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賀令芳将孟允棠送回孟府時, 車旁跟着兩名太後指派的專教規矩的年長宮女。

“你這孩子,第一次進宮見太後,有什麽不愉快忍一忍也就是了, 怎能當面沖撞燕王妃與和靜縣主呢?”賀令芳見那兩名宮女離車有一段距離,輕聲對孟允棠道。

孟允棠擡眸看着她問道:“我方才忍一忍, 太後就能喜歡我了嗎?再說若是我方才忍了,那以後我出門,是不是都得派人去打聽一下和靜縣主當日穿的什麽顏色的衣裳,以便避開?如若不然,就要見她一次就被她羞辱一次呢?”

賀令芳瞧着眼前的小娘子,突然發現自己其實也不是很了解她。

孟允棠低了頭, 道:“我知道瞧不上我的人多了,但是臨鋒哥哥他喜歡我,我受委屈他不高興, 那我就不要受委屈。我只在乎他高不高興, 那些瞧不上我的人高不高興, 關我何事?”

“彤娘,你這樣想很危險。就算不論身份, 太後也是長輩,是我與六郎的姑母。”賀令芳道。

“是啊, 所以太後只要不讨厭阿姐,不讨厭臨鋒哥哥就好了。至于我,她若不想見我,以後我不去她面前惹她心煩便是。反正只是姑母, 又不是婆母, 不是每日必得見的。”

賀令芳第一次知道孟允棠居然也有這般倔強不聽勸的一面,這鑽牛角尖的勁頭, 可不就跟賀砺一模一樣?

她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到了孟家,賀令芳将那兩個冷着臉的宮女引薦給孟扶楹夫婦認識,說是太後派來教導孟允棠規矩的。

周氏看孟允棠的臉色就知道今日入宮怕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沒多問,只吩咐身邊丫鬟去給兩個宮女準備客房。

“收拾一間客房就行了,晚上也是要考校糾正孟小娘子的入睡禮儀的。”兩名宮女都是太後身邊的人,一個叫靈清一個叫乙靜,說這話的正是乙靜。

周氏看了眼孟允棠,命人去收拾一間客房。

“二位且先去休息吧,我們這邊還有正事要談。至于教習禮儀之事,明日再開始也不遲。”賀令芳對靈清與乙靜二人道。

這兩人中應是以乙靜為主,聞言又是乙靜作答:“太後吩咐了,從今日開始教習孟小娘子禮儀,奴等不敢懈怠。最遲午後便要開始。”

目送兩人下去後,周氏引賀令芳與孟允棠一道去了內堂,問道:“賀大娘子,這……到底是發生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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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令芳道:“沒什麽大事,就是彤娘在太後面前與燕王妃母女起了些口角。”

在太後面前跟燕王妃母女起口角?

周氏與孟扶楹都驚詫地看向自己的女兒。

孟允棠低着頭扯披帛。

賀令芳對孟氏夫婦道:“孟公孟夫人無需擔憂,彤娘嫁入賀家之後,難免要經常出入宮廷,婚前學一下宮廷禮儀,也是好的。”

孟扶楹與周氏一想也是,便不再糾結此事。

既見過了太後,便該行納彩問名之禮了,賀令芳與孟氏夫婦商量好請媒人上門的時間,告辭回去準備。

送她出了門,周氏對孟扶楹道:“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與彤娘說說話。”

孟扶楹知道母女之間說話到底要比跟他這個當阿爺的說方便,就應了。

周氏帶着孟允棠回到內堂,細細問她去宮裏發生的事。

孟允棠也沒隐瞞,一五一十地說了。

周氏聽得目瞪口呆,愣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低聲問她:“這是為何啊?”在她印象中,她女兒根本沒有這樣的膽子在那樣的場合說出那樣的話。

“賀六郎看不得我受欺負,處處為我出頭,為我撐腰,若是他一不在,我就又窩窩囊囊忍氣吞聲任人欺負,他知道了,該有多失望?我雖沒能力欺負回去,但我得讓欺負我的人知道,我也是有脾氣的。太後生氣,想罰我就罰我好了,我不後悔。”孟允棠繃着小臉道。

周氏看她這模樣,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憂,摸着她的鬓發道:“那你接下來好好學習禮儀,算是向太後服個軟,太後畢竟是賀六郎的長輩,将來也是你的長輩。”

孟允棠點點頭。

用過午飯之後,名叫乙靜的宮女跟着孟允棠回到她的房間,靈清則留在客房睡覺。

乙靜讓孟允棠跪坐在坐床上,拿出一本《女戒》放在她面前,要她先高聲讀十遍,再抄寫十遍。

孟允棠最讨厭《女戒》了,真要按着書裏那樣活着,她還不如重新去投胎算了。

讀倒還好,輪到抄寫的時候,一遍還沒抄完她就犯了困。

這初夏的午後漫長又炎熱,吃過午飯人本來就容易困倦,若不是要學習禮儀,孟允棠這會兒早趴在床上會周公去了。

穗安與禾善陪在一旁,也是困得直點頭。

院子裏蟬鳴陣陣,房裏寂靜無聲。

“啪!”

“啊!”

穗安與禾善猛的驚醒,擡眸一看,見乙靜握着戒尺站在孟允棠身邊,而孟允棠一手拿着筆,一手捂着肩背處,震驚又痛楚地瞪着乙靜。

“請孟小娘子坐端正了,認真抄寫。”她板着臉,一字一字道。

兩個丫頭反應過來,禾善當即就沖了過去,一把将乙靜搡開,道:“教導就教導,怎麽還打人呢?”

乙靜揚起那兩尺長的戒尺一下抽在禾善臉上,斥道:“放肆!我是太後派來教習姑姑,也是你一個賤婢能沖撞的?”

禾善半邊臉幾乎肉眼可見地腫脹起來,嘴角都被抽破了,流下一道鮮血來。

她怒不可遏,伸手一拭嘴角,就要找乙靜拼命。

孟允棠忙直起身子伸手攔住她,還來不及說話,又被乙靜一戒尺抽在胳膊上。

“孟小娘子,請你坐端正,認真抄寫《女戒》。”乙靜端着一張死人臉道。

“你這賤人,狐假虎威敢打我家娘子,我打死你!”見孟允棠被打,禾善又心疼又憤怒,又踢又打雙目赤紅恨不能咬下乙靜一口肉來。

穗安死死地拉住她,将她扯出門外。

“你剛才怎麽不幫我?我就不信我們兩個人還打不過她一個人!竟然敢打娘子,阿郎夫人都沒動過娘子一根手指頭呢。”禾善哭着埋怨道。

“別犯傻了,你覺着要是沒有太後的吩咐,明知咱們娘子是要嫁給賀大将軍的,她敢對娘子動戒尺?”穗安低聲道。

禾善哭聲一止,急道:“那怎麽辦?”

穗安仔細瞧了瞧她臉上的傷痕,道:“你這傷得也挺嚴重的,你先回房給自己抹點藥,我去禀告夫人。別再擅作主張,你看剛才娘子不就因為你挨了一下。”

“我知道了。”禾善不甘又愧疚道。

兩個丫頭當即分頭行動。

“什麽?還動戒尺?”內堂側廳,周氏一聽宮裏來的宮女居然拿戒尺抽了孟允棠,當即面色一沉,就要去孟允棠屋裏。

“夫人,你現在過去也沒用,那宮女張口閉口都是太後,我們還能犯上不成?還是趕緊着人去尋賀大娘子,将這邊的情況告知于她,請她去想辦法才好。”穗安道。

周氏一聽,是這個理,忙吩咐穗安:“那幹脆就你去吧,套我的車,速去。”

孟允棠房裏。

“我要如廁。”孟允棠挨了兩下,皮肉火辣辣地疼,脾氣也上來了,擱下筆道。

“不成。”乙靜道。

“我要如廁也不成?難不成你想我溺在身上?”孟允棠怒道。

“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要如廁,就只能溺在身上。在教習禮儀期間,你什麽時候能如廁,我說了算。”

“你別得寸進尺……”

“孟小娘子!”乙靜猛的拔高聲音,冷冰冰地瞧着她:“你将要嫁入賀家,而賀家是太後的娘家,将來你的一言一行,也在一定程度上關乎太後的顏面,所以太後才吩咐我與靈清二人嚴格教導你。你若識相,便好好學,如若不然,只要不傷及你的性命,我做什麽,都是我的職責所在!”

說罷她用戒尺在案上“啪”的一拍,厲喝:“坐端正了,認真抄寫!”

過了大半個時辰,賀令芳跟着穗安匆匆來到孟家。

周氏接到人,一邊與她往後院去一邊道:“教習禮儀嚴格些也是應該的,那孩子做不好,大不了讓她多做幾次,怎麽還動上戒尺了?彤娘也不是什麽頑劣乖張的性格,好好說她能聽。”

“我省得,我去與她們說。”

一行人來到孟允棠房中,見孟允棠眼淚汪汪地坐在坐床上抄書,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周氏當時就心疼壞了,過去摟住孟允棠。

“娘。”孟允棠哭着抱住她。

賀令芳見狀,将乙靜叫到一旁,低聲道:“教習禮儀不用太嚴格,她将來也不生活在宮中。”說着,她從袖底悄悄遞過去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道:“我知道你是奉太後之命,還請你手下稍微寬松些,大家都好過。”

乙靜不接荷包,下巴微擡道:“太後口谕,令我與靈清嚴格教導孟小娘子衣食住行各項禮儀,不敢懈怠!”

賀令芳沒想到她居然這般不給面子,娥眉微蹙,道:“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乙靜對着賀令芳行了一禮,道:“郡主說得是,但奴婢是太後的奴婢,只聽太後的。其實郡主不必過分擔憂,太後是讓奴婢教導孟小娘子禮儀,不是讓奴婢為難孟小娘子,只要孟小娘子好好學,認真學,早日學成,奴婢們也能早日回宮向太後複命,這才是真正的兩廂便宜。”

片刻之後,賀令芳與周氏出了房門,站在院中的石榴樹下。

周氏仍不放心,愁眉深鎖。

賀令芳道:“看來今日太後還是動了怒的,過兩日我進宮去求求情。昨日收到六郎來信,他在信中說,約還有半個月就能回到長安,如此算來,便是求情不成,彤娘最多也只需謹言慎行地熬上十幾天,便好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還能大過太後去?既是太後要為難,那除了受着,還能怎樣?

送走了賀令芳,周氏想了想,令廚下晚上加菜。

飲食上先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們總要留幾分情面。

不知真是吃人嘴軟還是孟允棠真的認真學了,後面幾天丫頭都未說宮女打人之事,休息時周氏悄悄問孟允棠,孟允棠也搖頭說沒再挨打。

周氏稍稍放心。

其實還是挨打的,而且愈演愈烈。稍有行差踏錯,從不以言語糾正,都是上來就抽。

白天乙靜管着,晚上還要換靈清來盯着她睡覺,只能保持端端正正平躺在床上,雙腿并攏伸直,手交握放在腹部的姿勢,不能動。腿曲一下用戒尺抽腿,手從腹部挪開抽胳膊,要是由仰躺變成側躺,背上臀部要被抽好幾下。

晚上睡不好,白天自然精力不濟,于是犯更多的錯,挨更多的打。

孟允棠皮膚嬌嫩,這般一來,自是新傷疊舊傷,渾身青青紫紫的幾乎沒一塊好肉。兩個丫鬟每日給她沐浴時都心疼得直哭。

“別告訴阿爺阿娘,等臨鋒哥哥回來,就好了。”孟允棠坐在浴桶中,一邊打瞌睡一邊叮囑道。

她知道爺娘沒辦法,這是太後派來的人,連賀令芳都沒辦法,爺娘知道了,也只能更心疼和煎熬罷了。

她就想熬着等賀臨鋒回來,她知道只要他回來,這兩個宮婢哪怕有太後做靠山,也不能再欺負她了。

但她沒想到在這樣的折磨下,她根本熬不到那日。

這日,結束了一天的學習,孟允棠又累又困又疼,像死人一樣平躺在床上睡得正迷糊,忽然胳膊上傳來一陣劇痛,将她硬生生地從睡夢中喚醒。

“孟小娘子,你的手滑下來了,請放好。”靈清像只惡鬼一樣在她床側探着身子,手裏拿着戒尺。

孟允棠崩潰了,她覺得自己快死了,真的快被她們給折磨死了。

“賤婢!你們想殺了我是不是?太後叫你們殺了我是不是?”她坐起身子抽出藤枕向她砸去。

靈清猝不及防被她砸個正着,額頭上一陣鈍痛,氣急敗壞,揚起戒尺就抽孟允棠。

孟允棠挨了幾下,瞅準機會一把抓住戒尺,就與她争奪起來。

争奪間她從床上站起,一腳踹在靈清的胸口,趁靈清吃痛,一把将戒尺奪了過來,朝着靈清劈頭蓋臉抽打過去,邊抽邊尖叫:“既然你們不讓我活,那就大家都別活了!”

靈清轉身就跑,孟允棠追,理智全失下忘了自己是站在床上,一腳踏空就從床沿上跌了下去,好死不死額頭正磕在床前屏風的木頭基座上,當場就暈死過去。

被內室動靜驚醒的穗安趕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頓時驚叫一聲:“娘子!”

孟府各處的燈依次亮了起來,孟扶楹披着衣裳與周氏匆匆趕到孟允棠房裏時,就看到孟允棠滿面是血不知死活地躺在床上。

周氏腿一軟,差點暈過去,在丫鬟的攙扶下跌跌撞撞地撲過去,“彤兒,我的彤兒,這是怎麽了?”

“是她自己從床上跌下來的,與我無幹。”靈清站在一旁,事不關己道。

禾善原本在一旁哭,聽到這話,不管不顧地上前就在她臉上抓了幾道血印子,哭罵道:“與你無幹?娘子都快被你們這兩個黑心爛肺的賤婢給折磨死了,還與你無幹?你們等着,娘子如今被你們害成這般,看賀大将軍回來怎麽剝了你倆的皮!”

“怎麽回事?不是說不打了嗎?”孟扶楹急忙問道。

“那是娘子怕阿郎與夫人擔心,才說不挨打的,其實這兩個賤婢天天打娘子,白天打不夠,晚上還打,娘子身上都沒有一塊好肉了。”禾善被人拉開後,哭着道。

周氏聞言,忙撸起孟允棠的袖子,見原本白嫩的胳膊上果然青紫一片,新傷疊舊傷,當即心中一陣絞痛,倒在床沿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孟扶楹氣得發抖,大聲道:“來人,拿棍棒把這兩個賤婢給我打出去!大不了這門親我們不結了,愛誰誰!”

禾善聞言,第一個沖到院中拿了掃院子用的掃帚,進房來用掃帚柄狠抽靈清與乙靜兩人。

其它奴仆自然有樣學樣。

“我們是太後的人,你們敢這樣對我們不恭敬,莫不是要犯上?”兩名宮女被抽得跳腳,麻溜地往孟府門外跑。

禾善直攆到烏頭門前,朝外頭兩人狠狠啐了一口,道:“賤人!你們等着!”說完砰的一聲将烏頭門關上。

孟氏夫婦愧悔心痛地守了孟允棠一晚上,她也沒醒。

早上一聽朝聞鼓響起,孟扶楹便急忙派人去別坊請閻闾大夫來給孟允棠瞧傷,結果閻闾大夫還沒來,賀砺倒來了。

他發髻微散胡子拉碴,頭發和衣服上都蒙着一層塵土,顯然是星夜兼程趕回來,連肩上的灰都沒來得及撣一撣就來了孟家。

“那兩個宮女呢?”他一進孟府外院,看到在此徘徊的鹿聞笙,下馬問道。

鹿聞笙見了他,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是一黯,跪下請罪道:“阿郎,某有負阿郎所托,沒有保護好孟小娘子。孟小娘子昨夜受傷,那兩個宮女讓孟家連夜打出去了。”

賀砺濃眉狠狠一皺,問:“傷到何處?可有執衛國公府的令牌去宮裏請奉禦?”

鹿聞笙道:“傷了頭,某已派人執令去宮中請奉禦了。”

“起來。”賀砺擡步就向孟家的大門走去。

裏頭孟扶楹已經得了下人的通報,面色憔悴地來迎賀砺。

“彤娘傷勢如何?”賀砺問。

“頭撞到屏風,額上磕了個口子,人到現在還未醒。”孟扶楹有些萎靡不振道。

賀砺也不言語,大步來到孟允棠房內,也不顧周氏就坐在床沿上,行過禮後,上前就要往床沿上湊,周氏不得不趕緊讓開。

賀砺坐在床沿上,低頭看向孟允棠,見她雙目緊閉面色慘白,額頭正中靠近發際線的地方,有一處半個指面大小的傷口,血肉模糊。

這樣的傷口,大概率是要留疤的。

賀砺伸手握住她的手,目光下掃,又從她袖口瞥見她手腕上延伸出來的青紫痕跡,将她袖子往上一撸,頓時牙關緊咬,頰側咬肌贲起。

“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為何在自己家中,還讓彤娘被人欺負成這樣?”賀砺目光狠厲地擡頭,問孟氏夫婦。

“你是責怪我們當阿爺阿娘的人嗎?”周氏眼眶紅腫,握着帕子的手捂着胸口,點頭道:“是,我們當爺娘的是沒用,一介布衣,拿什麽跟當朝太後相抗衡?可不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女兒受虐嗎?但是賀大将軍,你又有多有用?啊?你說來提親之前,就沒想過太後會反對嗎?沒有做好太後那邊的工作,你來提的什麽親?太後如此折磨彤娘,難不成是因為看我們當爺娘的不順眼嗎?”

她朝着賀砺行了個肅拜禮,口中道:“我求求你了,賀大将軍,你放過我家彤娘好不好?太後随便指派兩個人來就能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樣,這親我們實在不敢結,你找爺娘能護得住女兒的人家去結親成不成?!”

“……臨鋒哥哥?”周氏痛心疾首的質問聲剛剛落下,床榻上突然傳出孟允棠虛弱的聲音。

三人一驚,孟氏夫婦忙湊到床榻前。

“阿爺,阿娘……”孟允棠叫過自己的爺娘,目光複又落在賀砺臉上,淚珠兒順着眼角簌簌而下,她輕聲哽咽道:“臨鋒哥哥,我好痛……”

短短二十二年,命運大起大落悲怆峥嵘,賀砺一直以為自己早已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可世上終究是有這樣一個人,只用了七個字,就叫他心痛難忍潰不成軍。

他眼底泛起淚光,緊緊握着她的手,扯到唇邊親了親,道:“是臨鋒哥哥不好,沒有保護好你。你好好養傷,其它的,都交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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