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才秋末冬初,北臺灣就已提早下起綿綿的冬雨來。微寒的天氣加上雨絲的催化,會在深夜清晨為一種刺入骨裏的寒意。
高宇習跟莫道南依舊約着,周末假日高宇習也會留在莫道南那裏過夜,日子沒有什麽大改變,就是跟着歲月的滾輪緩緩地往前進。
這天周五,莫道南沒有跟高宇習約,高宇習一下班就先去陪爸爸和家人們吃了飯,吃完飯後等消化得差不多之後才去了健身房,剛好之前常去的健身房約到期了,他索性就換了一間,避免掉那些還會有的邀約,他懶得回回再拒絕別人。
回到家,時間也不早了,他習慣看點書準備就寝,看着書不知不覺就看過了十二點,手機的簡訊聲突然響起,他好奇地一看,是莫道南傳來的──你還醒着嗎?能過來嗎?
想了想,莫道南這麽晚才臨時約是沒有過的事,又沒打電話過來大概是怕吵到了他,他直接回了電話。
「怎麽了?」
「Wing你可以過來嗎?」
莫道南電話裏的聲音跟平常聽起來不太一樣,似乎沒有那麽有氣力,高宇習微微沉吟,問道:「現在?」
「嗯,現在,我去接你。」
「不用了。」高宇習回道。「我叫計程車過去就好,你不用再出來了,你記得通知管理員幫我開門就好。」
莫道南難得沒有繼續堅持要自己來載高宇習,更讓高宇習覺得不太尋常,挂上了電話之後,他簡單地整理一下東西之後就叫車過去莫道南家。
他到莫道南家門口,莫道南已經等在門口,他才進了門,莫道南旋即壓上他的唇,抱着他,沒命似地吻着。
那是個很悲傷,悲傷到近乎絕望的吻,高宇習難以描述那種感覺,只是就是這樣被吻着,明明那樣熾熱纏綿的吻,卻瞬間讓他有種身處荒地,周遭空無一物,那樣死寂似的滄涼,像內心貼上冰般似的,冷得很。
趁着莫道南吻着他的間隙,高宇習微微擡眸。「阿南?」
「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問。」莫道南喃喃說道,唇又貼上高宇習的,又是那種絕命似的吻法。
像是,再也不想到達明天。
吻着唇,高宇習隐隐約約卻像嚐到眼淚的滋味,趁着分開的時候又望向莫道南,莫道南的臉龐是乾的,眼睛毫無一滴淚。但眼淚的滋味卻那樣明确地留入他的唇中,滲入他的心裏。
冰涼而痛苦的淚。
或許他會這麽以為,是因為他內心也有相似的東西,高宇習想。
莫道南剝了高宇習上半身的衣物,撫上高宇習的乳首,高宇首嘆出一聲輕吟,莫道南的唇随即直線往下,滑過高宇習的頸項,來到高宇習的胸口,埋在高宇習的胸口,像是尋求安慰,卻僅於片刻停歇,很快地吻上高宇習的乳尖,以舌頭勾動轉弄着,一邊之後又換另外一邊。
高宇習微微吟呻着,莫道南的手往下探去,直截了當地解開高宇習的褲頭和皮帶,往下探向高宇習半勃的性器,撫摸摩挲着,感覺它在手上變得硬挺,含着高宇習的乳尖,含糊不清地說道:「到餐桌?」
「好。」或許是因為感受到眼前的人的急迫需求、或許是他自己的情欲已經被燃起,總之他允許地點了頭。
兩個人邊吻邊移向餐桌,高宇習還邊拉下莫道南的休閑褲頭,撫弄着莫道南的東西。那東西硬有如岩石,溫度燙熱到彷佛熔岩。觸手分明那樣熱,身體也那樣躁,高宇習卻感覺到他親吻正撫摸的人,是截然不同的溫度。
冷的。
莫道南把高宇習往餐桌上壓。那張幾乎是裝飾用的餐桌将要有一點新的功能,他從自己被解開的褲子口袋掏出保險套和潤滑液往桌上擱,就不理那被扯來扯去於是開始滑落的褲子。
他擠出潤滑液,問着高宇習。「我想快一些,可以嗎?」
面色染上緋紅的高宇習點了頭。「你試試看。」
得到允準,莫道南推了潤滑液進去,一開始只用一只手指推,卻是幾乎立刻地添了另一只手指進了穴裏頭攪弄。
一下被兩只手指拓展,高宇習旋即吟嚷出聲。莫道南不只是繞圈而已,一指還像是極力撐住腸壁那樣的抵住邊,另一指按壓着高宇習敏感點,直接有效地刺激。
那讓高宇習很快地适應下那種緊迫感,全身被新浮上的快感浸潤。身體裏頭的手指又增了數目,急切卻總能讓他瘋狂地擴展揉撚着,高宇習開始輕顫,焦躁地扭動。
沒有等待很久。高宇習也知道不會等待太久,他的身體就被莫道南戴上保險套的性器狠狠地貫穿。他沒有忍耐地叫了出來。随後莫道南像是要把他往死裏捅似地操着他,每一下都奮力挺進他最深的地方。
這是發洩。高宇習模模糊糊地想着。他很了解。因為他會開始跟莫道南發生關系,甚至演變成現在的形态,不也是發洩的一種形式?
莫道南插得又深又猛,幾乎像是發了狂似的狂幹着高宇習。高宇習的腸壁像是吸附般地收縮着,迎合着莫道南的每一次插入,那将他塞得又漲又熱,無數的酸麻從交合的地方竄上,他不住地喘息,耳邊傳進莫道南很少會在這種場合說的話語。
「幹!你現在超淫蕩的,腿雙得那麽開,真的是欠操!」
聽一個正在自己身上戳的男人說這種話,高宇習臉浮上更羞赧的紅赤,身體卻更加興奮。
但興奮的也就只有身體而已。他內心被沉重地哀傷襲上,像是這個男人挺入他,同時也把那些無望的情緒一起渲入他。
這男人就算還是愛玩的少年時,也很少用這種語言對待他。并不是這種語言不好,他也認為适時适當的言語能讓性事更加刺激。他在意的是,這是一種太過強烈的反差。就是因為有些什麽,要宣洩那些什麽,更要用平時鮮少使用的話語。
在身體湧上更強烈的快感的同時,他的內心更酸澀。平日跟這個男人在一起,總是嘻嘻哈哈,他看過那些一閃而逝的片刻,知道現在的男人有着這些東西,卻幾乎要遺忘了。
這些思緒讓高宇習暫時地分了神,像是看穿他不專心,莫道南插得更賣力,刺得更密集。很快地成功地讓高宇習再也沒有辦法去細想那些,沉淪在極致的歡愉之中,迎來如潮水卷來般的高潮。
高宇習沒有遮掩也沒有隐忍,叫着我要射了,性器随即微微一抖,顫出白濁的精液來,莫道南并沒有撐得比他久太多,又插了數下之後,随即也射了出來。
「謝謝你。」
莫道南沒有再做,只是淡淡拔出性器,處理保險套,親了親高宇習的唇。又說了一次。
「謝謝你。」
高宇習搖了搖頭,幾乎要苦笑。說不定比較該說感謝的是自己。「一起去洗澡?」他難得約着。
通常他習慣事後自己沖澡,除非莫道南堅持。而莫道南除非把他做得太累,否則也很少堅持。
但這天他只是約了莫道南一起沖澡,莫道南主動說要幫他洗,他也沒拒絕,莫道南的動作那樣溫柔而細膩,像是剛剛發生關系的時候那種狂暴不過夢一場。
那天莫道南抱着他睡覺,睡前仍是不斷地說謝謝,他沒再回應,只是閉着眼,感覺像是有什麽液體一不小心就會從眼皮縫隙間流出來。他以為自己會不好睡,他又想起了那個對他也那麽溫柔的人。
他從小乖巧,在高宇飛面前自然更是。但高宇飛對他從來那樣溫柔,不會跟他搶爸爸,甚至将媽媽都與他分享,別的東西當然更是不例外。
有天高宇飛借他的筆不慎被他頑皮的同學弄壞了,他很憤怒,揍了同學,跟同學互相扭打起來,被老師分開,他跟同學自然都挂彩。
那時高媽媽很忙碌,第一個發現他有傷的,就是高宇飛。高宇飛問清楚緣由之後,淡淡地說道:「筆壞了就算了,幹嘛讓自己受傷呢?」
「筆才不是壞了就算了。」他低下頭,那時候他們家境還沒有好起來,高家爸媽依舊很忙碌,整天都在拚命。「筆很貴……而且那是你的筆!」
「我的筆,所以沒差啊。」高宇飛摸着他的頭,溫柔四溢。「你是我弟弟。」
他承受不住地哭了出來,長久以來擱在心裏的疑問終於爆了出來。「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好?我跟你搶爸爸、現在還跟你搶媽媽……」
高宇飛只是抽了衛生紙給他。「爸爸本來就是我們的。媽媽……有這個媽媽真的是太好了,不是嗎?弟弟。」
那聲弟弟,格外地重,卻也分外溫柔。
他哭了很久很久,高宇飛一直陪着他,他很感動,高宇飛在他內心的地方從此更為獨特,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那已轉成不同於親情的感情,等後來更大了,才知道原來他內心對高宇飛早就不是手足之情。
溫柔。他以為想起高宇飛的溫柔,這又會是晚難以入眠的輾轉之夜。但這夜想完之後,他卻睡得很沉。
隔天早上高宇習醒來,莫道南還在睡夢中。他沒打算吵醒莫道南,蹑手蹑腳地下了床,盥洗之後,肚子覺得一陣餓。或許是他昨晚健身之後也沒再吃什麽東西,晚上又跟莫道南做了一場的緣故。
他去翻莫道南的冰箱。通常莫道南的冰箱都只會有飲料和土司,有些時候有培根和蛋,莫道南的廚房裏擺着一臺廚房神器級的水波烤箱,那讓真的不會做菜的莫道南只要把培根和蛋丢進烤箱裏,出來就會是恰到好處的食物。不過莫道南真的會做的也就只有依烤箱規定的食譜丢進食材,再簡單按鈕解決,再多的莫道南也不會。
但他打開冰箱卻有點吓一跳。莫道南仍舊只有那些簡單的食物的空洞冰箱裏擺着一個四到六寸左右的蛋糕盒,從紙盒的質感和上頭印的牌子,高宇習知道那是個價格不菲的蛋糕。
但他訝異的并不是有那個蛋糕,而是莫道南不忌甜食,卻也不是主動會買一個這種尺寸的大小回家放的人,他沒有打開蛋糕,只是取出培根來煎,烤着吐司,熱了牛奶,烤完之後靜靜地一個人先吃了簡單的早餐,吃完了拿餐紙擦了擦嘴,準備先把餐紙丢進垃圾桶,再把餐具拿進去洗。
在打開垃圾桶的時候,卻看到垃圾桶裏躺着流過淚的蠟燭。這讓他想着那個蛋糕或許是個生日蛋糕,但他知道昨夜并非莫道南的生日。
他沒多想,很快地把餐具洗好,洗好之後正好看到莫道南走出來。「早,你要不要先吃點什麽?我弄給你吃,我剛剛肚子太餓,先吃過東西了。」
「吃過東西?」莫道南的臉色卻突然一變,經過高宇習,往冰箱的方向沖,打開冰箱,很快地,打開那個蛋糕。看到那個蛋糕,都沒有人動過的樣子,他才松了一口氣。
高宇習終於看到了那個蛋糕,那是一個平滑如鏡的,很漂亮的巧克力蛋糕。
卻已經,缺了一角。
或許正像是他的人生,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