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星語幾乎是恸哭!
她哭的很沒形象,歇斯底裏的,淚珠子大顆大顆砸下來,身體随着哭聲一下下抽動,像是要把這幾天壓抑在心底的郁氣全哭出來。
“你是不是騙我的?”
怎麽可能呢,沉碧對他那樣深情,連她這個妻子都感動了,又是為了他,才中的藥,她的确是不能接受顧修納妾這件事,但她自問,的确指摘不了沉碧這件事。
她抓着他前胸衣襟的骨指泛白,瞳孔放大,灼灼看着他:“你不要騙我,這種事要是被騙,我受不了的。”
“我受不了的。”
身下的人兒哭的脫了力,身子軟軟的,鼻尖紅紅的,聲音泛着嘶啞,可憐的像是一只小幼貓被欺負狠了。
他的母親,年輕時也是這樣忍着被氣,到頂點爆發,然後歇斯底裏的嗎?
被咬破的唇泛着苦澀的鐵繡腥味,他喉結滾動了一下,用指腹給她擦眼淚,聲線沉到最下處:“……她是混亂中自己給自己下的藥,現在已經被攆出俯去,若你覺得不解氣,或者難以相信,我現在叫人去将她找回來,生死由你處置。”
沈星語啞然。
嘴巴微微張着,她怎麽也沒想到是這個轉折!
沈星語想到沉碧那張總是笑盈盈的無害面龐,院子裏所有小婢子對她交口稱贊的畫面,心中湧起一陣後怕。
沉碧長的好,手段高超,對自己也下的去狠手,狠毒和手段都有。
如果不是顧修識破了她的面目,就這樣手段級別的妾室,她的下場恐怕比曹氏還要慘。
“幸好,幸好她不是真的為你中的藥,你不用真的納她。”
“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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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眸微眯,古井一般的幽深眼波,清淡一聲:“就算她是真的為我中的藥我也不會碰她,更不會納她。”
她心髒被這句子砸的停住,聽見男人又說:“你将心放到肚子裏,我不會納妾,你會是我唯一的女人。”
這是承諾了。
沈星語從未想過,他這樣冷清的,高高在上的人,會對一個女子做出這樣的承諾。
沸騰的血液。
熱烈的歡喜。
水漫花開,是她心裏的晚山茶,盛放到極致。
這一個字一個字,像是一把熱烈的火,燒着她的血液,被燃燒的熱烈的血一捧一捧的往腦子上湧,她猛然擡起頭,吻上男人。
她其實沒什麽經驗,笨拙的像她以前養的那只小京巴伸出濕熱的舌頭,舔舐他的唇瓣,鼻尖抵着他的鼻尖。
他怎麽這樣好!
好到她想給他爆烈的愛回贈。
她手勾纏上他的脖頸,以懷抱他的姿勢,聖潔的将自己送往他手邊。
燭光吸納着她心底爆裂的愛慕。
行動上大膽,她惶惶然的表情又道出了她的生澀。
花枝燈的燭火映過來,被身體切割成片,顧修的臉一半在光裏一半在影子裏,高挺的鼻梁拓出濃重的影,幽深的眼眸沉沉看着燈下的人,無措又慌張的的眼神,卻又故作熱烈的抵着他,羊脂玉一般的玉色流淌,嬌香柔軟,眼底情絲纏繞,勾纏惹人。
像小白兔主動送上門,乖乖給欺負。
是失控的感覺。
心髒收緊。
洞房那夜他便嘗過,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認為自己是個沉迷于俗的人。
這些日子強制自己睡在書房,倒也清淨,只這會子他終于發現,他并不例外。
甚至着迷于這件事。
掌心抵的痙攣,天空是淡色的墨痕,雪細細密密的下着,輕盈的像鵝毛,雪好白,但她好像比雪更勝三分。
雨絲般的細碎聲音,像雪聲在耳裏滾過,耳廓燒起來。
她迷醉的濕漉模樣,是他心裏的隐,他享受這種勾纏的引在心尖,在失控和克制間跳躍。
男人溫熱的帶了戲谑的笑聲,“好乖……”
沈星語:“……”
她掃一眼淩亂堆在最上頭,碎裂成兩片的小衣,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男人,他素色的袍子整齊的挂在身上,只是有些褶皺,下了床就能去見客。
羞臊染上水眸,兩腮血紅,紅的像枝頭六月的櫻桃,靡麗的豔色紅唇珉直,手指不管不顧的伸過去,兩只指尖勾住衣襟,正要往兩個方向拉扯,卻被他的手指摁住,她還是用力狡黠的拽下他腰間革帶上的玉珠。
顧修:“……”
像是為了懲罰她的膽大妄為,他懶腰将她抱離了床榻,放到了幾上。
一陣冰冷的涼意激起細密的小疙瘩,她足尖蜷縮着,足腕處一根纖細的紅繩。
這種地方,她驚慌的像小鹿,近乎于求了:“我想回去……”
“乖乖的。”
他并不遷就她,享受她羞恥到無地自容,卻只能驚慌的抱着他。
弄污一片純淨的雪,給一尊玉染色,欣賞小白兔的下沉。
他耐心十足,看她纖細的手臂拉直,淡青色的血管明顯,哭着顫,主動擡起足腕來,他才終于肯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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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垂着頭目不斜視進來,帳子被拽了下來,椅子是倒的,衣服淩亂的堆疊在地上,床單上不成個樣子,還磨出了兩個洞,沈星語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惜她虛弱的腿打擺,連站立都成問題,裹着錦被,被摁在某人的腿上。
這會子她忽然慶幸,這人是穿了衣裳的。
将臉朝他胸膛埋了埋。
丹桂的動作倒也利索,飛快換了錦被,收拾了一地狼藉,又拿出來一套新的衣衫。
沈星語是從不好意思叫婢子服侍裏衣的,咬咬牙,“你先下去吧,我自己穿。”
“你還有力氣?”男人促狹的揶揄。
沈星語:“……”
顧修揮揮手,叫丹桂下去準備上菜,拿了她的小衣給她穿。
沈星語還想留着一點自尊,将錦被裹的緊了一些,“我自己來。”
顧修:“你哪我沒看過,有甚可羞的。”
沈星語:“……”
反正已經這樣了,沈星語閉着眼睛,任由他給自己穿衣服,這過程,他自然又作弄她的自尊,“……紅豆又熟了。”
沈星語:“……”她牙齒将唇瓣咬的失去血色。
她在他面前,永遠這般不争氣。
阿迢感覺她家姑娘可太不容易了,那慘叫聲聽的她一抽一抽的難過,嫁人什麽的太可怕了。
還好她這輩子不用嫁人。
給沈星語做了一桌子補身子的吃的,什麽人參花旗湯,蔥燒海參,肉末羊肚絲。
沈星語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這會子香噴噴的飯真是救了她的命了,可口的飯菜充盈在舌尖,喜歡的人在手邊,親密過後的歡愉讓她神經松懈下來,淡化了她對他的敬畏,放大了歡喜,拿出了真實的樣子。
“今天如玥帶我一起去逛鋪子了,她給我新添置了一套紅寶石首飾,做工很精致,花樣也好看,就是太貴重了,我覺得有點奢靡,如玥說年底宴席多,我參加宴會得體面,我打算回她……”
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遲鈍的想起來,太瑣碎了,顧修這樣子的人,恐怕不會對婦人的事情感興趣。
珉着唇瓣小心翼翼看過去,手邊的男人眼皮垂着,矜貴斯文,并不是小口,卻仍舊給人一種很斯文的感覺。
他大概覺得自己是個碎嘴的?
沈星語懊惱的咬着筷子尖,暗忖自己得意忘形了,盯着他用膳,他冷不丁擡起頭,被濃墨染過的眼睛倏然看過來。
偷看被抓包,倆人視線在空氣中勾纏,沈星語瞳孔怔住,移開也不是,看着也不是,咬着筷子,睫毛眨巴眨巴,心髒砰砰直跳。
好在顧修注釋她一會,又移開目光,垂下眼皮專注用膳。
他好像是做什麽都很認真專注。
沈星語跟着收回視線,纖纖十指撥動玉著,優雅的像蝴蝶在花枝上熱烈跳躍。
粟聖公俯的沈姑娘在優雅這一塊,沒輸過的。
丹桂撤了晚膳,顧修撥了撥她肩上的發絲,“早些休息。”
沈星語心髒倏然收緊,她對這句話已經有很濃重的陰影,有一種自己被用完又被扔下的感覺。
不知道他這次又要扔自己幾天,還是他的打算是,需要了,就來這裏給她辦一頓,辦完提了衣裳就走。
“你今晚又要宿在書房?”
顧修幽深的目光從上往下掃一眼,手漫不經心挽起衣袖:“看來你還有力氣承受。”
沈星語:“!”
一張臉又鬧的紅起來,好像她又在邀他是的,不安的攪着手指,“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修輕,“今日耽擱了不少事情,我還有些公務沒處理完。”
沈星語就是想他陪在自己身邊,期期艾艾的看向他。
“我去給你磨墨行嗎?”
“我保證,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我也不會随意翻看你的公文。”
小姑娘像是個怕被大人抛下的孩子,眼巴巴的。
顧修中指揉着額角,“此刻外頭風霜有些重。”
“我不怕冷。”
“可。”
他淡淡一聲,不置可否的應下,沈星語心髒熱烈的歡喜起來。
挑了一件厚厚的紅色狐貍毛鬥篷給自己穿上,又叫阿迢找出了那只外形精致的兔子宮燈。
“我們共撐一把傘吧?”
少女也不等他回答,鑲了珍珠的繡鞋往前邁一步,待顧修目光一偏過來,人已在傘下,極近的挨在他面前,脖頸往上折出弧度,清淩淩的眸子裏,映着他的影子。
“可。”又是清淡一聲。
他好像下了床,就不會說長句子,沈星語又添了一筆認知,在心裏默默吐着不滿。
夜色高遠,月亮圓圓一只挂在天上,星光斑斓,雪疏疏落落零落,兔子宮燈浮出暖光。
圓圓的一柄青花八角傘,圓形傘骨,散着淡淡的清油香味,油紙面上斜刺裏一支梅枝探出,透過半通透的紙面,她能看見雪覆慢慢覆下來的霜白過程,似碎玉聲。
沈星語目光微微一轉,以目光做筆,細細描繪傘骨下那顆高昂的頭顱,外側的那只素手偷偷伸出衣袖,向上伸展,讓雪落在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