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晏心情惆悵的走進門,平常輕揚飄逸的頭發此刻無精打采的垂着,滿臉懊惱。宥怎麽又在這裏?!他狐疑的望望他,這個家夥在搞什麽鬼!難不成這裏有人中獎了!?
“宥,最近換口味了嘛!”夏晏怪腔怪調的說,“呵!大魚大肉吃膩了想吃青菜,熱鬧的地方呆久了想安靜,奇怪麽?”笑眯眯的眼睛,不以為意的回答。德性!轉過頭,不理他。
“小岩,一杯橙汁。”朝吧臺裏忙碌的身影高喊,雙臂交疊,下巴抵在胳膊上,縮着腦袋,眼睛跟随穿白襯衫的人兒骨碌碌的轉着。夏晏氣鼓鼓的自顧自說:“小岩啊!今後一個禮拜可能都見不到你了,我要到B市去呢!表姐結婚吶!你說結就結呗,一禮拜啊!瞎折騰啥嘛……”
蘇岩滿頭的黑線,什麽人嘛這是,往深處說,也就一普通朋友,有必要向他報告行蹤麽?把他當成哥啦還是爸啦?一杯橙汁遞過來,夏晏一把捉住那只骨節分明、白白嫩嫩的手,“還沒離開就開始想念了呢!小岩啊!你會不會想我?”蘇岩的嘴角忍不住輕輕抽搐了一下,用看精神病人的眼光瞟了他一眼,是不是抽風了?
“想不想嘛!”有點撒嬌的意味,滿眼期許的神情,看着他可憐憐巴巴的樣子,蘇岩違心的點了點頭,發出一個單音節,“嗯。”不着聲色的抽回手,“我就知道,小岩也舍不得我。”夏晏滿心歡喜,咬着吸管,心滿意足,今天的橙汁格外的甜吶!
剛擡腳要走,卻又想起什麽來,那個死變态禍害別人,他樂得旁觀,萬一是他家小岩怎麽辦?他得幫他打一下預防針。“小岩,小岩,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又怎麽了?蘇岩拿着一塊抹布走過來,夏晏提防的看了齊宥一眼,才附着蘇岩的耳朵叮咛:“離那個家夥遠一點,最好是看不見的距離。”
蘇岩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明了的點點頭,“不是你的朋友麽?”蘇岩滿臉困惑,“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麽叫算是吧?!“哎呀!我不知道怎麽說,總之,他不是什麽好鳥,離他遠點,知道麽?”夏晏再三囑咐,“噢。”蘇岩敷衍的應着,并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在他看來,夏晏的神經異于常人,因此說的話可信可不信。
也許夏晏是出于好心,卻沒曾想到會招來反效果,就像兩個旅人,一心一意的在路上走着,突然有個人叫嚷:呀!這是一朵有毒的花,離它遠點。另一個同伴隧牢牢的記住了這朵花的摸樣,或出于恐懼或出于好奇,在以後的旅途中,都在尋找這朵花的影子。
一直認真工作的蘇岩開小差了,為什麽離他遠點?他很危險麽?是一個殺手?還是黑道頭目?抑或是一個大毒枭?蘇岩若有所思的擦着臺面,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從眼底偷瞄他,那個男人的胳膊搭在臺上,頭微微低着,垂着眼睑盯着他面前瓦藍色的酒杯,有着一頭幹爽利落的濃密黑發,斜斜的劉海遮住了眉,高挺筆直的鼻梁下有一張線條清晰、弧度柔美的淡粉色薄唇,好一個俊美的男人!以前怎麽沒注意到呢?
似乎感受到了這邊的目光,齊宥擡起頭來,獻上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蘇岩做賊心虛的低下頭,拿着抹布來來回回擦着那塊已是光可鑒人的臺面。
齊宥心情大好,像是一個久坐河邊的垂釣者突然發現了魚兒的蹤跡,躍躍欲試,就等着大展身手。
這是第三個晚上了,蘇岩發現他總是坐在同一位置,點着同一種酒,偶爾吃點甜點,安靜的坐在那裏,也許是一小時,也許是兩小時,時間不定。期間也有人過來與他搭讪,他總是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蘇岩心中疑雲重重,明明看上去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夏晏怎麽不允許他去靠近呢?現在客人稀少,蘇岩百般無聊,要想知道真相,還得自己去發掘吧!別人的意見或許有誤差!再說,自己實在好奇得緊。
走上前去搭讪,“這首歌很不錯,對吧?”齊宥望着眼前這位笑吟吟的男孩,他有一張象牙白的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秀挺嬌俏的鼻子,兩瓣薄厚适中的玫瑰色嘴唇,美中不足的可能是那兩顆略微偏大的門牙,但有人就喜歡那種兔牙也說不定。
“是挺不錯的,老鷹樂隊的經典之作。”齊宥微微一笑。
“據說他們的演唱會唱完這首歌之後,聽衆都走了一大半呢!如果是我的話,肯定每次都讓它壓軸。”蘇岩狡黠的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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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另外的歌曲也不乏佳作,只不過這首太過突出,把其他的光芒都遮掩住了。有時,我在想,人這一輩子啊!把全部的心血灌入一部作品中,不管成功與否,也是一件幸福的事。”說這話時的齊宥眼神飄渺,似乎穿越了一切障礙物,進入了虛無的外太空。
“就好比張若虛的一首《春江花月夜》,孤篇橫絕,在浩如煙海的唐詩中占有一席之地。”蘇岩雖是理工科出身,但從小受到父親大人的熏陶,立馬想到了這個,“你喜歡古詩詞麽?”追問後,蘇岩悔得腸子都青了,若不是舞文弄墨的文科學子和特別喜愛文學的人士,誰吃飽了撐的去看這種東西?
何況眼前這人看起來明顯不像那一類人,就沒見過這麽遜斃了的接話,正溜轉着眼珠想着補救的辦法,眼前之人卻語出驚人,“嗯,喜歡,個人比較欣賞趙嘏的詩和小山的詞。”齊宥也有一段求知若渴的時光,初中那會迷戀上古代文學,什麽《千家詩》啦,《宋詞三百首》啦,書本被他翻到爛去,“真的嗎?我也喜歡趙嘏的詩,詞則喜歡容若的。”蘇岩身子微微前傾,一張臉激動的泛紅,黑漆漆的眼珠子發出絢爛的光彩,那種相見恨晚的感覺似乎比俞伯牙遇上鐘子期更甚。
還真是個孩子呢!喜怒形于色,難怪有人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臉是內心的顯示器,對于眼前這類人來說,再貼切不過了,齊宥優雅的啜了一口酒,“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蘇岩。”
“食鹽的鹽?”
“不是,是岩石的岩。”蘇岩笑,怎麽反過來了?
“你呢?叫什麽?”禮尚往來嘛!
“齊宥。”
“保佑的佑?”
“呵~是寬宥的宥。”
“你多大了?”
“二十八了。”
“呵呵,看上去不超過二十五。”
“相貌跟年齡沒什麽關系,你呢?幾歲了?”這是平和的審問呢還是聊天式的查戶口?
“二十一了,大學剛畢業。”蘇岩感覺和此人聊天很愉快,有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察覺的情緒在內心深處緩慢游動。“那我們可以交個朋友麽?以後怎麽叫你,齊大哥?”
“直接叫名字吧!叫大哥顯得我老了,人啊!還是向往年輕的。”齊宥笑得歡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蘇岩和齊宥之間的關系也是這樣衍變的,一縷,兩縷,然後是千絲萬縷。自從第一次聊天後,兩人之間的格局就變了,齊宥幾乎天天來,但也有不來的時候,有時隔一天,有時隔兩天,但從未超過三天。
還是那個位置,還是那種酒,蘇岩工作不忙的時候,就會過來和他閑聊一會兒,從古代聊到現代,從國內聊到海外,從現實聊到夢境,又從夢境跌回現實,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思想的開闊決定了閑談內容的廣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