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29)

言爽朗一笑,因點了點頭得意出門去了。樓至見他出去,方才松了一口氣,因他這幾日做了帝國小君,論理後宮前朝皆可插手的,因幫着丈夫料理了一段時日的國事,遂深知一旦進了鴻胪寺,不到深夜一般難得脫身,此番倒是個收拾大宗師的好機會,這幾日蘊果糾纏自己甚是親密,不但夜夜**,白天也經常夫妻賴在一起,好容易得了這個巧宗,因連忙呼喚宮無後進來服侍。

宮無後聽聞樓至召喚,因連忙整頓衣冠卷簾而入道:“無後在此伺候,不知娘娘見招有何吩咐。”樓至聞言點了點頭笑道:“如今這裏沒有別人,你且上來坐吧。”

宮無後聞言唬了一跳,因連忙躬身謙遜道:“娘娘鳳床其實奴才閨閣之臣可以觊觎玷污的。”樓至聞言噗嗤一笑道:“你原是我跟前的人,何必這樣自輕自賤呢?論理名份上咱們是主仆分教,情份上說是姐弟難道使不得麽?你常說我像你姊姊,如今就當是咱們還在你家中做客時恁般随意不好麽?”

宮無後聞言心下一暖,只是他久在煙都早已八面玲珑,聽聞樓至此言,心中便知他許是要有什麽動作,當日将那衛無私拿下馬來,如今這幾日又頻頻召見,卻不知此番矛頭所指何人。因只得搭讪着與樓至隔着榻案對坐起來,一面屏息凝神,仔細聆聽皇後娘娘的指示教訓。

樓至見宮無後始終有些拘謹,因率先笑道:“今兒喚你來,是有一件要緊的差事要與你商議。”宮無後聞言連忙躬身道:“商量二字,無後如何擔待得起,有什麽差事還請娘娘只管吩咐便是。”

樓至聞言點頭道:“我有件要緊的東西丢了,前兒召見衛無私衛大人時,恍惚聽見他說,許是在煙都地方有些渺茫蹤跡,因召你來問一句,不知這樣消息真麽?那大宗師原是聖上的教養黃門,論理對他亦有半師之份,本宮雖然意欲查訪此事,卻也要顧及聖上的臉面,沒有十分把握,倒有些投鼠忌器的心思。”

宮無後聽聞此言,原不知皇後與兩位小親王心中盤算,還道是當日自己盜出的那幾章殘卷,因心中一驚,眉目緊蹙道:“當日卻是師尊安排無後取得此物的,如今無後不願意帶累了清白之人,索性認下這樁勾當,娘娘只管教那衛無私将我帶回慎刑司中,三法司衙門會審之日,無後自有招對。”

樓至聞言,心中也猜着了幾分,當日那策夢侯的手稿原是宮無後拿去給了古陵逝煙的,如今正好在此處派上了用場,因将計就計笑道:“若是此物尚在煙都就更好辦了,我如今并不是意欲苛責什麽人的,無非就是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倒難為你這孩子是個正經人,凡事都還有些擔當的,雖然是個小黃門,也算是堂堂正正的男子了。”

宮無後聽聞此言,心中疑惑樓至只是意欲拿回策夢侯的手稿,未必就肯因為這樣的風月小事與蘊果谛魂翻臉,一旦那書稿物歸原主,只怕大宗師倒還安分些,不會再有什麽有恃無恐,總自以為拿住了把柄的許多癡心妄想,倒也是個教他退步抽身的餘地。

想到此處,因點頭笑道:“娘娘所言甚是,若是信得過無後,不如此番就讓奴才前去代為勸和勸和,若是師尊心甘情願将東西教出來,倒也是彼此不傷和氣體面,兩全其美的勾當。”

樓至聞言,心中便知宮無後雖然面上與他師尊不睦,心下到底有些孺慕之情,若是此番指望他,只怕他到時顧念起舊情來,此事倒不好辦。因點頭笑道:“論理自然派你去是最好的,只是你師尊此人,只怕你也深知道他,最是在臉面上争強好勝的,你又是個直爽率真的脾氣,若要前去說合,只怕一言不合,又教你師徒之間起了嫌隙龃龉,豈不是本宮的不是麽?”

宮無後聽聞樓至此言,雖然心下有些躊躇,卻也說的正在理上,端的辯駁不得,因只得沒奈何順水推舟道:“如此,依娘娘的意思……?”

樓至聞言笑道:“依我看,你師父倒是個吃硬不吃軟的角色,既然他很有些忌憚慎刑司內大班,不然就讓衛無私去辦這個差事,自然幹淨利落些,到時我自會吩咐他,只需出面震懾,無需動了真氣的,只是他到底是你的授業恩師,你又跟在我身邊很有些日子了,論理這件差事,總要只會你一聲方才便宜的。”

宮無後聞言因心中十分感念,看來樓至此番卻也顧及自己的感受,只是聽聞将此事交給衛無私去辦,心下略覺有些不妥,卻也不好再說什麽,因只得躬身笑道:“既然娘娘這般開誠布公,無後如何還敢争競,單憑娘娘裁處,就很妥當了。”樓至聞言,心中便知那宮無後感念自己知遇之恩,這件事上雖然不會幫襯,卻也使得個袖手旁觀,煙都高手數他難纏,只要這宮無後不蹚這一趟渾水,旁人自己都不必放在心上了。

樓至想到此處,因想着萬事俱備,遂對宮無後點頭道:“既然如此,還要勞煩你前去慎刑司內大班一趟,為本宮傳喚那衛無私衛班頭前來,就說有件要緊的差事,本宮在皇後閨閣之中等着他來現辦。”

宮無後聞言,心中卻很有些替那古陵逝煙擔憂,只是此番見樓至殺伐決斷之相,只怕心下早已綢缪多時,自己未必可以勸住,倒不如冷眼旁觀着,料想這皇後娘娘也不至于為了幾章市井小說的殘篇,就要與自己的師尊大打出手的,況且既然是衛無私出馬,師尊也未必有膽子與他争競,想到此處方才略微放心,因答應着躬身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累愛~

第二百四十四回

雙親王攻其不備,衛無私狐假虎威

樓至打發了宮無後,因瞧了一眼牆上的自鳴鐘,心中暗自忖度宮無後此去傳喚衛無私,只怕說話就要進來請安的,因也不用叫人進來服侍,自己在箱櫃之中取了這幾日天衣閣中送來的禮服,揀選了一件銀紅色的襖兒,配着霜色百褶裙子,因穿戴整齊了,對着樂昌鏡瞧了瞧,倒也壓得住顏色,一面出離了中宮閨閣,也不用人服侍的,自去西偏殿中瞧了瞧兩個新生的孩兒。

但見雲朵兀自沉睡,璎珞卻是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着,見母後來了,因咋呼着小手兒牙牙學語起來,看樣子是要抱的。樓至見狀噗嗤一笑,因一擺手阻住了意欲上前服侍的宮女道:“你們暫且出去吧,這裏不要人服侍的。”宮女們聽聞皇後懿旨,遂躬身施禮,再拜而出。

樓至冷眼旁觀着房內沒了別人,方才含笑上前将璎珞抱起來摟在懷中笑道:“弟弟睡着,你怎麽反倒醒了,可是餓了麽?”璎珞聞言搖頭道:“孩兒早起剛剛得了母後的雨露哺育,如今還不算饑餓,只是方才心血來潮,不知母後今日可有動作?”

樓至聞言點了點頭道:“我已經見那雷電軟劍貼身系在腰間,如今正要将那書呆子當槍使,此番卻也少不得麻煩你弟弟前去為我降服那畜生方為上策。”

璎珞聞言蹙眉道:“此生既有母子緣分,我兄弟二人如何當的母後‘麻煩’二字,只是……”說到此處,因扭頭瞧了雲朵一眼,見他兀自沉睡着,因繼而點頭道:“只是當日母後誕育我兄弟二人之時,誤将修羅海大門打開了幾個時辰,雲朵因受了內中怨靈沾染,神識很有些陰鸷暴戾,況且他的元神帝釋天王原本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角色,若是此去惹他動了真氣,只怕那地藏聖王卻也未必降得住他,為今之計,不如帶了孩兒一同前去,萬一那孽障死心眼兒,孩兒在旁也可震懾教訓一番。”

樓至聽聞此言,因含笑點頭道:“難為你心思缜密,考慮得這般圓全,又是個兄友弟恭的好兄長,卻比質辛還要懂事幾分。”璎珞因在三個孩子之中排行第二,往上不如質辛身為長子,受到母後看重倚靠,往下又不如雲朵,身為幺子受盡母後驕縱寵愛,原本樓至對他有些淡淡的,此番竟給母後恁般盛贊幾句,雖是大梵天王真身,到底少年心性,因臉上一紅,羞赧一笑。

樓至見了璎珞這般可愛模樣,因心中多少知道往日自己對這個孩子竟有些忽視之處,不由心中由憐生愛,十分愛惜地輕撫着璎珞的小臉兒,母子兩人享受了片刻這樣靜谧的天倫之樂,正在言笑晏晏之際,忽聽得一旁嬰兒啼哭之聲,樓至定睛觀瞧之際,卻見雲朵早已醒了,因見哥哥十分惬意地趴在母後懷中,樓至正與他說笑,心中多少起了嫉妒争競之意,因出聲啼哭起來,為的是博取母後的注意。

樓至見了雲朵這般争寵的模樣,因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好個小親王,怎的這樣沒出息起來,連你哥哥的飛醋也要吃的?”因說着,到底憐惜幺子,只得将他抱在懷中輕輕哄着笑道:“想是餓了麽?”

雲朵聞言,狠命點點頭道:“方才母後與皇兄的話我都聽見了,如今要勞動孩兒一回,取了那畜生封印劍中,好歹賞些甜頭,好教孩兒法術通天徹地之能,為母後分憂。”

樓至聽聞此言忍不住轉身對着璎珞笑道:“這可是跟你們父皇一個樣兒了,說不得先賞你些什麽東西,想什麽吃的玩兒的只管說,如今母後自然有法子給你們弄了來。”

雲朵聞言歡呼一聲,因紅了臉道:“求母後再哺育孩兒一回罷。”樓至聞言無法,只得解了胸衣,将酥胸之上的一顆寶珠渡入雲朵口中,雲朵因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捧住母後的酥胸吮吸起來,一面有些挑釁地瞟了璎珞幾眼。

樓至與璎珞見了雲朵這般争風吃醋的可愛模樣,都有些忍俊不禁起來,因一時之間見他吃飽了,樓至方給兩個孩子打點了一番,抱了兩個襁褓迤逦而出,未曾回在中宮閨閣之中,可巧遇見衛無私帶着慎刑司內大班的三班金頭禦馬快領命而來,見了樓至與兩位親王,連忙躬身施禮。

樓至見狀,因命人好生攙扶起來笑道:“今日勝敗一舉,全仗大人綢缪。”那衛無私原本戀慕樓至人品,如今聽聞這般倚重之言,因喜得抓耳撓腮,連忙搭讪着賠笑道:“此番得蒙娘娘交托重任,衛無私無非鞠躬盡瘁,茍利社稷而已。”

樓至聞言點頭一笑,因帶了皇後儀仗,命衛無私慎刑司開道,浩浩蕩蕩來在煙都中樞,冷窗功名之外。

書中暗表,當日那古陵逝煙接駕之時,曾在樓至閨閣之外出言不遜,沖撞了皇後鳳駕,蘊果谛魂大怒之下,因命慎刑司內大班班頭衛無私将他看管起來,其後雖有恩旨将其放出,到底打殘了一條腿,因終日輪椅度日,不複當年威風,煙都原本在皇城之中權勢熏天,如今卻是門前門可羅雀,不複當年車如流水馬如龍的輝煌盛景。

樓至見煙都之外十分蕭疏散淡的景象,倒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因見門口只有西宮弔影守在門外,見皇後氣勢洶洶帶着慎刑司內大班前來,因心中便知不妙,暗道一聲“苦也”,面上卻依舊是平和內斂之色,上前躬身道:“奴才西宮弔影給皇後娘娘請安。”

樓至雖然深知西宮乃是古陵逝煙的首徒,平日裏最為重視寵愛之人,只是他安分随時,守己本份,對待蘊果谛魂卻是半點不肯藏私的,最是個難得的忠誠內衛。因面上和顏悅色道:“你師父在裏面麽?本宮有句要緊的話問他。”

西宮弔影聽聞此言,一時之間卻也不知如何決斷,因支吾了幾句,正綢缪着如何回話,樓至還未曾說什麽,但聽得那衛無私冷笑一聲道:“帝國小君立等一個奴才回話,怎的也憑你這看門的哈巴兒支支吾吾的,果真都是些沒根兒的東西,哪裏懂得三綱五常國禮家規。”

樓至聽聞此言,心中也覺有些過分,正欲出言勸阻之時,但聽得內間有個溫文聲音笑道:“衛大人教訓的是。”但見內間卻是朱寒打起簾子出來,因推着一架輪椅,那古陵逝煙端坐其上,面目淡定如常,瞧不出是何神色。

樓至見他原本意氣風發,如今不着冠帶,卻是暮年之人,大勢已去,漸漸流露出那下世的光景來,雖然深知他此舉不過哀兵必勝,到底有些不忍苦苦相逼,因放緩了聲音柔聲說道:“黃門令一向在此靜養,本宮原本不欲叨擾,只是久聞冷窗功名後院亭臺樓閣,修建的奇技淫巧,身處其間,卻似置身雲海之上,恍惚竟有登仙之感,本宮晉封以來久聞此事,怎奈前朝後宮事務繁雜,一向不曾偷得半日閑散,如今好容易得了閑,因想着來此處逛逛,只是不知大宗師可否能開方便之門呢?”

大宗師雖然早有準備,樓至入宮得寵之後必然發難,只是心中原本綢缪,他不過意欲追讨策夢侯的手稿,又或是為當日自己出言輕慢與他讨個公道罷了,萬沒想到樓至一上來就提出要搜查冷窗功名後院的雲海,此處原本是自己豢養巨魔神的地方,莫非樓至竟以得到風聲,得知那雄的巨魔神原在自己手中?

古陵逝煙想到此處,倏忽想起前日兩位小親王的滿月酒上,曾聽得傳言樓至與其中一個小親王聯手制服了仲王意琦行所敬奉的一只巨魔神,莫非他真有通天徹地只能,能降服這樣身負雷電異能的猛獸不成?

樓至見大宗師眉目緊蹙,便知此番自己倏忽發難,只怕這古陵逝煙招架不得,因見他并不答言,回身對衛無私使了個眼色,衛無私見狀,因招呼了身後一衆慎刑司內大班的金頭禦馬快道:“你們都是死人麽?還不将這沒人倫沒王法不知尊敬娘娘的狗奴才給我捆了?”

一衆金頭禦馬快平日裏最不将煙都內相放在眼內,如今得了班頭旨意,一個個兇神惡煞一般就往古陵逝煙跟前逼近過去,西宮弔影見事态不妙,也顧不得欺君犯上之嫌,因挺身護在古陵逝煙跟前道:“衛班頭且慢動手,這件事上只怕有誤會,等我去請聖上旨意。”

衛無私尚且未及答言,但聽得樓至笑道:“聖上此番還在鴻胪寺宴客,招待西洋通商特使,只怕不到起了更是難以回轉的,如今本宮不過意欲前去煙都雲海之處盤桓片刻,怎好為了這樣的小事相煩聖上,依我看就免了罷。”

那西宮弔影聽聞此言甚是焦急,因一面張口還要争競,但聽得身後的古陵逝煙冷笑一聲道:“該來的總是避不過,弔影暫且閃過一旁,讓為師親自服侍皇後娘娘游幸一番。”因說着,竟自輪椅之上緩緩站起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大宗師要倒黴的節奏,好久不炖肉,親們假期也都吃得油膩了吧~

第二百四十五回

雌雄劍比翼齊飛,挂金印大廈傾頹

樓至見狀,雖然心中多少有些渺茫音訊,猜測這古陵逝煙此番沖撞自己之後,給人帶入慎刑司中遭受酷刑,乃是以退為進哀兵必勝之策,卻不曾想到他竟然僞裝殘廢韬光養晦,看來他心中早已猜測與自己兩人來日必有一戰。

因當下也不曾驚惶,反而是那慎刑司內大班的班頭衛無私見狀大驚道:“你這閹人當日竟然詐傷?!”大宗師原本城府深沉,并不将衛無私這書呆子放在眼裏,因也不理會,只對樓至躬身施禮道:“娘娘若要觀賞雲海,目下就是最好的時節,若不嫌棄,不如與奴才一起前去随喜随喜。”

樓至聞言卻也不怕,因點頭笑道:“如此甚好。”一面跟随大宗師進入冷窗功名之中,衛無私等人見了,擔心皇後安危,雖然不知那大宗師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要只好硬着頭皮跟了進去,一旁西宮弔影見師尊此次底牌盡現,只怕情勢兇險,也連忙躬身跟了進去。

衆人來在冷窗功名後院,果見樹木山石亭臺樓閣皆是一派曲徑通幽的景象,遠處隐有舞榭歌臺,此番煙都式微,早已不複當年繁華景象。

樓至見了此處盛景,因回身對古陵逝煙笑道:“但凡亭臺樓閣布置,最是體現人心的,如今若非大宗師胸中有丘壑,何以建造出如此美輪美奂的人間盛景。”古陵逝煙聞言謙遜道:“娘娘贊謬,奴才愧不敢當,前面就是雲深不知處了,還請娘娘當心玉步,朱寒,你且好生攙扶着娘娘。”

朱寒聞言,乖巧地答應了一聲,因伸手攙扶住樓至的玉體,一群人迤逦着往‘雲深不知處’那一處景致走去。來在雲海之間,但見滿地薄霧風生水起,自是雲從龍風從虎的堪輿之相,樓至見狀,便知那雄的巨魔神定然藏身此處,因暗暗伸手在腰間,意欲取了身上暗藏的雌劍,誰知尚未探得此物,卻給那朱寒一把扣住了手腕,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把短匕利刃,兀自熠熠生光,因眉目之間十分哀傷道:“朱寒得蒙娘娘恩恤,終身不敢或忘,只是此番身不由己,但求娘娘切莫見責。”

因說着,舉手便刺,樓至見狀大驚,意欲轉身回避,怎知一對蓮瓣不知何時卻給雲海深處的藤蔓纏住動彈不得,回身意欲召喚衛無私,卻見慎刑司一衆金頭禦馬快也給藤蔓糾纏不得脫身,只得腰身輕挪回避朱寒奪命的利刃。

那朱寒見一擊不中,無奈殺心已起,因見樓至懷抱稚子,常言道母子連心,如今只要攻擊弱點,不怕樓至不會舍身相互,想到此處,竟将手中短匕直往璎珞身上招呼而去,樓至見狀嬌呼一聲“不要!”卻也不敢再躲,因用身子護住兩個男嬰,意欲以身襄助孩兒化銷死劫。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樓至但聽得朱寒低叫了一聲,那短匕應聲落地,擡眼觀瞧時,但見朱寒胸前多了一柄劍尖,身後卻是宮無後手持朱劍面目默然地盯着自己。但見朱寒不可置信地回頭,見了宮無後模樣,因苦笑一聲,口中朱紅随着笑意潋滟唇邊,卻噴濺在宮無後邪魅俊俏的面容之上,朱寒見狀搖了搖頭道:“公子儀态未整,大宗師見了要罵的……”因伸手意欲為宮無後拭去面上血跡,手還未擡到一半就斷了氣,屍身倒落在宮無後懷中。

但見那宮無後揮動劍尖,幹淨利落斬斷了樓至與衛無私等人身上的藤蔓,因決絕道:“娘娘暫且回避,奴才要為朱寒報仇。”樓至見狀,心知他與大宗師必有生死一戰,卻不曾想到今日之事竟成如此局勢,還要開口再勸,早給身後的衛無私一把扯住衣袖道:“娘娘快随我撤出此地,護駕!護駕!”

旁邊一衆慎刑司內大班的金頭禦馬快聞言,連忙沖将上來圍成人牆,将樓至隔絕在外圍,樓至原本意欲上前襄助,怎奈又顧及懷中兩個孩兒的安危,璎珞與雲朵雖是三十三天王轉世靈童,只是為肉身所限,平日裏除非遇見邪魔等物,方能現出真身,又要耗費本體極大的精力,是以此番并不敢讓兩個孩兒冒險,只得在外圍觀瞧掠陣。

但見宮無後一手抱着朱寒的屍身,一手持了朱劍對準那古陵逝煙道:“師徒一場,這世上可還有何物你能留下給我?”古陵逝煙聞言凄然一笑道:“為師一片苦心都花費在你身上,雖然深知總有一天你許是為了什麽人與我翻臉,萬沒想到此事竟應驗在一個人盡可夫的殘花敗柳身上……”

宮無後聞言大怒,因将朱寒屍身脫手,縱身淩空而起,手持朱劍直往大宗師面門刺去,那大宗師因輕巧避過朱劍劍鋒笑道:“常言道山高高不過太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如何也做起這般欺師滅祖的勾當。”

宮無後聞言也不答話,因将手中朱劍舞成一團劍芒,做個飛蛾撲火的架門,淩空旋身直往大宗師所在方寸之地俯沖而去,那大宗師冷笑一聲,百代昆吾盎然上手,雙劍空中交鋒,擊碎點點星芒,誰知那朱劍應聲而斷,碎裂成幾節模樣。

樓至見狀大驚,電光火石之間倏忽想起,當日王跡只身獨闖宮禁之時,曾被這百代昆吾劍氣所傷,當時自己察覺劍內隐隐含有王氣,因心中疑惑大宗師竟有不臣之心,如今将種種跡象串聯來看,心中已有定見,但見此番那大宗師擊碎了宮無後手中的朱劍,因一手持了百代昆吾逼迫在他喉間笑道:“如何,漫說你身段招式都是我逐一傳授的,就算更夠青出于藍,只怕世上也只有尚方之劍能與為師手中百代昆吾一較高下。”

樓至聽聞此言冷笑一聲道:“這倒未必。”因說着,伸手往腰間一探,唰啦一聲抽出雌劍淩空一擲,卻在空中化作一條龐然神獸巨魔之神,盤旋飛舞,耀武揚威,大宗師手中的百代昆吾受了那雌劍召喚,倏忽自他手中脫出,也化作一只巨魔神,飛躍長天與樓至的佩劍團聚,比翼雙飛起來。

趕在這當口,樓至懷中的雲朵因開了法門,化出三十三天之主帝釋天王真身,對那一對巨魔神厲聲喝道:“孽畜還不現形?”那一對比翼齊飛的巨魔神聽聞小主人之言,因十分溫順地俯首帖耳起來,漸漸盤旋在一處,相依相偎着纏綿在一起緩緩落于地上,化作分為兩股的雌雄雙劍。

那大宗師見狀,因唬得魂飛天外,不知樓至手中竟有如此底牌,看來傳言不假,這位嬌滴滴的皇後娘娘果然就是天之佛的轉世靈童,卻萬沒想到他身邊兩個新生孩兒竟也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手段,能夠輕易降服自己手中的巨魔神,如此一來,只怕此役大勢已去,因苦笑一聲道:“樓至韋馱,我古陵逝煙一生原本只佩服咱們聖上一人,如今他能得你相伴扶持,我這個半師之份,今日也可以放心了……”

樓至聽聞此言,知他心中已有玉碎之意,因秀眉微蹙,卻生出一些不忍之意,一則他是蘊果谛魂的倚重之人,若是殒身此役之中,只怕卻要傷了自己夫妻兩人情份,再者蘊果曾經一再對自己講起兒時之事來,他自小在衆多皇子之中雖然出類拔萃,只是性情乖張龍性難撄,并不深得父皇重視寵愛,全憑這位古陵逝煙在潛邸之時照顧栽培,方能成就一代令主,如今自己甫一得了帝國小君的名位,就這般急着對功臣下手,卻也不忍讓丈夫夾在中間進退維谷,傷了君臣之心。

樓至想到此處,因對古陵逝煙點頭笑道:“今兒的雲海着實壯觀,竟隐有海市蜃樓之象,不但見了巨魔神幻境,竟也有三十三天之主帝釋天王顯聖,卻也是意外之喜,倒多謝大宗師此番大開方便之門,本宮方能如此一飽眼福的。

只是方才見大宗師眼內神情閃爍驚惶之色,似是将此物都看做是真,是以這般禦前失儀,想來自是輔佐聖上以來,夙興夜寐秉公辦差,操勞過度所致,如今身子不濟,也是時候急流勇退告老還鄉了。常言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自古戀棧權位者,多有吃力不讨好的勾當,還請大宗師将本宮的話細想一想。”

因說着,回身見了宮無後面沉似水抱着朱寒的屍身,卻是心思不形于色,因眼圈兒一紅,十分憐惜道:“好孩子,咱們将朱寒帶回去,就安頓在你姊姊的墓旁邊好麽?”宮無後此役如墜夢中,萬沒想到自己最為信任的侍童朱寒,十數年來竟是古陵逝煙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如今情份一旦斬去,心思倒反而澄明起來,又見樓至此番對朱寒行刺之事竟不怪罪,反而與自己心思相通,竟都想将朱寒帶回故裏安葬,因隐忍住心中喪友之痛,哽咽着嗓音點了點頭道:“奴才替朱寒多謝娘娘寬恕。”

作者有話要說:煙都砍線~

第二百四十六回

借根由禁足宮女,破煙都解甲歸田

樓至與宮無後因辭了大宗師出來,因柔聲道:“如今暫且放你幾天假,回去好好安頓了朱寒,依舊在你家小院處等我,我回禀了聖上之後,依舊歸寧到你家中,就當做是出閣的姊姊回娘家一般,也無需費心布置,一切從簡。”

宮無後聽聞此言連忙躬身道:“無後雖然甫經喪友之痛,只是這朱寒到底是戴罪之身,不敢勞動娘娘玉體為他走動,再說娘娘此番進宮原是為了照顧聖上起居,千萬別為了我一個奴才傷了與聖上的情份。”

樓至聞言點頭笑道:“這個我自然理會得,我與他多年夫妻,彼此難處都明白,這你不要管,只按照我的吩咐料理就是了。”宮無後聞言心下一暖,答應着去了。

沿路之上那衛無私似是有些隐憂,因面露難色搭讪着回禀道:“此番娘娘怎的不趁勢料理了那奴才,如今縱虎歸山,只怕後患無窮啊。”

樓至聞言冷笑道:“此番本宮已将他逼得底牌盡現,再要發難之時只怕也是難成氣候,常言道窮寇莫追,那大宗師是甚等樣人,咱們倒也犯不着逼虎傷人的,再說他與聖上有半師之份,得饒人處且饒人罷,本宮方才已經把話說透了,如今只等他上表,告老還鄉也就罷了。”主仆兩人商議定了,樓至又吩咐他此事切莫張揚,他自會說與蘊果谛魂知道等語,那衛無私是他拿下馬來的,如今自是沒了脾氣千依百順起來,因躬身答應了幾個是字,将他們母子三人直送回皇後閨閣之中方才回轉了慎刑司,一面約束內大班的金頭禦馬快切不可将此事傳揚出去。

卻說樓至回在中宮,先安頓了自己的兩個孩兒,見雲朵很有些勞累了,璎珞也是驚魂未定的模樣,因将自家乳液哺育了兩個孩子一回,見他們元神穩固無須擔心,方才放心回到自己房內,因心中很有些記挂着宮無後,他今日為護自己周全,竟然親手斬斷了與朱寒的十幾年主仆情份,只怕如今心下正在哀傷之處,可憐他如今家中只剩下一身一口在京中,連個親人也沒有,若是那最光陰先生如今在此處倒也好辦,只怕現下卻不在這裏。看來此番自己少不得要在丈夫面前撒個嬌,讓他允了自己出宮前去歸寧,陪伴這孩子幾日,好教他回轉過來。

樓至兀自胡思亂想之際,但聽得外間宮女回禀,聖上駕到,樓至尚且未曾站起身子,但見蘊果谛魂卷簾而入,一面緊走進步來在他跟前,十分關切問道:“覺得怎麽樣?我正在鴻胪寺中不耐煩,恍惚聽見你倒與人動了真氣的,可是我那不成材的奴才又沖撞了你麽?”

樓至聞言,雖然不曾說破,心中早知多半就是西宮弔影前去通禀,當下也不理論,因笑道:“沒有什麽,不過我因為節氣回暖,天長無事,意欲前去雲海逛逛,誰知那大宗師有些為難的,許是他長久不在禦前服侍了,願意躲清靜,不耐煩我帶着孩子過去,又惹得雲朵哭了一回,生了些閑氣,我知道他與你有半師之份,不敢十分為難的,就知難而退帶着孩子們回來了。”

蘊果谛魂方才因聽得西宮回禀此事,很有些語焉不詳的,如今見妻子也是說了個大概,倒也不甚在意,就不在深問,因點頭笑道:“原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那教養黃門也是個不知道進退的,明兒攆他出去罷,何苦來養着這活祖宗,無非多賞他幾兩銀子也就罷了。”

樓至見此番丈夫并不甚在意的,因趁勢笑道:“還有一件為難的事情,說出來你可別惱。若是惹得龍顏大怒,臣妾倒是吃罪不起的。”因說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蘊果谛魂聞言不解,因也不心疼身上龍袍,就這般涎着臉上了鳳床,枕在妻子的大腿上笑道:“你且說來是何事,我不惱你就是了。”樓至見了丈夫如此,倒也不急于一時,因伸手将他攙扶起來,教他端坐在鳳床之上,一面伸手為他脫了天子吉服,除去冠帶,開了箱櫃取出一套幹淨寝衣為他換上,一面口中笑道:“我說出來,你可別心疼。”

蘊果谛魂一面眯起雙眼享受着妻子的服侍,一面半倚在榻案之上笑道:“難不成是你将那我那潛邸的奴才另外一條好腿也打折了不成?”因說着自顧自笑了起來,樓至見他沒個正經,因粉拳招呼了幾下道:“快別鬧,是我将你那貼身女官暫且禁足了幾日,就怕聖上憐香惜玉的,倒為了這妙人與我惱了。”

蘊果谛魂聞言一時不知樓至言下之意,因有些疑惑道:“我何嘗有什麽貼身女官,又是你這小東西搗的鬼。”樓至聞言淘氣笑道:“那巫陽女官原不是你貼身服侍的人麽?”蘊果谛魂聞言不依,因一把将妻子按在炕沿兒上笑道:“才消停了幾日,又來編排人了?”

樓至給丈夫壓在身下卻也不甚畏懼的,因逞了口舌之快道:“偏要編排你怎樣?原是她拿了我房裏一樣東西,又不曾跟我說的,我如今剛剛出了月,難免有些嬌氣的,因打了她兩下攆了出去,暫且叫人看管起來,你可不許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