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推與拉-01
為了更好地理解世界,所有的果都該有一個對應的因。但唐豫進為什麽會再一次離開自己,時停春其實并沒有很好地把握一切的起因。也許是因為那個失敗的吻,也許是他一而再再而三表達出的嫌棄,也可能,是因為更早以前他給他的那一刀,總之等他真正想要去追溯這個起因,唐豫進已經消失了快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一切已無處追蹤,不管是唐豫進,還是他躲着自己的原因。
一個月前唐豫進走得幹脆,還了錢,甩上門,等時停春想再去把人追回來的時候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而這次還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讓時停春像過去一樣輕易找到他的蹤跡。甚至如果不是他還留着那張唐豫進在三周以前寫給他的紙條,時停春都要懷疑唐豫進的存在是不是只是他為了排遣寂寞構造出的幻想而已。
不然怎麽解釋那麽大個男人一下就能跑得沒影,又要如何解釋這人明明沒有一處是他覺得自己能夠接受的模樣,然而偏偏又是他迄今為止見過最合他口味的對象。
好吧,太久沒見到對方,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又正好是在一次讓彼此都還算滿意的性交之後斷了聯系,久尋對方無果,時間和空間上的距離讓時停春終于願意并能夠承認,如果不是在停屍房遇見對方,他其實并不介意和唐豫進發展一段感情。如唐豫進所願地和他談個戀愛,或者維系更長久的關系。
雖然他也沒什麽感情的經歷。躺在床上的時候時停春這麽在想。過去是因為他想要對他的虛無負責,而對上唐豫進——他覺得對這家夥負不負責都行,唐豫進看着就是個只想及時行樂的本性。
只是等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這件事就只能成為他的意識。畢竟人已經找不到了,也沒有在哪個賭局裏再遇見一個穿着裙子戴着肛塞的變态主動送到他的手上,只剩一些叫時停春感到無聊的游戲和玩家。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離開唐豫進後他所經歷的人和事物,他也是第一次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有些難以度過,明明先前的兩次,他都能對唐豫進的離開不為所動。
也許是因為那時唐豫進還留了張紙條給他,并總算讓他知道了他的名字,令時停春覺得自己和他的聯系不至于就那樣簡單的消散。然而這次,除了那歸還給他的一萬塊錢,唐豫進什麽也沒再留下。
也不對,還有張十元的鈔票,對于它的歸還,時停春後知後覺這展明出唐豫進想和他劃清界限的想法。可能他就是睡膩了他,找不到人的一個月裏,時停春偶爾冒出這樣的念頭,想将某個水性楊花的男人咒罵。但時間一長,他又忍不住開始反思是不是自己身上出了什麽問題。也許他确實不該給唐豫進那一刀,或者給了就捅死算了,留下來這人的命,折騰的反而是他自己。
不過再怎麽後悔也無濟于事,一切已經是屬于過去時間的事情,而時間則是單向朝前地進行。沒有唐豫進,他依舊将停屍房的生活繼續,參加游戲,參加賭局,靠賺取更多的時間和金錢增加能重新遇見對方的可能性,他的餘額早不像最開始遇見唐豫進時的那樣,以個位的數字昭示他茍延殘喘的生命。
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地道裏的親吻,想起自己說過的一些話語。也許不是一個因導向一個果,而是無數的原因累積,最終讓他和唐豫進走向這必然的結局。
一個多月都沒再遇見對方,而尋找終究還是需要足夠的勇氣和毅力,沒有這些東西的時停春最終還是嘗試着接受和人分散兩地的結局。接受這樣的結局,他也自認為良好地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嘗試着将唐豫進的存在徹底清除出腦海。
清除計劃開始進行,卻剛好是在這個時候,他重新見到了唐豫進。
那天他剛結束一場游戲,住進新的酒店,走進了它的地下酒吧。他确實只是想來這裏喝酒,卻又是一進門,就準确無誤地發現唐豫進和另一個男人在角落接吻。喝醉了,唐豫進看上去的模樣。時停春也希望他是喝醉了,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對角落那兩個男人幹出什麽事情。
但事實上時停春也沒在這天晚上直接過去找唐豫進。沒想好足夠的借口,他覺得自己如果說他想和人上床,大概并不能得到他的想要。原先還能以要錢作為理由,可惜唐豫進已在一個月前把什麽都還給了他,包括那一張不知道是羞辱還是情趣的十元鈔票。他只能站在離對方最遠的角落,又想起自己今天出門匆忙,頭發沒梳,衣服亂搭,找唐豫進大概也是個被嫌棄的結局,只會給人留下一個糟糕的印象——不如就在一旁看着就好。
其實一切的借口不過是因為他的膽怯,因為膽怯,他只能看唐豫進被比他更年輕的男人壓在角落,為一個他一點不知意義的吻而意亂情迷。他還在想,唐豫進好像說過,他喜歡的就是這種類型,瘦且白的青年,由此還在床上嫌棄他塊頭太大——明明他的身材和唐豫進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角落裏的兩個男人吻得投入,重新出現的唐豫進也确實沒在那時就注意到站在他對角的時停春,否則他不會醉醺醺地允許和他接吻的青年在幾分鐘後轉向別人的懷抱——怎麽也要把人當着時停春的面拉進房間才好。
做不做愛是另一回事,做不做個樣子給時停春看對唐豫進來說更為重要。畢竟他确實是個小心眼的男人,一個月前,他越想越對時停春給他的那刀感到不爽,這人三番五次嫌棄和拒絕他的舉動同樣讓他不滿,還有那個吻,在他竊喜自己終于和人接吻之後,卻察覺出時停春當時一種置身事外的态度,怎麽想怎麽覺得自己是在被人戲耍,仿佛個跳梁小醜,上蹿下跳不過希望得到點感情上的回饋,最終卻只擁有一點冷冰冰的打賞。
當然,他的離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有別的事情要做,只能他一個人去幹的,時停春大概還不能陪同的事情。只是多少也由于他感覺到時停春并不打算和自己有什麽發展,才想着及時止損,進一步推動他的離開。畢竟他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有點喜歡對方,被這人無心的一點溫情弄得心猿意馬。由此他也才選擇徹底把錢還他——他當初其實也不缺那兩千塊錢,僅僅是那時還在猶豫時停春的提議,于是離開後想給人一個來追他的理由——雖然是個欠揍的理由,也讓人追是追了,還順帶給了他一刀。
而現在,理由不再需要,也該到此為止了。
有些問題不是不能通過溝通解決,但顯然現在他們都沒有這個打算。重新遇見的這天,他們一個人其實一個多月了都沒再找到合心意的對象,最終獨自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而另一個人盯着喝醉的男人,最後也沒有上前的勇氣,只敢在唐豫進起身離開的時候偷偷跟了上去。确定這家夥是一個人回的房間,又記下唐豫進的房號,時停春才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抽完一根香煙,慢吞吞地走回自己房間休息。
時停春不知道在自己沒找到他的這一個月裏,唐豫進是不是又找別的男人睡過。照這人的秉性來說很有可能,可他又想唐豫進說過他可以不找別人的事情。這家夥一邊說過自己更為重要,一邊又和別的男人接吻。想到這,他忍不住又點了根煙,老實說,挺想現在就去找人算賬,也是有了這樣的念頭,才導致他徹底發現,他根本沒有充分的理由和立場。
但至少他重新把人找到。時停春在床上翻來覆去大半夜,才總算找到個能安慰自己的事情。
想把唐豫進從腦海中清除的計劃徹底失敗,甚至接下來的幾天,時停春都嘗試去酒吧堵人——當然,他是想假裝偶遇,假裝不經意地遇上對方,再不經意地問他要不要再和他上床。計劃非常粗糙,但願望直截了當。他需要唐豫進,不管是肉體還是心靈,都同樣地需要。
可惜一連去了五天酒吧,在時停春已經又開始想要放棄的最後一天晚上,他才重新遇見對方。他還去得晚了,到的時候,唐豫進早和一個陌生面孔的青年坐到了一起。在一處不起眼的卡座,唐豫進腦袋靠着沙發,側着臉,看向他身旁的男人,不知說到什麽,他突然露出一個笑容。實在是有些久違這樣的唐豫進。咽下一口酒,時停春緊緊盯着不遠處的男人,老實說,他很想這樣的笑容是屬于自己。
其實唐豫進是看見了時停春,而時停春只看見了他的笑意。
于是幾分鐘後,唐豫進和人聊得也沒什麽意思,便從沙發上起身,借口到衛生間去。
“唐豫進。”
兩分鐘後,時停春終于在盥洗池堵到了唐豫進。他抿了抿唇,還是假裝是無意撞見對方,在鏡子裏,他走到唐豫進的身旁,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也跟着人一起洗了個手,在打開水龍頭的同時,他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男人,問他最近都去了哪裏。
“你哪位啊,還要我報備行程?”唐豫進卻不吃他這套,眉毛對着鏡子裏的男人一揚。說完他就轉身打算離開,還是時停春手疾眼快地把他抓住,糾結幾秒,最後還是問他今晚考不考慮和他上床。
“今晚我有約了。”唐豫進拒絕得沒有猶豫,“最近心情不好,不是很想伺候某些麻煩男人。”
“在說我?”
“你覺得呢?”彎起眼睛,唐豫進拍拍時停春的臉,“行了,別擋路,有小帥哥等着伺候我呢,你就找個願意伺候你的去吧。”
“……我也可以伺候你。”
眼看唐豫進就要走出衛生間,時停春再一次伸手勾上他的衣角,也不知道怎麽就鬼迷心竅,讓他說出他過去也許不會說出的話,甚至說完還嘗試再一次争取,“真不能考慮下我?”
他說着這樣的話,表情卻一點不顯得卑微和屈辱。只是很平常的樣子,提出一個商議,給出他能給出的條件,試圖換取他想要的東西。毫無疑問,他現在想要的就是唐豫進。想和他上床的事情暫時超過他尊嚴的價值,讓他現在也許是在向人低頭,也許只是為了達到目的的僞裝而已。
但無論如何,唐豫進還是對他的話有那麽一點心動,願意為此停下腳步——其實原本就不是真打算走。他轉過頭,歪了歪腦袋,“哦?用嘴給我舔也可以嗎?”
“可以。”
“怎麽這麽幹脆啊……那穿情趣內衣給我看也可以?”
“……可以。”
“啊,我還新買了點小玩具。”
“……你想怎麽樣都行。”
“怎麽之前不見你這麽乖啊。”總算露出一個真誠點的笑容,唐豫進重新走回時停春面前,靠在他肩頭笑了兩聲,“哎,不會想幹什麽壞事吧——被你先奸後殺怎麽辦啊。”
“先殺後奸更可能一點。”時停春順手摟住他的腰,“……開玩笑,想幹你而已。”
“那行吧,你去我房間等我,我去和那帥哥說一聲,跟他下次再約。”
“不能和他沒有下次嗎?”
“唔,也不是不行。”走之前,唐豫進拍拍他的肩膀,“看你今晚表現決定。”
雖然他也不一定能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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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逃他追他倆都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