是尋常人家,我只忍氣吞聲罷了,難道叫自家妻房去公堂之上抛頭露面的,你這般想我為人,真是疼也白疼你了。”
樓至聞言,頓覺心中暖意,因點頭道:“那你只說要怎麽樣,我都由着你的性兒反還不成麽……”王跡聞言附在樓至耳邊笑道:“你且當着我的面将那飛天舞預先演習一遍給我瞧瞧,我便心服口服不再與他争競如何?”
樓至聞言嘆了一聲道:“我還當是什麽作踐人的勾當呢,這個容易,你且放我出去換了衣裳,便在房中舞給你瞧也使得。”王跡聞言笑道:“卿卿玉體至美,憑什麽雲想衣裳花飾容顏,也污了這般絕色天然,又何苦畫蛇添足呢,依我說,此番就很好了。”樓至聞言羞得滿臉通紅,敢情他竟叫自己光裸着身子跳舞,因輕啓朱唇啐了一口道:“才把你當個明白人瞧,怎的越發胡言亂語起來……”
王跡見妻子雖然羞澀難當,卻也不曾惱了,因試探着賠笑道:“當初聘給了我的,倒教那小子劫胡一回,如今好容易災銷難滿的做了正頭夫妻,怎的也不知道心疼丈夫一夜?”樓至原本抵死不從的,如今見他說的恁般委屈,倒不好駁了他的,只是若要自己做這宣淫的事情,卻又面上過不去,因一時之間左右為難起來。
王跡見妻子為難,因十分體貼道:“我原只是聽聞劍布衣盛贊過你當年做那飛天舞時的絕色姿容,因一時心心念念起來,如今既然卿卿臉皮兒薄,便不賞我此趣什麽要緊,倒叫你為難起來傷了身子,快別多心了。”
樓至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脾氣,如今見丈夫低聲下氣地懇求自己,心中早已軟了,因低眉含羞道:“你就只會作踐人麽,這也罷了,既然上了你的當下嫁過來,少不得也要做那侍夫的勾當,方是人之大倫,只是此番,你可将功體遮掩仔細了,萬一給人撞進來,我的臉面性命可就要不得了。”
王跡不過随口調笑,卻不曾想到竟有此番意外之喜,因心中雀躍面上喜形于色道:“這個自然,自己妻房玉體,怎能給人輕易瞧見。”因說着提縱腰身自柏木桶中一躍而出,複又伸手将樓至的身子抄在手中打橫抱出水中,因怕他着涼,連忙将一旁早已預備的浣溪紗與他抹了身子,誰知樓至竟挽住那西子浣過的薄紗莞莞一笑,足尖輕點縱身一躍,轉過屏風旋身內堂,因巧笑道:“你且去床上歪着看罷。”
王跡聽聞此言,不啻聖旨一般,因含笑轉過屏風,高卧東床之上伸手支颌看着樓至。卻見他将那浣溪紗輕輕裹在身上緊要之處,卻是若隐若現的更加惹人遐思,因一面巧笑倩兮地對王跡飛了個眼風,一面歌如裂帛舞似天魔地演習起來,直把王跡看得失魂落魄心癢難耐,一面細聽他口中的唱詞,但聽樓至婉轉道:“蓮步下瑤臺,纖纖離廣寒,世人都道神仙好,會當淩絕思塵凡,學舞度芳年。”唱到此處,因做個倒踢紫金冠的芳姿,卻是未曾挺穩了身子,更向前接着旋身一周,卻接個花枝招展的平沙落雁,隐隐約約将那誘人的花部示于人前,王跡見了,因喉頭上下滑動的幾下,十分癡迷地盯住妻子的嬌軀。
樓至因站穩身形,見了王跡此番呆意,因噗嗤一笑,繼而唱到:“欲渡蓬山遠,揉碎芳心成幾瓣,剪不斷、理還亂 ,可憐飛燕舞金盤,斯配得才貌郎仙,生死又何難?”因含羞帶怯,将手中浣溪紗向那王跡手中一抛,卻不等他纏住了,便做個反彈琵琶的樣兒複又将那薄紗扯在手內,朝他頑皮一笑,複又清歌道:“漁陽鼙鼓動地來,枉與他人作笑談。金玉良緣,怎又魂歸離恨天,盈盈一水間,未見已纏綿 ,機杼未幹,相思系誰手中線?”
因唱到此處,卻觸動了自家心事,因眼內一熱險險滾下淚來,又恐惹得王跡傷心之處,因腰身略微提縱,竟往屏風之後一躍,卻是舞袖一揚點起了一盞宮中帶來的燭龍,因将自家俏麗身影投射在那琉璃屏風之上,卻是仙姿綽約隐隐約約,比方才玉體半裸之際,別有一番意趣。
王跡見了此番只應天上有的美景,因心中除卻亵玩淫意,卻多了一層敬慕之心,忍不住直起身子危襟正坐起來,因聽得那屏風之後的倩影唱到:“梁下約 、枕上言,匪我愆期 ,只是當時已惘然……此去已經年 ,長亭嘆罷短亭嘆,萬裏覓封侯,皓首窮經卷,辜負了多少韶華年?獨自莫聽琵琶語,江州司馬累青衫,只羨鴛鴦不羨仙。”那王跡聽聞此言,竟和着自己當年心思一般,雖然嬌妻情意缱绻之際,因不知怎的一陣心酸滾下淚來,且喜樓至藏身屏風之後,不曾教他見了,因找個空子連忙将袖中錦帕拭去淚痕,一面和着樓至的舞姿打起拍子來。
樓至在屏風後面聽聞王跡打的拍子,卻是頗有異族風情,因心念一動,竟夾雜了一段胡旋舞,又怕傷了胎氣,因将手中浣溪紗纏了腹部,束縛出一段水蛇柳腰來,纖腰亂扭**輕篩,卻比方才中原舞姿別具風情,一面口中和着胡笳十八拍的曲牌子唱到:“死何懼 ,生何歡?欲辨已忘言,失了人間。如花美眷錦繡江山,都付與這般斷井頹垣,只須一瓢飲,弱水何三千。”
唱到此處,因有些口渴,回身見桌上溫着一壺燒酒,因信手取來斟滿了一杯,卻不飲,竟轉出屏風之後,擡眼含羞把丈夫看了兩眼,竟一飛身投入他懷中。王跡此時早已如癡如醉起來,今見佳人投懷送抱,怎不喜上眉梢,因伸手一把将他摟在壞裏,卻見樓至舉杯唱到:“把酒到君前,君須憐我亦何難?流水映高山,知音少,幾根弦斷結發葬心間。獨恨無人作鄭箋,萬語千言,此情誰訴?向來蕭瑟,秋水長天。”唱到此處,因含笑将那盅子向王跡唇邊一送,王跡因就着他手上吃了,正欲輕薄親近時,卻給樓至一奪手跑了,到了堂中,回身對他巧笑一聲,卻伸出纖纖玉指在他眼前一晃,早見那鑽石的婚戒戴在無名指上,因含羞唱到:“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望鄉臺上莫憑欄。過盡千帆皆不是,搗衣砧上青絲纏,到底是妾心蒲柳情根潛,明月樓上倚紅顏;終不似君心磐石不可轉,三生石上舊姻緣。”
樓至唱到動情之處,卻是将息不得,因語帶哽咽幾欲斷腸之聲,王跡見了此番梨花帶雨情形,心中如何隐忍,因站起身子就往堂下走去,意欲将妻子摟在懷中安撫一回。誰知樓至見他下床,卻一回身轉入簾栊之中,兩人隔簾相對之時,卻伸出一雙藕臂将那簾栊斜倚一邊,因口中唱到:“斷腸處,相逢席不暇暖,小樓吹徹笙寒。相見、不相見,兩難。卻原來,曾經滄海、除卻巫山……”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這是老吉第一次嘗試着寫唱詞,無曲牌亂入求學霸巨巨們放過,小白狗血OCC醒目,列位看官~老吉祝您新年快樂,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老吉還在初學寫作階段,到不到的請多擔待,祝衣食父母讀者巨巨們在新的一年裏工作順利學業進步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第百九十一回
卻說王跡因與樓至隔簾相對,但聽得妻子唱罷末了一句,嬌音早已哽咽起來,因心中十分憐惜,竟一伸手扯去那一挂簾栊,将妻子摟在懷裏道,“此番可走不了了。”
樓至因唱得觸動了情腸,原本有些感傷之意,卻聽聞王跡這般孩氣言行,卻給他哄得噗嗤一笑道,“你也太肯動情了,這原是那戲文上的唱段,又不是說的你我之事,當真是個無事忙。”
王跡見妻子勉強笑語,眼圈兒卻早已紅了,因将他打橫抱起放在禪床之上,自己也脫鞋上床,扯了錦被掩住兩人身形,一面緊緊摟住妻子的玉體道:“才說我,怎麽好端端的自己也哭了呢?”因搖頭笑道:“這戲文不好,聽得人心裏不痛快,你不如做一出麻姑獻壽,又體面,又應時對景的不好麽?”樓至心知丈夫心疼他,同是自己心愛之人,如今在王跡面前演習一回倒已經撕心裂肺了,若是換了蘊果谛魂,自己又焉能将息,因伏在王跡懷裏乖巧點頭道:“那戲文好學的,且不用什麽身段,我如今月份大了,便做一出那個也使得。”
王跡聞言方才放心,一面搖頭一笑道:“這倒是一樁奇緣了,你可知我初次訪你之時,你也做了一出《寶蓮燈》,只是那時你年方十歲上,我因心疼你年幼之處,不肯作此禽獸之行,因按照厲族規矩,等你滿了十二歲,才将你帶回琉璃照寝宮之中成親的,偏生你是個烈性孩子,倒不肯相從,只恨我那時給你哭得心軟了,才蹉跎成了今日局面,如今想來,到底心狠些的好。”
樓至聞言卻有些恍如隔世之感,因此番卻并未嬌嗔丈夫,反而十分柔順地靠在他懷中道:“或是當日你竟帶了我去,如今按你所說,教咱們的長子繼承王位,暫且甘老臨泉做對平凡夫妻,倒比如今兩國鳳印寵冠六宮自在許多呢。”
王跡原本以為自己說那娈童笑語,只可換回妻子幾回嬌嗔,卻不想惹動了樓至此番玲珑心思,因俯身輕輕吻着他的發髻笑道:“想是身子沉重了些許,怎的今兒勞動卿卿玉體一番,便有這許多感慨之意來。且喜如今你我災銷難滿,往者不可谏,來者猶可追。別為了那些陳年舊事倒糾纏了此番舒暢心思。”
樓至原在感嘆兩人少艾緣薄,聽了丈夫好言相勸,一時間也覺自己恁般傷春悲秋起來,因搖頭一笑道:“可說呢,怎的這般蠍蠍螫螫起來。”因說着,投入王跡懷中意欲就睡,迷蒙之際複又驚醒道:“你可用功體将門外遮掩清楚了?”王跡見他再三再四的詢問此事,倒寵溺一笑道:“方才我早已親手将門闩了,外間又布置結界,除非厲族之人不能進來的,怎的此番這般小心謹慎起來,往日裏我冷眼旁觀着,你那貼身的女官,叫什麽巫陽的,對你倒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你如何放心不下她呢?”
樓至聞言,意欲說起着巫陽女官的來歷,又怕節外生枝,只是他近日來與這位夫君濃情蜜意十分親厚,凡事不願瞞他,因點頭道:“她原是蘊果指給我的,這也罷了,倒難為她一片赤誠忠心,只因往日是禦前的人,在他跟前走動過幾年,心裏倒存了一番女孩兒家的純粹心思在裏頭,想是愛屋及烏,因此上服侍我卻比別個用心。”
王跡聞言笑道:“你倒是個不會吃醋拈酸的,若是換了旁人,将此事鬧出來,你那情郎倒是出了名的臉酸心狠,只怕就打發了那女官到煙都配種也未可知呢。”樓至聞言卻是噗嗤一笑道:“這倒奇了,當日她也是這麽說,敢情你與他倒真是英雄所見略同了?”王跡聞言笑道:“既然都對你生死相許,又竟能得你鐘情回報的,想來脾氣秉性自然多少有些相似之處也未可知。”
樓至聞言點頭,因身事二夫到底不雅,并不再多說,王跡深知妻子心病,也不肯出言調笑,卻聽得樓至岔開話頭道:“這也罷了,你們這等人,自有旁人沒有的好處,人才惦記你的,難道你就沒個風塵中的一二知己,脂粉隊裏的解語紅妝麽?”王跡聞言,伸手在樓至的香腮上捏了一把笑道:“我不編排你罷了,倒叫你這小東西排揎我一頓。”
樓至嬌笑了幾聲躲開道:“你自己心虛理虧,與我什麽相幹,當日在戰雲一役,我冷眼旁觀着,你那妹子也是個有一無二的閨秀,紅拂人品的俠女,你二人合稱天地,倒是般配得很。”王跡聽聞此言如何将息,因翻身将樓至壓在身下笑道:“你越發反了。”急得樓至連忙推他道:“輕點兒,別傷着孩子,我且容你分辯分辯,你若并無此事倒也罷了,只是別叫我查訪出來,倒傷了彼此臉面。”
王跡見妻子方才為自己豔舞清歌一番,大有不勝之态,因心中憐惜,不再勒掯他,遂翻身将他摟在懷裏道:“你要多心,怎的等到今日,當日我妹子在時,卻不見你拈酸的?”樓至聞言沒好氣道:“當日我只道你是心裏藏奸垂涎別家妻子的登徒浪子,你也不教我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我要如何吃醋,若是真有了醋意,豈不是與那輕浮女子并無兩樣的。”
王跡聞言卻是心中一動,因猴上身來将臉頰貼在樓至的桃腮之上磨蹭着,低聲問道:“那你當日到底也曾不受用麽?”樓至聞言登時羞得桃腮滾燙起來,因把頭低了不肯說,怎奈王跡越發疑心,因摟着他的香肩反複糾纏起來,倒把個樓至纏得沒奈何道:“當日雖然記不清爽與你有什麽瓜葛,只是那天早上撞見你從她房裏出來,便覺得心裏不自在,當日我還道是自己輕浮孟浪,誰知咱們竟是一對未婚夫妻,你這人也忒狠心了,見我兩難成那樣,也不知勸我一勸的。”
王跡聞言啞然失笑道:“這卻是從何說起,當日你原本謹守門戶,防我倒像防賊似的,我雖然有心親近你,卻有不好擔着登徒浪子的名號,況且一衆弟妹都在身邊,我好歹也是一國王上,那些衾枕軟言怎好當面說出來給你賠不是呢。”說到此處,因心中一動,複又附在樓至耳邊笑道:“當日你竟不知我的底細,為什麽有幾次肯了?又恁般癡情的,只要給我入得狠了,那花水倒是汩汩而出,與正頭夫妻并無二致,莫非那時你便對我有情了麽。”
樓至聽聞此言,直臊得眼圈兒都紅了,一把将王跡推開一旁,将身子裹進錦被之中恨恨道:“多少陳年舊事也拿出來找補,你便将我作踐成了那等人盡可夫的女子,于你卻有什麽好處!”
王跡見妻子會錯了自己的心意,因連忙賠笑着将那一團錦被摟在懷中笑道:“是我說錯了話,教卿卿錯怪了我的意思,我這裏給你賠不是,還請看在質辛面上寬恕則個吧。”因隔着錦被推了他兩把。
未幾果見樓至從錦被之中探出頭來,又見王跡只穿着寝衣摟着自己,到底狠不下心腸,将那錦被揭了道:“還不進來呢,若是着了風寒,走不脫此處可怎麽好。”因說着,複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王跡見了樓至的笑靥,方才放心道:“你也不想一想,自從咱們訂交至今,我何曾作踐過你一回麽,如今拿這話問你,不過夫妻之間閨房私語取笑罷了,既然你不願意說,我往後再也不問也使得,倒不值當為了這個惱了,與我生份了是小,萬一怄出病來傷了胎氣,豈非我的過錯。”
樓至給丈夫溫顏軟語勸了一回,早已消了氣靠在他懷裏道:“正經說來,當日我心裏倒真以為自己是那等不堪之人,如今想來,雖然一時忘了過往種種,那情份卻銘刻五內之中,除非再入輪回,決不能洗去着徹骨相思……”王跡原本意欲調笑幾句,如今倒招出妻子此番愛語表白,怎不意外之喜,因十分蜜意将妻子摟緊了笑道:“當日我見你那樣,心中不忍,只是燕好之際,倒比如今別有意趣,雖是自己的妻房,卻又似偷香竊玉一般,因心中多少存了吃醋拈酸之意,合卺之時只要占了你清白身子,教你心中柔腸百轉起來,一面憐惜、一面痛快,如今全對你說了,雖然我情誼不假,到底手段下作,只是不知賢妻能否容我一回?”
樓至衾枕之間聽聞丈夫竟對自己剖析這等隐秘心思,卻是一面憐惜一面好氣好笑的,千情萬緒彙聚心頭,竟不知是什麽滋味兒,又覺他話中親密之意,比之從前更勝幾分,因沒由來臉上一紅道:“這些話對妻房也不好講的,如今對我說了做什麽……”王跡聞言笑道:“夫妻乃是人倫之首,确實貴在相敬如賓,只是如今我帶你既有夫妻情分,也有知己魚水相得之情,是以對你說了,還請賢妻勿要見怪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題解:微妙心理
第百九十二回
宮無後婉拒文定,魔皇令初涉提親
樓至聞言,只得沒奈何道,“如今你都說了,這話也算是覆水難收,還能因為你促狹了我,就平白攆你出去不成麽,想來你我是少年訂交的情份,雖是正頭夫妻,偶爾說句笑話也使得,我心中因明白你對我并無輕薄心思,是以調笑戲谑倒也不論理,只是你如今當着一國王上,在外頭可不許這般輕浮的,倒沒得叫人看了笑話。”
王跡聽聞此言将頭埋在妻子香肩秀頸之中笑了兩聲道:“我難道是那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不過在你跟前才能略無城府說笑一陣罷了。”樓至聞言點頭道:“我知你在朝廷上自然是個穩重威嚴的明君了,不過白囑咐你兩句,也是我心裏有你才做這未雨綢缪之事,如今時候不早了,我身子酸軟的很,你去起來吹了燈與我睡吧。”因說着,夫妻二人吹燈睡覺一宿無話。
轉眼萬壽節将至,只因樓至當日為王跡預演過一次飛天舞,此番再演給蘊果瞧,心中倒有些過意不去,又因王跡當日曾說這寶蓮燈用情至深,雖然溫柔缱绻,只怕情深不壽,也擔心樓至演出之際積郁在心傷了胎氣,因勸他改一出別的。樓至因商議定了麻姑獻壽一出,前幾日說與後無封與巫陽女官知道,只因這出俗講小戲身段端莊唱腔婉轉,卻無需教習天然可成的,是以近幾日倒不曾用心準備着。
展眼到了于歸之日,樓至因早起便打點了宮無後先帶了質辛回去,質辛聽聞皇後懿旨,因舍不得與樓至分開,非要臨行再見一面,樓至無法,只得命人将他帶來自家禪房用早膳,因近日忙着打點回宮事宜,卻有幾日未見愛子,今兒見了,只覺質辛面目身段又有些老成了,因心中疑惑,一面打發質辛吃飯,一面來在外間與宮無後閑談起來。
宮無後向來行事尊卑有序妥當持重,樓至因再四要他坐,他方告了罪坐在下首禪凳之上,卻聽得樓至笑道:“咱們來在佛鄉修行也有幾個月了,你冷眼旁觀着,太子是否發身?”宮無後聞言回禀道:“太子因過了年,說話就要到舞勺之年了,正是男童發身之際,娘娘不必過于擔心,無後自會調理照顧。”樓至聞言點頭道:“我還總當自己與你們聖上還算是少年夫妻,如今孩兒都這般大了,卻不是歲月摧殘麽……”宮無後聞言笑道:“娘娘哪裏話,無後沖齡入宮行走,宮娥彩女閱人無數,從未見過像娘娘這般面嫩的女子,卻忘了當日在無後家鄉集上,那書鋪的公子,還将娘娘錯認了是我的……”說到此處,因臉上一紅,心中自己出言孟浪了,連忙站起身子垂手侍立道:“一時說順了嘴,娘娘寬恕則個。”
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好孩子,那原是那位公子出言奚落咱們,你怎的倒當真了,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傻孩子,這裏沒有旁人,原不用立規矩的,你且坐下吧不必拘束。”
宮無後聞言,方複又端坐下首,樓至見他原是絕色,如今臉上微微紅暈,倒是個女孩兒一樣的人品,因點頭笑道:“質辛說話到了舞勺之年,想來你也要成人了的。”宮無後聞言道:“奴才快滿十八歲了。”樓至聞言笑道:“宮裏可有了訂交的麽?”宮無後聞言卻是臉上一紅,因低了頭不言語。樓至見他素日雖然對自己母子二人頗為親厚,對待煙都下屬、同門兄弟,卻都是冷豔拘束的,因如今到底有害羞之日,不由噗嗤一笑道:“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便是有了什麽要緊,自古宮內不禁對食之事,你如今大了,當日我就說你不錯,因與你家聖上商議定了,叫你自主婚姻大事,因此番你既然有個通家之好的世叔,便叫他做主也使得。”
宮無後見樓至并不取笑之言,卻是着實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