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事到如今,厄梨就是入口的是天上的瓊漿都跟苦水兒不差啥滋味兒。
心裏急的火燒火燎,坐立難安。還逼他吃飯,他哪還有那個心情吃吃吃!心得多大。
百無聊賴的往嘴裏扒口燒茄子,食道都跟今個兒不開放似的,一口飯全哽嗓子眼那塊兒了。噎的氣兒都上不來。
“厄梨……快,留阿姨在這吃了晚飯再走嘛。”歡快的女聲兒,王曉依一邊送厄媽媽出來,一邊喚着厄梨。
無精打采,厄梨一溜兒小跑到跟前,堆出一臉笑:“媽,媽你要走啊。”
“恩。”厄媽媽微笑着拂開厄梨額頭上又長長了的劉海兒:“頭發長了,想着去剪一剪。”
“恩恩。”厄梨小哈巴狗兒的乖巧點頭:“媽你幹嘛急着走,你吃飯了沒?”
“吃了。校裏組織的到北京來做一個學術研讨會,媽路過來看看你。”厄媽媽給厄梨整了整衣領,難得的和藹:“明晚就回去了,晚上還去看看你表哥。”
厄梨愣了愣:“我哥好像飛去上海了還沒回來吧?”
“今早就回了,你姑知道我要來北京特意囑咐我的。”
“哦。”厄梨小聲瑟瑟:“姑父還不讓哥回家啊……”
厄媽媽也是沉思後搖了搖頭,眼神看着向他們這邊走過來的閻犀,老精的眼睛透出打量:“你姑父思想保守,工作做不通的。”
“阿姨。”閻犀保持與厄梨的距離,雖然感到厄媽媽現在眼神的不善,也還是禮貌的過來打聲招呼。
王曉依笑的甜甜的,使勁兒推着閻犀給厄媽媽推銷:“阿姨,這就是閻犀,您放心吧,倆小孩兒處的可好了。不掐架。”
又說着好話兒:“你看閻犀。阿姨是不是年輕,一點兒不像有厄梨這麽大孩子的人。”
厄媽媽咳了咳,心裏對王曉依這一通的真假言語沒有搭話兒,更沒再搭理閻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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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得穿得棉服了。”厄媽媽手裏摸摸兒子身上的單薄衣衫,指了指攝影棚門口的一摞行李叮囑厄梨:“裏面媽給你帶了些土特産,給大家分着吃。”
“還有你爸給你準備的蜂蜜,早上喝一杯。現在晚上還泡腳嗎?”
王曉依适時接過話兒:“您放心阿姨,厄梨特別乖。今天這趕戲就穿的少點兒。”
厄梨呆呆的看着門口,突然就嘴一癟,眼睛紅的像兔子。軟綿綿的哭音兒顫的不行:“媽……”
厄媽媽也心酸,便轉過臉拍拍厄梨的肩膀提高聲調兒:“行了,媽這走了。這麽大小夥子還跟媽媽耍賤讓人笑話。”
“你在這東西多了,過年回家讓你爸開車接你。有什麽大事兒就給你哥打電話。學着點兒怎麽過日子。”
吸吸鼻子:“媽,論語我都看好多遍了。你再給我郵過來本別的吧。”
厄媽媽一愣,笑的很開心,但是又很苦澀。點頭:“媽想着。”
一行人跟着送到門口,招手……
厄梨別過頭悄悄抹淚兒。
以前在家裏,媽媽雖是溫情的,但也很嚴厲。後來出門上大學了,每月回到家裏媽媽也是一板一眼的教導自己什麽書要記手劄。
哪本書得完全解析透徹。
而今天再見到媽媽,讓厄梨心裏百感交集。媽媽還穿着常年的那一身職業黑套裝,頭發還是那樣一絲不茍,眼睛還是那麽亮……
只是眼角的皺紋明顯了,手也粗糙了。
那是一種在體內翻湧着的酸,厄梨只知道自己什麽也不想。只想回家。
厄媽媽心裏的情感完全不比厄梨的少。
王曉依說的對,厄梨需要獨立起來了,嘗試自己真正的喜好。
搖頭,厄媽媽也想過自己是不是教育孩子的方式是錯了。從小到大,厄梨的作息起居,處事交友都是自己一手的包辦。
厄梨天生是左撇子,也是厄媽媽強行嚴厲給板過來的。
小到吃一頓飯,大到成人後的志向……
王曉依是對的,厄媽媽想。兒子是自己的,優秀與否自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孩子能幸福吧……
微靠上出租車的一側玻璃,厄媽媽疲憊的閉上眼睛。
生活還是要過,劇組不會因為厄媽媽的突襲而休半天假。
吃過飯,厄梨由化妝師在眼下撲一層薄粉來遮擋紅腫。
解開腰上纏着的肉色繃帶,厄梨脫下白色的四角褲又套上肉色底褲。這才圍上了一條能把他全部包起來的毯子走出更衣室。
各路人員已就位,王曉依挺着大肚子在跟副導演溝通什麽,見厄梨扭扭捏捏的走出來後大手一揮,示意他躺到床上去。
拽着長及拖地的毯子,厄梨抿嘴紅臉的挪到床邊。
見閻犀配合的拿棉被遮住了一邊視線,厄梨才松了毯子,讓閻犀覆上自己的身。再大手一揮的把純白被單蓋到他們重疊着的身上。
遣散大家,這偌大的卧室裏只留下在床上的倆人,以及一旁欣賞的王曉依,擺弄鏡頭的副導演和充當燈光音響小助理的編劇。
王曉依發話:“那花瓶多餘,撤掉吧。”
編劇就繞過一地電線去拿掉花瓶。
擺弄着手裏的一只精美雕塑,王曉依大腹便便的晃悠過去,把雕塑擺放到先前擺放花瓶的小櫃子上。
“诶我地祖宗。有事兒您發話,這活兒讓小的我來。”編劇忙蹿到王曉依身邊,生怕這人磕了碰了。雙手捧着王曉依的大肚子,就像是一不小心會掉下來般的。
“抓緊拍吧。“王曉依回到鏡頭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人窩進沙發。感到有些乏了。
“化學反應,第1120場,開機……”
其實要說吧,厄梨的本身性格很貼切人物,自己不經意的一點兒小舉動都會為這個劇加彩。只是有幾場情緒迸發時的表現還是欠了些火候。
而閻犀呢,本人比較随興,可也多多少少帶來些風馬牛不相及之感。
個人色彩太過濃重,完全的美國化了,而這到底不是在拍美劇。
王曉依雖然想更加的深入一些,但是閻犀與厄梨的配對确實讓她有時便覺得不爽。
劇中人物雖說是江曉一直占據主動,但他的心情是複雜多樣化的。顧及太多,面對的壓力也是多方面的。
這便是典型的中國大多數同性戀的通病。
而閻犀就相當美式,都不用說話,那舉手投足間也都是老美同志的放蕩随性。就像一陣風,說停就停,說走就走……
顧慮不多,今天愛上了,明天就散了。
所以讓王曉依感到不适的不是閻犀和厄梨,而是中美間對待同性戀的巨大差異。讓王曉依對亞洲目前同性戀人在社會地位上的失望無力。
張弛無度,并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緒起伏。
也可能女孩兒自身都很感性的原因。
王曉依可能在開機前還對前景充滿了希望,可一旦開機,看着閻犀和厄梨的互動便又唉聲嘆氣,同性戀人由社會接受的前途太渺茫,就開始無望。
所以說,王曉依更希望閻犀能夠收斂一些他身上沾染的那種讓人沉迷的誘惑。适當融入到中國當今的這種條條框框來。
厄梨自然是表演再富有張力一些,學習閻犀的那種飛蛾撲火的勁頭兒裏。把一切置之度外,從眼神當中流露出的奮不顧身。
但總體來說,閻犀與厄梨的這股子背道而馳的配合,卻也是意外的讓王曉依很多時候都感到舒服。
并非養眼。
而是倆人互動起來的一種默契互補。
一切的一切的小動作拍出來都是那麽的自然,除去更高要求,倆人可以稱得上是完美。
窩在沙發裏沉思,王曉依也不得不承認。
就是有的人,不論教育還是思想都不在一個層面兒上,但還就是能夠給人一種天作之合的奇怪美感……
紮堆兒到一起就跟天生一對兒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