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柴房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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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幾日,悸雲都在等待接亭那邊的消息,過得并不安心。可表面上,還是要裝作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以防被暗地裏要害她的人看出破綻。

這日午後,接亭匆匆忙忙地趕來,對悸雲說道:“姐姐,有眉目了。”

說罷,接亭便蹑手蹑腳地将悸雲帶到晏府的一個煎藥房裏,尋了個角落藏了起來。

“姐姐先別出聲,待會兒自有好戲看。”

悸雲聽接亭這麽一說,便沉下心來,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靜靜等待。

不一會兒,便有一位臉上長着一條刀疤的小厮走了進來。悸雲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是在何處見過。

那小厮進入煎藥房後,先是左顧右盼了一番,見四下無人,便輕手輕腳地将房門掩閉。而後,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個棕黑色的小藥瓶。

只見他将藥瓶打開後,便緊攥在手,藏于袖口之中,并尋得了悸雲每日要用的藥罐子。寬大的袖口恰好将藥罐子遮了個嚴實,只能看到他手部微微向下傾倒的動作。

因此即便現下有人突然闖進來,他也能及時收手,不被他人發現。

接亭有些坐不住了,想要上前将那刀疤小厮抓住,悸雲卻伸手制止了他,将接亭重新按了下來。

悸雲對着接亭搖搖頭,眼神堅定,示意他先不要輕舉妄動。

那刀疤小厮是個手腳極為利落的人,從進來到下毒,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将事情辦完便迅速推門離去了。

見刀疤小厮出了門去,接亭才幽幽道:“姐姐方才何故制止我,為何不将他抓個現行?”

悸雲卻不急着回答,拉着接亭站起來後,舉了個噤聲的手勢。

接亭雖不明所以,但依舊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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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先是到了方才被用過手腳的藥罐子旁。

接亭拿起藥罐細細聞了聞,重重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又被下毒了。

二人并不敢耽擱,出門去追那小厮的蹤跡。

雖說那小厮走後已有一段時間,但并未走遠,且悸雲深谙飛檐走壁之道。她便囑咐接亭先留在原地,自己使了輕功飛上屋頂,并迅速發現了刀疤小厮的蹤跡。

她一路橫飛縱躍,緊緊跟随。只見刀疤小厮七彎八繞後,進了一處柴房之中,便沒有再出來。

悸雲見狀,心中已然明了究竟是誰想要害她。但卻沒有立刻追上前去将刀疤小厮捉拿,而是返回原處去尋依然靜靜等候她的接亭。

“怎麽樣?”接亭見悸雲面色不佳,很是擔心。

“知道是何人所為了。”悸雲悶悶道。

接亭常年在晏府做司阍,察言觀色的能力多少還是有的。見悸雲一副不願說下去的樣子,倒也不急着追問。

“知道了就好,至少現在敵在明處,我們便可仔細防範了。”接亭寬慰道。

悸雲點點頭,不再多言。

二人僅同行了一會兒,悸雲便已身子困乏為由,徑直回了屋裏休息。

她拆開包裹右手的紗布,細細觀察着手部的傷勢。自從發現藥膏有異樣後,接亭便告假回鄉去求了外祖父,将新研制的傷藥交給了悸雲。悸雲這幾日遵照醫囑,細細塗抹,傷口恢複得還算不錯。

她試圖使勁向內做抓握狀,不但無果,還傳來的劇烈的疼痛。悸雲忍不住輕哼出聲。

即便及時止損,換下了有毒的藥膏,可也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只怕這只手,很難再恢複到傷前的模樣。

悸雲看向放在一旁的佩劍,上面已然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她心中五味雜陳,久久未動。

“悸雲姐姐,該吃藥了。”晏希安排的婢女總是按時提醒悸雲喝藥,比那半夜打更的更夫還要準時。

悸雲這才被喊得回過神來,卻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嗯,你放着吧,有勞了。”

婢女見悸雲似乎心情不好,也并沒有多加打擾,将藥碗放下便離開了。

悸雲今日卻沒有喝藥的心情。尋了把左手能握住的短劍,徑直往那柴房走去。

一路上,悸雲心事重重,還險些撞上了一兩個路上行走的仆人。

柴房外站着兩個看管的護衛,悸雲學着刀疤小厮的模樣給他們打賞了一點錢財。

但那兩個護衛深知悸雲是晏希跟前的紅人,以及她與趙鶴之間的瓜葛,不願收。恭恭敬敬地打開門,請悸雲進去。待悸雲進去後,又利索地将門關上。

不多問,不多說。

不知晏希是否早猜到悸雲遲早會來見趙鶴,提前交代過。才使得悸雲此番來見趙鶴,是出奇的順利。

屋內是一個老舊的柴房,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天花板上也結滿了大大小小的蛛絲。

趙鶴蓬頭垢面地坐在一張破舊的床板上,四周堆滿了廢棄的雜物,很是狼狽。

“你來做什麽?來看我笑話麽?”趙鶴一道淩厲的目光射向悸雲,語氣很是陰狠。

悸雲緩緩走近距趙鶴一丈遠處,将受傷的手藏在身後,背手而立。

“我不該來嗎?”悸雲反問。

趙鶴冷笑一聲:“是,是該來。成王敗寇,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來個痛快。”

“我不是王,你也不配與我相争。何來成王敗寇之說。你可別太擡舉自己了。”悸雲嘲諷道。

趙鶴雖心中不服,可現下他已敗無可敗,再也不能将悸雲如何了。

“那你還來此處作甚?”趙鶴有些惱怒。他雖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但向來是個心高氣傲之人,由不得他人随意過來踐踏他的自尊,看他的笑話。

“那刀疤小厮,是你的人吧?”悸雲問道。

趙鶴聞言,心中明白了悸雲此次來找他的目的。他輕輕翕動雙眼,睫羽在卧蠶處形成小塊陰影。

“若我說不是,你會信?”趙鶴冷笑一聲。

“不信。”悸雲目光篤定,射向趙鶴,似要将他的蛇蠍心腸看個透徹。

“殺了我吧,別墨跡了。”趙鶴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已經放棄了掙紮。

“我只是不明白,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你從小就不待見我?此番更是要置我于死地。”悸雲是困惑的。趙鶴本可以與她和平相處。

即便是不與她為善,視而不見總是可以做到的吧。

何況悸雲,從來沒有招惹過他。

“世事本就是因果循環。每件事裏每個人、每次選擇,不斷疊加,才造成了最終的結果。你要問我是何時才與你為敵?早算不清了。”

悸雲默然。的确,她不也是步步走來,才将趙鶴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你要如何才願意将你我的恩怨做個了斷,我不想殺你。”悸雲幽幽說道。

趙鶴卻很是震驚:“你怎會不想殺我?”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你亦有自己的苦衷吧。我當初針對你,只是怕你對晏希圖謀不軌。如今你關在這柴房裏,餘生都不再是晏希的威脅。我要你的性命又有何用呢?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吧。”

“呵呵呵呵……”趙鶴卻只剩不斷的苦笑。“悸雲啊悸雲,你越是如此,就越凸顯我是個無恥小人。你高明,實在是高明……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随你怎麽想,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悸雲冷眼看着趙鶴的瘋癫模樣,這些都已然驚不起她內心絲毫的波瀾。

又站了一會兒,悸雲見趙鶴已然默許,答應了她的提議,便準備離去。

趙鶴卻叫住了她。

“我亦告訴你一句真心話。那刀疤小厮不是我的人。我承認,我的确有害你之心。可我被關在這柴房裏,身無分文,又有何人願意供我驅使?那刀疤小厮是自己找上門來,說要助我一臂之力的。我只是出了個紫荊草的主意,至于其中怎麽執行,怎麽打通上下,又怎麽萬無一失地将那有毒的藥膏最終送到你手上,都不必由我謀劃。可盡管裏面有如此多的彎彎繞繞,卻也還是被順利執行了。”趙鶴恢複了冷靜,緩緩說道。

悸雲半信半疑地看着趙鶴,想從他的神情中尋找破綻。可現下,趙鶴并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若趙鶴說的是真的,其中可還大有門道。尤其是那小厮的真實身份。竟可以在晏府中來去自如的瞞天過海,怎能不叫人心驚。亦能說明,偌大一個晏府裏,除了趙鶴以外,還有旁人想要置悸雲于死地。

從沒想過,她一個小小書童,竟也可以在晏府中樹敵無數。

“多謝。”悸雲道謝。

趙鶴本可以不将這些事告訴悸雲,那悸雲便會放松警惕,以為自己的敵人只有趙鶴一個。而那躲在暗處的敵人,必定就還會有後招。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即便悸雲再怎麽神通廣大,也總有失手之時,屆時便會萬劫不複。

“還你的。”趙鶴沒有再多說什麽,轉過身去,躺下了。

悸雲見趙鶴無意再與她交談,便也出了門去。

兩個護衛又恭恭敬敬把門關上,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悸雲在門口站了片刻,仰望眼前的天空。

天朗氣清,晴空萬裏。

可又有誰知道,烏雲何時會來,又何時會下傾盆大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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