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兩個丫鬟見賀砺來了, 忙起身向他行禮。
賀砺道:“都下去吧。”
穗安與禾善知道娘子嫁過來了,賀砺是一家之主,她倆應當聽他的, 但,還是忍不住拿眼睛去看孟允棠。
孟允棠雙頰緋紅, 眼睛往旁邊瞟,道:“我洗好了,我、我也先下去吧……”
賀砺輕笑一聲,伸手解腰帶,口中道:“是嗎?那正好,幫我洗吧。”
倆丫頭一見這架勢, 忙退出門去。
孟允棠看他将外面的紅紗單衣脫下來才反應過來,猛的背過身去,想說些什麽, 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今晚是洞房花燭夜, 她沒有任何借口拒絕他了。
過了一會兒, 身後傳來水聲。
是他下來了。
孟允棠緊張地抱住了自己胸前的木雕鴛鴦。
賀砺走到她背後,探頭一看, 笑道:“你抱着它做什麽?”
“它好看。”孟允棠不肯回頭。
賀砺伸手撈過另外一只,将它的尾巴拉開, 有一根線連着尾巴與腹腔。
他來回拉了幾下尾巴,将木雕鴛鴦往水面上一放,那鴛鴦忽如活了一般游了出去,在水面上行滑行了好幾尺才停下來。
孟允棠瞪大眼新奇地瞧着:原來還能這麽玩?
她放開懷裏的那只鴛鴦, 有樣學樣, 拉了幾下尾巴,将它往水面上一放, 鴛鴦就撲騰着小腳游出去了。
孟允棠開心地回頭朝他笑,卻看到他光着臂膀,她猛的扭過頭去,嚷嚷:“你為何又……又……”
“又脫了衣裳?沐浴脫衣裳不是很正常?誰像你啊,在自家湯池裏沐浴還穿着裙子。”賀砺展臂将她摟到胸前,在她耳邊低聲道:“以前在外頭帶兵時,到了夏天,但凡遇到一條河,一個營的兵卒都脫光了下去洗澡,就跟下馄饨似的,引得十裏八村的小媳婦小娘子們都來圍觀。”
孟允棠後背細嫩的皮膚緊貼在他硬實滾燙的肌肉上,感覺要燒起來,卻還不忘問道:“你也脫光了下去,叫人瞧了?”
“不然怎麽辦?難不成他們都洗了,叫我一個人馊着臭着?”
“你不檢點!”孟允棠賭氣地推他胳膊。
賀砺笑着摟緊她,道:“近千號人在河裏撲騰,那些小娘子早看花眼了,哪能看到我呢?”
“你長得好看,她們肯定頭一個看你。”
“我長得好看,那你怎麽不看我?”賀砺握着她的肩将她轉過身來。
到她胸的水位,只到他腰上一點點,孟允棠匆匆掃了眼,還是覺得太過刺激。
明明穿着衣服看起來腰肢勁窄人瘦長的,為何脫了衣服,就全是線條起伏的肌肉啊?
“我……”孟允棠低着頭,雙頰發燙,唇舌發幹,找不出個合理的借口。
“你不肯看我,是不是嫌棄我身上的疤痕醜陋?”賀砺忽然問道。
孟允棠一愣,雖是見過他的身子幾次了,但每次她都是慌慌張張地瞥一眼而已,從未敢細看,根本不知道他身上有疤。
聽他這樣說,她怕他誤會,就掀起被水沾濕的睫毛,羞怯地看他的身子。
他身上真的有疤,胸前有三道,最長的在右胸,大概一指長,左胸兩道稍微短些。
右肩上和右臂上都有傷疤,形狀小而略圓,看上去像箭傷。
露出水面的腹部還有一道,看長度,像是刀捅的。
孟允棠正震驚他居然受過這麽多傷,他轉過身去。
看到他的後背,孟允棠直接伸手掩住了小嘴。
他的後背沒有一塊好皮,縱橫交織的鞭傷中,夾雜着各種各樣長短不一的傷痕,最長一道傷疤從左邊的肩胛骨一直延伸到後腰上,足有一尺那麽長。
孟允棠甚至能想象要用刀怎樣砍,才會留下這樣的傷疤。
怪不得那日他說不生孩子,就譬如過去的八年中某次他沒活下來。直到此刻,孟允棠才真正領會了這句話的含義。
“你若不能接受,以後在你面前我都穿着衣裳,沐浴也……”
賀砺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她從身後貼了上來,雙手纏住他的腰,臉頰直接貼在了他背上。
“謝謝你,臨鋒哥哥,”她哽咽着說,“謝謝你活下來,回到我身邊。”
賀砺僵住了,良久,他拉開她環着他腰的手,回過身來,看着她哭得水光淋漓的小臉。
“不會覺得醜陋惡心嗎?”他問。
孟允棠搖頭,心裏只有憐惜,“你什麽樣我都喜歡。”
賀砺看着她溫潤澄透的眼睛,伸手用拇指刮了下她臉上的淚痕,忽的俯下臉去吻住她的嘴唇。
兩人這身高差距站着接吻屬實有點費勁,水中浮力大,賀砺輕輕松松将她往上一提,往前幾步就将人抵到了池邊。
他親得好用力,孟允棠被他糾纏地喘不上氣來,伸手捶他的肩他才松開她的嘴,手掌墊着她後背避免她磕在池沿上,側着頭沿着她的脖頸一路向下吻去,另一只手扯開了她襯裙的系帶,将襯裙往下拉。
孟允棠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襯裙,求饒般小聲叫:“臨鋒哥哥……”
她身上就穿了這一件襯裙。
賀砺擡起頭來,神情緊繃,眸底像淬了火。
他抵住她額頭,嗓音低啞:“本想慢慢來,對你溫柔些的,可是你真的讓我毫無辦法。”說罷再次封住她的唇,手下使力,到底是将襯裙從她手中一點點拽了出來。
……
賀砺将她摟過來趴在胸口,安撫地撫她的脊背,道:“好了,別哭了,不弄了。”
待她平靜了些,他便将她抱起,用池邊衣架上的睡袍裹住,送到卧室的床上。
“你先睡,我待會兒來。”他用薄衾将她蓋住。
孟允棠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
賀砺離開後,她就在那兒疑惑,這房到底圓沒圓成?
這種事這麽疼,以後可怎麽辦?
她是個心大的,如此愁着愁着,居然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不知時辰,眼前一片黑暗。
身子軟綿酥麻,有個人正趴在她胸前。
她吓了一大跳,繼而想起自己今日成親了。
她控制不住地“嗯”了一聲,伸手揪住他的頭發,受不住地微微弓起身子,低聲喚:“臨鋒哥哥。”
“叫一聲夫君來聽。”見她醒了,他火熱地貼上來,吻住她的唇,帶着她體香的舌頭鑽入口腔,舐過她敏感的下颚,纏着她嫩滑的舌尖不放。
“夫君……”她摟着他的脖頸,在他退出她口腔時喘息着叫,嗓音嬌嬌嫩嫩的,帶着絲讓人想把她往死裏弄的酥軟媚意,勾得賀砺又往狠了親她一回。
兩人都氣喘籲籲,賀砺摸着她細滑的臉頰哄她:“方才應該是姿勢不對,我們再試一次好不好?”
……
兩次都因為她害疼而沒能成。
他搖鈴讓人打了熱水來,絞帕子輕輕地給她擦了擦,然後吹滅燈燭抱着她睡下。
一時間卻還睡不着,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今晚圓房失敗,很可能不是什麽姿勢不對經驗不足的問題,而是因為,他倆大小不配套。
睡了沒多久,賀砺醒了。
朝聞鼓還沒響,他是自己醒來的,多年來一直差不多這個時辰醒,已經養成習慣了。
孟允棠還被他摟在懷裏,許是兩個人貼着睡太熱了,薄衾都被蹬了下去,她大半個身子都露在外面,于熹微的晨光中看去,如美玉生暈,玲珑有致。
他的胳膊橫在她腰間,将人往這邊緊緊一摟,滿懷的柔滑嬌嫩。
晨間男子本就有反應,這般一刺激,更是燥得不行。
人就在懷裏,想弄翻身就能上,可是她又受不住。
賀砺躺平了,手搭額頭看着帳頂,無聲地嘆了口氣。在婚前,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成婚了會更折磨人的。
孟允棠醒來時,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她翻了個身,某處痛得她皺眉。
她拉起薄衾蓋住自己,透過半透明的羅帳往房裏瞧。
房裏靜悄悄的,只有鹦鹉偶爾的嘀咕聲。
“穗安,禾善。”她勉強坐起身來,喚兩個丫頭。
雖然賀家沒有公婆要見,但是她記得賀砺說過,今天要去宮裏見一見太後的。
兩個丫頭推門進來,穗安上前撩起羅帳,挂在一旁的金鈎上。
“臨鋒哥哥呢?”孟允棠問。
穗安道:“阿郎一早進宮去了,臨走吩咐說不要喚醒娘子,讓娘子睡的。”
孟允棠:“……”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問。
“辰時末了。”
孟允棠一急,“都這會兒了,那府裏的事……”
“娘子莫急,齊管事都安排好了,早上他想來向你請示的,聽聞你未起,就先去安排了。”穗安道。
孟允棠放下心來。
“娘子現在要起嗎?”穗安問。
孟允棠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腿間還是痛的,但是她想着昨晚已經表現不好了,今早他也沒要她早起去宮裏拜見太後,若是躺到他回來她還沒起來,他會不會生氣呢?
她起來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當時她剛吃完早飯,穗安與禾善将盤子撤下去,他過來将她一把抱起,放她坐在自己腿上,問道:“還疼麽?”
孟允棠點點頭。
“那怎麽起來了?躺着不會舒服些麽?”
“我怕你生氣。”孟允棠看着他道。
賀砺疑惑:“我因何生氣?”
孟允棠低了頭,小聲道:“氣我那般沒用,還這麽懶。”
賀砺笑起來,摟着她道:“我若這般小心眼,你還嫁我做什麽?”
孟允棠擡眸瞧他,問:“昨晚……你真的不生氣嗎?”
“不生氣,你又不是能讓我弄卻故意不讓我弄。都疼哭了,我還生氣,那我還算人麽?”賀砺低聲道。
孟允棠放下心來,偎進他懷中,雙臂摟着他的腰,問:“今天我沒進宮,太後是不是不高興了?”
賀砺道:“她沒說什麽,倒是姓秦的陰陽怪氣,讓我怼了一通。”
“姓秦的?秦貴妃麽?這……也是可以怼的麽?”孟允棠驚,皇帝的女人做臣下的也能怼?
“有何不可?自己犯賤,難不成我還忍着?”賀砺道。
孟允棠眼睛亮晶晶,揪着他的衣襟問道:“她說什麽了?你如何怼的?”
賀砺瞧她一臉八卦樣,心覺好笑,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尖,這才道:“我去見太後,正好她也去向太後問安。我對太後說,你身子不适,今日不能去向她問安了,過兩日再去。那姓秦的便在一旁笑道‘哎喲,要說這年紀輕輕當了衛國公夫人的就是嬌貴啊,尋常人家媳婦新婚第二天都要起來拜見公婆親長的,偏賀夫人起不來拜見太後。’我掃了她一眼,道:‘我夫人确實嬌弱,比不得貴妃牛一般壯實。如貴妃這般的女中豪強,想必生完孩子都能立即從床上下來,親自到太後這裏來報喜吧?’”
孟允棠笑得渾身顫抖,上氣不接下氣,道:“你怎麽這般損人?”
賀砺挑眉:“這不是她自找的麽?你是沒看到,我這話一說完,她那臉難看得就跟挨了二十杖的屁股一般。”
孟允棠笑得幾乎要從他懷中滾下來,哀哀道:“你別說了,我笑得肚子好疼!”
賀砺勾着唇角,起身将她抱到榻上,道:“今日無事,你疼就躺着吧。”
“沒有庶務要處理嗎?”孟允棠有些不安。
“有齊管事,下頭也各有分工,沒有主人盯着,大不了就是貪墨些錢財,只要不越界,不以次充好,随他們去,都是小錢而已。以後你想過問,就讓人來給你彙報,不想過問就丢開手,舒舒服服呆着就是了。”賀砺道。
孟允棠:“……還能這樣?”
賀砺狹長眼底漾出些別樣的明亮笑意,低聲道:“難不成你還想當個天不亮就起來理事,一天到晚不閑着,狗都睡了你還沒睡的賢婦?若真有這精力,不如用在你夫君身上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