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失控

燕遲悵然若失地在床上坐了會, 下床洗漱，只穿着睡衣，坐在辦公桌前便開始處理事務。

中午時, 燕遲叫了餐, 樓頂廚師親自給她送到辦公室。

燕遲邊吃飯，邊點開通訊錄, 調出江斯若的電話號碼。

看着那個幾乎從未撥過的號碼, 燕遲忽然覺得有些荒唐。

她居然想給江斯若打電話, 可是打電話去又能說什麽？

- 你的微信被我不小心删掉了，可以重新加一下嗎。

燕遲盯着那串號碼，忽然想到什麽, 把電話號碼輸入微信搜索欄。

查無此人。

燕遲疑惑，難道江斯若的微信沒有綁定自己的電話號碼嗎。

吃完中午飯, 燕遲去淋浴間沖涼，滾燙的水流順着肌膚滑落，她有些走神, 那洗發水時手肘猛地撞上儲物臺, 疼得她倒吸冷氣。

燕遲邊擦頭發邊走出來，剛好看見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正在震動。

原來是友人阿雲給她發了個視頻邀請。

阿雲雖然是名牌大學的法律專業畢業，但因為家裏有礦律師這份職業也做的特別随性, 平時總是泡在古董行, 因此有大把的時間和燕遲聊天。

燕遲掀了掀眼皮, 點擊接受。

阿雲一看到她的樣子就吓了一跳：“燕總，你昨晚上是沒睡好麽？”

真是見鬼，她怎麽覺得燕遲離婚之後狀态是一天比一天差呢, 前幾天看到她是好像有黑眼圈, 現在完全就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

要不是燕遲的五官底子實在是很好, 披頭散發也像個病弱美人，估計這既不化妝又不打理頭發的樣子要直接把她吓死。

燕遲理了理思緒，言簡意赅和阿雲講了一下昨天張曉闖入辦公室的事。

阿雲半天回過神來，笑了一聲：“誅人先誅心，看來她很清楚你的軟肋嘛，千方百計來到鳳翼高層您的辦公室，居然不偷錢也不偷機密文件，反而把你手機裏小妻子的賬號給删了。”

這句話是事實也是吐槽。

燕遲怎麽會這麽糊塗呢，去吃個飯也不拿手機，幸好闖入她辦公室的只是一個目光短淺的小女星，萬一是對家怎麽辦？

在阿雲面前，燕遲也不怎麽裝，那盯着鏡頭的恹恹的眼神預示着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阿雲說得話雖然是調侃，但有一件事倒是說對了。

離婚之後，她已經不只一次犯糊塗了。

阿雲：“可是你小妻子的賬號被删掉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你們明明已經離婚了。而且就算是有微信，你們平時也不聊天，不是嗎？”

燕遲皺眉，下意識攥緊手中的鼠标。

阿雲下一句話要說什麽，她再清楚不過，并且還很害怕她把自己心裏所想給說出來。

阿雲：“只有一種可能。”

燕遲斂眉，嗓音不自覺帶上一層啞：“什麽可能？”

阿雲：“承認吧承認吧，你和她餘情未了，你要是喜歡她，她又喜歡你，那複合豈不是很容易？你有這個動機在，随便找個人認識她的人把微信給要到手不就行了。”

阿雲其實也只是開個玩笑而已。

她知道燕遲這種人平時基本上沒有去找人要微信的經驗，平時工作都是大家争相把微信推給她。

讓燕遲去找霍知遇說“麻煩給我一下你們某某配音的微信”且不說是不是突兀，她能不能想出正當理由還是其次，如果霍知遇在調侃一句是不是想追，燕遲的自尊估計要碎一地了。

燕遲挂掉電話後，有些心煩意亂。

她擡手捋了捋頭發，不得不承認這個月以來她經常浏覽江斯若的朋友圈，好像有點……上瘾了，僅僅只是一個晚上沒有看就讓她焦躁。

燕遲随後撥通霍知遇的電話。

霍知遇欠扁的聲音從那頭響起，帶着一絲慵懶的妩媚：“遲遲，你要找我們這裏的CV？你想追人家啊？我們工作室的CV都是好乖的妹妹，現在過年人家大多數人可已經回家了，我可不忍心讓人被你欺負啊。”

燕遲挂掉電話。算了。

手機放在桌邊，燕遲把頭埋在臂彎裏，頭腦昏昏沉沉。

完全失去和江斯若聯系，已經讓她有點失控了。

這三年和江斯若相處的點滴，如同放電影般在腦海中閃過。

職場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吃人的漩渦，在裏面浸泡得久了，滿腦子都是爾虞我詐，實在是很難讓人開心起來。

燕遲不得不承認，似乎只有在江斯若面前，她的心情才會輕松起來。

她習慣并且癡迷于江斯若在廚房忙碌的模樣，有些時候她路過廚房，女孩偶一回顧，白皙的浮着紅色的臉就那樣映到她的眸底。

那天和江斯若吃飯時，江斯若的一句吐槽都能讓她內心小鹿亂撞。

燕遲也并不是一個遲鈍的人，自己的心裏在想什麽，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自欺欺人罷了。

燕遲手肘不小心碰到桌邊的水杯，水杯掉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蜂蜜柚子茶濺了一地。

就算是她真的也……這件事也要她去和江斯若親口說，會比較好。

下午，江斯若和妹妹坐在咖啡館中，一人一臺電腦。

江若楠是因為快到期末有論文，江斯若則看着收工前最後一個劇本發呆。

江若楠本來在兢兢業業地碼字，寫着寫着忽然一個新聞窗口從電腦屏幕右下角彈出來：流量小花張曉，疑似在拍攝期間耍大牌？

江若楠的心咯噔一聲，從電腦屏幕後擡起一雙眼睛，悄悄看一眼對面的江斯若。

網絡上各種營銷號對鳳翼燕總和流量小花張曉各種炒，搞得她對張曉這個名字特別敏感。

畢竟這個人似乎疑似她嫂子的白月光。

江若楠悄悄地點開那條新聞，主要內容是張曉在最近的一次拍攝中，原本答應參加自己角色的配音，但後來卻人間蒸發。

底下還有一條鏈接，好像是在鳳翼高層的辦公室裏發現了一個疑似張曉的女人。

這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麽交易了……

江斯若感受到她時不時投過來的目光，疑惑地擡了擡眉，只見江若楠咳嗽一聲，把電腦屏幕轉過來對着她：“姐，你聽說這條新聞了嗎？”

江斯若默默讀完全文，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她并不是沒脾氣的，雖然她和張曉無冤無仇，但她還是對這種人沒什麽好感。

這種新聞爆出來，很有可能是張曉被資本給搞了。

日後張曉可能會被內娛集體抵制也說不定。

江斯若搖了搖頭，這個圈子太腐臭了……

江若楠喝了一口咖啡，忽然道：“姐，那今年過年你還回家麽？”

江斯若和燕遲離婚的事，家裏是不知道的。

如果被姜女士和江父知道，估計又是一番折騰。

江斯若現在想起，還覺得萬分頭痛。

江斯若：“應該要回去，到時候再說。”

江若楠嘆了口氣：“前幾天教授推薦我去試一個角色，我去試的時候感覺導演還挺滿意的，我本來以為穩了，但後來發現沒通過。聽人說角色好像已經內定了。”

兩人都沒說，但兩人心裏都明白。

江若楠畢業在即，很快就要去娛樂圈摸爬滾打。

但表演專業很玄學，每年從表演系畢業的學生千千萬萬，不可能每個人都能一炮紅，身後要是有資本撐腰那一路順風順水萬事大吉也是有的，否則選擇這條路的人可能要多吃一些苦頭了。

過了那麽多年，萬事萬物都在改變，但江家卻一點都沒變，前幾天江父在家族群裏發了幾張陌生男人的照片，問江若楠喜不喜歡。

大家都知道潛臺詞是什麽。

如果江若楠畢了業還不能拿到可觀的收入，她将會是第二個江斯若。

江斯若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她也已經提前做好了安排。

她相信江若楠的實力，妹妹畢業後她會用自己的積蓄支持江若楠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直到在這個圈子裏站穩跟腳為止。

江若楠：“如果導演給我回郵件，告訴我到底為什麽不可以，那我也心服口服，下次改過來就行了。但我連一封郵件都沒收到，死也讓我做個明白鬼吧。”

江斯若看了一下那個劇組信息，發現這部戲鳳翼集團也有投資。

江斯若知道燕遲最讨厭內定，沉吟道：“我問一下燕遲。”

江斯若随後拿出手機。

她和燕遲平時沒有什麽多餘的交流，她只有在搜索欄裏搜索燕遲的名字，才找到她和燕遲的對話框。

江若楠的眼睛亮亮的：“姐，你們離婚之後還保持聯系麽？”

江斯若尴尬地笑了笑，兩人除了去年聖誕節一起吃了一頓飯，基本上沒有什麽交集。

也就是那頓飯，讓江斯若對燕遲放下了一些戒心，離婚後燕遲在飯桌上的溫和讓她覺得也許她和燕遲還是可以當朋友的。

所以現在她才會認為可以在這件事上問一問燕遲。

江若楠：“我還以為離婚之後為了避嫌就會形同陌路人呢。”

江斯若搖搖頭：“這倒不會……”她和燕遲不會。

之所以離婚之後還能友善的保持聯系，就是因為這段感情根本就不存在。

換句話說，如果兩人在結婚期間真的愛的天雷勾地火，那誰會想要再見面？

也正是因為她對燕遲沒有什麽超越友情的感情，當她看到張曉的新聞時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江斯若的消息發出去，手機小幅度地震動了一下。

江斯若微微一怔。

燕遲那邊在自動回複。

- 對方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她的好友。

江斯若愣了愣，她有點不确定，湊近又看了一眼。

江斯若慢慢發了一個：？

- 對方開啓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她的好友。

江若楠坐在對面震驚了：“姐，她把你給删掉了？”

江斯若盯着屏幕發了會呆，反應過來後迅速把屏幕熄滅，臉頰因為不知道是因為什麽情緒而染上一層滾燙的熱意。

羞愧……窘迫……

燕遲是什麽時候把她删掉的？

咖啡店裏沒什麽人，偶爾有旅客道前臺去取餐。

江若楠：“為什麽啊，你什麽時候得罪她了？”

什麽時候得罪她了？

江斯若在短短的十多秒內腦補了很多內容，最終認為歸根結底可能是因為那天聖誕節她邀請燕遲去吃了飯。

離了婚，原本就不應該在一起吃飯。結婚三年她一直都是規規矩矩的，怎麽聖誕節的時候為了躲避莊似，頭腦一熱居然就忘記了呢。

燕遲的教養讓她無法拒絕自己，更何況燕爺爺還特別喜歡自己，燕遲表面溫和，內心不知道怎麽嫌棄她。

她還在沾沾自喜開心的時候，燕遲早就把她删了。

江若楠皺眉：“姐，你沒事吧？”

江斯若搖搖頭：“沒事。”

江斯若放下手機，一股淡淡的酸楚感從心底升起來。

她真是傻，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居然以為可以和燕遲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