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大把的見面機會？
燕遲自然沒有發現自己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埋怨, 繼續開車。
江斯若的本音和藍牙音響裏放出來的不一樣，不是特別甜，而是那種沉靜的, 有點遲疑緩慢的柔軟。
江斯若耐心道：“我有個方法……就是你每次做番茄炒蛋的時候, 先把番茄放進開水裏泡一會兒，這樣就很好去皮, 水也不容易濺出來。”
燕遲透過後視鏡看她。
江斯若的脾氣好像從來就這麽好, 比如她就是随口一說飯真難做, 江斯若就立刻很真誠的告訴她飯應該怎麽做。
燕遲認真的點點頭。
江斯若：“沒事，多進廚房就好了，我剛開始做飯的時候燒糊了好多菜。你看。”
燕遲等紅綠燈的時候回頭, 卻沒想到江斯若湊過來挨着自己那麽近，她的額頭撞上江斯若的唇。
剎那間兩個人都開始升溫。
江斯若的耳朵瞬間燒起來, 非常尴尬，但還是把手機遞過去。
手機上是一張照片，是她第一次做飯時候拍的紀念照, 上面的雞蛋被炒的焦黑。
江斯若：“我第一次做飯的時候做的那個蛋, 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蛋，每個人都是從不會開始的，很正常。”
……
江斯若坐在後排, 看着燕遲開車的背影。
結婚的時候她和燕遲從來沒有過太長的相處時間, 就算是待在一起她們中間也無形之中橫亘着一道黑紙白字的合同。
正是因為離婚了, 江斯若才能好好思考關于燕遲的事。
燕遲有沒有失态的時候呢，江斯若的記憶裏是沒有的。
記得以前住在燕家時，好像是有一次無意中看見十多歲的燕遲在書房裏發脾氣踢凳子。
燕爺爺說那是因為姐姐貪玩不想上圍棋課, 把她推進書房裏去勸燕遲。
燕遲擡頭看她的時候, 目光冷冰冰的。
那應該就是江斯若記憶中, 燕遲最失态的時候了。
車很快就到了西城國際，在路邊停下。
燕遲沒有很快解鎖，黑暗的車廂很安靜，不自覺染上一層隐晦的氛圍。
江斯若記得就是這輛車。
結婚三年，她對燕遲的作息了如指掌，連對方經期規律都記得清清楚楚，記得有一次晚上燕遲喝多了酒，又在排卵期前後那方面的欲望很重，她們倆就在這車裏睡了一晚上。
江斯若的目光在燕遲手腕上停留，車內暖氣足，她脫掉了外套裏面是淺藍色的襯衣，袖口扣子一絲不茍的扣住，修長的手指又欲又好看。
燕遲似乎是很輕的嘆了口氣，敲了敲方向盤。
江斯若習慣性地算了一下，今天好像也是燕遲的排卵期。
灼熱的空氣在車廂內蔓延開來，後視鏡中那雙狹長的黑眸低低垂下，長睫顫了一顫。
江斯若自己把車鎖扳開：“謝謝燕總，我先走了。”
她拉開門，沒有多看燕遲一眼，飛快地離開了。
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燕遲側眸往後看了一眼。
燕遲晚上回到南湖，直接回房間睡覺，卻沒有睡好。
她無心戀床，淩晨鬧鈴響過後很早就起床。
燕遲整理好平板上的資料，上二樓和老爺子彙報項目。
燕遲作報告條理清晰，引用大量數據。
燕老爺子沉默地聽完，低頭翻着手中的文件：“這個市場太小衆了，不見得會賺。”
燕遲站在桌邊，微笑：“我認為小衆的市場，潛力也是無限的。”
公司裏都說燕總的威嚴神聖不可侵犯，做出的決策幾乎沒人敢否決。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燕遲在家裏只是一個沒什麽決定權的小輩罷了，做什麽事都要事先征求老爺子的意見。
幸而老爺子也不是乾綱獨斷的人，只要燕遲給出充分的理由，基本上都能過案。
燕遲做了大量準備，本來以為說服老爺子還要多費一番口舌，但沒想到燕老爺子輕輕點了點頭：“你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對于老爺子的态度的轉變，燕遲心下了然。
幾年前她把集團從瀕臨破産的境地救了回來，到現在所賺到的錢比老爺子那時候還多，她的感覺向來又準又狠。
确實不用每件事都要遵循老爺子的意見了。
老爺子綁在她身上的繩索，又松了一些，燕遲看着老爺子有點蒼老的背影，他現在眼睛不太好，看文件帶着老花鏡都費勁。
燕遲心裏五味雜陳。
從老爺子那裏下樓，燕遲換上寬松的家居服，在廚房裏忙碌。
南湖別墅的冰箱永遠都很滿，不用擔心缺少食材，燕遲按照江斯若的那個方法把番茄浸泡在水裏，剝去皮然後慢慢切。
燕遲回憶着每次路過廚房看到江斯若穿着圍裙站在臺前皺眉忙碌，火焰從鍋底騰騰燃氣倒映着白皙如雪的臉龐，心想女孩站在廚房裏的時候是不是最帥的？
燕遲這次的動作很小心，沒有弄傷手指。
二十分鐘後，一碗還算看得過去的番茄炒蛋終于做好了。
燕遲站在竈臺前看着那碗番茄炒蛋，忽然有種成就感，她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動作忽然一頓。
她關掉和江斯若內容少得可憐的對話框，點開萬年不更新的朋友圈發了一張。然後順手點開江斯若的朋友圈一看。
江斯若自從昨天早上發了一條朋友圈之後，還沒有更新過狀态。
江城的古董街向來沒有什麽人。
燕遲坐在核桃木圈椅上，旁邊放着一杯青綠色的玉盞，茶香缭繞在鼻尖。
燕遲看着外面的街道，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她從來不發朋友圈，因為每次發朋友圈都會有幾百個贊，大家因為生意上的事都想拼命讨好她，評論有時也會有很多，卻沒有什麽意義。
今天她破天荒發了一條朋友圈，設置只有江斯若可見。
但是現在江斯若都沒給她評論也沒給她點贊。
燕遲正在走神，身邊忽然走過來一個人，撐到她的凳子後面：“哇，阿遲居然發朋友圈了，我現在要去點個贊。”
燕遲無奈地擡頭，看見友人阿雲在她對面坐下，拿起手機翹着蘭花指點了幾下：“我什麽都看不到啊，你屏蔽我？”
燕遲面無表情道：“因為我設置的是僅自己可見。”
阿雲沉默半晌，說道：“我發現你最近還真是挺奇怪的。”
隔三差五就看手機，而且還不是處理工作上的事。
臉色蒼白，眼下有淡淡的烏青，一看就知道沒休息好。
阿雲是燕遲的私人律師，燕家那邊是不知道的。
當初和江斯若結婚時的合同拟定她也有參與。
燕遲：“感覺有點奇怪，明明已經離婚了，可還是不習慣。”
燕遲沒什麽朋友，阿雲和燕遲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對她全然不設防。
阿雲一聽燕遲開了個頭，支着下巴凝神細思起來。
燕遲垂眸看着指尖，那裏握着一塊精致的玉石：“那天晚上我明明已經拒絕了她，離婚之後本來以為從此可以不再聯系，但昨天看到她一個人站在酒店門口，我又忍不住答應去送她。”
燕遲知道江斯若喜歡她，離婚之後再和她糾纏不清只會給她造成更大的傷害。
所以婚姻結束前的晚上她抱着江斯若，算是很溫和地拒絕了她，也算是斷絕了她的念想。
第二天燕遲很早就接到張曉的電話，立刻出去了，她以為能和江斯若斷的幹淨。
但明明都已經拒絕了，她也做足了心理建設，但昨晚看到江斯若的時候，她又什麽都忘記了，燕遲咬住唇，她不得不承認看到江斯若的那一瞬間，心中有種小鹿亂撞的感覺。
難道三年的婚姻能讓她對江斯若産生依賴？不只是江斯若喜歡她，她也喜歡上江斯若了嗎。
可是大學她和張曉不也過得很開心嗎。
阿雲明白她的意思。
燕遲有個心結。
她想追求自己喜歡的生活，但江斯若卻是老爺子一手推給她的。
燕遲從小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她那麽驕傲，可昨天晚上看到江斯若，又什麽想法都沒有了，像一條大狗狗一樣迎了上去。
還有每天偷窺人朋友圈的行為。
燕遲現在想起，還覺得羞恥難當。
……
燕遲記得老爺子從小就很喜歡江斯若。
有一次她和老爺子鬧了矛盾，具體為了什麽她忘記了。
可能是每日的課程安排的太滿，又可能是不想在公衆場合穿旗袍。
她在書房裏生氣。
老爺子就讓江斯若拿着一堆糖過來勸她。
燕遲那個時候覺得，江斯若就像是老爺子的化身，燕遲一把抓起旁邊的圍棋扔到牆上，黑子落了滿地，江斯若被吓懵了，手裏拿着糖，呆呆地站在那裏。
燕遲又抓了一把白子狠狠砸過去，圍棋落在地上叮當作響。
江斯若轉身就跑了。
江斯若的性格太溫順，就是這樣都不生氣。
第二天燕遲心裏憋悶又愧疚，吃飯的時候看了江斯若好幾眼，對方神色如常，一點都沒有受委屈的樣子。
這件事自然也就過去了。
阿雲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可你不是去找你的小情人了嗎？怎麽還會有空想她？”
燕遲嘆了口氣，輕輕道：“昨晚上睡前剛把她拉黑。”
阿雲：“為什麽？”
燕遲：“不知道，可能是曾經在網上看到過一些新聞，拜金女什麽的，我發現她越來越像。”
阿雲很震驚：“真的嗎？”
燕遲上大學時，就是一個被家裏保護的太好的孩子。
她被關在象牙塔裏太久，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
張曉願意和她說話，讓她在大學裏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但後來燕遲逐漸發現了一些事，比如她在張曉生日時興致勃勃地給張曉燒了汝窯，因為終于燒出了完美的裂紋而開心的把禮物送給她，張曉卻更想要名牌包。
再比如張曉很喜歡她出門開豪車……
燕遲覺得和張曉在一起時漸漸找不到那種歡喜了。
所以每次女孩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燕遲總是溫和的關上自己這邊的門。
燕遲和江斯若結婚後沒有聯系過張曉，但她不止一次想過是不是當年看錯了。
那個在她人生中邁出第一步的那個女孩，其實不是這樣的人？
而剛離婚時和張曉相處的那幾天卻讓燕遲大失所望，經過幾年的職場浸泡，她的思慮比大學時更加缜密，幾乎是一看就看到張曉眼神中的其它東西。
而且……就算燕遲不想承認。
張曉和江斯若，長得也太像了……
阿雲看着燕遲，認真道：“如果有人真的喜歡你，那個人一定無比珍貴。”
燕遲腦海裏忽然浮現江斯若眼角嬌憨的笑意。
她身後沒有站着老爺子，她就是她，江斯若的形象忽然更加清晰了。
阿雲忽然拍了拍手，站起來慢慢道：“你之前說過，夫人對你是有感情的，既然感情還存在，那說明你們還是有希望的。”
燕遲：“可離婚之後她也沒有主動來找過我。”
阿雲咋舌：“這……”
下午的古董街沒有行人，溫暖的陽光散落在不遠處牆角一只正在曬太陽的橘黃色貓咪身上。
阿雲：“按道理講，如果一個人真的放不下另一個人，就算是分開了也會盡力在彼此之間制造偶遇的機會，你再等等看？”
“現在離婚了，你有大把的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你既然現在已經和白雲合作了，平時豈不是和她有大把的見面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