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知賀砺是怎麽同林小娘子說的, 林小娘子最終選擇了嫁那位年齡三十出頭的六品武将。

“怎麽選比自己大這麽多的呀?還不如選那個年輕的,待年輕的到三十歲,未必不能升到六品呀。”孟允棠聽說後, 對賀砺道。

賀砺揉揉她的臉,道:“你把升官想得太簡單了。”

孟允棠道:“反正都是你的人, 有你罩着,升官能有多難?”

賀砺笑道:“你倒是聰明,不過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男子年輕時,心思不定,面對誘惑的時候容易把控不住。到了而立之年,該嘗的嘗過了, 該玩的也差不多玩膩了,有點志向的都會把心收回來一門心思謀前程,所以我說, 她這麽選, 也沒錯。”

孟允棠斜眼看他, 道:“你是在暗示我,還要八年時間我才能對你徹底放心嗎?”

賀砺笑着抵住她額頭, 低聲道:“你是懂暗示的。要對我放心也簡單,你喂飽我, 自然不用擔心我出去偷吃。”

孟允棠雙頰漲紅,忿忿不平:“你、你還不飽嗎?我已經很努力了。”

“看出你很努力了,但還差得遠。”賀砺笑得雙肩顫抖,正想與她親昵一下, 外頭有人找。

賀砺無奈又不舍地放開孟允棠, 來到外頭。

鹿聞笙迎上來,低聲禀道:“阿郎, 剛得到消息,秦衍得了頭風,癱在床上了。”

賀砺猛的皺起眉頭。

接下來一段時間,賀砺突然變得很忙,天天有應酬,午飯晚飯都很少回來吃。但從不在外過夜,再晚也會回來睡覺。

孟允棠經常是睡得迷迷糊糊感覺被他抱住,有時候只是親親,有時候要折騰一番,早上醒來時人又已經不在了。

林小娘子的婚事沒要她操心,賀砺吩咐了齊管事給她準備嫁妝,孟允棠只是拿出幾樣首飾給她添了妝。

晚上少受折騰,白天他人又不在,孟允棠一下子清閑下來,眼看暑氣漸消,便約了閨中好友出去聚會吃飯。

平康坊有一酒樓名曰“張白樓”,有一次賀砺晚上回來早,給她帶了那家的荷葉雞與同心生結肉脯,孟允棠吃了一直念念不忘,便令人提前一天去定了個雅間。

姜玉初,林宛燕,鐘麗嬌,孟以薇還有孟允棠一共五個人,圍着長長的食案坐下,孟允棠點了滿滿一食案的菜,還要了果酒與果漿。

“姜姐姐,你有孕在身,喝果漿吧,其他人都喝果酒,誰都不許跑。”除了幼時,五人長大後還是頭一次這般整齊地聚在一起,孟允棠十分興奮。

話音落,一旁林宛燕紅着雙頰道:“我與姜姐姐一道喝果漿吧。”

衆人頓時都拿眼睛看她。

林宛燕一手輕輕捂住小腹,羞澀道:“快兩個月了。”

衆人一聽,自是都替她高興,孟允棠忙叫夥計再拿一壺果漿上來。

鐘麗嬌笑對孟允棠道:“你呢?要不要也喝果漿?”

孟允棠道:“我沒有。”

“你成婚時日雖短,但瞧賀大将軍與你恩愛的樣子,只怕也沒閑着,別有而不自知,到時候我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呀。”鐘麗嬌打趣道。

孟允棠紅着臉瞪了鐘麗嬌一眼,道:“我真沒有,你們放心好了。”

姜玉初道:“若是月份小,診脈也可能診不出來的,還是小心為上。”

孟允棠不好意思說自己一直有喝藥,便道:“前兩日剛換洗過呢,真沒有。”

衆人這才放下心來,開始邊吃邊聊。

“诶?你們聽說了嗎?輔國公府那秦五娘的事?”幾人中,鐘麗嬌最是活躍消息也最靈通,最先聊起這京中八卦。

“什麽事?”秦五娘三個字敏感地觸動了孟允棠的神經,她停下筷子向鐘麗嬌看去。

“她的婚事啊。不知是不是因為秦相倒下的緣故,她家裏居然将她許配給了一個地方上的折沖都尉。聽說那折沖都尉都四十二歲了,喪妻,馬上要從地方來番上,宿衛京師。六禮過了五禮,等那都尉來了,就要大婚呢。”鐘麗嬌道。

“聽聞秦相病情不容忽視,許是她家裏怕秦相突然亡故,耽誤她的婚事吧。”姜玉初道。

“那也不能匆匆忙忙地将她許配給一個老男人啊,四十二歲,做爹都嫌大,再年長幾歲都可以做爺爺了。”鐘麗嬌啧啧道,“我見過那秦五娘幾面,那般美貌的一個小娘子,家世又好,真是糟蹋了。”

“聽說她在家是個受寵的,能定下這樣的婚事,說不得是她自己願意。”姜玉初道。

鐘麗嬌搖頭:“反正我是想不通,就算是秦相倒下了,但貴妃還在啊,輔國公府的門庭故舊還在,怎麽着都不可能淪落到要拿她去聯姻一個四十二歲的折沖都尉的地步。”

林宛燕給她夾了一筷子菜,道:“旁人家的事你就少操心吧,自己家的事還不夠你操心的麽?”

鐘麗嬌笑道:“現在我自家還真沒什麽事讓我操心的。自從彤娘嫁給了賀大将軍,我婆母和妯娌都對我禮讓三分起來,就連我家那不成器的貨要來尋事,婆母也幫着我。我是發現了,只要不把男人當回事,生活就輕松一大半了,若是能再賺點錢,那剩下的一小半也輕松了。”

姜玉初點頭:“這話一點沒錯。”

說着,她倒了一杯果漿,朝孟允棠舉杯道:“彤娘,那件事,謝謝你了。我以漿代酒,敬你一杯。”

孟允棠自買了那歌姬管了王家的閑事之後,一直不太好意思面對姜玉初,如今見她主動提及,仿佛已經釋然的模樣,忙端起酒杯道:“舉手之勞而已,姜姐姐不怪我就很好了,怎敢居功。”

兩人對飲。

衆人皆不明所以,問她倆:“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嗎?”

孟允棠還未說話,姜玉初自嘲一笑,道:“前陣子王二郎迷上了道政坊一家酒樓的歌姬,弄得家裏烏煙瘴氣的。彤娘買了那歌姬,斷了王二郎的念想。”

幾人又拿驚訝的目光去看孟允棠。

孟允棠紅着臉道:“其實我知道這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要男人有這個心思,沒了這個,總還有別的。”

姜玉初點頭,道:“但是你點醒了我,自己不作為,就要連累親戚朋友來替我受累。現如今我便是如表妹一般想法,就當男人是條狗,家裏給他留個窩,其餘不管。我打點好我手底下的店鋪田地,管好我自己的嫁妝和孩子,日子輕松多了。現在我只盼着這一胎能是個男孩,日後就徹底不用再理會那個狗男人了。”

孟允棠驚訝地瞪大眼睛,姜玉初清貴書香世家出身,從小到大說話做事說好聽點是總有分寸,直白點就是端着。兩人相識十多年,這還是孟允棠第一次聽見她罵人。

其他人亦然。

“都瞪眼看着我作甚?我在家得端着,出來跟你們在一起還不許我罵個痛快啊?我如今在王二郎面前也不端着了,不高興了就辱罵他,他被我氣到發抖,跑去婆母那兒說我不守婦道要休了我,我婆母能信他?話傳到我公爹耳中,又是一頓好揍,如今他都不怎麽回家了,覺得我公婆都信我不信他。我公婆更生氣了,見他一回罵他一回。”姜玉初邊說邊笑,前仰後合的。

孟允棠等人聞言,也笑個不住。

鐘麗嬌對一直默默聽她們說話微笑的孟以薇道:“以薇,都聽見了麽?嫁人可要擦亮眼睛,千萬別嫁王二郎與馮三郎這樣的,要嫁,就比着你姐夫和玉剪的夫婿嫁。”

林宛燕道:“就比着你姐夫嫁吧,也別比我了,呂三郎雖是還好,但他那個天殺的姑媽也太煩人了!搬出去了還三天兩頭的上門打秋風,雖是不找我打,但每次來都吵吵嚷嚷的,煩都煩死了。怕不是要躺進棺材才能安生。”

遇到這種難纏的親戚最是難辦,衆人七嘴八舌安慰了她一番。

鐘麗嬌興致勃勃地問孟允棠:“彤娘,嫁給賀大将軍是不是一點煩惱都沒有?上無公婆下無妯娌的,賀大将軍待你又好。”

她們各有各的煩惱,孟允棠怎麽能說自己沒煩惱?當即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不是,我也很煩的。”

“煩什麽?”

最煩的就是已經不顧死活了還是喂不飽他。但是有以薇這個黃花大閨女在,這話可不能說出口。

“他……他太忙了,總是顧不上我,我整天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府裏,倒想有公婆妯娌呢,這樣起碼地方能走動,有人能說話。”

孟允棠找了個借口,不想鐘麗嬌立馬雙手合十:“菩薩保佑我這輩子也能有這樣的煩惱。”

姜玉初:“帶我一個。”

孟允棠:“……”

林宛燕與孟以薇在一旁吃吃地笑。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孟允棠派人将那兩個有身孕的小心送回了家,自己回了衛國公府。

申時,賀砺回到府中,外書房還有些公務要處理,但快一天沒見孟允棠了,想得緊,便先去了松齡院,結果撲了個空。

問守院的丫鬟,丫鬟說夫人嫌熱,到後頭院子裏午睡去了。

賀砺尋到後院湖畔的當雪樓,見樓門前坐着小丫鬟,才知道孟允棠在這兒午睡。

他上了二樓,見孟允棠睡在窗下的坐床上,雙頰嫣紅動人,眉目如畫。窗外一株高大的木繡球樹,花開如雪,微風拂過,玲珑瑩白的花朵紛紛飄進窗來,落在她粉色的紗裙上,倒似繡上去的一般。

陪在一旁的禾善與穗安起身向賀砺行了禮,穗安輕聲道:“阿郎,夫人中午與林娘子姜娘子等人聚會,多喝了幾杯果酒,有些微醺。”

賀砺颔首:“知道了,退下吧,不喊別上來。”

禾善與穗安紅着臉退出去,将房門掩上,下了樓梯。

賀砺在坐床上坐下,看着孟允棠。

窗外陽光西斜,透過枝繁葉茂的木繡球樹,星星點點地灑在她的臉上,一閃一閃的。她躺在滿床的花瓣中,柔軟馨香,美好得不可思議。

真的好喜歡她,喜歡到坐在她身邊看着她,還是感到內心空虛急需填滿。成婚一個多月了,他自然知道該怎樣做才能填補這種讓人感覺疼痛的空虛感。

孟允棠睡着睡着感覺呼吸阻塞,意識回籠便察覺到有人在吮着自己的唇舌。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還未睜眼便條件反射般伸手抱住了身上人的脖頸,口中唔唔有聲,說的是“臨鋒哥哥”。

身上人不語,只是吻得更深入更用力。

孟允棠徹底清醒過來,微微睜開眼,看到賀砺俊厲的眉眼,放開他的脖頸輕輕推他的肩——喘不過氣來了。

賀砺戀戀不舍地松開她軟嫩的唇瓣,手指輕刮她柔滑的臉頰,低聲道:“我去取經了,今日讓你體驗一下人世間最快活的感覺,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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