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事件像是被壓縮過一樣，總是讓人措手不及地連續來好幾件。他才剛看到莫道南跟女人擁抱，看起來感情不錯的隔些日子，就看到高宇飛和江皓晨的那張照片。

這天是很平常的一天。臺北的夏一如往常，熱到讓人崩潰，只要站在路上一分鐘都可以曬出一身的汗。

關於愛不愛莫道南這件事，他還沒有想到答案。或許他此時的心像臺北夏天的風一樣，滞悶緩慢，什麽也想不通。他乾脆放棄再想，也許時候到了他就會知道答案。他不要再逼自己。

下班之後莫道南來載他，他這天沒那麽累，想了想覺得可以做菜，就要莫道南開往日系百貨底下的超市，簡單買了幾個菜，本來想要請莫道南開車回他家，後來想想天氣實在太熱，他的廚房小多了，夏天在莫道南的廚房做菜的确比較舒服，決定去莫道南家。

莫道南已經把那些鍋具什麽的都備齊了，還是央着他一件件幫忙挑的，他覺得根本沒必要，莫道南又不會煮，但莫道南像條狗一樣眼巴巴地望着他。

「可是你會煮。」

「我又沒有說要去你家煮。」他睨了莫道南一眼。

「拜托嘛。」

拗不過莫道南，他認了。他想就算他不幫忙，說不定隔幾天莫道南的廚房還是會所有該有的鍋具齊備──這種事請員工想辦法就可以搞定了。

冬天的時候他還是比較習慣自己的廚房，但天氣愈來愈炎熱，他就沒再堅持在自己的廚房做菜順手這個要在自己家做菜的理由，也常到莫道南家去煮。

這天他做的菜還算容易，并不花時間，他随手做了烏龍冷面、涼拌綠竹筍、烤雞腿，煮了一鍋蛤蛎湯，全都是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可以搞定的菜色。

莫道南又很開心地把晚餐吃完，好像他煮的是什麽了不起的菜色一樣，頻頻贊嘆，眼睛發亮。他每回總是險些失笑。眼前這男人吃過的好料還不算多嗎？而這只是很普通的家庭料理罷了。

然而每回看到那種滿足的笑，他內心總會升起一股暖意。他想，這或許就是他會一直做菜給莫道南吃的原因。

「謝謝你。」莫道南笑吟吟的。「真的是太好吃了。」

「恭喜你用甜言蜜語得到一個免費的傭人。」高宇習這麽回道。

「我才沒有把你當傭人。」莫道南挑眉抗議。「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做的菜好不好？」

「你讓傭人掉進更深的坑裏了。」高宇飛斜睨了莫道南一眼。

莫道南聽懂高宇習的意思，笑得很燦爛。

說不定我愛他。看到這笑容，高宇習這麽告訴自己。這麽好看的笑容，這麽好看的男人，說不定我真的愛上他了。

「我是傭人、我是傭人，洗碗去、洗碗去……」莫道南一邊哼歌一邊拿着碗去洗。

……這次是竄改兩只老虎，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高宇習想發懶，拿了自己的筆電出來，就坐在沙發上抱着筆電上網，習慣性地刷了信箱。

随後他看到去美國玩的高宇飛寄給他的信，不外就是要他問問看還有沒有家人想要買些什麽忘了講的，也請他代為問候家人，特別是母親，最後，他看到高宇飛底下附的照片。

p.s.這是我跟你晨哥在教堂前拍的照片，我們跑去教堂結了婚，你晨哥連個戒指都不想要，真是……但這果然就是我愛的人。宇習，希望你早一日也擁有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他無聲地在內心問起寫信給他的人。幸福啊。要是我能夠忘了你的話，就能擁有嗎？

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怎麽回完那封信的。若寄信來的是Lucky，他搞不好會直接回──幸福？很久之前就沒有那種東西了。

但寄信來的不是別人，就是高宇飛。他不會回那樣的字眼，他不會。所以他到底回了些什麽呢？好像按了傳送之後就有點想不起來了。

好像說了他會再問問看其他家人有沒有什麽想買的，說媽媽很好，贊美照片很好看，晨哥的笑容很溫暖，一定是因為有哥哥在一旁所以看起來特別幸福。然後……沒有然後了。

媽。你不是說愛得夠多，愛到受不了，就能夠不愛了？我受不了了。我明明受不了了。我什麽都不想聽什麽都不想看什麽都不想知道，這夠受不了了吧？然而為什麽我還沒有辦法不愛？

「怎麽了？」洗好碗的莫道南走出來望着高宇習。事實上他出來已經一會兒，而高宇習就只是看着筆電螢幕發呆放空，表情非常木然，筆電螢幕早已跑起螢幕保護程式，他直覺知道高宇習不對勁。

「你洗好了？」高宇習這才終於回過神來。高宇習，你得笑。他這麽命令自己，随後拉出一個笑容的弧度。「真快。」

「你怎麽了？」高宇習此時此刻的笑容讓莫道南更覺得奇怪。

「就煮飯煮累了放空一下。」高宇習又笑。「我煮飯煮得全身油膩膩的，先去洗澡了。」說完他關上筆電，經過莫道南身邊，給了莫道南一個輕柔的吻，就先去洗澡了。

莫道南沒有阻止高宇習，但沒有阻止不代表莫道南的疑惑被解答了。他望着高宇習離開的背影，伫在原地好一會兒。

他還記得好多年前，看到高宇習在哭的模樣。而今高宇習雖然笑着，他卻覺得那笑容彷佛淚滴。用笑容刻着心痛。

高宇習在浴室待了很久的時間。就算是加上清理後穴，他也花了太多的時間。到最後他幾乎是不停地用水柱沖洗自己。想要洗去腦海裏那兩個人那樣合襯幸福的笑容。他可以祝他們幸福。他真的可以。而且總是這麽做。但那些甜蜜的畫面……夠了，真的夠了。他不想再知道更多。他不要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自己有多麽不配得到那些。

幸福彷佛是小時候櫥窗裏他最想要的那款模型，每天總要去看一看，幻想那會不會是自己的。但撲滿裏的錢像是永遠都不夠。他甚至還來不及等到撲滿裏的錢存滿，那模型就已經消失，換上了別的。

原來幸福是多看一眼，就離得更遠的禮物。他從來都不具備得到的資格。

好想抓住些什麽……他伸手想要撈握住水，水都留不住，幾乎全流光了，徒留滿手的濕。他一回回地伸手去抓，卻總是同樣的結果。

「Wing，你還好嗎？」

莫道南在外頭等了太久，等到他已經先進另一間浴室沖好澡了，還是沒有看到高宇習出來，他怕高宇習在裏頭發生什麽事了，於是來探高宇習。

「還好。」不，不要進來。你進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Wing。」莫道南還是覺得不放心。「我進去喔。」

「不要進來。」高宇習幾乎是用吼的。我會想抓住你。眼前唯一的浮木。不要進來。

莫道南卻還是進了浴室，高宇習正好在擦乾身體，見他進來，浴巾從手上掉落於地。

停止。高宇習你不行。他在內心這樣告訴自己，但身體卻沒有聽他的話，已經趨前投入莫道南懷裏，吻上莫道南，一邊吻一邊剝掉莫道南圍着下體的毛巾，撫摸着莫道南的性器，試圖把莫道南的東西弄硬。

「Wing……」莫道南強把高宇習的唇移開。「你到底怎麽了？」

他才剛說完，高宇習的唇又貼了上來，瘋狂而綿密地吻着他，不給他絲毫歇息的空間，邊吻邊将他人往卧房推，此時此刻的高宇習的力氣意外地大，他沒有推拒，但他若要阻止高宇習，恐怕也要花上些力氣。

他原本以為高宇習會将他往床上推，畢竟高宇習看起來就是想做那件事，但高宇習卻将他往單人的沙發椅上推，讓他背靠着椅背，持續地吻着他，套弄着他的性器，被這樣一挑逗，當然，他很快就硬了。

「不要跟女人在一起好嗎？」高宇習吻到最後，終於不吻了，額抵着莫道南的額，兩個人距離那樣近，近到除了對方的眼睛之外，幾乎看不到其他。

不該這樣說。高宇習你明明就希望他跟女人在一起，希望他幸福。但無法遏止，他就是這麽脫口而出了。

「我早就跟你說我不會跟女人在一起了。」莫道南快速地思考着高宇習為什麽突出此言。高宇習的手把玩着他的乳頭，差點讓他沒有辦法思考。「所以是前幾天你看到我跟女人擁抱嗎？那是我、我的、好朋友……我不可能跟她有些什麽。」

「那也不要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高宇習飛快地說了出來，因為太紊亂，已經沒有辦法思考莫道南話語裏的停頓。

不。這話他根本不是要對眼前這個男人說的。他只是、他只是把想要跟那個人說的話，說了出來。

「就只跟我在一起，只跟我在一起。」高宇習将頭埋入莫道南的懷裏，哀求似地喊着。

他不能說。在那個人的面前，他不能說。所以，現在讓他說一說吧。拜托，讓他說一說吧。

他不要再想明天以後的事情了。

「Wing……」莫道南當然覺得怪。他知道高宇習愛的不是他，他一直清楚。他也不認為高宇習會在看到他跟女人抱在一起後，隔幾天突然發現自己愛上他了。

「上我。」就只屬於我。就只跟我在一起。不要對別人溫柔。不要對別人笑。就只是我的。只是我的。

高宇習扶着莫道南的東西，看似就要坐下去。

「Wing，套子。」莫道南被摸得有些昏沉，但他沒有忘記這件事。

高宇習卻好像沒聽到似的，對準了莫道南已經勃發的性器，坐了下去。剛剛洗澡的時候他早就清理過，甚至下意識地也先擴張過了，莫道南的東西被他玩前端濡濕，因此雖然沒有潤滑液，前端卻仍是卡進了穴裏。

「感覺我，好好地感覺我。」高宇習吃疼地繼續往下坐，疼痛反而讓他陷入更深的狂亂之中。他又去吻莫道南的唇，他貼着唇輕輕地吻着，那樣細致溫柔，莫道南感覺到彷佛玫瑰花瓣輕輕撫過的觸感。「我全部都是你的。」

全部。我全部都是你的。請你不要抱他不要看他不要愛他。是的，他很美好，他有那樣溫暖燦爛的笑容，他的确讓人迷戀而難以抗拒，連我都喜歡他沒有辦法恨他。

但，我愛你。我從那麽小開始，眼裏就只有你。看看我，感受我。我的身體也很棒，多少男人都喜歡。

現在，全部都是你的。

「Wing……」

莫道南的性器幾乎全沒入了高宇習那又緊又熱的後穴之中。他的身體的确很爽，滿足地幾乎要嘆息。

然而他知道，不是的。高宇習全部都不是他的，有交集的地方說不定只有身體。但他沒有拆穿。高宇習也同樣容忍過他激情的索求。

「叫我小習。」高宇習這麽說着。那是他們小時候高宇飛叫他的方式，長大之後高宇飛大多叫他的名字。「叫我小習，求求你。」他終於完全地坐了進去，身體完全被燙熱的性器充滿。

於是莫道南開了口。

「小習。」

聽到那聲叫喚，高宇習望向莫道南，眼神那樣幽怨而哀豔。張開唇像是要喊着什麽，卻又終究沒出聲。他緩緩動了起來。

那唇型。莫道南或許迷亂，卻沒有錯過。那是非。他之前聽過的字眼。

高宇習在他身上搖晃起來，舒服得讓人心碎。高宇習的洞既濕又緊。他第一次這樣真切地感受着那緊致溫軟的感覺，高宇習每回坐下來，他都忍不住頂得更深一點。

「你喜歡嗎？」高宇習在莫道南身上晃動着，唇幾乎就是貼着莫道南的唇。「我讓你爽嗎？」

他說實話。「爽。很爽。」爽到他覺得夠了但又不夠……開始想要奪回主權。

高宇習顯然很滿意這個答案，他頭微微擡起來，於是莫道南看到他的笑。那般惑人，那般勾魂。

「那就幹死我吧。我全都是你的。」

謊言。莫道南不是不清楚，然而他還是沒有揭穿。這樣的瘋狂絕望在某些時刻也曾經是他的。他開始重重地頂着高宇習，一下下地讓高宇習吐出豔色的連綿呻吟，最後讓高宇習灑射在他們兩人的腹間。他想要拔出來再射，高宇習卻要他射在裏頭。

「射在我裏面，叫我小習。」

莫道南沒有拒絕高宇習的懇求。在他射精的那一剎那他喚着小習。他感覺到高宇習在身上顫抖、哀鳴，近乎哭泣。

那夜高宇習纏着莫道南做了很久，最後他明明是高潮着，卻不停地說着對不起。

我明明把第三個願望給了你，卻還拉着你陪我一起死，對不起。我強迫你當他，對不起。不只多年前，我到此刻還是利用你，對不起。

他哭着昏了過去。

作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