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起去吃個飯？
燕遲晚上回到家, 用指紋開門。
客廳裏一片漆黑，冬日寒冷的氣息浸透家中每一個角落。
燕遲微微皺了皺眉。
記得以前江斯若還在家時，她無論多晚回家, 客廳都是燈火通明, 充滿了家的氣息。
燕遲又按照APP的教學視頻，在廚房裏搗鼓了一個菜。
雖然最後做出來賣相不是很好看, 但她還是勉強吃完了。
燕遲吃完飯後閑來無事, 便去了趟地下車庫。
燕遲拉開車門, 坐進副駕駛，擡手把江斯若送給她的碎瓷片挂在後視鏡上。
天青色的瓷片中間開了個小洞，纏上紅色絲繩, 在空氣中搖搖晃晃。
燕遲看着那塊碎瓷片有些恍神。
這就是江斯若所說的歲歲平安。
燕遲随後便上了樓，剛出電梯, 就發現不遠處自己家門口站着一個人。
四周光線昏暗，從背影可以看出來是張曉。
張曉今天紮着馬尾，畫着淡妝, 打扮清純無比。
張曉聽到腳步聲, 猛地回頭，看到燕遲站在那裏，往前走了兩步, 哭着抱住她。
張曉：“姐姐, 你為什麽把我拉黑了？”
燕遲沒說話, 默默地推開她。
張曉越看她的樣子心越慌，咬一咬牙忍不住說道：“是不是她和你說了什麽？”
燕遲：“……”
張曉在她面前細細的分析，語氣急切：“那天我先下車, 她後下車, 她肯定是和你說了什麽！”
張曉：“姐姐你和我說, 我能解釋！”
燕遲開口，聲音帶着一絲疲憊的啞：“你為什麽那麽确定，一定是她和我說了什麽才讓我下決心把你給拉黑的？”
冰冷的空氣無孔不入地往張曉皮膚上鑽，她的理智也被刺得有些不清醒：“因為我們都喜歡你！”
燕遲沉默，只聽張曉軟綿綿地聲音響起來：“我絲毫不比她差，姐姐想要的東西我也可以給。”
她知道江斯若和燕遲以前的關系。
和前任舊情複燃的概率實在是太高了。
搞不好那個女人就在車裏勾引燕遲，燕遲耳根子軟就聽了她的枕邊風。
張曉說完，拉起燕遲的一只手，把她往自己衣服裏帶。
燕遲真是太佩服她的腦補能力了，居然可以根據一個莫須有的情境幻想那麽多事。
燕遲把手抽出來，輕聲道：“行了，她不是像你一樣的人。”
張曉忽然尖叫一聲，猛地擡起腳一腳踹在門上，那門被她踹的一聲巨響。
她早已習慣了在燕遲面前耍點小脾氣。
燕遲看她踢完：“你再這樣，我要叫保安了。給你三分鐘時間立刻離開。”
張曉聲嘶力竭的辱罵聲在身後響起，燕遲的雙眸中忽然閃過一縷極其失望的情緒，默默關上門。
江斯若最近确實是很忙，忙到連朋友圈都沒時間看。
和白雲簽約後，她的行程全部提上正軌，和之前做自由人時有很大差別。
中午12點開工，晚上12點結束，每天結束後她回到公寓倒頭就睡，根本沒有時間想東想西。
趙赟打電話給她吐槽：“你這是打算心無旁骛充實小金庫了？”
江斯若很認真：“我的唯一理想就是賺錢。”
趙赟笑道：“好吧，你這個老幹部。”
江斯若雖然沒說，但趙赟也知道她最近那麽忙是為了什麽。
白雲續簽她的待遇給的很豐厚，江斯若不能讓霍知遇失望。
江斯若要再次成為霍知遇手中最好用的王牌。
今天是陰天。
江斯若坐在高腳椅上，捧着劇本沉思。
她有點心煩意亂。
手機剛才震動了好幾下，是莊似給她發的消息。
莊似 - 若若，今天是聖誕節，今晚我們一起去樹洞清吧吃飯，好不好？
莊似 - 只有我們兩個人。
今天是聖誕節。
對莊似來說，聖誕節是個特別的節日，只能和重要的人一起去。
但現在，江斯若覺得不是很合适。
半個月以來成天泡在棚裏，除了錄音幾乎沒有什麽其它交流，常年曬不到陽光讓江斯若的皮膚愈發白皙。
霍知遇：“不行不行，沒有到那個感覺。”
這條卡了很多遍，因為劇中女主處于一個近乎窒息的環境中，CV輕易到不了這種狀态。
江斯若擰眉沉思，擡頭和霍知遇說了句什麽。
霍知遇愣了愣，踏着高跟鞋小跑走了出去。
回來的時候霍知遇手中端着一盆水。
江斯若把頭埋進那盆水裏，在近乎窒息的時候猛地擡頭，喘息又逼真又痛苦。
霍知遇拍了拍手：“一遍過。”
燕遲來到白雲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冬天很冷，棚裏就算是開了暖氣都有股寒意，江斯若臉色蒼白地用毛巾擦臉，水珠順着發絲滾落。
燕遲沒有走過去，而是轉頭向霍知遇挑了下眉：“還好嗎？”
霍知遇低聲道：“沒事兒。”
燕遲這個月和霍知遇吃過幾次飯，曾經聽霍知遇對江斯若的業務能力大贊特贊。
她對江斯若逐漸有了一個了解，但沒想到江斯若還能這樣敬業。
就算是配音是幕後工作，她照樣能在完成的很漂亮，仿佛打了高光似的。
燕遲看江斯若的目光似乎是往這邊瞟了一眼，然後繼續低頭閱讀劇本，就像是沒看到她。
确實，她們倆現在的關系，要是在這種場合多說一句話都會讓人起疑。
燕遲默默站在門口看了她一會，離開白雲工作室後回到公司，坐在桌前看了一會數據，臨近五點時收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說話吞吞吐吐，有些欲言又止，語氣中透着濃濃的擔憂：“燕總，有件事要和你說。”
燕遲皺眉：“什麽事？”
燕遲默默地聽他說完，這才知道公司最近已經結束拍攝一部電影。
女主角是剛才國外回來的人氣小花張曉。
原本要讓張曉去擔當自己的配音，但張曉前幾天拍完片子後忽然人間蒸發了，女主角無人配音。
“這部片子的殺青時限快到了，時間很趕。”
孫導語氣遲疑：“燕總可以聯系到張曉麽，或者可以把稍微寬松一下時限嗎？”
燕遲：“不必。”
她挂掉電話，直接撥給霍知遇：“你們那的配音演員，有空的麽？”
霍知遇聽完燕遲的解釋，想了想道：“現在工作室裏倒是還有幾個，我去問問。”
霍知遇在配音的群裏發了一條消息：@所有人，有個電影需要女主，報酬豐富，有沒有願意去的。
她随後在群裏發了基本要求。
沒人回應。
大制作，要求是二天內必須趕完，時間很急，而且對配音的要求苛刻。
影視劇和廣播劇到底不一樣，因為涉及到要對嘴型，非常考察配音的功底。
霍知遇看着死水一般的群聊十分尴尬。
這才剛和燕總開始合作，她們工作室的人卻好像全部死光了。
她等了半個小時，剛想和燕遲說可能沒人有空，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江斯若：我可以去試試。
霍知遇雙眼放光，只恨不得趕緊把江斯若抱在懷裏好好親親。
說句實話，她打算重新續約江斯若的時候還在肉疼，給江斯若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但現在想出了幾天霍知遇愈發肯定了自己當初所做的這個決定。
江斯若簡直是個貼心小棉襖！
霍知遇點開江斯若的私聊，把地址發過去。
燕遲在錄音棚裏看到江斯若的時候十分驚訝，這個片子的女主角性格活潑跳脫，但江斯若的聲線卻很沉很穩，感覺兩人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
燕遲覺得，白雲工作室是不是沒人了。
江斯若提着包，墨黑的長發紮成馬尾，一進棚就脫掉了羽絨服，她裏面穿的是深灰色的衛衣，從上到下都是一層幹練的深色，腳底踩着一雙白色的慢跑鞋。
配導急忙陪笑着問好，心想這個點願意來的人應該至少是和高層有點交集，願意來江湖救急的老師。
江斯若和他握了握手，熟練地扣上耳麥開始試音。
“相公，好久不見，今天終于遇見你了。這個聲線可以嗎？”
“再活潑一點。”
江斯若擡手比了個ok的手勢：“相公……”
燕遲才發現自己錯了，當看到配導看着江斯若露出寵溺的笑容時，她才反應過來，原來對于專業的配音演員來說，變更聲線完全是基本功。
江斯若聽導演講完戲就緊急開始錄制。
她知道每個演員都有自己的表演習慣，就比如說張曉每次念臺詞時，語速都會特別快。
江斯若找到她的規律後就開始貼她的嘴型，卡了幾條後就開始順暢起來，完成度很好。
這部電影主要是女主黑化前和黑化後，聲線也會有一個從天真單純到死氣沉沉的反差，這剛好是江斯若最拿手的。
照這樣的速度錄下去，明天晚上就能結束。
燕遲站在門口，默默地看着她。
江斯若帶着耳麥，垂眸看着劇本，在這場戲裏，女主最愛的妹妹被男主殺死，女主雙眸含淚痛斥男主，從此走向魔修的不歸路時，江斯若很好的帶入到女主的感情，眼圈有些酸痛，沒忍住落了幾滴淚。
燕遲覺得心髒有種淡淡的波動，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江斯若。
好像記憶中在廚房忙碌的江斯若，或者是坐在床頭認真疊衣服的江斯若的形象逐漸化開，在這個小小的錄音棚裏變得更加鮮活立體。
當導演說好的時候，江斯若還沒回過神來。
導演笑道：“江老師，明天早上6:00，來錄制可以嗎？”
江斯若點頭，忽然一張衛生紙遞到面前來。
江斯若擡頭，對上燕遲的目光，吓了一跳。
剛才她背對着門口，燕遲是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江斯若輕輕眨了眨眼，有點尴尬。
燕遲站在她旁邊，垂眸看她：“以前從來都不知道，江老師那麽專業。”
江斯若耳朵一燙，可能是沒有習慣的緣故，她總覺得燕遲這聲“江老師”叫的陰陽怪氣的。
燕遲：“對于演員來說，必須學會輕易在各種狀态中切換和進出。配音演員也需要從戲裏迅速脫出身來吧。”
江斯若用衛生紙擦了擦眼，點點頭：“這部劇的劇本寫得很好。”
孫導在旁邊笑道：“情緒都是要被一點一點帶起來的，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緒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脫出身來，配音演員也是演員啊。”
孫導興致勃勃地和燕遲說着什麽，江斯若默默翻着劇本，目光很少和燕遲接觸。
燕遲的目光第三次向江斯若飄過去，心想友人曾和自己說過，如果一個人真的放不下另一個人，就算是分開了，也會千方百計的接近。
可是她沒有在江斯若的臉上……看到任何久別重逢的欣喜啊。
忽然，那邊的門被推開了。
莊似臉上挂着一個純黑色的口罩，手揣在大衣口袋裏從外面走進來，目光左右探尋，似乎在尋找着什麽。
剛才莊似發給江斯若的吃飯邀約，江斯若還沒有回複。
莊似推開門的那一瞬間江斯若神經一凜，下意識縮到燕遲的身體後面。
腳步聲逐漸走近。
燕遲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剛才還氣定神閑的江斯若，忽然就像一只依人的小鳥那樣縮進了她的懷裏。
江斯若忍不住了？
孫導笑着問道：“燕總要不要留在這裏用餐？
從這個角度看，燕遲可以看到江斯若柔軟的發頂，後頸白皙修長，小巧的耳尖探出來，頂端帶着一點紅色。
燕遲的眸光一閃，心跳莫名其妙開始加速。
江斯若從燕遲身後探出一雙眼睛往那邊看去，莊似朝着這邊走過來。
孫導：“我現在讓人去準備晚餐……”
江斯若擡起眼，長睫輕輕顫動，忽然壓低聲音道：“燕總，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是聖誕節，一起去吃個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