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門尋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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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确認要翻此牌?無憂洞成立幾載,聖品也僅被翻過不上十次。”
“為何?”悸雲不解。
婢女似乎對這樣的提問早已習以為常,只是淡淡道:“聖品一翻,價值一千兩白銀。”
悸雲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這不是搶劫麽,翻牌之前不說,現在才加以告知。
先翻拍後報價,想來這無憂洞裏多少有頭有臉的人,因着抹不開臉面,只好生生吃下這口暗虧。
一千兩白銀,這可是悸雲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攢下的錢。她頓時明白了聖品牌子極少有人翻開的原因。就算是晏希這樣花錢從不眨眼的富家子弟,恐怕也要思慮一翻,衡量其中的得失。
這回為了弄清楚趙鶴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悸雲可真是下了血本。但本着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态,悸雲怎麽也要查個明白,以免趙鶴對晏希不利。
只是回去後怕是要給晏希打上二十年的白工,還是混吃混喝的那種。
想到此處,悸雲不禁冒了把冷汗。
也不知若是讓晏希知曉她豪擲千金,會是做何反應。
這霓裳之舞的小主們,僅僅是翻個聖品的牌子就值如此多的銀兩,想來剩下的禦、尚、優品亦是價值不菲的。也難怪霓裳之舞的場地,尋常人家壓根進不來。
“知道了,幫我記下吧。”悸雲回道。
“是,如此一來,別枝公子恐怕要成為今夜的頭名了。”婢女的語氣不帶絲毫的情感。明明同悸雲一般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女,卻早已被訓練有素,喜怒哀樂絕不溢于言表。
也對,倘若這聖品真如這位婢女所說的一般難得。想來今夜怕是不會再出現第二個聖品了。
待婢女向悸雲确認後,便将托盤輕輕置于茶幾之上。而後,拿着聖品的牌子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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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悸雲疑惑婢女意欲何為之時,婢女已然走到欄杆處,将手高高舉過帷幔之外,朝着戲臺的方向展示自己手中的牌子,并大聲喊道:“淮上五廂,舉聖品。”
此時,霓裳之舞各處大大小小的包間裏,皆發出了大大小小的驚嘆之聲。原本尚算靜雅的場子頓時喧鬧起來。
如此看來,參加此次霓裳之舞的高門顯貴數量衆多,只是都被帷幔遮了去,不知具體數目。
聖品畢竟少見,為了一個歡場男兒豪擲千金,是為壯舉。連坐在悸雲左右兩側的賓客也忍不住隔着屏風往悸雲這邊望,只可惜只能依稀看出悸雲是一個女子。
議論聲越發嘈雜,厲媽媽眼見就要控制不住場面,便清了清嗓子,高聲道:“還有沒有貴客要翻聖品的牌子?”
厲媽媽一出聲,場面頓時安靜下來。想來自然是也有不願服輸之人,但眼瞅着一千兩白銀實在不是小數目,掂量過後只好隐而不發。亦不乏看熱鬧的,畢竟千兩白銀都是別人掏的,自己只圖個樂子。
“三。”
“二。”
“一。”
随着一聲啰響,今日的霓裳榜首花落明月別枝。
別人只道恭喜明月別枝,而悸雲只道好你個趙鶴。
“恭喜明月別枝公子奪得榜首。也恭喜淮上五的貴客,抱得佳人歸。”厲媽媽眉開眼笑。
想來今夜厲媽媽恐怕是要高興地睡不着覺,日進鬥金也不過如是。
厲媽媽話音剛落,四周的賓客便裝模作樣的喝彩了一番。只不過不消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
各個包間的帷幔也随之盡數完全降落,将原先半敞開的包間徹底包裹了個嚴實。
霓裳三甲也被厲媽媽打發去尋找各自的恩主。
待悸雲包間的帷幔降下後,婢女便将一個精美的江山美人屏風立在帷幔處,倒也不失為一處景致。
“還請小姐稍坐片刻,明月別枝公子稍後便會過來。”
悸雲點了點頭,由着婢女出去,自己獨自在包間內靜候。兩側包間的賓客都已離去,人走燈滅。
此時正是萬籁俱靜、針落有聲之際。
過了好半晌,悸雲的包間內外也沒有傳來新的動靜,她等的有些乏悶,便站了起來一邊在房間內來回踱步活動活動腿腳,一邊暗自盤算待會兒見着了趙鶴将要如何應對。
終于,包間外傳來了些許吵嚷聲。有男有女,因着包間的隔音效果好,聽不真切。
悸雲緩慢地踱步到包間門口,這才聽清了些。
“秦老爺,您別沖動。別沖動。”一位小厮小聲說道。
“滾一邊去,別攔着我。我倒想看看是哪路神仙,連我的人都敢動。”只聽一聲渾厚的中年男子聲音傳來。
悸雲聽這架勢,似乎是沖着自己來的。但她倒也并不慌亂,反而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抱手倚在門框邊上,安閑自若等着“麻煩”上門。
其中一名小厮上前阻攔,被撞到在門框上,木門嘎嘎作響。
“哎喲。”小厮一聲慘叫。
“混賬東西,我豈是你能攔的?”這位秦老爺似乎越發怒不可遏。
悸雲貼們聽的一清二楚。
看來這位秦老爺并非善茬。
不一會兒,包間的門便被秦老爺一腳踹開了。
悸雲眼疾手快的遠遠閃到一邊,背手而立。
只見那秦老爺氣勢洶洶地過來,身後還跟着好些個打手,而那苦命的小厮被其中一個打手拎着,略有些鼻青臉腫。
“怎麽是個女娃子?”秦老爺一雙粗眉直插鬓角,看上去不怒自威。此刻見到與自己争奪心愛之人的是位女子,表情倒是稍稍緩和了一些。
“怎麽,女子又如何?這位老爺浩浩蕩蕩一群人闖進來,莫不是要将我毒打一頓?”悸雲鎮定自若,語氣甚至有些譏諷。
這位秦老爺仗着人多勢衆,明目張膽地欺負一個小厮,想來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小厮左顧右盼不敢出聲,畢竟面前的這兩個豪門,他一個都得罪不起。便由着打手将自己拎着,裝出一副虛弱的模樣。
悸雲眼角瞥了一眼,知道那小厮傷得并不嚴重。
“哼。”這位秦老爺冷哼一聲,擡手定在半空中,示意身後的打手将小厮放下。
那小厮吓得直接癱軟在地上。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的實在攔不住……”小厮的聲音越發得小,甚至帶着些許顫抖。
“沒事,不怪你。”悸雲見那小厮着實可憐,便安撫了一句。
那秦老爺一聽,見悸雲是個好說話的人,反倒自己又有些狐假虎威起來,一對眉毛像是要飛上天。
“女娃子,瞧你勢單力薄的,老夫也不願欺人太甚。把別枝給我交出來,保你不破一點油皮。”
若是旁人,恐怕倒也真就怕了這人多勢衆的場面,即便出了這千兩白銀,也依舊乖乖地将明月別枝雙手奉上。
可悸雲不怕。
況且,明月別枝壓根沒有在她的包間出現過,又以何物相交?
“這位老爺怎麽稱呼?”
“我姓秦。”
“這位秦老爺,想來您雖上了年紀,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吧。您看這兒,光徒四壁的,是個藏人的地方嗎?”
秦老爺順着悸雲的話環顧了一圈,确實沒有看見心上人的身影。況且包間內僅有幾件案幾,連個像樣的廂匣也沒有,确實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
沒看見心上人在場,怒氣已然消了一半,再加上自覺理虧,秦老爺的氣勢便就此下去了三分。
“別枝是我的人,不容他人觊觎。”秦老爺不容分說。
“怎麽,我花了這麽多銀子,連人都見不得?這是哪裏來的霸王條例。”
秦老爺身後的打手們見悸雲是個不好吓唬的,紛紛上前以壯聲勢。但見悸雲是個女子,多少留了幾分情面,沒有直接撲上來厮打。
“怎麽,真想打我不成?”悸雲依舊背着手,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一旁的小厮見事态不對,悄悄地爬到秦老爺的腳邊,扯了扯秦老爺的衣裙。
這位秦老爺不耐地瞥向一邊,像是在看一條街邊搖尾乞憐的狗。
那小厮不知對着秦老爺說了什麽。隔着有些距離,聲音又小,悸雲沒聽清。
秦老爺聽完,微微皺了皺眉,又上下打量了悸雲一番。卻一言不發,似乎心中在盤算着什麽。
末了,卻什麽也不說。只是深嘆了一口氣,苦着一張臉,憤懑地一甩長袖後,便領着身後的打手一同頭也不回地離了去。
那小厮卻沒跟着,依舊跪在地上,像是在等待悸雲的發難。
但悸雲見他,肩膀處還有些微微地顫抖。
想來這無憂洞裏的生計,不過也是與虎謀皮,着實不易。
悸雲對秦老爺的離去有些一頭霧水。
一群人氣勢洶洶的來,竟就這麽忍氣吞聲地走了?
“你同這位秦老爺說什麽了?”悸雲有些好奇。
“小姐饒命,我見他們就要動手。為護小姐周全,也只好将小姐的真實身份告知一二。”
“可那秦老爺,分明一副不怕的樣子。”
“小姐有所不知。秦老爺并非江南人士,而是來自江北豪門。自打年初時在無憂洞中對別枝公子一見鐘情後,便成了這裏的常客。甚至不惜花費重金在江南置業,只為時時相見。”
“倒也是個癡情之人。”
不過見那秦老爺知曉悸雲是晏家人之後,并未顯出過多慌亂情緒。想來要麽是背景不輸晏家之人,要麽就是頗有幾分氣節。
若是後者,悸雲倒要高看他幾眼了。
“你們那別枝公子呢?怎麽還沒來?”悸雲這才提起今日的主角。
小厮卻吞吞吐吐,顧左右而不言。
悸雲覺得事情似有古怪,蹙眉道:“說。”
“別枝公子他……逃了。”想是剛經歷了一輪挨打,小厮越發沒有底氣,生怕又要被揍上一頓。
好啊,難怪秦老爺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厲媽媽卻也不聞不問。想是明月別枝橫豎不會出現了,便要借刀殺人,借秦老爺的手讓悸雲知難而退。
“怎麽回事?”悸雲有些愠怒。
“別枝公子不知是在哪打探到小姐的身份,便假借梳洗為由逃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方才秦老爺上來之前。”
悸雲心中盤算時間,趙鶴應是離去不遠,便頭也不回地疾步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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