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

17:10pm海濱別墅書房——

卡埃爾迪夫從可以眺望游艇碼頭的白色落地窗戶前走開,來到充滿現代風格的玻璃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

三十英寸的液晶顯示屏上,蘭德爾已經在在線,只見他穿着灰格紋高領毛衣,外罩一件白色羽絨服。在他身後的背景是不斷飒飒抖動的深藍帳篷帷幕以及一堆鋁合金外殼的衛星通訊器材箱。

一段時日不見,蘭德爾的金髪剪短了些,像女孩般可愛的臉孔也曬黑了,恐怕晏子殊見到會覺得心疼吧。攀登珠穆朗瑪峰就算對于專業運動員來說都是非常艱巨的挑戰。因為登山的過程中充滿了未知的意外,不适合人類生存的惡劣氣候和極度的缺氧也是致命因素,每一年都有登山者不幸遇難,他們的屍體大多遺留在原地,成為殘酷的地标。

但對卡埃爾迪夫家族的年輕繼承者來說,那是證明自己實力的快捷方式。卡埃爾迪夫十二歲時和父親一起登頂珠峰。如果他沒有亞特蘭蒂斯基因,或者他的基因并未「啓用」,那他就會被淘汰,失去繼承資格。

一般來說,家族的長者不會讓小于十二歲的繼承者攀登珠峰,但蘭德爾沒有更多時間去證明自己的能力了,他必須讓十聖者知道他是合格的繼承者,所以即便冒着生命危險蘭德爾也要盡快攀登上頂峰。

「子殊,他還好嗎?我很想他。」

蘭德爾開口便是這句,卡埃爾迪夫的眉頭倏地皺起。

「他是你的養父,請用敬語。」

「那只是您的想法。」蘭德爾做了一個鬼臉,又聳肩,表示他還未認同兩人的父子關系。

卡埃爾迪夫直接無視他的話和小動作,他們那麽久才聯系一次,才不想聽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親呢地談論晏子殊,那樣會讓卡埃爾迪夫覺得自己在引狼入室。

沒錯,雖然蘭德爾才十歲,但在卡埃爾迪夫的意識裏,小孩總是成長得飛快,再過幾年,蘭德爾就會在他面前談論起戀愛和性。

——而卡埃爾迪夫壓根不想管這些。

「你發現什麽了?」卡埃爾迪夫說回正事。

「沒多少進展,他們并不是非常信任我。」

「那就努力讓他們『喜歡』你。」

Advertisement

「可能有些困難,畢竟您和他們相處了這麽長時間,他們都沒辦法『喜歡』您,還想殺了您。」蘭德爾不客氣地反擊。

「我不需要他們喜歡我,我需要他們『恐懼』我。」卡埃爾迪夫不冷不熱地說,完全沒把蘭德爾的挑釁放在眼裏。「這個他們,其實也包括我在內吧?」

「如果你想要這樣理解,我不會阻止你。『恐懼』是最脆弱的情感,會讓人從內部自我瓦解,變得不堪一擊,我想不需要我多說,你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別讓恐懼抓住你,而是讓恐懼去抓住你的敵人。」蘭德爾突然用拉丁語說道。

「梅西利爾教你的?」卡埃爾迪夫微微挑眉。

「對。」

「他很優秀,也很聰明,有很多東西可以教給你。」

「他背叛了您,您竟然不生氣?」蘭德爾吃驚極了,他還以為公爵會勃然大怒,追殺梅西利爾。

可好幾個月過去了,梅西利爾還活得好好的。

「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卡埃爾迪夫說,唇角輕輕揚起,看似贊賞又似嘲諷,「他讓我刮目相看。」

蘭德爾琢磨不透卡埃爾迪夫的意思,更不懂卡埃爾迪夫的反應,如果是他,絕不會允許身邊最親近的人出賣自己,不管他有多麽重視那個人,都會讓那個人深深後悔背叛他。

「我很好奇,您是什麽時候知道他是十聖者的人?」蘭德爾終于忍不住問了這個他憋了大半年的問題。

「在我犯了好幾個錯誤之後。」卡埃爾迪夫略一沉呤,回答道。

「您也會犯錯誤?」而且還是好幾個錯誤,蘭德爾更感興趣了。

「我殺了不該殺的人。」

蘭德爾睜大眼睛,突然明白奧汀城堡突然消失的那些管家去哪裏了,卡埃爾迪夫一直懷疑身邊有十聖者的間諜,且那個間諜效忠于十聖者之首的卡俄斯。但那個人隐藏得太好了,實在找不到可疑處可以下手,那就只有用排除法,最後最可疑的人只會剩下一個。

「這就是所謂的『寧殺錯,勿放過』?」蘭德爾盯着液晶屏幕中的卡埃爾迪夫,由于暴風雪幹擾了衛星通訊,卡埃爾迪夫俊美的臉龐和挺拔的身軀在扭曲、撕裂、晃動,這讓卡埃爾迪夫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三維虛拟人物 個人工智能,因為他美得毫無瑕疵,每一縷金髪都像精心描繪而來。

「梅西利爾不是唯一一個間諜。」卡埃爾迪夫不以為意地轉換了話題重點,「還有人在監視着我,他雖然不在我身邊,但離我也不遠。」

「那子殊豈不是會有危險?」蘭德爾着急了,「我不管你想要做什麽,我要保護子殊。」

「輪不到你來保護。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給你的事情就好。」卡埃爾迪夫極其不悅地瞥了他一眼,正色道,「有人在調查尤文·馬西森,我不希望卡俄斯注意到這件事,你在山上弄點動靜出來吧。」

「什麽動靜?雪崩嗎?」

「随意,我只要一晚的時間而已。」

「你在沙灘上享受日光浴,我卻要在雪窩裏凍得要死?」

「別真的凍死就行。」卡埃爾迪夫說完,莞爾一笑,那是令人相當驚豔的美,但映在蘭德爾的眼裏,卻是氣得他咬住嘴唇。

蘭德爾不明白像晏子殊這麽溫柔的人,怎麽會看上公爵?公爵不只是狐貍,還是毒蠍,極其難相處。

「對了,父親大人。」蘭德爾忽然笑了,如同天使一般,「在卡俄斯身邊的這些日子裏,我發現權力真的是一件充滿魅力的事情。讓我突然想到,要是我真的能取代你,也是件不錯的事。」

「你在威脅我嗎?」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既不是十聖者的玩具,也不是你的提線木偶。」蘭德爾的紫色眼眸緊盯着卡埃爾迪夫的眼睛,如同龇牙咧嘴的豹子,「我永遠不會『害怕』你。」

「那就努力成長,直到能擺脫我的控制吧。」卡埃爾迪夫也看着他,不鹹不淡地說,「或許,你應該感謝的是我還需要你。」

通訊畫面驟然中斷,屏幕重新變成不斷變化位置的三維衛星軌跡圖,卡埃爾迪夫擡手關閉了計算機屏幕,頭部後仰着靠向椅背。

突然中斷通訊的不是他,而是暴跳如雷的蘭德爾,卡埃爾迪夫默默嘆氣,在反省自己不該和一個孩子擡杠,晏子殊會生氣的。不過蘭德爾并非是普通的孩子,一個普通的孩子是絕不可能在不攜帶氧氣瓶的情況下登上八千多米高峰的。

卡埃爾迪夫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擱在扶手上的白皙修長的手。亞特蘭蒂斯基因在他們體內就像是「生物武器」,只是這個強大的武器是與生倶來,并非人工制造。

卡埃爾迪夫有時候很感謝自己的與衆不同,這讓他在諸多陰謀和槍林彈雨中能活得更久,但另一方面如果他不是亞特蘭蒂斯後裔,也許他與晏子殊之間就不會再有沖突。

這是多麽可笑,他和晏子殊的沖突竟然是從基因就決定的了。

「叮鈴鈴!」

一陣急躁的電話鈴聲喚回了卡埃爾迪夫的注意力,但他并未去接電話,而是眉頭緊鎖地望向碼頭方向的天空。

海水般深藍的天空中,一架軍綠色米-28浩劫直升機正隆隆轟鳴着飛向碼頭後方的停機坪。就算卡埃爾迪夫下令說不準降落,恐怕這架直升機上的主人也會強行降落在島上。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卡埃爾迪夫捏緊了拳頭,那些人在挑戰他的忍耐度,而他……卻由于利害關系身不由己,只能看着他們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望着武裝直升機徐徐降落在停機坪,卡埃爾迪夫「砰」地一拳砸上書桌,無線靜電容鍵盤被砸成兩半,沒有字母标識的鍵帽崩落一地。卡埃爾迪夫站起身,大踏步地走出書房。

書房外的走廊裏,拉蒙已經等候着,但他才開口:「我很抱歉……」卡埃爾迪夫就擡手讓他「閉嘴」,并頭也不回地走向電梯。

所有保镖都噤若寒蟬,蹑手蹑腳地跟随在公爵周圍,去見那位不速之客。

他們都知道公爵在生氣,并且誰也不希望自己是招惹到他的那個人。

『要是晏先生在這就好了……』

在那一張張毫無表情的撲克臉下,每個人都盼望着晏子殊的出現,因為只要有晏子殊在,公爵殿下就是天使。

一旦知道原來公爵殿下竟可以如此溫柔,他們也變得貪心起來。

但畢竟他們和「撒旦」相處的時間更長,所以在公爵夫人沒出現前,他們最好把皮都繃緊點,免得出差錯。

金色雕花的電梯門豁地打開,卡埃爾迪夫在保镖的護衛下穿過叢林花園,健步走向停機坪。

卡埃爾迪夫并不打算讓那位「客人」出現在別墅裏,最好在停機坪就把他打發回去。不能對那個人采用暴力手段可以說是他最大的劣勢,但無論如何,卡埃爾迪夫一邊往前走一邊思忖:『……不能讓他見到晏子殊。』

隐約聽見直升機螺旋槳飒飒轟鳴的聲音,晏子殊擡起頭往窗外張望了一眼,就在剛才,雷德曼終于上線了,不過他似乎非常忙碌,只通過「黑匣」發來一組IP地址和一張照片後就又脫機。

晏子殊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在浏覽器地址欄裏輸入IP地址,按下回車鍵後,發現是《鋼鐵俠》系列電影的在線宣傳海報,這讓晏子殊更加不解,雷德曼是邀請他看電影?可雷德曼為什麽不直接開口?

晏子殊覺得自己欠了雷德曼很多,他把最繁重也最危險的任務交給了雷德曼,又因為私心遲遲不返回裏昂。就像雷德曼說的,他沒必要留在國外養傷,法國的醫療條件可是超過了瑞士和挪威,在世界上數一數二。而且受傷的公務員,不是更應該第一時間回國治療嗎?

晏子殊推說自己行動不便,且海島上的生活更自由,他喜歡曬太陽。雖然這番話明顯是胡扯,難道法國就沒有沙灘和日光浴嗎?但雷德曼還是相信了。對于雷德曼如此輕易就相信自己說的話,晏子殊感到內疚。

所以在解決完帕西諾的案件後,晏子殊會陪雷德曼一起吃飯、看電影甚至是約會,實現他所有的承諾,但這并不是說晏子殊對雷德曼有別的意思,相反,晏子殊想趁着約會,打消雷德曼想要追求自己的念頭。

而且,他也會對其他同事宣布自己即将結婚的消息,這也是對卡埃爾迪夫的尊重,不管他們倆的戀情有多見不得光,如果他再隐瞞下去,就會持續讓人誤會,晏子殊不想讓別人以為他還是單身,可以追求他。

這不是晏子殊想太多,而是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對他表示出好感,甚至達到「性騷擾」程度的人源源不斷。有些時候這成了晏子殊的困擾,但更多時候,晏子殊選擇無視。

當然,晏子殊不會公開說他的結婚對象是誰,除非他想丢掉工作或者害得卡埃爾迪夫遇到危險。可能會有很多人好奇他到底和誰結婚,以及會在哪裏結婚,為什麽一個同事都不邀請。是不是對方是男人?或者他娶了一個歲數相差很大的女人?

不着邊際的謠言可能會滿天飛,各種各樣的眼色也無法避免。

但晏子殊覺得自己可以承受得住八卦和謠言的壓力,他都可以和歐洲最大的黑手黨教父結婚了,還在乎同事間的流言嗎?

「幸好我是外勤……」

晏子殊想,如果他是內勤情報員,整天待在辦公室裏,恐怕就沒辦法逃得過辦公室複雜的人際關系了。

但是,有個麻煩他卻逃脫不了,那就是他結婚對象的事不能瞞着奎因局長,因為他的工作針對的是有組織犯罪。這些年他逮捕過的罪犯,不少是臭名昭著的頂級通緝犯,同樣他也知曉很多高度機密的情報。如果是女朋友就罷了,一旦結婚,就算他不開口,也會有人去調查他妻子的身份。

只是奎因局長應該不會不顧及他的顏面,帕特工暗中去調查,而是等他主動在宴會上介紹吧。

這件事可以拖上幾個月,但不可能永遠不解決,想到這裏,晏子殊的頭就很疼,擡手狠狠揉了下太陽穴,為什麽他要愛上一個完全不應該愛的人呢?他這可是在犯罪……

可是他真的沒辦法……不愛卡埃爾迪夫。

晏子殊閉上眼睛。

他深愛着卡埃爾迪夫,愛到願意為他放棄生命,可同時在心底深處,他也感覺到了焦慮和恐懼。——因為深愛所以才焦慮,害怕失去卡埃爾迪夫、害怕自己正做着最錯誤的決定,從而導致這段愛情遭遇毀滅般的結果,這種不安的心情是晏子殊一直不想面對的。

或許,他應該抛棄憂慮,活得更自在一些,絕不能讓卡埃爾迪夫察覺到他的不安,晏子殊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選擇用工作來掩蓋內心的忐忑。

雷德曼給他寄來的照片很古怪。它拍攝得很模糊,畫面中是人頭攢動的夜總會入口,一大堆冒雨排着隊的年輕男女正等着逐一通過審核進入夜總會玩樂。

而照片拍攝者顯然是畫面正中的一個金髪女孩,她笑容乖張,吐着舌頭,右手握着自拍杆,戴滿骷髅戒指的左手做着「撒旦」的搖滾手勢。

在酒吧以及倶樂部門□,這樣的畫面沒什麽特別,晏子殊感到不解地皺了皺眉,再仔細地看着照片,在照片邊緣最幽暗的角落——在手機攝像頭幾乎無法拍攝到的地方,一個穿着灰色風衣的男人吸引了晏子殊的注意力。

「尤文·馬西森神父?」

為什麽一個蘇格蘭天主教神父會出現在夜總會門口?他在和誰說話?

晏子殊放大照片,仔細看着尤文·馬西森神父向前微傾的站姿、他分外嚴肅的神情以及他的右手肘向上猛擡起的動作。在馬西森神父的對面還站着一個人,而且他們很可能不是在談話,而是在争吵。

雷德曼是從哪兒找到的照片,社交網絡平臺嗎?晏子殊不是很懂黑客技術,但很顯然,這張照片是雷德曼在網絡上所能找到的唯一拍攝到馬西森神父的照片。

在教皇都開通facebook專頁的現在,馬西森神父對于拍照和網絡還真是低調,晏子殊默默思索着,是馬西森神父不愛在網絡上露臉,還是有人删除了他的「蹤跡」呢?

忽地,「黑匣」的對話框又在閃爍,雷德曼上線了。

『抱歉,剛才是我訂的海鮮披薩送到了,晏警官,你看到照片了嗎?』

屏幕上的灰色字母一個接一個顯現,節奏有點像用老式機械打字機。因為雷德曼發送過來的信息為防止被截取和追蹤都是加密後的亂碼,「黑匣」解密後才呈現出明文。

『看到了,做得好。』

『哈哈。』雷德曼飛快地打下第二句話,『海報呢?』『你想要我請你看電影?』晏子殊直接問道。

『是!』外加一個燦爛笑臉的符號。

『為什麽不直接說?我還以為是加密的情報。』晏子殊輸入完這句話,左手拿起茶幾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我怕你難為情。』

「什——?!咳咳!」晏子殊嗆到了,臉孔憋紅,用力咳嗽了好幾聲。

『你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晏子殊敲下這句話,重重按下回車鍵。

——『想你啊。』

雷德曼在「黑匣」的對話框中反複輸入又逐字删除,右手不停撓着後腦勺,最後,他在計算機椅上坐正身子,輸入道:『那麽,一起看電影,行嗎?』

晏子殊看了一眼屏幕,放下咖啡杯,回複道:『回去後再說。』

『什麽時候回來?』

『下周。』

『需要我為你訂機票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還有別的事情嗎?』晏子殊瞥了一眼計算機屏幕下方的時間,五點三十,他應該去宴會廳見約定好的服裝設計師了。

『有。稍等一下。』

看着「黑匣」閃爍着提示接收文件,晏子殊移動鼠标,按下接收。

十四秒後,文件傳輸完畢,晏子殊點擊鼠标左鍵,開啓了那個文件夾。

在看到那個熟悉标志的一瞬間,晏子殊驀地挺直了脊背。

——梵蒂岡教廷?

在他面前的活頁夾用長方形紅色印泥戳蓋着梵蒂岡教廷的徽章,徽章下方還有現任教皇的親筆簽名。這份文件一共有六頁,全是掃描檔案,并印泥最下方标注着唯一一份記錄,這意味着原文件已被銷毀,剩下的只有這份電子檔案。

毫無疑問,這份檔案是保存在梵蒂岡最機密的紅色伺服器上的,也即是梵蒂岡情報局用層層防火牆保護起來的絕對不會對外公開的「教廷秘密」。據說這些秘密最早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從羅馬天主教創立那日開始。

晏子殊曾經聽說過「紅色服務器」以及「紅色皇冠檔」的存在,但從未親眼見過,羅馬教廷也一直對外否認架設有這樣的服務器,但不論如何,這都不是他們可以碰觸的文件,如果被梵蒂岡情報局發現了……

一滴冷汗冒出額頭,忽地,晏子殊飛快地打下一行字,發送過去:『你是怎麽弄到的?』

『好奇。』雷德曼卻答非所問。

『被發現了怎麽辦?』晏子殊擔心雷德曼的安全,雖說梵蒂岡情報局還不至于為一份文件就要了雷德曼的性命,但肯定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放心,他們找不到我。再說,就算他們真的能找到我,頂多也就是把我關起來,審訊幾天,再揍我一頓,不會拿我怎麽樣的。』雷德曼知道晏子殊在擔心什麽,但他認為這件事并沒有嚴重到需要晏子殊擔心的程度。

『而且我說的已經是最壞的情況了。』雷德曼輸入着,『這份文件是從他們自己都不承認存在的服務器上拷貝下來的。既然它不存在,即便被我盜走了,他們也不會報警追查。相反,他們還會堅定否認有人侵入他們的服務器。』晏子殊思忖着雷德曼的話,确實,梵蒂岡情報局采取息事寧人的處置方法比追究到底的可能性高,因為雷德曼畢竟只竊取了一份文件,且并未洩露給CNN或者在網絡上散布。

此外有句話叫「守株待兔」,梵蒂岡情報局的特工們可能會暗中關注文件被竊取後的動向,如果它沒有對梵蒂岡産生危害,他們會繼續保持「沉默」,以及等待雷德曼第二次黑入服務器時,把他抓個現行。

畢竟互聯網世界不似現實世界,黑客們有各種各樣的方法隐匿自己的行蹤,更別說網絡上除了獨行俠以外還有黑客組織,他們的地理位置遍布世界各地,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才能精準定位某一臺發出原始數據報的終端設備。

但同時,并非每一個黑客都能被精準定位,比如「雪狼」,晏子殊知道拉米雷斯身邊那位「小夥伴」有着相當高超的黑客技術,他能黑入任何他想黑進去的系統,又讓警察無法追蹤。

晏子殊曾經想過,這大概就是拉米雷斯被國際刑警組織通緝後,還能自由出入各國海關的原因。

但雷德曼不一樣,晏子殊不是擔心雷德曼的技術,而是他的身份,他畢竟是國際刑警組織的雇員。拉米雷斯為保自身安全可以不顧一切地亂來,但雷德曼不行。

『別再入侵第二次了,如果他們發現了你的入侵記錄,你會有危險。』晏子殊皺着眉頭,快速地敲擊鍵盤,『今晚,你帶上計算機搬去我的公寓住,我的備用門卡在電子信箱裏,信箱密碼是A0446G5。注意,別對任何人透露你的新住址。』

『有這麽嚴重?』雷德曼很高興晏子殊如此關心他,并且他也可以趁機住進晏子殊的公寓裏了,但晏子殊的反應會不會太小題大作?

梵蒂岡情報局有那麽屬害嗎?他們不就管一管宗教事物?

在雷德曼的頭腦裏,CIA、NSA、FBI、MI6都是可怕的,但梵蒂岡情報局?它在世界上低調得幾乎沒有存在感,除了一些從事情報工作的同行,八成多的人都不知道原來梵蒂岡竟然還有情報組織。

『那要看我們偷走的是什麽文件,不管怎樣,小心為上。』晏子殊敲擊着鍵盤按鍵,腦袋裏浮現出那個攥着黑色皮革公文箱,一臉陰沉的梵蒂岡特使。

對方來勢洶洶,顯然有興師問罪之感,但晏子殊不能問卡埃爾迪夫發生了什麽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界限,而且之後看卡埃爾迪夫的臉色,似乎「問題」也已解決。

但晏子殊并未徹底放心,尤其前任教皇突然病逝以後,晏子殊覺得卡埃爾迪夫和羅馬教廷的矛盾變得越來越明顯了。

雖然這些矛盾并不會呈現在他眼前,但也卻和他有關。

晏子殊沒忘記囚禁他的德雷堡修道院,也一直在追蹤調查「聖徒會」,如果帕西諾、卡埃爾迪夫、羅馬教廷統統都牽扯其中,那麽——晏子殊想,在那張還在解密的光盤中,可能會有答案。

只不過,這個答案會以何種方式呈現?會是驚喜還是驚吓?

又或者,将是一個全新問題的開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