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明天，至少讓人跟着，要讓我知道你很安全。”溫柔的碎吻在姜碧落的臉頰上來回，溫熱的吐息伴着甜蜜的言語像空中漸漸散開的星河，流淌着靜谧的氣氛。

她拂過他的頭發，涼涼地潛進指尖，心底也瞬間被幸福裝滿。

“放心，無論我身在何方，都會回來的，因為這裏才是我的家。”

姬發微笑着摟緊她的脖子，将臉頰貼了上去。他長出了一口氣，漸漸阖上了雙眼。正如她所說，他們的未來才剛剛開始。

翌日，姜碧落僞裝成被土匪打傷的民婦，混在張桂芳大帳外的樹林裏。那日也是推算好，風林會從林子裏經過，運糧草進大帳補給軍需。姜碧落就這樣成功被英雄救美，遂感恩戴德地以養傷為由留在了全部都是男人的軍營中。

張桂芳本來鎮守邊關，沒有見過還是姜娘娘的姜碧落，所以也不會認得她的長相。至于他手下的小兵更是無緣見高高在上的纣王寵妃，所以她不必擔心被誰認出來。

姜碧落本就身體不好，且經常吐血。即使是軍醫都對風林說她是內傷深重，恐難痊愈。如此，張桂芳等人卻也不忍心扔一婦人在林子裏自生自滅，遂勉為其難地收留了她。

其實，在盡是男人的軍營裏，女人就像粘着蜂蜜的花朵，任那些臭男人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再加上姜碧落本就生得美好，且有股溫柔娴靜的氣質，衆人只微微一眼，卻也覺心曠神怡。

當然，對于身邊這些居心不良的色眼，她心底多少有些發毛恐慌，如果真要來硬的，自己還真不是對手。所以，她選擇了先行官風林做那個死心塌地的護花使者。至少在言語上給他下套，讓他以為自己和其他男人不一樣，是有機可趁的幸運之人。所以，他很高興，每次姜碧落仰臉向他告發某個士兵對自己動手動腳，他就會華麗麗地站出來，替她讨回公道。

姜碧落一直慶幸，幸好這些年跟在纣王身邊，懂得如何把一個自大的男人捧上天。像風林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只要捧他幾句抹了蜜的話，自然搞定所有事情。他會以為，自己是英雄，從此飄飄然。

找好靠山，有了地位。姜碧落開始讨好衆位将士，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宣布自己的存在感。姜子牙聽了她的意見，高挂着免戰牌。張桂芳無所事事，只飲酒作樂。姜碧落就慣着他們，盡量做一些應情應景的吃食先填飽他們的胃口，待他們喝得東搖西擺，酩酊大醉的時候，才是漏洞百出的時機。

夜，終于深沉了。姜碧落從鋪上爬起來，摸索着出了大帳。這個晚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卻是逃跑的絕佳時機。她環顧四周，在确定沒有跟蹤的眼睛後，閃進關押南宮适的柴房。

今夜，看管他的小兵，喝了姜碧落送來的大補湯，基本上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她鑽進帳內，卻見南宮大将軍正在打呼嚕。遂幫他解開捆綁，拍醒他。

南宮适睜開迷離的雙眼，錯愕地望住姜碧落。然後張大嘴想要吼一句“真的，假的。”卻被她搶先一步按住了嘴，靠過去低語：“南宮将軍，馬上起身出賬。東邊樹林裏我幫你準備了一匹快馬，上馬後一路向西，莫要回頭。”

南宮适瞪着眼睛點頭，腦袋裏大約構想了很多種姜碧落會來救他的原因。

姜碧落看出他的心思，簡短地解釋道：“姜兒乃一婦人，敵軍難免疏于防範。”

她松開手，催促着往門外走。可是，剛要掀開帳簾，卻見外面擂鼓大作，整個軍營好像炸開了鍋。姜碧落一個機靈，退回帳內，扭身道：“快，快綁回去。”

南宮适摸了旁邊箱子裏被封存的大刀，問道：“我這就殺出去。”

“不可，必會寡不敵衆。”姜碧落推了他坐回原來的地方，三兩下綁了回去。并急切地安慰：“将軍稍安勿躁，姜兒日後再來救你。”

遂推開後窗，矯健地翻了出去。她是想好了退路，才去搭救南宮适的，可如今卻也算是前功盡棄。只能小心翼翼地摸回營帳再伺機而動。路過隔壁風林的帳子裏傳來了談話聲，遂貼了耳朵偷聽，只聽到是誰要來的信息。

姜碧落裹緊衣服，想着即将到來之人一定是官位顯赫的将軍，如此驚天地泣鬼神的陣仗，定不是阿貓阿狗。她捏着指尖禱告：千萬不要是認識自己的人才好。

可當她裝模作樣地從帳子裏探出頭，想要看看來人是誰時，她卻震驚了。層層簇擁中，不是別人，正是纣王。她揪着心口退回屋內，心底卻打起了鼓，直敲得她頭皮發麻，雙腿發軟。

纣王明明在朝歌，明明不會禦駕親征，明明不會這個時辰出現在這裏。可是，現在看來，卻是自己算錯了時機。她靠着帳門，想着應該如何逃跑。

左思右想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趁着月色逃跑。她不敢面對纣王，更不敢面對不敢面對纣王的自己。說到底，她欠他一個永遠都無法解釋清楚的解釋。

從窗子出去，姜碧落像腳底抹油一樣，飛快地沿着暗黑的小路，往帳外跑。因為估計着自己可能有逃跑的時候，所以提前記清了一條逃跑路線。如此夜色，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也就萬事大吉了。她沒有胡思亂想，只加緊腳步，路過最後一個大帳的後窗，眼見面前就是樹林，遂露了笑，大有如釋重負的韻味。

但是，就在她即将一躍而出，消失在茂密的林子裏，結束無功而返的旅程時，雀躍的手臂卻被抓緊，然後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身後是軟綿綿的身體，以及熟悉的氣息。

姜碧落慌亂地回頭，錯愕地瞪着眼睛。只覺被碾進懷裏，仿佛揉碎般四肢酸痛。她不敢說話，也不知道怎樣開口。飛快轉動的腦袋裏都是借口和謊言。

奇怪的是，纣王也同樣沒有言語。只是強硬地把她塞進自己的懷裏，死死地禁锢着她的呼吸。她不會反抗，他就不會撒手。他想聽聽，她的第一句話是從何說起。

兩個倉皇的影子就這樣深刻地貼在一起，沒有縫隙，沒有動作，沒有活着的呼吸。仿佛時間靜止，世界凝固，只留一尊雕像，沉默着想了很多，卻什麽都說不出口。

索性，纣王身後還跟随着看熱鬧的人群。他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面面相觑的背後，張桂芳終于出聲道：“陛下！”

纣王歪頭瞪了他一眼，然後扭身松了姜碧落的手，三步之下牽起她往人群裏走，直直穿過惶恐的衆人，停于臨時大帳之內。

空氣開始降溫，只留荒山野鳥唱着詭異的歌曲。

姜碧落一味垂頭，擋住不知所措的臉。

纣王扯着她的胳膊，類似吼叫地冷哼道：“你着實大膽，連孤都敢騙。”

姜碧落沉默，依舊低垂着臉，将表情濃縮進碎掉的空氣裏。她是真的不想面對，想不到能夠再繼續說謊下去的理由。

纣王見她持續沉默，拽着她的手臂，挑了她的臉逼迫她看向自己。四目相視，卻是一團泥沼，黑漆漆的視線，襯托着更加陰沉的心情。

她沒有委屈，也沒有傷心，只單純的熟視無睹。如此表情卻直直紮進纣王的心裏，他想不通七年的朝夕相處是怎樣莫名其妙的完結在沉重的遺憾裏，她甚至不曾有半句解釋。

他是一國之君啊！是這個王朝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卻被一個女人無視到這種程度。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所以，他放□份，帶着凄涼，用受傷的語氣問：“孤不再追究那些陳年舊事，你可怨跟孤回去？”

姜碧落搖頭，是真的斬釘截鐵，連眼神裏都不曾有猶豫和閃躲。她甩開他的手，大義凜然地苦笑道：“我從未愛過你，至始至終！”

這句話，無疑是致命的。纣王的心在瞬間被擊碎，連同這些年積攢的沉穩全部爛進塵埃，他甚至覺得，自己變得一無是處。

“孤最後問你一句，可要和孤走？”

纣王再次擡眼，視線已經猶如冰刀一樣，即鋒利又寒冷。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是一個男人最後的忍耐。他的尊嚴，因為太過強大，根本受不了如此硬碰硬。

姜碧落知道，如果咬着不放，一定會萬劫不複。可是，她不想到最後還要騙他。她欠他一個真誠的結果。所以，她搖頭了，依舊決絕地說道：“我不會跟你回去，死也不會。”

空氣裏，有什麽東西正在崩塌，那是被逼入絕境的絕望，也是四面楚歌時決絕的果斷。

所以，他下定了決心，讓死亡來結束這場壞掉的愛情。他不要真相，不要真心，只要贏過生命的不屈。

無論這是誰的命運，都将不得循環。

作者有話要說：俗俗的說一句：愛與恨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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