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博園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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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園地處偏遠,此時又正值休沐之際,鮮有人煙。偌大的園子裏,僅有兩名門衛在博園入口處值守。
學園裏只能零星看到幾個因路途遙遠并未歸家的學子。
悸雲先是直奔宿舍而去,卻沒有尋得晏希的身影。
茶幾上放着一杯已然涼透的白茶,桌面上還殘留着些許不慎灑出的水漬幹透之後所留下的痕跡。
如此看來,晏希倒是的确回來過。
但晏希具體的去處,悸雲卻還沒有頭緒。
方才她已經将博園上上下下的所有的學舍盡數翻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時間拖得越長,她便越發擔心晏希的安危。
但直覺告訴她,晏希一定還在此處。
悸雲憂心如搗,情急之下伸手重重地拍向茶幾。
若是不在學舍裏,又會在何處?
博園其實并不算大,橫豎也就這麽幾個地方。雖說正值休沐,但諸如課堂、食堂、雜貨鋪等地方,亦是不時有人的。若丫丫真的要對晏希不利,也不會把她帶到這些相對顯眼的地方去。
若說是學子們休沐時便不會去的地方……
博園裏有一處空地,平日裏用作學子們學習騎射之用。無課時便會加以上鎖,不讓人随意出入。且空地一側還有一處小小的庫房,專門存放教學時所用的教具及學習用具。為避免丢失,也是鎖着的。
悸雲來不及多想,直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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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高照,空地上的草兒盡數被曬得蔫蔫的。悸雲被太陽曬得睜不開眼,目光四處掃射,也沒有瞧見活物的蹤跡。
空地最外邊的圍欄緊緊鎖着,悸雲使了輕功縱身一躍而入。
還未行至庫房內部,悸雲便聽見一陣碗碟瓷器相互碰撞的聲音。
裏面有人!
悸雲輕輕地推開門後,發現房門并沒有上鎖。但也正是她推門而入之後,庫房裏反而沒了動靜。
連空氣似乎也凝固了一般。
悸雲生怕打草驚蛇,從頭至尾蹑手蹑腳,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庫房內雜物堆疊,行動多有不便。又因長時間無人來訪,空氣中積滿了灰塵。
悸雲不自覺地掩住了口鼻。她緩慢地在庫房內穿行,卻沒有再聽見方才那般碗碟撞擊的聲音。
莫非是她聽錯了不成?
庫房裏并不像有人的模樣。
悸雲不禁有些垂頭喪氣。步至庫房深處時才發現,這裏竟有一只小貓。
方才那聲響,應是這只小貓打碎了一只破舊的瓷盞所發出的。
看樣子,小貓還因此受傷了。右腿上白絨絨的毛發之間不時地滲出鮮紅的血跡。
悸雲一時心軟,蹲下身為它包紮。
“可憐的小貓,怎麽這麽不小心,把自己傷成這樣。”悸雲心疼得摸了摸貓咪的頭,試圖安撫它的疼痛。
貓咪發出了滿足的呼嚕聲。
整個庫房安靜的出奇,貓咪的呼嚕聲回蕩在庫房中,滲透着些許的詭異。
電光火石之際,一襲黑影慢慢地從悸雲身後走近,将她籠罩。
脖頸處被人用硬物猛烈地錘擊,悸雲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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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意,刺骨的冷。
一桶冷水上身,悸雲被潑得渾身上下直哆嗦。
她試圖站起身來,卻發現四肢均被人用鐵鏈拴住,還有一只沉重的腳,踩在她的背上,令她動彈不得。
“遲早也是要收拾你的,沒想到你竟送上門來。”丫丫陰冷地笑着,踩在悸雲背上的腳不住地使勁,左右來回碾壓。
悸雲緊咬着牙,不讓自己因疼痛而叫出聲。
此時,她正處在一個雜草叢生的院落之中,不遠處有一口枯井。右側是庫房的背部山牆。透過窗戶,還能看到庫房裏堆疊的物品。
她此時被丫丫踩在地上,而晏希則被人用十字木架豎直地綁着,一樣是不可動彈。
晏希看見悸雲受縛,也不免有些激動,但嘴裏被人用棉布塞了個嚴實,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院子裏還有一人。
趙鶴眉頭緊鎖地坐在一側,既沒有阻止丫丫,亦沒有上前施惡。
“有什麽事沖着我來,放了晏希。”悸雲一道淩厲地目光射向丫丫。
“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嗎?”丫丫的腿又加深了幾分力,已然将悸雲背部的皮膚磨破。她鞋底的泥沙不時地剮蹭着悸雲背部破損的皮膚,與悸雲的血肉混在一起。
悸雲的語氣放軟了不少:“放了她。”
晏希聽聞,不住地搖頭,試圖掙脫身上的桎梏。然而卻沒有半點作用,除了導致了木架子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她照樣紋絲不動。
趙鶴卻始終坐着,誰也沒看。仿佛眼前三個女人之間的博弈,與他毫無幹系。
“呸,混賬東西,放了悸雲。”晏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将口中的棉布吐到了地上。
趙鶴見晏希說話,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卻只換了晏希憎惡的目光。
趙鶴不敢再與晏希對視。晏希未曾虧待過他,他多少有些心虛。
“哈哈哈,好哇。娘,你看到了嗎?今日女兒一箭雙雕,将這兩個害我的惡人一網打盡了。”丫丫的腳終于從悸雲身上移開,走了兩步,仰天大笑。
悸雲的背部赫然出現一個鮮紅的沾血鞋印。
“趙鶴,晏希待你不薄,你放了她!”悸雲見趙鶴似乎還有些許人性,便将他視作轉圜的餘地。
“哈哈,你指望他?你可知是誰将你家主子哄騙到這裏來的?若不是他,我可沒那麽容易得逞。”丫丫冷笑。
“你究竟想做什麽?”晏希嫌惡地看着丫丫,像是在看世間最為渾濁不堪之物。
“我要你們——死。”丫丫又伸腳踩向悸雲纖細的右手。
如今悸雲動彈不得,任她宰割。
悸雲全身一陣緊繃,奮力忍住吃痛出聲。
“我雖不是小姐出身,可母親也是将我千嬌萬寵的養着。晏府的炊事七房雖不是什麽大的差事,但管教下人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她悸雲不過是牲畜一般的下賤小人,在我炊事七房砍柴、燒火、生水、做苦力。卻因為你,她飛上枝頭,竟也敢踩在我的頭上。”丫丫憤憤而言。
悸雲默然。此事終究是因她而起,她最想保護的人卻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這些年裏,晏希為了幫她争一口氣,沒少得罪丫丫。丫丫這是積怨已久,終于爆發。
事态發展到如此地步,恐怕難以善終了。
“此事皆因我而起,小姐也不過是為我出頭。你放了她,我的命給你。”悸雲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着,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副模樣,明明讓我經歷了委屈惡毒的事,卻偏生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倒似我才是那個無惡不赦之人一般。”丫丫一副要發狂的模樣,伸手去拔趙鶴握在手中的佩劍。
“你做什麽。”
劍未出鞘,趙鶴伸出按住了丫丫。
“怎麽,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又心軟了?你把大小姐哄來這裏關着,等老爺回來知道是你幹的,你還有命活嗎?明月別枝公子。”丫丫的話語中盡是威脅。
原來趙鶴混跡無憂洞一事,丫丫也盡數知曉。
“你只說了要悸雲的性命,将小姐哄來此處關着只是為了防止她相救悸雲而已。”趙鶴定定地看着丫丫。“這是我們原先商量好的。”
“是,我們是商量好了。原先我只是打算将小姐關上幾天,等殺了悸雲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她回去。可現下不是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賤胚子找上門來了嗎?如今這情景,若我殺了悸雲,小姐還會讓我們活嗎?”
趙鶴看了一眼晏希,心中仍是猶豫不決。他與晏希,并沒有任何的仇怨。況且他趙家,一直以來都是忠心事主的。
晏希見事情的轉機在自己身上,便試圖與趙鶴對話拖延時間:“趙鶴,你何故如此聽她的話?受她擺布。”
趙鶴卻只是低着頭,不說話。
“不敢說?好,讓我來替你說。”丫丫蔑然地冷笑一聲。
趙鶴這個人,她也是看不起的,不過是個賣身求財的下等人,若不是對她有用,她才懶得搭理。
“趙管家的夫人是個嗜賭成性的人,不僅将趙家的家産輸了個精光,還欠下了巨額的債務。趙管家是個要臉面的人,不願求助晏家。可債主上門,抓了趙鶴的娘親,揚言一天不給錢就砍一根手指,手指砍完砍腳趾。畢竟是自己的親娘,即便再苦再難,也要相救不是?”
“別說了。”趙鶴緊緊握住劍鞘,似乎要将這劍鞘捏碎了才甘心。
趙鶴也是個極要臉面的人,可為了至親的生死存亡,終究是出賣了自己。于他而言,這等奇恥大辱怎能叫他人随意妄言。
“于是……”丫丫見趙鶴遲遲不肯松手讓她取劍,便索性先松手。
攻敵,攻心為上。
“于是我們這位江南才子,不惜到無憂洞高價賣藝。賣藝的錢的不夠,便只得賣身。才保住他家娘親一條性命。倒也是個天大的孝子啊……”丫丫嘴裏貌似稱贊,眼裏卻盡是鄙夷。
她心高氣傲,除了她自己,誰也看不上。
“別說了,別說了!”趙鶴被人戳中痛處,無力地跪坐在地上,手中的劍也随之掉落在地。
丫丫抓準時機,撿起地上的長劍,向悸雲沖去。
“去死吧。”丫丫雙手握劍,舉至頭頂,狠狠地向悸雲的背部刺去。
“不要!”晏希的聲音劃破長空,在幽幽山谷中回蕩,倍顯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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