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情之請

晏子殊告別朱利安和其他人後,走出已然成「R&B」制衣工坊的宴會廳。在門外的走廊,除了西裝筆挺的保镖之外,穿着墨綠色夾克式機師服,腳蹬黑皮靴,雙手随意地插進長褲口袋的德瑞克·伍德如同門神杵在那兒。

「我有叨擾你的好事嗎?『夜鷹』。」

近乎銀色的妖異眼睛裏閃現着譏諷和狡黠,還是那樣不可一世,令人讨厭,晏子殊冷淡地看他一眼,「什麽事?」

自從上一次在森林裏見過之後,他們便再也沒碰過面。不過晏子殊在海裏游泳時,經常看到由德瑞克駕駛的直升機從他的頭頂轟隆隆地飛過。

所以,完全「沒見面」也稱不上,只是彼此都不想近距離的見到對方。

「公爵殿下有客人。」德瑞克說,「但我想,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殿下不想讓你見到他。」

「所以?」晏子殊眉心微皺,打量着他,「你想說什麽?」

「你就不好奇那是誰嗎?」

「如果蘭斯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如果他不想,我也不會逼問他。」晏子殊不冷不熱地回應。

「可是,我不覺得殿下還能像前幾次那樣,順利擺脫掉那個男人。那可是個棘手人物,不達目的決不罷休。」德瑞克說着,突然從褲子口袋中抽出手,指尖拂過晏子殊的左肩。

晏子殊微微一愣,但再眨眼時,就看到德瑞克綁着細繃帶的手指間夾着一片雪白的鵝絨羽毛,估計是朱利安帶着晏子殊參觀工坊時,不小心沾上的。

德瑞克指尖輕彈,羽毛飄落在地,而晏子殊更在意的他說的話。

「前幾次?那是什麽意思?說清楚一點!」

「好,那我就直入主題吧。」明明可以一見面就可以說,內心也非常着急公爵的處境,可德瑞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非得要賣關子,看着晏子殊露出萬分焦急的神色。

「夜鷹,那不是公爵的客人,是你的客人。」

「什麽?」

Advertisement

「安尤科夫将軍非常想要見你,但公爵殿下用各種借口阻攔他來島上,你知道将軍打過多少電話,派出多少特工來找你嗎?」

「安尤科夫将軍?」

晏子殊眉頭深擰,雖然他從未親眼見過這位将軍,但也知道他是一個叱咤風雲的大人物。安尤科夫将軍不僅是俄羅斯聯邦國家安全局的局長,還曾被授予俄羅斯民族英雄的稱號和獎章,那是連俄羅斯總統都沒獲得過的獎章。

有人說,安尤科夫将軍才是真正掌控俄羅斯政壇的人,而他亦是一個非常熱愛祖國的軍人,這意味着安尤科夫會為了國家安全以及利益,做出各種事情。

和黑市的王者——卡埃爾迪夫家族連手,扳倒帕西諾家族,并将許多見不得光的暗殺任務推給卡埃爾迪夫公爵,安尤科夫将軍做得幹淨利索又心安理得。為了國家的前途,能利用的人不利用,對他來說才是恥辱。

「蘇萊曼號上的事,雖然激起了一些風波,但将軍才是大贏家,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盯上你?你只是一個國際刑警,還是——『夜鷹』,你背着公爵,和俄國人做了什麽交易?」

說話的當口,德瑞克往前邁了一步,更逼近晏子殊,好似蟒蛇的冷灰色瞳仁,像要将晏子殊生吞活剝了一樣。

晏子殊的身後,兩名保镖毫不猶豫地拔出槍對準德瑞克,用德語飛快地道:「請您離大人遠一些,伍德先生。」「閉嘴。還輪不到你們來管我。」德瑞克嗤嗤一笑,完全不在乎那兩把已經上膛的槍,只專注地盯着晏子殊的臉。

「我知道你一直想和我真真正正地打一場。」晏子殊說,輕輕擡手,示意身後的保镖放下槍,「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會滿足你。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一直那麽愚蠢。」

「你說什麽?!」德瑞克氣得臉都青了,一把揪起晏子殊的襯衫衣領。

「我不認識安尤科夫将軍,想要見我的人也不是他。不過,我很感謝你為了公爵考慮,特地來告訴我。因為這個,我不會揍你。⑤」

「(此處省略一句俄語,不會打)」德瑞克爆了一串粗口,說的是俄語。如果翻譯成英語,意思差不多就是——「我他媽幹死你!」

晏子殊的太陽穴微微一跳,伸手擰住德瑞克的手腕。德瑞克霎時面色發白,疼得額頭都冒出冷汗,因為晏子殊用的是幾乎把他的手腕骨都擰斷的力氣。

「我沒時間和你在這裏耍嘴皮子,我也不在乎你是卡埃爾迪夫的管家,還是殺手。也許你比雪狼還要強,但我不會怕你。」

晏子殊拉下德瑞克扯着衣襟的右手,面無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襟和領帶,轉身就走。

「喂。等下!你還沒告訴我,到底是誰在找你!」德瑞克不停揉着手腕,晏子殊當真是不留一絲力氣,他的手腕腫了起來,得痛上好幾天。

「是帕西諾。」晏子殊十分平靜地說。

「什麽?!他還活着?怎麽可能……」德瑞克吃驚地瞪大眼,帕西諾受了那麽重的槍傷,竟然活下來了!

德瑞克一直以為,FSS對帕西諾的狀況如此保密,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勸你還是準備好你的狙擊槍。」

晏子殊的臉色格外冷峻,且全身充斥着淩厲的殺氣,德瑞克不由得後退一步。

晏子殊連看不都看他一眼,走了。

「什麽!等下……喂!你們幹嘛攔着我!……『夜鷹』

……你這個臭條子!等一下!」

德瑞克想要追上晏子殊,和他一起去找公爵,但顯然,鑒于德瑞克對于公爵夫人的惡劣态度,那兩個保镖怎麽也不肯讓他離開。

打趴兩個保镖對德瑞克來說并非難事,島上好些的年輕保镖都是他負責訓練的,但難的是,如果他真的這樣做了,就別想再見到公爵了。

所以,就算萬分懊悔自己的「嘴賤」,德瑞克也只有眼睜睜望着晏子殊大步的走遠,直到看不見。

晏子殊搭乘電梯來到一樓,走出電梯後,攔住一個正準備踏進電梯的年輕男仆,問道:「對不起,請問你知道公爵在哪裏嗎?」

男仆見是晏子殊,連忙用無線耳機聯系安保部門,爾後恭敬地回複道:「大人,殿下在三樓的圖書室裏。」

「謝謝。」晏子殊想了想圖書室的位置,沒有再踏進電梯,而是走向了不遠處的白色玻璃樓梯。

19:20pm

夜幕已逐漸籠罩沙灘和一望無際的海洋。海風越來越強,滔滔不竭的浪花像要淹沒島嶼般翻滾,一次又一次沖上沙灘和礁石。六個穿着防彈衣,肩挎半自動步槍的高壯保镖,在手提探照燈的照射下,來回巡查着別墅前的花園和沙灘。

「叮當。」

身着深灰呢料西服的弗拉季米爾.尼古拉.安尤科夫将軍端坐在深綠色的真皮沙發裏,把手裏喝空的紅茶杯放在茶幾上。

寬敞又奢靡,點亮着水晶臺燈的圖書室裏,櫃式古董黑膠唱片機正播放着老鷹樂隊的《加州旅館》。那富有磁性的熟悉歌聲和扣人心弦的吉他旋律,讓時光仿佛流回了七十年代。

一九七七年,《加州旅館》風靡全球時,安尤科夫将軍才十九歲,剛剛加入蘇聯太平洋艦隊,只是一名小兵。和其他蘇聯軍人一樣,他讨厭美國人,讨厭那個糜爛堕落、充斥着毒品和黑幫的西方世界。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無法抗拒美國人的音樂。也許在骨子裏,他們都一樣深陷欲望的深淵無法自拔,不管那個欲望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人永遠都會被欲望擺布。

并且在被擺布的同時,還要被黑暗吞噬。

『這裏是天堂也是地獄……你随時可以離開這裏,卻永遠無法擺脫……』

此時此刻,這句歌詞可真是應景。

七號草莓醬-

安尤科夫将軍擡起頭,看着坐在他對面的雙人沙發裏,悠閑地喝着威士忌酒的公爵。

「還需要茶嗎?尼古拉。」卡埃爾迪夫公爵亦擡頭看着他,說着十分流利的俄語。

在俄羅斯,人們會稱呼長者名字中的父姓,以表示對年長者的尊重。雖然公爵的态度是如此謙卑恭順,和幾個月前在涅瓦河畔時的急迫、壓抑截然不同,安尤科夫将軍卻感覺不到一絲輕松。

也許是因為卡埃爾迪夫公爵的眼神實在是太冷了,即便是再柔和的燈光也無法給他鍍上一層暖意。再加上,紫色的瞳仁本就令人感覺詭異,而當公爵似笑非笑時,那酷似水晶的神秘瞳仁就變得更加陰冷,讓人脊背發寒。

「殿下,您和我都知道,我是為了什麽而來,我們已經閑聊了一個小時了,能讓我見見大名鼎鼎的『夜鷹』了嗎?」

盡管提心吊膽,心懷戒備,安尤科夫也不會退讓。為了國家利益,即便卡埃爾迪夫家族是歐洲最大最毒的馬蜂窩,他也願意去捅它。

「我有說過,你可以見他嗎?」卡埃爾迪夫面露微笑,輕聲地響應,只是眼睛裏沒有一點笑意。

「殿下,我對刑警先生沒有敵意,我也不會管他與您是什麽關系,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想請他和我一同走一趟,只需要幾天時間。我保證會将他毫髪無損地送回來。」安尤科夫将軍誠懇又不失尊嚴地說,「我以我的個人名譽做擔保。」

關于「夜鷹」和「北歐薔薇」之間的關系,安尤科夫将軍并未想得很複雜。雖然「夜鷹」是國際刑警,與刑警攪在一起,對公爵的名譽會産生一些負面影響,但那也僅限于此。

一來,沒有人會因為公爵睡了一個警察就鬧得天翻地覆,起碼FSS就不在乎。至于奎因少将·會否介意那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

二來,再刺耳的流言蜚語都會有消散的一天,卡埃爾迪夫公爵既然能和警察偷情,自然應付得了流言。

安尤科夫将軍更在乎的是刑警本身,為什麽「夜鷹」作為一個國際刑警,會卷入到卡埃爾迪夫和帕西諾這兩大寡頭家族的鬥争漩渦中去。他到底有什麽特殊?是什麽背景?

再讓情報主管拿來晏子殊的履歷檔案前,安尤科夫将軍只記得大約四年前,美國海關截獲了一批懷疑來自俄羅斯軍方的走私軍火,随後國際刑警組織也介入了調查。這件走私案震驚了俄羅斯政府和情報部門。

這是非常嚴重的高官渎職腐敗行為,同時也破壞了國家安全。那時,為了能更快地追查到剩餘軍火的去向,俄羅斯政府向國際刑警組織尋求幫助。而晏子殊正是interpol派遣到莫斯科,負責協助調查此案的刑警。

而之後,也是晏子殊幫他們追回了這批失竊軍火。

雖然俄羅斯政府很感謝interpol的鼎力相助,但之後有關軍官腐敗以及軍火倉庫等等的調查涉及俄羅斯內政,未免機密外洩,他們禮貌地請interpol結束了對軍火走私案的調查。

據結案報告上說,interpol是從莫拿·沙夏那裏找回了價值近兩億美元的失竊軍火。可根據FSS特工的線報,那批軍火其實已經易主,而買家正是歐洲最大的軍火走私商卡埃爾迪夫公爵。

但即便如此,不論interpol還是FSS都沒有切實證據,能證明軍火曾被公爵買走。FSS更不可能因為幾句傳言就去質問公爵。不論如何軍火已經找回,沙夏家族和貪腐軍官也已鏟除。這件事已由總統下令,無需再追究。

當時,他和總統的想法都是,卡埃爾迪夫公爵是迫于多國情報部門連手調查的沉重壓力,主動放棄了這批贓物。可如今回想起來,公爵豈是如此輕易就放棄的人,他既然能在俄羅斯政府的眼皮底下買下這批明知來源是國防倉庫的軍火,就有辦法處置它們。

這麽推測的話,interpol能拿回軍火,應該是公爵有意放他們一馬。

——是從那時候開始,晏子殊和公爵有私情了嗎?

可安尤科夫将軍還是想不通,就算卡埃爾迪夫公爵有意放水,送給晏子殊一個升官晉爵的機會,可那畢竟是價值近兩億美元的軍火。若運輸到阿富汗或伊拉克,說不定能賣出三億甚至四億美元。公爵會否太慷慨了些?

爾後,安尤科夫将軍才看到了由特工主管遞交上來的晏子殊的檔案。

只是翻開牛皮紙檔案夾,看到夾在檔案首頁的彩色相片,安尤科夫将軍立刻明白了是什麽讓價值四億美元的軍火都黯然失色。

秀麗俊雅的五官,深邃的黑眸透着毫不動搖的堅毅和自信,以及在傭兵中都相當罕見的黑色長髪,身材更是結實挺拔。安尤科夫将軍在軍隊服役了四十年,在FSS任職也超過二十年,但從未見過長相如此漂亮的警察。

看來卡埃爾迪夫公爵的獵豔範圍已經不再倜限于女性。也是,歐洲那些「大人們」,不管是政壇還是黑幫都流行和男人牽扯不清。只要臉蛋長得漂亮、身材好,性別不重要。

安尤科夫将軍無法理解這些有錢人的特殊癖好,更不贊同「同性婚姻」,因為無法繁衍後代的婚姻等于自我毀滅。但是,只要這些事沒有發生在俄羅斯、沒有發生在他的家族裏,他便不在乎卡埃爾迪夫公爵想和多少男人睡覺。

說實話,當他進一步調查發現,晏子殊确實是公爵的「情夫」後,反倒松了一大口氣。

因為這說明晏子殊并不如他履歷上所寫的那樣傑出。盡管由于晏子殊的檔案是加密的,他們得到的情報有限。但是,如果晏子殊可以做黑色公爵的情夫,那麽就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也不過爾爾。

當然,安尤科夫将軍不會把心裏的想法表現在臉上,作為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的局長,他這些年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自殺式襲擊者、叛軍首領、美國間諜、自稱改革家的議員、制造大屠殺的邪教團體……還有——極為富有又叵測難料的卡埃爾迪夫公爵。

所以,一個和黑手黨戀愛的刑警已不會帶給他什麽感想和沖擊,安尤科夫将軍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完成他此行的目的。

「我會派軍隊保護晏刑警。殿下,您不必擔心他的身份會暴露。」安尤科夫将軍繼續游說道。他想,比起「夜鷹」的安危,卡埃爾迪夫公爵更擔心的可能是他們這段禁忌關系被曝光。雖然,沒錯,對于公爵來說,就算傳出一些醜聞也沒什麽。時間、金錢和權力能将它擺平,但是如果沒有醜聞那就更好。畢竟,就算公爵的花心和好色早已名聲在外,但和國際刑警上床——總歸是不同的。

「看來你很懂我,尼古拉。」卡埃爾迪夫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那你也應該明白,我有多麽寵愛我的情人。我不想他離開我,一秒鐘也不行,更別說是去西伯利亞那麽遠。恕我直言,将軍,看着他到你的地盤,我會緊張。」

「難道您覺得我會傷害一個美籍刑警,挑起國際事件?您放心,我說過,我對『夜鷹』沒有惡意。」

——『那是因為你只關注了他的臉。』

這句話卡埃爾迪夫沒有說出□,如果他脫口而出的話,安尤科夫将軍就會知道俄羅斯聯邦安全局內部有卡埃爾迪夫

家族派遣出去的間諜,也會讓安尤科夫将軍過分地在意晏子殊。

「我需要時間考慮。」卡埃爾迪夫用了緩兵之計。

「殿下,您已經考慮了一個月了。」安尤科夫将軍早已預料到公爵會這樣響應,但他并不慌張,反而更加誠懇地道,「我知道您最近有一批貨,在莫斯科港遇到了一點麻煩,需要一些官方文件才能解決。既然獵狐行動,我們合作得如此愉快,我相信總統閣下會很樂意幫您解決這些麻煩。」

「哼。」卡埃爾迪夫垂下眼簾,呷着酒,不冷不熱地說,「如果我告訴你,我情願不要那些貨物呢?」

「殿下!」安尤科夫有些急了,從他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公爵遲遲不願答應他們的要求,是想要勒索他們。就拿這次獵狐行動來說,表面上看,卡埃爾迪夫公爵既出錢又出力,卻沒有得到好處。因為他主動放棄了戰利品——帕西諾家族的巨額資産,包括西伯利亞的石油公司在內,卡埃爾迪夫公爵一下子舍棄了數千億美元。

安尤科夫将軍突然渾身一凜,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其低級的錯誤,公爵既然能放棄數千億美元的資産,又怎麽會為了幾艘遠洋貨輪,就對他們示弱呢?

而且,公爵他雖然沒有得到錢,卻也借機大大血洗了一番追随帕西諾的俄羅斯黑手黨家族。

先前,當卡埃爾迪夫公爵說,想要「大清洗」帕西諾家族以及它的黨羽時,安尤科夫将軍以為這只是誇張的說辭。但沒想,除了帕西諾的妻子和孩子,公爵還真的一個都沒放過。

在莫斯科,每天都有謀殺案發生。只不過,不像十幾年前盛行的街頭槍戰,這些人死得悄無聲息。他們有的死于「食物中毒」、有的橫遭「連環車禍」,還有人死于心髒病和罕見的流感,更甚至有人在浴缸裏溺斃。

警察找不到兇手,也沒人會深究此事,因為,這是他們承諾給卡埃爾迪夫公爵的,不幹涉他在俄羅斯境內「大開殺戒」。可如今,安尤科夫将軍卻有些後悔了,他們把一個死神放進了俄羅斯,現在,再沒有人敢反對公爵了。東歐的黑市已由公爵完全掌控,這才是公爵一開始向他提出合作的目的吧?

安尤科夫将軍仿佛都能看到黑白方格相間的棋盤上,卡埃爾迪夫公爵的棋子在一步步往前逼近,大口吞噬着他的敵人。雖然,他不知道公爵最終的企圖是什麽,但安尤科夫将軍能感覺得到,公爵尋求着的東西比金錢重要得多,但他猜不透那是什麽,就算他是情報局局長,他還是不懂,公爵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因而,談判也就變得更加艱難。對方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黑手黨教父,安尤科夫将軍暗暗揣度自己與公爵反目的可能性。這次登島時他雖然沒帶一個護衛,但在五十公裏外的大西洋海域,有俄羅斯聯邦海軍的艦隊在待命。

可是,為了一個警察得罪公爵,這值得嗎?

不,重要的不是警察,重要的是……

「殿下,打擾了。」

突然,圖書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就像從英國電影中走出來的老管家,步履矯健地穿過圖書室鋪着地毯的過道,來到卡埃爾迪夫公爵身後,俯下身子,悄聲地在公爵耳後說着什麽。

「是嗎,他知道了……」只見公爵俊美的眉心微微皺起,小聲用德語回應着,爾後又幾不可聞地嘆氣,「請他進來吧……等下。」

公爵忽地叫住管家,輕聲地問:「他在生氣嗎?」

管家彎下腰耳語了幾句,安尤科夫将軍聽不懂德語,但看得出來,無論老管家還是公爵,似乎都很謹慎地在讨論某個突發事件。

一會兒後,公爵輕輕揮了揮手,管家鞠躬後退下了。公爵坐直了身體,表情和先前相比并無變化,依然是那麽高傲又冷淡。只不過,他修長的手指突然敲擊起了膝蓋,盡管這是一個相當随性的動作,也令安尤科夫将軍感到意外,難道公爵在緊張着什麽嗎?

就在安尤科夫将軍揣測着時,一個身材修長、穿着西服的年輕男人在老管家的引領下走進圖書室,安尤科夫将軍驚訝地愣住了。

就算已經「見識」過晏子殊的美貌,但果然照片和真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照片削弱了晏子殊那淩屬的不亞于公爵的氣勢,也掩蓋了他水潤、靈動的雙眼,晏子殊的五官比照片上更深邃、漂亮,果真是——相當俊美的男人。

安尤科夫将軍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在美貌上不遜色于北歐薔薇的男人。

在卡埃爾迪夫公爵有所反應之前,晏子殊先向他行禮,十分禮貌地道,「殿下,聽管家說,您找我。」

卡埃爾迪夫已是騎虎難下,他拉過晏子殊的手,讓晏子殊的上半身靠向自己,耳語道:「子殊,你不該出來的。」「他找的是我,我怎麽能不出來。」晏子殊輕聲回應,說的還是中文,「再說,他是FSS的局長,就算他現在找不到我,之後還能去法國堵截我。」

「我不會讓他這樣做的。」

「我知道你不會。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把他打發走,因為你已經打發了他很多回了。」晏子殊微微一笑。

「我以為你會生氣。」晏子殊的笑臉讓卡埃爾迪夫怦然心動。

「确實生氣,但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晏子殊握着卡埃爾迪夫的手,就勢在他身旁坐下。爾後擡頭看向坐在對面沙發裏的安尤科夫将軍。

也許是震驚于「夜鷹」竟然會當着他的面,和卡埃爾迪夫公爵「眉來眼去」,還親昵地牽着手,安尤科夫将軍睜大眼睛,一臉驚愕地望着他們。爾後,才發覺自己失禮了一般,匆匆幹咳一聲:「呃,殿下,既然晏刑警已經來了,我想,我們也許應該聽聽他的想法。」

「将軍閣下。」晏子殊打量着身穿便服的安尤科夫将軍,不是他不想講究禮貌,與對方握手寒暄,而是直覺告訴他,對方不會是他的朋友。

「是帕西諾逼您來找我的吧?」

「是。」對于晏子殊的開門見山,安尤科夫将軍倒不意夕蔔,他想,如果「夜鷹」連這都猜不出來,就太令人失望了。

「已經三個月了,自從帕西諾從昏迷中醒來後,除了說想要見你,其它一句話都不願意說。我們對他使用吐真劑,已經達到了最大劑量,再用下去會損傷他的大腦和其它重要髒器。可是,如果他堅持不肯開□,那他活着對我們來說便暈無用處,只是負擔罷了。」

安尤科夫将軍注意着晏子殊的反應。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夜鷹」是「北歐薔薇」的秘密情人,而帕西諾為了給公爵惹麻煩,綁架了「夜鷹」。這是兩大黑手黨家族血戰中發生的花邊插曲,只是雙方搶奪的對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這一點有些詭異。安尤科夫将軍想知道的是,「夜鷹」與帕西諾是否也有私情。不然,為什麽帕西諾有那麽多情婦,還有妻子和孩子,卻偏偏堅持要見「夜鷹」呢?

「他是一醒來,就說想要見我嗎?」晏子殊雙眉深鎖,問道。

「呃,這倒不是,他有很長時間都拒絕開口說話,是我們實在無法撬開他的嘴後……大概一個月前,他突然說要見你。」

安尤科夫将軍驚訝于晏子殊的關注點,他有意模糊重要的信息,突出他們對于帕西諾的冷酷,可晏子殊對于帕西諾的死活毫不在意,而是直接問出重點。看來,晏子殊并不喜歡帕西諾,還是他太能掩飾?

無論怎樣,帕西諾堅持想要見的人,肯定是非常重要的。要麽晏子殊身為國際刑警,能幫助帕西諾越獄。要麽就是——作為在帕西諾被捕前,與他最後親密相處的人,晏子殊知曉一些非常關鍵的機密,而帕西諾想要見晏子殊,是想告訴他如何處理那些秘密。

原本,他們可以把晏子殊也抓捕起來,秘密審訊。因為他們有很多種方法,可以令晏子殊合情合理的「下落不明」。但是他們既擔心萬一綁架行動失敗,俄羅斯政府要面對的國際壓力,又忌憚卡埃爾迪夫公爵的血腥報複。權衡利弊之後,安尤科夫将軍認為最好的做法就是邀請晏子殊去見帕西諾,然後暗中監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只不過,他們完全沒想到會在卡埃爾迪夫公爵那裏碰一鼻子灰。公爵不願讓晏子殊離開,而他們對公爵還真的是無可奈何。

為什麽偏偏是卡埃爾迪夫公爵呢?哪怕是薩利赫親王,都要好解決的多。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