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
“話說妲己,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妖媚神魂傾國傾城,迷得那纣王六親不認禍國殃民,最終商朝覆滅,終究落得紅顏禍水亂了一國江山。殊不知,妲己只是奉命行事,覆纣王商朝,更疊歷史。這便是《封神演義》全書所營造出的神魔亂舞的故事,用歷史神話,造就精彩傳奇。”姜碧落緩緩道來,在PPT上勾畫出《封神演義》這幾個燙金大字,做重點标記。講臺下衆人形态各異,認真和偷睡者大有人在。但是,臺上的她卻依舊神采飛揚,精神煥發。笑容裏凝結了濃烈的憧憬和希冀,仿佛已身臨其境與小說中的人物心心相印。
一堂文學鑒賞課結束後,姜碧落走到老教授跟前,疑惑道:“老師,《封神演義》什麽都好,就是女權主義太淡漠,明明妲己不是罪魁禍首,卻沒有更加深刻地剖析她的存在感,只是随意定了個紅顏禍水草草了事。您說,如果我的論文就寫這個問題,行不?”
禿了頭頂的老教授,慈眉善目地點點頭,微笑起來:“小姜,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鐘情于《封神演義》?自大一代了你們班的課,只要是文學課,你的主講一定是這本小說,為了日後的前途,眼界要放得開闊一些。下次,我給你規定講課內容,就講村上村樹的《挪威森林》吧。”
“不要!”姜碧落撅了嘴,有些鬧別扭地辯解:“老師,喜歡的東西一定要堅持到底,我要把這本小說研究得透透的,然後再寫一本超越它的神作。”
老教授笑了笑,拍拍她的肩,帶着鼓勵的眼神責備:“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是不能局限在一部作品裏,書的海洋是非常寬廣的。”他慢悠悠地站起來,再次拍了姜碧落的肩,走出了教室。
碩大的教室裏只剩下姜碧落和她的好朋友旭陽兩人,她們相互對視,掩面而笑。
“小落,老師對你說了八百二十遍,你就是不聽。看看,被批評了吧。”旭陽拉了她的手臂,牽扯着往外走,口中還在唠叨:“要不是老教授覺得你孺子可教,早就開罵了。”
姜碧落嘆了氣,緊緊懷裏的書包。她心裏很清楚,自己喜歡和執着的原因。從小,她就被大人們說成是不愛學習的差學生,好學生抱着習題集翻來覆去的時候,她卻捧着各種閑書看得津津有味,以至于長大後,腦袋裏的想法特別多。更是從遇到了那本厚厚的古言版《封神演義》她才開始幻想那個精彩的神魔時代,根深蒂固地迷上了書中的世界。現今,雖然已經上了大學,她卻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總會因為想法過于獨特,被老師們教條。在這個大學校園裏,堅持己見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
“好啦,不要想這些事了,趕快吃午飯,我要餓死了。”身邊的旭陽扯了她的胳膊,往餐廳的方向飛奔。
姜碧落摟緊書包,被拽得跌跌撞撞。一個趔趄之際,卻突覺懷裏的包輕了很多,急忙停了腳步,胡亂翻騰。果然是忘記了那本破了角的《封神演義》,她只好拉住旭陽,嚷道:“我把‘親愛的’忘在教室裏了,我回去拿,你先去搶飯。”
旭陽微微一愣,轉而一想,那本書在姜碧落的心裏比大饅頭可重要多了。只好點了頭,撒丫子地跑了。
姜碧落折回教室,摸索到自己的座位旁,在櫃兜裏抽了書出來,随便翻開一頁,回味無窮地讀了起來。好書就是有這種魔力。随便信手拈來也可以沉醉其中。
等她完全從沉浸的世界蘇醒,肚子裏奏響饑餓二重奏的時候,才恍然發現,身邊的環境已陡然巨變,竟不再是那個小巧的大學教室。
她直起身,徘徊着環顧。此地乃一華麗宮殿的後室,殿裏金碧輝煌,莊嚴中盡顯雍容。她扶了牆,感受石壁上隆起的紋路質感,卻忽聽簾後有雄渾的聲音直直傳來:“朕看女娲之容有絕世之姿,因作詩贊美,豈有他意?卿勿多言,況且孤乃萬乘之尊,留此詩于百姓觀之,足以見娘娘傾城之貌,亦得見孤之遺筆罷了。”
姜碧落的腦袋飛快運轉,已然知曉這句話出自何處。那是商纣王觐見女娲宮時,題侮辱娘娘詩詞後所說的話。他那目中無人的話音,讓人心情不暢。于是欲要伸手掀簾,準備破口開罵。動手之前,卻被領一雙纖細修長的手拽住。
身後飄然而降一絕世美女,溫婉笑容如春風拂面。纖纖玉指掠過櫻桃唇瓣,姜碧落只好瞬間噤聲,乖乖将美女望着。
待大殿內人馬離去,美女才婉言一笑道:“殿內題詩姑娘且熟知內容?”
姜碧落點點頭,低低念出了聲:
“鳳鸾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争嬌豔,芍藥籠煙聘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背完詩,姜碧落突然恍然大悟,此身竟在《封神演義》的書中,面前美女的氣度,完全就是女娲娘娘降臨。她楞了三楞,驀然跪首,結巴道:“女娲娘娘……聖壽無疆……凡女……愚鈍,竟不識……娘娘……真容,懇請娘娘恕罪……”
女娲娘娘飄然落地,将她扶起,坦言道:“姑娘乃跳脫六界輪回之人,本不屬我等統領,莫要多禮,随性即可。”
姜碧落認真分析着娘娘話語裏關于自己突然穿越書中的解釋,略微感到,或許是一顆誠心感動了天地,竟換來一場別樣的穿越古書經歷。她微微一笑,躬身感激道:“多謝娘娘厚愛,但凡女既來之則安之,定不會亂了彼世的規矩。”
大約是姜碧落過分靈巧懂事,女娲娘娘妩媚一笑,牽了她的手走于前殿,指着牆上的題詩說:“殷纣無道昏君,不思國家社稷,民間疾苦。今日反不畏天,吟詩亵我,甚是可惡!我想成湯滅桀而得天下,已有六百餘年,今日可見其氣數已盡。泛泛劫數,必與之報應。”
姜碧落點點頭,疑惑道:“娘娘日後打算,凡女幾乎盡知,如若需凡女之處,還望娘娘下旨。”
女娲斂了溫暖容顏,轉身喚彩雲童子前來,布旨道:“童兒且拿招妖幡來,與我喚軒轅墳三妖觐見。”
彩雲童子點頭辦事,拿了寶葫蘆狀的招妖幡,捧于女娲娘娘面前。娘娘輕啓壺蓋,一道白光瞬間乍洩,驚起空氣中悲風飒飒,白霧彌漫之際,邪風頓起,席卷女娲宮殿前帷帳。陰雲過後,霧中顯現三個人形。
越走越前,清晰可辨。為首的白色九尾狐妖,通體潔白雪毛,眼睛裏閃爍妖媚湖光。身後九頭雉雞精,左顧右盼,眼神迷離。再後玉石琵琶精,呆板僵硬,身形尚不健全,眼神中冷淡無光。
三妖排列整齊,規矩行叩拜大禮,齊呼:“娘娘聖壽無疆。”
女娲娘娘揮手擺指,免了三妖之禮,啓唇布旨道:“三妖聽我密旨,今成湯氣數已盡,當失天下。鳳鳴岐山,西周以生聖主。天意如此,怎可扭曲違背。你三妖可隐于後宮,伺機禍亂宮廷,助武王伐纣大業,切不可殘害衆生。事成之後,使你等修成正果。”
女娲娘娘布旨完畢,轉頭牽住姜碧落的手,委婉道:“姑娘且一同前去,既知天意使然,還望輔以三妖滅商,共成西周天下美事。但望莫要洩露天機,我只曉統領三界,卻不曾遇到跳脫三界的運命,還請姑娘好自為之。一切天意,存于內心。”
姜碧落和三妖叩首謝恩,起身出門之際被彩雲童子喚住,将一粒“通天藥丸”遞于姜碧落之手。并囑咐道:“娘娘特賜神藥一丸,姐姐服用後可百毒不侵,體內血液亦有救人活命、解毒防身之用。身于神魔亂世,定要保重自己。”
姜碧落微笑感激,擁抱了彩雲童子。
自此,穿越古書的姜碧落宛然已經融入書中的世界,大家的命運都有定數,但是作為外來之人,一切運命都盡在自手。如想輝煌此生,定要步步為營。
從女娲宮出來,三妖将姜碧落送至冀州,便分道揚镳返回各自洞府處理後事。雖然姜碧落得到女娲娘娘的恩賜,卻也只是一介凡人,她不像三妖那樣有各自妖法保身,必須穩紮穩打地度日。
既然女娲娘娘要她輔佐三妖滅商,定要從還未被附身的妲己處入手。思來想去,只好在冀州城內徘徊伺機而動接近妲己,混進朝歌。
正所謂傻人有傻福,姜碧落初到冀州就被賊人擄去,賣給了一家酒鋪做使喚丫頭。某日遇見蘇家大公子蘇全忠在酒鋪吃酒,姜碧落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故事。在酒鋪主人的虐待裏,拉了蘇全忠的衣袖楚楚可憐。幸好蘇全忠乃忠義之士,當場救她于水火,并贖身帶回蘇家。
姜碧落無以為報,定要留在府裏做使喚丫頭,恰逢妲己的貼身侍女患病猝死,才得以順利接近妲己,做了她的侍女。
一來二去,也在蘇家待了将近一年。這一年時間,姜碧落憑借自身聰明勇敢的本性,籠絡了蘇家人的信任。不僅妲己對她信賴有加,甚至是蘇全忠都對她另眼相看愛惜不已。一時間,在蘇家的日子也過得安靜自如,有條不紊。
是年春風伊始,吹綠了山野百花。妲己雖閨門淑女卻也耐不住□的誘惑,攜姜碧落到郊外踏青,幽會情郎伯邑考。姜碧落知道妲己不久于人世,不想她用情太深,只能百般阻撓,卻不想被一同前來的姬發看出心思,兩人展開了一場鬥智鬥勇的大戲,每天吵鬧不休。
姬發見姜碧落不喜妲己和伯邑考在一起,誤以為她單戀伯邑考,拉了她進林中長談,大講兩情相悅的愛情觀。姜碧落惱了一張臉,不耐煩地瞅着滔滔不絕的未來天子。不禁詫異道:“皆聞西伯侯家二公子穩重大方,不想竟同一個問題絮叨半日,如若不是碧落耐心,恐怕早已逃之夭夭。”
姬發被她數落,卻并不灰心,狡辯道:“自古兒女情長多有坎坷,長兄和妲己姐姐從小青梅竹馬,卻是常人無法企及的默契。你雖身份低微,卻也伶牙俐齒聰明絕頂,定不會善罷甘休。我此刻于你講理,是希望莫要因為情愛之事亂了主仆情誼。”
聽了更加不客氣的話,姜碧落一邊感懷姬發的大膽直言,一邊苦着臉嘀咕:“公子并不知碧落心意,揣測之心也并不在理。碧落承蒙蘇家憐愛,才得以安生。定不會争搶小姐的情人,碧落之所以如此乃有難言之隐,公子日後便可知曉。”
姬發雖于姜碧落相識只有短短數日,卻早就聽蘇全忠說過這個鐵嘴丫頭,完全膽大心細,嗆人于無形之中。此番見她游刃有餘,自知多說無益,反拉了她游園去了。
姜碧落心知,雖然姬發口裏說着已經不再過問騷擾妲己的事情,卻依舊是不放心般日日盯着她,大有監視的嫌疑。在蘇家小住的兩個月裏,每天清晨都會攜姜碧落散步,看朝陽樹影,品春日激情。午飯過後又會拉了她研究史詩典籍,甚至還嘲笑她字寫得難看,筆法不精。晚飯後也會準時來找她散步,談及一天的所感所想,像記日記一樣說與她聽。一天下來,姜碧落反倒覺得精神具疲,自然沒功夫阻撓妲己和伯邑考的兩小無猜了。
那日姜碧落恰巧于姬發散步至前院竹園,正聞林間有細語,兩人本不是偷聽八卦之輩,卻雙雙看到蘇全忠将一妙齡少女氣哭,悲怆之情瞬間變成了好奇之心,兩人躲了茂密處偷聽起來。
談話內容無非是兒女私情,妙齡少女乃前街孫翔掌櫃家千金,對蘇全忠一見鐘情。遂趁父輩在蘇家談事之際,拉了蘇公子在竹林間浪漫表白。卻不想心愛之人心有所屬,被婉言拒絕。
躲在林間的姜碧落和姬發,互相對視一眼,覺得再聽下去定會不可收拾,正欲轉身逃走,卻聽蘇全忠肺腑之言道:“蘇某雖是一介武人,卻也懂得婚姻嫁娶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小姐心意恕難從命。且不說父母尚未有讓蘇某娶妻之意,即便有,也只希望能夠指一門随心婚事,樂得白首不相離。況且,蘇某已有愛慕之人,斷不會耽誤了小姐的心意。”
“公子可否告知那愛慕之人是何人?”那小姐掩了淚眼,怯懦道。
“是府上侍奉丫頭,雖無尊貴身份,卻也是冰雪聰明善良童真,與她一起定會不乏新鮮之感,尤覺世間缤紛。”
聽到這裏,連姬發都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更不用說當事人姜碧落。她紅了臉,拽了姬發沖出竹林,靠了廊子的木頭柱子懇求:“公子切不可将今日之事說與外人聽,如若有他人知曉,定于公子絕交,今生勢不兩立。”
姬發苦笑,建議道:“既然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且聽我問一句,你對全忠大哥可有情誼?”
姜碧落搖頭,雖心知蘇全忠也不是等閑之輩,卻并無許人心意的打算。來此書中世界,無非是想見識一下自己欣賞的人事景致,只想真心實意地品味一番書中趣味。現今此種情況,定不會有任何結果,既無結果,亦不敢有非分之想。
所以,姜碧落坦言:“碧落自知欠蘇大哥一段救命之恩,卻不想用以身相許作為回報。”
姬發嘿嘿一笑,揚了眉毛調侃:“如今已知,蘇家丫頭姜碧落,乃心有鴻鹄大志之人,任何人都難以馴服。”
事已至此,已經是撲朔迷離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回是有點神奇的《封神榜》故事,鄙人初中時代超級無敵喜歡姬發啊!帥的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