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什麽氣
江斯若此次參與錄制的IP是言情,女二的戲份很多,時間趕,她便在棚裏待了整整一天錄自己的戲。
傍晚大家都已經陷入疲憊的狀态,江斯若去前面倒水,回來的時候手裏拿着兩個紙杯。
周語愣了愣:“謝謝!”
江斯若拿的是苦荞茶,周語喜歡喝的。
周語:“改改,你為什麽知道我喜歡喝苦荞茶?”
江斯若:“上次站臺的時候你喝過。”
周語:“那都好久了啊,你記性真好,嗚嗚嗚我也想娶一個江老師這樣的媳婦。”
江斯若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從小就會照顧人,這麽多年早就成了一種習慣。
周語伸手想拿紙巾,江斯若站起來把旁邊的紙巾遞給她。
周語向她打了個啵。
錄制持續進行,劇組的李導是個很嚴格的導演,一個場景要錄制好幾遍。
“天賦啊……天賦啊……”
李導沙啞的聲線順着耳機傳來,江斯若匍匐在臺上,擡眸看了他一眼。
李導:“江老師為什麽不去配百合?”
周語笑了一聲:“天生的攻音,怎麽說的來着?姬圈天菜。”
江斯若:“謝謝,我受音也挺好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衆人笑成一遍。
“開什麽玩笑,姐姐應該是直的。我有種感覺。”
江斯若今天穿着一件寬松的牛仔外套,墨黑的長發勾在耳後,頭上戴着耳麥,唇紅齒白,純欲之風撲面而來,門外有個女配悄悄紅了臉。
錄到後面,周語累的腰酸背痛,拼命垂着肩膀。
江斯若喝了口水,嘆了口氣:“我幫你按一下肩頸?”
周語受寵若驚:“嗚嗚嗚老公!快說你愛我!”
江斯若:“……”
晚上,江斯若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北山苑,坐電梯上到38樓。
樓道裏一片黑。
江斯若愣了一下,剎那間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
黑暗中,仿佛有一張看不見的、帶血的人臉,笑着盯着自己。
她強忍住心中的不适,快步來到門口,指紋解鎖開門。
家裏也是一片黑。
燕遲沒有回家。
江斯若打開燈,剎那間光明充斥滿整個屋子。
她松一口氣。
江斯若洗完澡時,燕遲還沒回家。
她坐在床上,卸去裝了一天的假笑臉,翻出小說來看,一面祈禱着燕遲不要回家。
……
直到江斯若困得睜不開眼,燕遲都沒有回來。
第二天早晨江斯若起床,路過燕遲房門口,下意識往裏面一看,她看見燕遲穿着休閑的家居服,坐在桌前,眯着眼,電腦屏幕的冷光照映着臉龐。
昨晚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可能是因為工作實在丢不開,所以沒來找江斯若。
燕遲略一擡頭,目光和江斯若撞上。
江斯若站在門口,沖她點點頭。
燕遲也點頭,視線重新落回電腦上,擡手扶着脖子左右轉了轉。
燕遲頸椎有點痛,想着江斯若如果有事,會直接離開,忽然看到站在門邊的江斯若擡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頸脖。
她穿着半絲絨的寬松長袖,毛茸茸的就像是一團狗熊,動作有點呆萌,知道燕遲正在工作,并沒有出聲。
- 需要我幫忙按一下嗎。
燕遲愣了愣,自己都沒發現被逗得莞爾,慢慢點頭。
江斯若走進房間,來到衣櫃前,熟練地從抽屜裏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瓶子。
她走到燕遲身後,把精油塗抹上女人細膩的皮膚,一點一點的幫燕遲按摩。
燕遲微微愣了一下,身體逐漸放松。
江斯若的手法很好,每一個穴位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一會輕,一會重。可能是兩人相處的時間太長,江斯若太清楚按揉燕遲哪個穴位,燕遲能最舒服。
她輕聲問道:“燕總,需要按一下背麽?”
燕遲抿唇,點點頭:“麻煩了。”
按摩背部時江斯若微微彎腰,溫熱的鼻息近在耳畔,就像是在引誘她。
最近公司在忙一個大項目,燕遲休息的時間不多,覺得眼皮沉重,便閉上眼,逐漸進入夢鄉。
睡醒後,燕遲發現自己面前搭着一塊毛巾被,因為怕她着涼,就連那邊的窗戶也被人拉上了。
她眼裏閃過些許笑意,站起來收拾東西,出門找江斯若。
江斯若不在房間,燕遲來到書房,看到江斯若站在書架旁,低頭看着什麽書。
燕遲出生海城燕家,世代酷愛古董,書房排列着巨大的書架,四周有很多的展示架,呈放着不同年代的古玩,江斯若盤着發站在中間,赤着腳站在幹淨的木地板上,像極了牆邊那幅畫上,籠罩在月光之下的美人。
燕遲擡手敲了敲門:“下午我要去參加一個拍賣會,一起麽?”
因為江斯若沒有職業,所以基本上都在家,燕遲也就沒有提前說。
江斯若思考半晌,放下手裏的書:“好的。”
她們提前了半個小時,先來看展。
古色古香的大廳裏漂浮着淡淡的沉木香,四周陳列着各種展品,這是等下拍賣會上參加拍賣的物件。
燕遲在前面看,老板娘江斯若在後面慢慢跟着。
她對這些古董興趣不大,只覺得好看,也看不出什麽究竟來。
但燕遲很喜歡。
忽然,有個唇紅齒白的女孩在她們面前停了下來。
女孩帶着海藍色的鴨舌帽,雪白的半身裙,肩膀上跨着一個粉紅色的包,笑眯眯地看着燕遲。
江斯若一眼就認出來人,是張曉。
張曉很有名,年前剛在國外拿了獎,應該是最年輕的優秀演員。
燕遲和江斯若說過,她上學時有個曾經喜歡過的學妹,名叫張曉。
姜女士也經常打電話來提點她,讓她多學一點張曉的穿搭,別讓燕遲跟着別的女人跑了。
真是巧。
江斯若退後一步,百無聊賴地在後面看畫,給兩人留出空間。
忽然有一個身穿工作服的小姑娘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過來。
小姑娘路過江斯若時,江斯若忽然覺得鼻尖一陣瘙癢。
江斯若對玫瑰花輕微過敏。
江斯若擡手捂住鼻子,忍住想打噴嚏的沖動,眼眶不由得有些潮濕。
燕遲側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張曉抿唇:“學姐……你今天居然在這……等會我們坐一起吧?”
燕遲:“今天不行。”
張曉嘟着嘴,有點不高興。
江斯若展開一張紙巾,慢慢地擤鼻涕。
燕遲走到這裏來,把江斯若拉到身邊,挽住她的手:“借過一步。”
這就是……燕遲學姐娶的那個家庭主婦?張曉的目光落在江斯若身上,臉色陰沉下來。
很快到了包間,燕遲把牌號放在桌上,眯眼看不遠處。
江斯若絲毫沒有把剛才在展廳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燕遲卻以為她剛才哭了,翻轉着手裏的號碼牌,有點心不在焉。
怨不得江斯若不高興,倫理說她們還在婚期之內,她确實不該和其它人有太多聯系。
臺上的主持人揭開紅布,下面響起一陣陣驚呼。
江斯若定睛一看,桌上放着一個駱駝。
燕遲:“你說這是什麽?”
江斯若:“駱駝。”
燕遲笑了一聲,有被她可愛到,擡手把她一縷碎發捋到耳後:“這是唐三彩駱駝,在洛陽附近出土的,轉手好幾人,最後來到一個富豪手裏。”
江斯若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好看。”
燕遲看到她這幅認真的模樣,很受用。
主持人開始解釋,果然和燕遲說的一模一樣,江斯若只聽到一個估價。
燕遲中途接到一個電話,起身離開。
燕遲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一個身穿黑裙的貴婦站在大廳裏,正在等自己。
燕遲向她颔首:“媽。”
燕夫人:“你看到張曉了?”
燕遲:“嗯。”
燕夫人皺眉:“你還和她說話了?還讓江斯若在旁邊等了?”
燕遲表情窘迫。
燕夫人:“你可心疼一下斯若吧,人家和你夫妻一場,你別給她戴綠帽。”
“雖然說你們這場婚姻吧,是老爺子拉紅線,但你和她相處那麽久,難道沒感情?”
“斯若可是從小就喜歡你。”
燕夫人知道燕遲的教養是極好的,就算這場婚姻并不是你情我願,但她可不會就此就冷暴力江斯若什麽的。
但表面上的夫妻情分,面子還是得做夠。
燕夫人自然知道燕遲和江斯若是怎樣一個情況,當年江斯若曉小小軟軟一個,剛來燕家的時候,面對陌生的環境就像是個吓破了膽的小狗,但只願意跟着燕遲走來走去,晚上也是抱着枕頭,軟綿綿的說“想和燕遲姐姐睡”,她對燕遲是什麽感情,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所以老爺子想指腹為婚,燕家那麽多嫡系少爺小姐,偏偏讓日如中天的燕遲去迎娶江斯若。
燕遲當時可正在N國開會,睡了一覺醒來發現爺爺居然親自操辦了婚事,自己已經成了別人的未婚妻。
正因為此,燕家至今還有人打趣,說燕遲“出國是公主,回國是人/妻”。
燕夫人捂胸口:“如果你爺知道你們是怎樣一個情況,估計得氣得暈過去。”
燕遲表情很淡,沉默半晌道:“三年前,爺爺一定要我和江家的大小姐結婚,我做到了,但如果我們相處不來,離婚了,那爺爺也沒甚好說。”
燕夫人嘆了口氣,燕遲說的,又何嘗不在理。
燕遲和江斯若畢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既然順着長輩的意思嘗試過,就算離了婚,老爺子也不好說什麽。
燕夫人忽然問道:“那你和斯若離婚之後,打算怎樣?”
和張曉舊情複燃?
燕遲沒有答話,沉默地看着前方金碧輝煌的大殿上的那幅畫,燕夫人發現這些年來女兒愈發的不愛笑了,就算是應酬場上客套的笑,雙眸中也冷冰冰的沒有笑意。
燕夫人上前一步,輕聲道:“我們燕家,向來是守規矩的。”
“至少在婚期內,別讓斯若難過,嗯?”
是啊,當着江斯若的面和張曉說話,江斯若的心拿不準怎麽想,這場婚姻已經安安穩穩了三年,難道馬上就要畫上句號的時候,會出岔子麽?燕遲又開始隐隐擔憂起來。
包間裏。
江斯若把木盒放回桌上,撐着下巴看着遠處。
已經有人開始喊價了。
“250萬。”
“250萬一次……250兩次……”
“300萬。”
“310萬。”
忽然,門又被推開,服務員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進來:“燕太太您好,這是您的玫瑰花。”
淡雅的花香飄過來,江斯若心髒一縮,捂住鼻子,覺得眼眶又濕潤了。
江斯若謝過服務員,擡起手慢慢把玫瑰花推遠。
服務員笑着說道:“這是燕總特地給您訂的……”
拍賣會氣氛熱烈,不少商業巨佬都出席了此次拍賣,為一個唐三彩争的頭破血流,江斯若覺得有趣,忽然只聽“啪嗒”一聲巨響,那一大捧玫瑰花被江斯若推下桌子,猛地砸在地上,滾了幾圈,有幾束落了出來。
燕遲站在門口,剛好看到散落在地上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