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難道沒有她好麽

燕遲微微一怔, 身體下意識一垮,擡手扶住額頭:“可是也沒有什麽反應。”

江斯若哈哈一笑:“沒事,這不是春/藥, 不會讓你神志不清的, 最多算是補藥。”

燕遲聽她這麽說,下意識咽了口唾沫, 不知道該作何表情。

江斯若:“你喝點涼水試試。”

江斯若看着燕遲沉默地喝着水, 硬生生忍住想要扶額的沖動。

姜女士平時最喜歡在家搗鼓這些中藥材了, 她結婚這幾年尤其喜歡用淫羊藿肉苁蓉這類藥。

江斯若早就有防備,為了防止大半夜欲求不滿自我安慰,她從來不吃姜女士炖的雞湯, 剛才居然忘記提醒燕遲了。

“……”

江斯若算準時間,看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門。

姜女士看到兩人出來, 皺了皺眉。

江斯若勸她道:“沒事的,我們只是剛好有事要忙,今晚就不在家裏住了。”

燕遲站在她身後, 倏爾一彎唇, 笑得風情萬種:“下次再來看您。”

姜女士本來還想再說什麽,但聽到燕遲也發話便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江斯若和燕遲很快走了出去,大門被關上。

出了家門四周忽然就變得安靜起來。

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

江斯若下樓的時候沒有忘記拉好鐵門, 又拽了一下看看穩不穩。

江斯若有些心事重重。

姜女士雖然多疑, 但到底只是個樸實的窮人家婦女, 本領也沒那麽大。

她這次和燕遲離婚,搬家等一系列舉措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好,除了江若楠之外沒有透露給任何一個家裏人。

新房子地址的暴露不可能是江若楠說的, 只有可能是……

燕遲站在她身旁, 默默注視着她的舉動。

江斯若忽然說道:“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麽住到你們家來麽?”

燕遲:“為什麽?”

空氣很冷, 江斯若每說一句話,都有白氣從嘴邊溢出來:“那年我爸媽去首都求子,我一個人在家裏沒人照顧,所以就把我送到燕爺爺家裏來暫住了,現在我的弟弟是當年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兒子。”

姜女士和江俞在生過江若楠之後就很久沒有懷孕了,兩人時常去首都做工作。

有些時候去的時間短江斯若就自己在家。

去得時間長,就送到別人家去。

而那年之所以江斯若會去燕遲家,是因為江斯若的性格比妹妹更好,更容易适應燕家的環境。

于是江斯若被送到燕家,江若楠則被送到鄰居家。

江斯若是很喜歡出去住的。

江父脾氣暴躁,年輕時會對母親拳腳相向,可能是現在年紀愈發大了,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已經很久沒有動過拳頭了。

而受害者姜女士,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習慣原諒了。

這怎麽可以原諒呢,一輩子都不可以啊。

已經入夜,但江邊依然有人在放煙花。

現在城市裏已經不讓放煙花了,但郊區還可以。

江斯若:“其實我很羨慕你,雖然爺爺對你的管教很嚴格,但他眼裏是有你的,他很愛你。”

燕遲沉默,家庭應該會對江斯若的性格産生很大影響的。

江斯若那麽乖覺,可能是長期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中的緣故。

因為可有可無,所以只能盡力做到讓人滿意才不會被丢棄。

燕遲忽然接到一個電話,公司那邊打過來的,好像有很急的事。

燕遲說了一聲抱歉,拿着電話走到那邊去。

江斯若一個人在臺階坐下,仰頭看着深邃的夜空。

煙火迅速升入天空,炸裂成一片又一片絢爛的彩色,炮聲震耳欲聾。

非常美。

江斯若還記得自己十八歲那年生日,天空中也有這樣絢爛的煙花。

她的生日是大年初六,那個時候莊似捧着自己的臉,溫聲細語地逗她笑她。

那個時候她看着滿天絢麗的煙火,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江斯若想到這裏,有一瞬間的失神。

為什麽又會想到莊似?

可能那個可能和父母告密的人是她。

也可能是她現在有一些脆弱,每每脆弱的時候不受控制般想到莊似,已經成了她的一種習慣,就算是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依然改變不了。

忽然,有什麽清脆的聲音貼着耳朵晃了晃。

江斯若猛地回頭,怔怔地盯着燕遲。

燕遲看到她的樣子一愣,伸手把她臉頰上的淚痕擦幹:“放煙花嗎?”

江斯若本來還沒什麽,一有人來哄自己就哭得更厲害。她點了點頭:“放。”

江斯若看清楚燕遲遞過來的那個小盒子,是淺綠色的包裝,拆開來裏面放着一根一根細細的煙花。

江斯若已經很久沒有買過煙花了,但知道江邊一直有那種一個一個的小棚子可以買炮。

剛才燕遲應該就是到那邊去買的。

夜空下,江斯若點亮一根煙花。

燕遲買的是非常秀氣的小煙花,光芒如同碎鑽般耀眼,逐漸順着銀白色的鐵絲滑落。

光芒把江斯若的臉照映的雪亮,她眨了眨眼,小聲道:“生日快樂。”

燕遲斂眉,輕聲道:“生日快樂。”

回去的路上燕遲開車,江斯若沉默地窩在後座。

不知道是剛才在江家喝的那些中藥還是心理作用,半路上燕遲咽了好幾次口水,始終覺得有些口幹舌燥,就像是有一團火不斷從心底冒出來。

江斯若坐在後座,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張牙舞爪般纏上鼻尖。

很快就到了西城國際,江斯若木然地說了聲謝謝便想下車,忽然發現門拉不開。

江斯若愣了愣,擡頭道:“燕總,好像沒有開門。”

話音未落,冰涼的觸感蔓延上手腕,燕遲伸手拉住了她。

江斯若怔住了,黑暗中燕遲啞着嗓子道:“斯若,幫我解決一次,好不好?”

江斯若簡直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燕遲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麽嗎?

燕遲回頭,黑眸透過黑暗和她對視,車內的空氣在逐漸升溫:“在你家喝了藥,你不幫我解決嗎?”

江斯若這才想起剛才在家中的小小插曲,耳根瞬間漲的通紅。

是啊,她媽給燕遲喝了藥……

那種藥雖然沒什麽副作用,但勝在增加血流量,壯陽滋陰什麽的,江斯若是個對床事并不熱衷的人,有一次誤食都躁動不安了一晚上。

她們以前當過夫妻,都是成年人了也不是沒有行過床事,雖然離了婚,這種話題也沒有那麽避諱了。

江斯若的內心在短短的十多秒內掙紮數次,擡頭對上燕遲略顯可憐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在我家還是你家?”

她果然會心軟。

燕遲倏爾彎眸,眼中綻出一抹笑意:“逗你的。”

江斯若啊了一聲,怔怔地看着她。

燕遲承認,江斯若可愛的反應真的取悅到了她,她在那麽一瞬間有點激動,甚至迫不及待。

燕遲認真地看着她,忽然伸出手,捏了捏女孩柔軟滾燙的臉頰,輕聲道:“不是現在。”

“以後總有機會的。”

現在她要是要求江斯若幫自己解決,那多少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了,這對江斯若來說很不公平。

總會有機會的。

到了那個時候,她們之間不會再有任何憐憫。

她希望和江斯若以一個平等的姿态……做一次。

早晨,燕遲來到書房。

燕遲在桌前坐下,戴上眼鏡,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疊設計圖。

白紙上的戒指模型用黑白分明的線條勾勒,每一條都清晰有力,燕遲用鉛筆重新畫了半天,盯着圖紙凝思片刻,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輕聲和那邊的人說些什麽。

一個月來的煎熬和反思,讓燕遲已經有些明白了。

結婚三年,她對江斯若并不是毫無感情的。

她也喜歡江斯若。

所以離婚之後她看到什麽,才會情不自禁的聯想到江斯若。

所以那晚漫天煙火,她看到江斯若坐在江邊默默垂淚時會心疼。

江斯若那天晚上那麽脆弱那麽乖,誰見了又會不想抱抱她呢。

……

燕遲把籌備了半個月的圖紙交給受托方,一周後便拿到了婚戒成品。

燕遲坐在陽臺上,推開深紅色的戒指盒,垂眸細細查看。

圈上鑲嵌着一顆淡紫色的鑽石,邊上點綴的碎鑽如同繁星。

這很樸素,應該很适合江斯若吧?

會有女孩子不喜歡淡紫色嗎。

今天是個好天氣,燕遲彎起眸,已經能想象江斯若看到戒指的時候開心的樣子了。

她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江斯若,江斯若喜歡她這麽久,她卻遲鈍了3年,居然現在才給她答複。

以後,她會給江斯若最好的。

燕遲這樣想着,“啪”的一聲把戒指蓋上,剛才問過霍知遇,江斯若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剛進棚,那她現在就去給江斯若一個驚喜。

江斯若結束完前半段的錄制,慢慢地走出來,在休息室喝飲料。

她坐在桌前,心裏還在慢慢琢磨着劇情走向,指尖在桌面上小幅度劃着圈。

午後陽光很忙,萬裏無雲。

江斯若撐着下巴看向窗外,心想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為什麽這個世界上會有那麽多人喜歡給自己找堵呢。

好吧她就是其中一個。

忽然,她看到什麽,全身下意識一僵。

莊似身穿一件黑色大衣,手揣在包裏,從門口那邊走過來。

陽光給她白皙的皮膚鑲上一層耀眼的金邊,她看到江斯若時眼神一亮,歪着頭走過來,笑着問道:“若若,今天什麽時候收工?”

江斯若垂下眸,她離婚之後老是刻意避開莊似,沒想到還是在這裏遇上了。

真是奇怪,以前和燕遲保持着夫妻關系時可能一年都見不到莊似。

現在離婚短短的三個月居然看到莊似好幾次。

江斯若忍不住又想到西城國際地址被洩露的事,臉色沉下來。

莊似看她表情冷淡,也不氣惱,慢慢走到她身邊來坐下:“記得小時候你和我說,燕家大小姐脾氣很差。”

江斯若那年住在燕遲家時,有一次在書房看到燕遲扔圍棋發脾氣。

她跑得很快,不是因為害怕延燕遲,而是轉眼間就去和莊似說了。

江斯若還記得那年自己眉飛色舞的模樣,說原來燕家小姐姐每天跟個仙女一樣,發起脾氣來卻像她們胡同裏的小王。

而且還很笨,氣成那樣了連髒話都不會罵。

江斯若:“是啊。”

莊似:“聖誕節那天你為什麽沒有和我一起吃飯?”

江斯若沉默地看着她,站起來想走。

莊似站起來,擋住她的去路,認真地問她:“我難道沒有她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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