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為什麽?」莫道南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常跟他相處的高宇習卻很清楚,這人內心根本就在哀嚎。「已經第三次來撲空了啊。」

這是他們想到就會來的一攤米粉湯店,高宇習過去其實不知道莫道南那麽愛吃這味,甚至問莫道南,他也會說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那麽愛吃,於是又歸因回人在國外時總會特別想念臺灣的食物,這家店還是莫道南帶高宇習來的,高宇習也覺得好吃,後來他們想到就會來。

已經連續兩次來都遇到店沒開了,明明就不是店家公休的時間,他們還以為是店家臨時休息,但第三次又是店家臨時休息會不會太巧?

「少年仔,你是咧看啥?」旁邊有位老人家走過,看着他們望店興嘆的樣子,開口問道。

於是他們說出了原因,也得到了解答──聽說老板因為賭,把存款賠光都還不夠還,人已經跑路去了。

「沒有米粉湯了……」莫道南很哀怨。

「也許米粉湯在臺灣的哪個縣市?也許在地球的哪個角落?」高宇習相對冷靜一點。

「沒有米粉湯了……」莫道南還在重複同一句話。

「我們去吃別的吧?」高宇習試圖轉移莫道南的注意力。

「沒有米粉湯了……」莫道南臺詞始終如一。

高宇習差點想把莫道南拿起來搖一搖檢查一下是不是音響跳針,不過看到莫道南那種垂頭喪氣的失落樣,他突然覺得想摸摸這個男人的頭。

怎麽那麽像孩子啊。

「我們等一下找一家便利商店,我讓你随便買零食好不好?」高宇習哄着。

「好。」莫道南點點頭,好像好了些但沒兩下又恢複跳針。「可是沒有米粉湯了……」

這下高宇習真的知道莫道南對米粉湯到底有多執着了?「阿南你肚子餓不餓?」

然後他發現自己這句話根本就是白問的,因為莫道南只是很虛無飄渺地看了他一眼,很委屈很可憐地說着:「我要吃米粉湯。」

高宇習看了看時間。心想現在過去應該還來得及。「那我們現在去永春市場吧。」

「那裏也有這個口味的米粉湯?」莫道南頓時精神百倍。

高宇習笑了笑。「算是吧。可是可能沒有這家那麽好吃喔。但沒有加大把的味精就是了,還有就是老板動作很慢所以你可能要等上幾個小時。」

「沒關系沒關系。」莫道南點點頭,大概因為太興奮了完全沒有想到高宇習話語裏的不合理之處。直到到了永春市場,發現高宇習根本不是帶他去吃米粉湯,而是看高宇習逛起食材,這才驚覺高宇習真正的打算。

「你要自己做米粉湯?」莫道南很難形容此時此刻內心的感受。他只是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不可置信。

「對啊。」高宇習倒是很平靜,走過一個攤子。「等等到我家,我煮。」沒等莫道南回話,到下一個攤子買起他需要的食材。

莫道南飛快地把老板遞給高宇習的食材搶到手上。「謝謝你。」

「不好吃不要打我。」高宇習笑着,看着莫道南那張感動到像是快哭出來的臉。「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沒那麽偉大。你看,要是我的煮不好吃,以後你就不會想再吃米粉湯了,這是逆向治療啦。」

高宇習說得輕松,莫道南卻知道根本不是那麽一回事。「我不要吃米粉湯了,我們不要買了好不好?」

「莫道南我東西都買了,你要我不要煮的話,不只我會打你,連老天爺都會打雷劈你。」高宇習說着,繼續看着他要的食材。

「那為什麽不去我家煮?」從他們當床伴至今,高宇習沒約過他到他的住處。他不在意,也不會想要更多。

以他們目前的關系,就到這裏就好。

「你家沒幾個可以派上用場的鍋具啊。」高宇習笑着。「高湯現在沒時間了,我打算偷吃步用壓力鍋,不然等到煮好,我覺得連我自己都會餓到連豬大骨都可以啃得下去。不過你家沒有壓力鍋吧?」

莫道南那個廚房根本就是高級廚具的展場──硬體非常棒,但是上頭沒有幾個鍋具堪用的。

「……下次幫我訂一個。」莫道南說道。「還有,真的別勉強,不想要我去的地方就不要讓我進去。」

高宇習笑了。怎麽莫道南現在說的話跟他幾個月前跟莫道南說的話似乎有那麽些相仿。

他承認他是不喜歡帶朋友回家的人。他對自己的住處有強烈的保護意識。但若是自己現在身旁陪伴着的這個男人……他原來也沒有想到要帶回家,應該是一種習慣了;但拒絕對方進門……卻也沒有。

於是他這麽答了。「想那麽多?!等等我要買個地瓜葉還有蒜頭,快幫我用你的笑容讓前面那個婆婆多送你兩枝芹菜吧。」

結果莫道南得到的豈止兩枝芹菜?連蔥、姜都被丢進袋子裏,讓莫道南傻眼,深怕婆婆賠錢,又多買了好多青菜。

「你是想要我煮幾頓?」高宇習笑着調侃,語氣是溫柔又好笑的。「帶你出來買菜真的會賠死。」

「我再送給我家打掃阿姨就好……」莫道南很無辜。「那個婆婆看起來很和藹可親啊。」

高宇習沒打算讓莫道南知道他也打算再跟婆婆多買點的秘密。「這市場哪個人看起來不親切?」高宇習笑着。「你乾脆把整個市場搬走……等等,不要告訴我你真的考慮了……」

兩人說說笑笑地買好菜,開車回高宇習家樓下,考慮停車位難找,停在私人停車場又要走一段路,高宇習出了聲。「這樣吧,你先把車開回你家停,再過計程車過來?」

「好。」莫道南點頭笑着。

高宇習望着莫道南唇邊的笑,停了會兒。這天星期五夜晚,他們原本已經有默契他會在莫道南家過夜,隔天下午一起去育幼院。他想了想,又開了口。「晚上在我這裏過夜?不過沒有你那裏舒服就是了。」

「我沒那麽嬌貴。」莫道南笑着,沒說好不好,但答案很明顯。「先讓我把菜提上去。」

「我也沒那麽嬌貴。」高宇習用同樣的話回敬。「我自己把菜提上去就好,你先回去吧。」

高宇習把食材提進家,開始準備。事實上他還算會做菜,吃過的食物很容易能夠複制味道。撇去那些太需要技術性的菜不提,他在外頭餐館吃過的菜,要是喜歡的,回來都可以做出相似的菜。

他最初想要下廚的動機就是為了高宇飛。

當年高宇飛年紀還小就開始會煮簡單的飯菜,他也很小就在一旁看着。想要幫上高宇飛的忙,所以他很努力,雖然高宇飛總說不用,但是卻讓他更加努力地想讓自己廚藝變好。後來有機會他慢慢的也開始下廚,高宇飛搬出家後很多時候是他做菜給家人們吃,後來雖然一個人住,也很少下廚,卻還是把廚房該用的東西都備齊了。

他告訴自己他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樣做,但他其實非常清楚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他騙不過自己。他多麽希望這個廚房可以因為某個人而動起來。不過這種太過奢侈的希望原本就不該有。

搖了搖頭,他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做菜該是件甜蜜而幸福的事,怎麽被他搞得有些酸楚?他決定不再想。

先把豬大骨和雞骨川燙過,丢進壓力鍋裏熬高湯,其實這方法很速成,出來的味道絕對沒有慢炖來得好,但是沒有辦法他時間不夠,已經不早了,就算丢壓力鍋,等他真的做好大概也晚上九點多了,若真的慢炖,可能到晚上十二點都還沒有辦法吃得到。

另外他又煮了一鍋水,加了冷開水讓它變溫水,丢進米粉泡軟,弄到這裏之後正好莫道南到了,他幫莫道南開了門,莫道南放下了簡單的行李,他正要叫莫道南先自己去看個電視,莫道南卻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好想幫忙但又怕把廚房燒了。」

高宇習很難不笑出來。依稀像是看到當年想幫忙的自己,他點點頭,不跟莫道南客氣。「來幫我處理地瓜葉?」

「我真的很差勁,可以嗎?」莫道南還是小心翼翼的。

「可以。」高宇習捧着一籃地瓜葉出來餐廳。「就這樣就好。」他把地瓜葉的粗梗撕去,留下嫩梗。

看起來真的不難。莫道南也照做,不過自然沒有高宇習來得快又好。他嗚嗚嗚叫着我是手殘。

「人總是要留些東西讓別人笑啊。」高宇習笑道。「等等讓你幫忙剪米粉好了。」

「好吧。」莫道南很認命。「讓你再笑一次。」

兩個人把地瓜葉處理好(當然幾乎大半都是高宇習處理的),随後高宇習又教莫道南怎麽剪米粉──明明很好剪但莫道南感覺比剛拿剪刀的小朋友還要小心翼翼。高宇習雖然三不五時笑他一句,但是卻很包容莫道南這個廚藝幼幼班等級的幫手在一旁笨手笨腳,也沒真的嫌麻煩。

那之後高宇習就真的沒敢讓莫道南幫忙了,他趁熬高湯的時間洗了炸了蒜酥,之後再将油豆腐、肝連也放下去高湯一起煮,準備等等做成黑白切。再來把米粉也丢了進去一起炖煮,粗米粉能炖很久都不會變得爛糊糊的,這點他也很喜歡。

那天最後他們吃的晚餐是一鍋米粉湯,加上黑白切以及燙地瓜葉,高宇習其實不怎麽滿意,他還是覺得壓力鍋煮出來的味道沒有那麽好,但是莫道南卻非常享受,一直說比外面賣得還要好。高宇習覺得這贊美太過,畢竟外頭的米粉湯是大鍋熬煮的,而且很多肉汁精華都會流進湯汁裏,家裏要煮出那樣的味道說真的不容易。不過莫道南吃到幾乎像是要連碗都啃光一樣,謝謝不曉得說了幾次。

「你也有煮啊。」高宇習笑道。t

「……」莫道南還是覺得很悲劇。「你好會鼓勵人。」

不過那餐份量做得還不少,畢竟炖一鍋湯的份量原來也不可能太少。就算是他們兩個大男人吃,還是馀了一餐的份量。高宇習問着莫道南要打包回去還是要明天中午再熱來吃,莫道南想都沒有想就直接選擇明天中午再熱來吃。

「不會膩嗎?幾乎連着兩餐都吃一樣的。」高宇習笑問。

「米粉湯米粉湯,小米最愛米粉湯……」莫道南很愉快地哼着歌,笑嘻嘻的。只差沒有拿筷子敲碗伴奏一下以示他有多喜歡米粉湯。

……拿綠油精來唱米粉湯的歌真的沒問題嗎?高宇習忍不住問着你到底幾歲,聽到眼前的男人答着五歲,忍不住翻白眼,心情卻非常好。

「我去洗碗了。」高宇習唇邊噙着笑容,準備把碗收進去洗。說真的他最初決定要自己做米粉湯,只是一時可憐莫道南太想吃米粉湯,他也不曉得還有哪間的米粉湯做得較好,乾脆自己做以确保口味。

但是看到莫道南這麽愉悅的表情,實在值得。就算莫道南是裝的他也覺得足夠了。更何況他們經常相處,他不以為莫道南是裝的。莫道南這人對食物一向誠實,喜不喜歡全寫在臉上。

「碗給我洗。」莫道南跟高宇習搶碗洗。「洗碗是難得不會燒廚房的一件事,讓我做。」

「我洗就好。」雖然之前在家做菜是妹妹們會将碗拿去洗,高宇習不太需要洗碗,他的确也有那種家務分工的觀念,不會凡事都要自己攬,但此時的他不知道因着來者是客還是就是不想麻煩莫道南,總之他覺得自己洗就夠了。

「不行,我來洗。」莫道南也很堅持,看着高宇習已經打開水龍頭把碗盤打濕,他跟高宇習搶不成盤子,乾脆分散高宇習的注意力。

高宇習的手抖了一下,盤子差點拿不穩。「莫道南你在幹嘛!」這男人竟然趁他在洗碗的時候隔着褲子揉起他的性器。

「把你弄得累一點,你就不能洗碗了。」莫道南很大方地将自己的盤算說出來,當然他的手照樣不規矩。

「……」他家廚房不像莫道南家的那麽大,若是被莫道南繼續這樣摸下去,他覺得自己不是沒有在這裏被就地正法的可能。但在這裏被做……他實在不想要明天去育幼院又被小朋友關切。

於是莫道南很輕松地搶得了洗碗權。高宇習也沒有真的退開,就站在旁邊陪莫道南,笑他幹嘛要來自己這種小貧小戶的人家家裏幫忙洗碗。

「因為你煮飯給我吃。」莫道南邊洗邊認真地說。

「你把錢掏出來,我想臺灣有成千上萬的人都會來排隊煮飯給你吃。」高宇習開着他玩笑。

「那又不一樣。」莫道南微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望向高宇習,表情那樣認真。「Wing,錢的确可以買到很多東西,但人們真正最渴望的那些,卻往往有再多的錢,都沒有辦法到手。你知道那不一樣。」

高宇習沉默了。莫道南就算平時相處起來輕松風趣,甚至比當年少年時相處起來更幼稚許多,卻真的已然成熟。

莫道南凝視着他的目光深沉而灼熱。他不知道莫道南究竟透過他看到什麽、想到什麽,但莫道南的話語卻讓他難以自抑地想到了高宇飛,縱使他沒有多久前才要自己別再想。

他笑了笑。「阿南,小時候你被教過嗎?只要努力,就可以成功。」這話題似乎跟莫道南剛剛跟他聊的話又不相關,但他就是想要說。「但真正長大了才發覺,原來有些事情,是怎麽努力都不會成功的。」

就像,忘記一個還那樣愛着的人。

莫道南突然放下了手邊的碗和海綿,伸手将高宇習攬進懷裏,什麽都沒有說地吻住了高宇習。莫道南吻得很深、吻得很重,高宇習難以描繪那個吻的深度,或許是因為已經強烈到他無法描述的地步。他幾乎以為他會在這裏就被莫道南剝光進入。

但莫道南吻完卻只是笑了笑,又回頭洗他的碗,高宇習也沒有再問他些什麽,兩人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只有依稀的熱度和氣息在唇裏殘存着。

那夜,高宇習被莫道南以一種幾乎要溺死人的溫柔吻遍全身。高宇習顫抖着,明明莫道南沒有特別調情的手段,甚至連半句話都沒有說,就只是那樣專注地吻着,他卻好似被那些吻刺穿,像是莫道南用那些吻就足以進入他。

那讓高宇習焦躁難耐了起來。就算他明白莫道南不是故意要延遲這一切,他還是幾乎難以忍耐那種被溫柔注滿後,撩起情欲,反而更顯空虛的感覺。

「快點、快點進來……」他出聲催促着。

「別急。」莫道南終於出了聲,卻是去吻住高宇習的唇。「等等就給你。」他開了潤滑液,拓着高宇習的後穴。「再等等。」

「不要。」高宇習搖着頭,呻吟着連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字句。「我不想等。」已經被這樣多的溫柔包圍,要人如何忍耐。「快點,我不要你的手,我要你的東西。」

莫道南輕笑出聲。「等等就給你。別急。」又做着那些高宇習現在顯然并不想要的擴充。

高宇習确實沒有那個耐性等待。所以當莫道南終於結束那明明異樣溫柔,對他來說卻如同折磨的擴展時,他喘着氣,恨不得莫道南立刻插進來,當莫道南終於戴好套子塗上潤滑液插入,他旋即滿足地輕嘆出聲,身軀主動纏住身上的男人,兩人結合得那樣緊密。

「用力幹我。」高宇習這麽說,而莫道南依他的話語做了。這次,他主動吻住莫道南的唇,他吻得深而重,彷佛鼓吹着男人更深入地占有他。他那輕軟的呻吟聲從深切的吻的空隙間流洩而出,聽在莫道南的耳裏,宛如一首美妙誘人的曲子。

被那樣重重地插着,而且都插在他最敏感的地方,高宇習這回沒有太久就射了。莫道南抽了出來,沒再插進去,原本想要自己打,高宇習卻翻了起來,摘掉莫道南的保險套,用那雙蕩漾着情欲的眸子望着莫道南。

「我技術不好,你忍着些。」

他含住了莫道南的東西,他的确經驗很少,但是現在的他只想滿足對方,就算他不知道那已足夠,但他做的對莫道南說确實已經極好。他放松喉嚨,極力地将莫道南的性器往口腔深處塞,直到自己的喉嚨都已經被抵到,險些要有嘔吐的感覺。然後他來來回回地,試圖模仿性交般地移動口腔,再一次又一次地把那根烙鐵般燙熱的性器放到更深的地方。

高宇習的口腔是那樣溫軟,配上手的揉弄,莫道南覺得自己很快地也瀕臨極限,他想要把性器拔出來射精,高宇習卻反而把那性器含得更緊,感笕到灼熱的液體射到自己的唇中。他抽了張面紙,吐了出來,卻是帶着笑。

那夜他們又做了一次,并沒有把雙方做得太累,卻宛如去到兩個人之前都沒有到過的境地。

「謝謝。」莫道南最後在高宇習耳邊這麽說着,聲音非常柔軟。

高宇習知道,是為了那米粉湯,卻又不只為了那米粉湯。

那之後,他們不只是到莫道南家,高宇習公司沒那麽忙的時候,他們也會到高宇習那裏,高宇習會簡單做幾個菜,莫道南總是很捧場地将飯菜都一掃而空,之後總是莫道南負責洗碗,高宇習也沒有再跟莫道南搶。

他們相處起來非常愉快。他們雖然不住在一起,只是會到對方家裏過夜,但幾乎就是生活在一起。周末的育幼院、到處的拍照走走、靈機一動時的出游、平日的相聚…...

他們變得極有默契,一個動作、一個眼神,都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要傳達的是什麽。就算他們還是沒有說出自己內心那最隐匿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高宇習從來沒有告訴莫道南他愛的究竟是誰;莫道南也從來沒有讓高宇習知道為什麽他不想再跟女人在一起的原因。

但莫道南清楚高宇習多年來一直就愛着同一個人,知道只有那個人會讓高宇習的心情起波瀾。高宇習也清楚莫道南很可能不會再碰女人──他看着女人,眼裏不但沒有絲毫跟情欲有關的光采,甚至還有很濃厚的哀傷。

然而他們都不去碰觸這塊,這是他們的默契之一,讓彼此開心地相處。一起走過好多日子,時光悄悄從臺北的冬轉到了臺北的夏。不只在床上相契合,他們也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就是這麽親密,偶爾就連高宇習自己都快要錯認他們其實是一對情侶。但他卻又比誰都還要清楚他們兩個的關系。

我不屬於你,你也不屬於我。

就算身體靠得那樣近。仍是一種随時都可以結束的關系,句點随時都可以被劃上,随時。

臺北的夏日熱得像烤箱一樣,傍晚時即使有風,在盆地裏的臺北依舊像是個旋風烤箱般地溫熱。

那天莫道南說要來他公司樓下接他,他卻從辦公室的玻璃看到莫道南跟一個女孩子狀似親密地擁抱的時候,他并沒有傷心,什麽話都沒有說,也沒有問些什麽。他甚至沒有說他看到了。

如果莫道南可以跟女人在一起。他該高興。他這麽告訴自己。那一夜他很正常,還是跟莫道南上床,像是什麽也沒有看到一樣。

但翌朝睡醒,他發現自己是哭着醒過來的。他慶幸自己那夜堅持要回家睡覺,說他想念自己枕頭的味道,就算莫道南覺得莫名奇妙──莫道南那裏也有一個他專屬的枕頭,也有他的味道。

但那夜,他就是想要回家,他必須回家。他想一個人。

醒來的他,發了一下子的呆。臉上的淚痕繃着臉,他覺得有點難受。但他卻知道這種難受不是只是因為淚痕。

占有欲。占有欲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他明明不愛莫道南的。那一刻他甚至以為他或許已經愛上莫道南了。

他仍平靜地去上班。中午吃完飯接到莫道南的簡訊說下班來接他一起吃飯,他回了好。

傍晚他比平時都早離開公司一些,他提早在莫道南來之前就已經先出了公司,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每種他看過莫道南吃的零食都挑了一包,湊成一大袋。莫道南真的不是很常吃零食,但這段日子下來,竟然也吃過那麽多種。

挑着零食的時候,他內心泛着一種柔軟的甜蜜。說不定真的愛上了。他這麽想。

他從沒有愛上高宇飛以外的人,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滋味。所以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他站在路邊,等着莫道南的車子駛來他面前,感受着心髒的跳動,他其實不太确切知道他是生或死。他曾經以為自己早就在愛情裏死亡,但此時他不能确定,說不定他複活了,說不定。

莫道南的車在他面前停下,他進了車子,把零食拿給莫道南,說今天就讓你吃個過瘾吧,莫道南拿過零食,卻又放下零食,很專注地吻着他。他回着吻,心想不知道會不會有員工看到,但管他的,老板我現在就想要被吻。

也許他真的愛上了。也許。

但沒隔幾天,當他看到去美國玩的高宇飛寄回來的照片時,真正的答案,那樣清楚。

那是一張高宇飛和江皓晨在教堂前面,笑得非常燦爛的照片。

原來他還是死的。他連哭都哭不出來。

他愛高宇飛。無庸置疑。

作家的話:

心情實在不太好,所以一口氣更到21回。之後什麽時候會更不曉得,等我心情好,或是讓我心情更差吧,但本文已經完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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