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齊宥父輩們積累的財富夠他揮霍幾輩子的,此刻,他正坐在床上,等待混沌的腦袋慢慢清醒,周圍的景物越來越清晰了,腦袋裏的迷霧也驅散了。側過頭瞟了一眼鬧鐘,都已經十一點半了,剛想翻身下床,手指卻碰到了一條胳膊,歪過頭,看見一張酣睡中的側臉。
這是他最新的戰利品,數不勝數的俘虜中的一個。齊宥和于淵是在一個飯店裏認識的,那天他和他的好朋友楚玄、夏晏一起吃午飯,于淵就是他們那桌的服務生。
當時齊宥有一個情人,叫伊白,但對他已失去了興趣,正在找尋下一個目标,看到于淵,眼神為之一亮,在齊宥苛刻的審美觀中,于淵長相只有七十分,但那雙筆直修長的腿為他增色不少。
齊宥是一個花叢老手啊!而且魅力十足,手段高明,一來二去,于淵就被他收入囊中了。
不知道是不是生活過于無聊,齊宥需要一些樂趣,比如逗弄帥哥,久而久之,竟然形成了一種變态的嗜好,他喜歡含苞欲放的花朵,但更喜歡看盛開的花朵慢慢凋零的過程,人性的殘忍在他這裏發揮的淋漓盡致。
不過,除去分手這一環節,齊宥算得上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情人。
“小懶豬,該起床咯!”齊宥在于淵屁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三巴掌,聲音因為剛睡醒的緣故,有點暗啞、低沉,顯得更為魅惑、性感。“嗯。”于淵迷糊的哼了哼,努力的擡起沉重的眼皮,“幾點了?”含混不清的問。“午飯的時間了。”
低頭看了看睜着迷蒙雙眼、趴着一動不動的于淵,擡起手輕緩的揉了揉他的發,于淵內心湧過一陣暖流,有點吃力的翻身坐起。浴室裏傳來一陣水聲,于淵低下頭,看見□的上身那斑斑點點、暧昧不已的紅痕,臉頰微微發燙。
跟他在一起一個多月了吧!答應他的那天,他就開始了和齊宥的同居生活。齊宥是一個溫柔的情人,雖然和他在一起後,作息時間毫無規律,但沒有了生活的壓力,即使有被包養的嫌疑……可是這種不為錢財所累的日子真叫人貪戀啊!況且這個人對他很好……
于淵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很細微卻甜蜜無比。他一擡頭便看見了齊宥,齊宥側着身子,微低着頭,穿着一件藍色的睡袍,腰帶随意的打了個結,大方的展示兩片形狀優美的鎖骨,兩只手舉着一塊白毛巾,擦拭着濕漉漉的頭發,他有睡前起後都洗澡的習慣。
于淵臉上剛褪去的紅暈又爬了上來,這個男人啊!不管做什麽都這麽的好看。
心髒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動,以前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會喜歡上男人,剛答應那會,只是抱着不吃虧的态度。可是沒想到有淪陷的一天,更可惡的是,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于淵喜歡齊宥,一天比一天更甚,害怕的情緒也越來越多。
“還沒清醒吶?”齊宥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大步走向呆愣愣的盯着他的于淵,執起他的下巴,“我的美人蕉,讓我用古老的魔法來拯救你吧!”喃喃的說完,微涼的唇已貼在于淵的唇上,于淵倏然睜大眼睛,伸手推開他,“我去刷牙洗臉。”扔下一個理由,倉皇逃離。
齊宥看着那急匆匆的背影,失笑的搖了搖頭,但立馬止住了,臉上恢複了本色,有點微微上挑的狹長鳳眸裏一片冰涼。“是時候了吧!”他心裏想。
齊宥對情人無比溫柔是因為,他覺得在扮演這麽一個角色的時候理應如此,殊不知,正是這種溫柔更傷人心,塗滿蜂蜜的毒藥始終還是毒藥啊!
于淵的手緊緊抓住大理石的邊緣,那麽用力,以至于手背上的筋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他死死的盯着鏡中自己的影像,臉上還殘留着未幹的水痕,“怎麽辦?怎麽辦?”于淵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耳朵清楚的聽見心髒傳來一下又一下富有節奏的、沉悶又有力的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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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沉浸在熱戀中的少女,對于齊宥的聲音、碰觸,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意亂,越來越抑制不住。
于淵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冷靜點,冷靜點。”他自言自語着,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一大老爺們,害不害臊。”于淵在心裏狠狠的鄙視了自己一番。
整理好心情,走出浴室,齊宥已經換好了衣服,于淵看見床上擺好的T恤和牛仔褲,心中感動不已。“肚子應該餓了吧!換上衣服,我們去吃點東西吧!”齊宥微微笑着,溫和的聲音一直萦繞在于淵耳際久久不肯散去。看着他俊美臉上淺淺的笑容,大腦一片空白,像被蠱惑一般,那句話脫口而出,“宥,我喜歡你。”
對于于淵來說,這句話也許是感情充滿胸膛,自然而然的流露,理智敗給情感的一種發自內心的表白,而對于齊宥來說,這句話是一種禁語,它代表着再見。從于淵喜歡上齊宥的那一刻,他的戰鬥力就下降了,結局也就注定了。
于淵的腦袋漸漸的恢複了色彩,而剛剛那一幕卻似真似幻,說了嗎?沒說嗎?他疑惑的看了看齊宥,還是那抹迷人的笑容,仿佛沒發生什麽事一般。應該沒說出口吧?只是在心裏練習而已,他這樣想。
腦袋被輕輕拍了一下,“這樣還能做夢?我家美人蕉真是個寶啊!”戲谑的聲音伴随着低低的笑意。于淵的臉又不争氣的紅霞飄飛,他急急忙忙的去穿衣服,對于“美人蕉”這個稱呼,他抗議過無數次卻一點效果也沒有,不過從齊宥嘴裏說出,不可否認,他還是挺受用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歡愛時的産物,那晚的景色很美,月光如水,晚風習習。于淵趴在陽臺上,感受着溫暖醉人的清風,忽然腰被禁锢了,耳畔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于美人,朕要你。”
于淵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咆哮道:“我是男的,純爺們!!!”齊宥被惹得大笑,于淵聽着他那爽朗的笑聲,心跳漏了一拍,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他的吧!齊宥笑完後恩典的說:“那以後就叫美人蕉吧!”也不管鐵青着一張臉某人的怒視,這個“封號”就塵埃落定了。
按照以往的安排,他們大概是這樣的:去吃個午飯,然後去喝下午茶,或者看一兩場電影又或者開着車子四處溜達,晚上去KTV或者酒吧玩至深更半夜,就是這樣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醉生夢死的頹廢生活着。
然而今天卻吃完午飯就回家了,齊宥舒适的仰躺在沙發上,眼睛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于淵抱着雙腿縮在藤椅裏,看着娛樂節目,時不時發出一陣笑聲。良久,齊宥直起身來,關掉了電視,“小淵。”齊宥喚道,“怎麽啦?”于淵不解的看着他,齊宥一臉嚴肅,眼神沒有一絲溫度。
于淵從沒見過他這副摸樣,此時的齊宥對他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這樣的他讓他感到害怕。于淵好像嗅到了死亡的氣息,總覺得這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而且他喚他的稱謂也變了,難道……
于淵被自己的猜測驚了一跳,手足無措的站起來,“我去洗水果。”他慌慌張張的說,跌跌撞撞就要逃走,“小淵。”齊宥威嚴的聲音把他定住了,頓了頓,才開口道:“我們分手吧。”猜測被證實了。雖然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天,卻沒想到來得這麽快,愛情就像風雲一樣變幻莫測,亞當和夏娃的感情還全不牢固,更何況是亞當和亞當的呢?
即便如此,于淵還是抱着一線希望,他是那麽渴望呆在齊宥身邊,哪怕多一秒也行。他竭力的轉過身子,瞅着齊宥,眼裏飽含淚水,“我哪裏做錯了嗎?你說出來我改正,我們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嗎?”
他停頓了一下,瞳孔霍然擴大,手掌不自覺的握成拳,“還是……還是說,你……有了新歡?”于淵因為不可置信所以聲音有點顫抖,雖然交往時間不長,但他相信齊宥不是那樣的人。
可是為什麽要分手呢?一小時前還好好的……他垂下頭,咬了咬嘴唇,聲音有點哽咽了:“如果有也沒關系,我只希望呆在你身邊。”
心髒一陣陣的抽痛,就像被貓爪抓傷表皮一樣,眼眶裝不下的淚水叫嚣着向臉頰湧去,前仆後繼,最前面的眼淚在下巴上站不住腳跟,“啪”的一聲掉在地板上,摔出萬道銀光。
齊宥噙着笑将這幅美景盡收眼底,他辛勤耕耘的土地終于有了豐厚的收成。
有的人喜歡盛開的百花、嫩綠的樹葉、燦爛的陽光,而有的人喜歡風雨過後的殘紅、滿地的枯葉、陰冷的雨天。齊宥屬于後一種人,不同的審美觀造就了不同的美景,這本無可厚非。
齊宥喜歡眼淚勝過笑容,尤其是他自己親手制出的淚水,他認為那是這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風景。這種建立在別人痛苦上的快樂或許太過殘忍,在別人眼中,齊宥或許是一個心理變态、性格扭曲的人。但,那又如何,“快樂至上”是齊宥的最高準則,更何況,他不是一個活在別人眼光中的人。
齊宥欣賞夠了美景,順手撿過一本雜志随意的翻閱着,“你還不明白嗎?結束了!”于淵擡起頭,視線射向冰冷語氣的來源,怔怔的看着這位波瀾不驚、一臉悠閑、毫無愧色的人。誰來告訴他,這是夢境不是現實?難不成這才是真正的齊宥嗎?卸妝後的齊宥?他是錯把魔鬼當天使了?!他苦笑了一下,即使真是一個惡魔,也改變不了喜歡他的心情啊!
于淵心裏如明鏡一般,他和齊宥連着的那根線斷了,徹底斷了。天上也有假冒僞劣産品呢!不知道紅線必須做得堅硬如鐵嗎?他自我解嘲着。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讓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縷陽光,溫暖過我。”于淵使勁的推開卡在喉嚨裏的巨石,破碎的聲音從縫隙中飄出,稍作停頓,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應又似乎在積聚力量,“我喜歡你。”這句話雖然沙啞卻堅定。
捏住雜志邊緣的手指緊了緊,漂亮的鳳眸眯了眯,陽光嗎?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三九天裏的一股凜冽寒風呢?就算是陽光,也是黑色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