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在回日本之前, 乙骨憂太還得帶她先去一趟南非,解決手裏咒具的事情。

料理完以後互相道別,他們來到了北開普。

金伯利, 這裏又被人們稱為鑽石城, 在礦脈之上,坐落着一家又一家閃閃發光的珠寶店。

沒有女孩子讨厭珠寶, 他懷裏的這個尤其喜歡。

這家夥衣食住行樣樣都要拔尖,住最好的酒店,吃最貴的東西,買最漂亮的衣服, 一進店就盯着最貴的項鏈挪不開眼。

乙骨憂太才十幾歲, 當咒術師也不久,當然不可能像是烏丸蓮耶那樣供她肆意揮霍,好在他一個人實在用不了什麽錢,所以存款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但那條項鏈的價格有點超出他對普通物品的認知。

都快趕上他四個咒具了。

“好喜歡……憂太,好喜歡那個。”

她湊過來,笑嘻嘻地看着他, 惡作劇一樣等着他露出無奈窘迫的表情:“給我買好不好?”

“好。”

少女期待的表情一下子滞住。

他沒忍住笑了笑,捏捏她的臉頰:“不開心嗎?可以再買多點。”

她鼓起臉,看着他打電話,然後不到兩分鐘就付了款。

少年挽起她的頭發,仔細地給她戴好項鏈, 手指在她的脖頸處流連:“很漂亮。”

閃閃發光的東西和她很相稱。

“是嗎?”

喜歡在這時候摸來摸去的悶頭小鬼, 晚上倒是規矩得和什麽一樣。

她露出不高興的神色:“好浮誇, 像暴發戶一樣,現在才不要戴這個。”

“稍微戴一會吧。”

乙骨憂太收回手,盯着她白嫩的脖頸, 沒覺得有什麽不好。

她哪怕全身綴滿寶石也不會顯得太過。

接着,少年帶着她直奔戒指區,目的很明确。

出來的時候項鏈已經摘下,被随意地放進了包裏,她捏着一枚戒指玩,鑲嵌着小碎鑽,看起來不太高調,是很日常的款式。

他看着她把戒指抛來抛去,就像是随意對待什麽玩具,眸色深了深。

“葵不戴嗎?”

“不要啦!”她笑:“又沒有和憂太結婚,為什麽要戴戒指,好奇怪。”

“這樣啊。”

他把她往自己身邊拉了一點,又看向旁邊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搶劫的男人們,反手握住刀,問:“真的不戴嗎?”

“嘛……我再考慮考慮吧。”她話音剛落,少年拔刀向前。

乙骨憂太面對普通人通常只用刀背,但今天情況特殊,像是知道他們買下了很昂貴的項鏈,來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她像是被開槍的聲音吓壞了,手裏的戒指咕咚滾到地上,然後沿着肮髒的水溝一路往下,最後徹底沉進水面裏。

少年低頭看了一眼,然後在幾秒鐘之內解決了戰鬥。

他沒在意周圍人的驚呼,也沒在意後面人的鮮血,只看着她。

“葵是故意的嗎?”

“什麽?”

乙骨憂太沒再繼續說話,牽起她的手,又走進了那家首飾店,挑選、付款,然後以不容拒絕的态勢攥住她的手指,将戒指推了進去。

“再故意弄丢的話,就該給點懲罰了。”

他看她:“葵以為呢?”

“哦……”

羽生葵抱住他的手臂,笑嘻嘻的,沒再露出什麽抗拒之色:“那我整天都戴着,洗澡的時候也不摘下來,憂太不生氣了吧?”

等你的兩個老師看見這枚戒指,本小姐就老實交代是你送噠。

從南非回日本需要經過長時間的飛行,她最讨厭無聊的等待,但這時候找樂子會影響很多人的行程——她做事情一向很有分寸,也不喜歡為難素未謀面的普通人。

于是被折騰的就只有乙骨憂太了。

他的社交頭像換成了一張合照,是少女搗鼓了半個小時拍出來,然後又精心剪裁過的版本。

照片裏,氣質陰郁頹靡的少年被人擡起下巴,滿臉無奈地看向鏡頭,不知道聽見了什麽俏皮的話,他略帶寵溺地笑起來。

畫面被定格在這一刻,而操控着他的那個女生只露出了兩根手指。

“也算是合照嘛。”

羽生葵這時候正給乙骨憂太塗着指甲油,少年一邊随她擺弄,一邊看着手機裏接二連三冒出來的消息。

狗卷卷卷卷卷:[憂太?新頭像!戀愛了嗎?(貓貓好奇)]

不接任何代購:[是的。]

簡單的熊貓一只吖:[恭喜恭喜!我們正準備着接機‘驚喜’呢……好險,如果憂太帶女朋友一起回來,那我們就取消驚喜環節吧。]

不接任何代購:[不用。]

不接任何代購:[看我被折騰,她大概會很開心。]

狗卷卷卷卷卷:[原來如此,憂太是M!(貓貓點頭)]

簡單的熊貓一只吖:[什麽什麽,憂太是抖M?]

棍棒底下出孝妹:[……哈?乙骨這家夥竟然是受虐狂?]

“……”乙骨憂太扣上手機,看了自己粉黑粉黑的非主流指甲一眼,又看看她肆意的笑,沒忍住也跟着笑起來。

這心情,大概像是縱容小貓胡鬧的人類飼主吧。

他摸摸她的耳朵:“朋友們會來接機,葵願意見他們嗎?”

明明就沒給人拒絕的機會吧。

羽生葵縮了縮脖子,把腦袋埋進他懷裏:“困了——憂太講故事。”

這邊的少年輕聲說起自己從前和咒靈戰鬥的經歷,少女呼吸聲漸漸變得平穩,大洋彼岸,黑發男人專注地盯着手機屏幕,那上面是一張放大的照片。

他學生乙骨的新頭像,昭示着少年已經從過去走出來,擁抱了新的戀情。

吸引夏油傑注意的不是這個消息,而是那一只手。

挑着少年下巴的,纖細、嫩白的手指。

好像……

好像。

她修剪指甲的習慣、甲床上的小月牙,關節上的褶皺和弧度——葵的指頭,他曾經仔細地舔舐過,每一寸都刻進了心裏。

這十幾年,在輾轉難眠的深夜,他常常一個人躺在床上,靠着回憶和幻想慰藉自己。

男人把照片放大,再放大,盯着那上面的手指看了一會,忽然感覺自己在背叛。

哪怕再像也是不可能的,已經死去這麽久了,哪怕再像也不可以看。

晚上會好好替她懲罰自己的。

“歡迎回來!”

禮花拉開,噴了少年滿頭,大只熊貓扮演着智障人偶,衣領拉到鼻子底下的少年拿着奶油桶狂噴,黑發高馬尾女生冷着臉站的筆直,表示自己和他們并不熟。

“憂太……”

少女在整蠱環節結束後才慢吞吞挪過來,看着滿頭禮花和奶油的乙骨憂太,不客氣地笑彎了腰:“舉起手來,把手指甲露出來,對……笑一個……”

她邊笑邊拍照,像是沒有察覺周圍人粘稠的目光。

“好了。”乙骨憂太嘆氣,伸手把她捉過來,挨個介紹自己的同期。

“這是胖達,不是熊貓人偶,沒有人鑽在裏面。”

“你好。”熊貓立即站直,有點後悔今天的計劃,他怎麽能在這麽可愛的女孩子面前扮演智障人偶,剛剛的樣子難道全被她看進去了嗎……

“哇,那就是真的熊貓了?”

她眼睛亮起來,問:“我可以碰一下你的毛發嗎?”

“可以!”熊貓伸出手臂給她撫摸,沒幾下就被乙骨憂太扯走。

“這是狗卷棘,因為是言靈師,所以平常都是用無意義的詞彙進行交流。”

“海帶。”

“這是你好的意思。”翻譯過後,乙骨憂太把滿臉好奇的她從狗卷棘身邊拉開,看向最後一個女生。

“禪院真希。”

女生自己介紹道:“我不太喜歡我的姓氏,所以你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這是葵。”乙骨憂太接着說道:“羽生葵,我的女朋友。”

他話音落下,三個同期不知道為什麽都看了過來,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乙骨憂太一邊把腦袋上的東西弄下來,一邊看着他們:“怎麽了?”

熊貓撓了撓腦袋:“憂太不知道嗎?”

……

這個名字和他們死去的師母一模一樣啊!

哪怕不是同一個人,但是、但是……怎麽說都有點奇怪吧,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湊巧的事!

對上乙骨憂太的目光,熊貓咳嗽一聲,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多事為好:“沒什麽大事,憂太一直在國外,不知道也很正常。”

他們也是前段時間半夜惡作劇,闖進了五條老師的宿舍才偶然得知師母姓名的。

呃……既然憂太不是故意的,他又是好不容易才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迎接了新的生活,臉上也有了笑容,所以這種不重要的事情就忽略掉吧。

熊貓很快配合着狗卷轉移了乙骨憂太的注意力,禪院真希走到她的身邊,問:“你認識……五條悟嗎?”

“五條、悟?”

她用有點陌生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然後搖搖頭:“不認識欸,怎麽了嗎?”

“那就好。”

禪院真希松了口氣:“差點以為要發生什麽會讓宇宙爆炸的災難事故了。”

畢竟之前加茂家的人就出現過莫名起死回生的事情。

兩位老師追蹤調查了很久,後來發現是一個叫羂索的咒靈搞的鬼,後來事情具體是怎麽處置的就不太清楚了,那時候事情鬧得很大,很多人都牽扯了進去,禪院真希可不想再來一次。

更何況——這家夥是憂太的女朋友。

“是嗎?”

羽生葵笑了笑:“那太好了。我認識憂太以後,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這麽奇妙,這麽危險呢,一直以來保護着我們的咒術師,很辛苦吧?”

“辛苦嗎……倒是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禪院真希是第一次和知道咒術界的普通人相處,沒有想象中的尴尬和交流障礙,她很漂亮,笑起來的時候很晃眼,叫人下意識忽略她說了什麽,心甘情願地把談話主導權交出去。

回過神的時候眼鏡已經戴在她的臉上了。

“哇,這就是你們眼中的世界嗎?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麽?”

“應該是咒力流動的痕跡。”

禪院真希下意識護着她:“戴上眼睛以後視野會變得有點不同,小心別摔跤了。”

“我想看咒靈!”

她抱住她的手臂撒嬌:“真希帶我去看咒靈好不好?”

“咒靈嗎,那東西很危險,你想看的話,讓夏油老師……”

“別胡鬧了。”

乙骨憂太捏住她的後頸:“你戴着眼鏡,真希就看不見咒靈了,那樣的話她要怎麽祓除咒靈?”

“憂太說得對。”察覺到少年的低氣壓,禪院真希把眼鏡從她臉上取回來:“那我先走了,高專見。”

熊貓和狗卷棘見勢不對也連忙開溜,只剩下乙骨憂太盯着她看。

“吃醋了嗎?憂太——”她将他的名字拉長,像是含着糖那樣,甜絲絲的,然後罵他:“小氣鬼。”

“不要輕易和咒術師建立羁絆。”

少年帶着她一起坐上前往高專的車,低着頭,沒什麽表情地說道:“真希也好,棘也好,所有咒術師都是這樣,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但是瘋起來會把你弄壞的。”

他摸着她的耳垂:“有我一個就夠了。葵以為呢?”

“什麽嘛。”

羽生葵鼓着臉勾住他的脖子:“難道憂太以為我是會對熊貓和無口小弟弟感興趣的家夥嗎?”

“至于真希……那是因為我好久沒有回家見我的姐姐了,我想她了嘛。”

“要回家嗎?”他問。

“嗯……先不回去吧。”

羽生葵問過系統,工藤新一是主角,小蘭一家也是主角,世界對他們有着絕對的保護機制,就算烏丸蓮耶和無慘想要傷害他們,也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失敗。

她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外面惹得一堆禍事還沒解決呢,如果就這樣回去,以後家裏就要不得安寧了。

“憂太……”

想到這裏,羽生葵忽然有點害怕,鑽進他的懷裏:“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會保護我嗎?”

她難得這麽乖,難得露出這種祈求憐惜的表情。

“當然。”

少年嘆息着親親她的頭發:“就算葵有很多事情瞞着我,就算真相揭開,比我想象中更壞,我也會毫不猶豫站在你的身邊。”

作為回報,你也要一直看着我才行。

她松了口氣,又笑起來,舔舔他臉頰上的奶油,像貓一樣皺起臉:“好難吃。”

清晰的吞咽聲在車裏響起來,少年喉結滾動,眼神已經改變。

她像是不知道那樣,笑着去摸他的喉結:“好大啊,憂太——不是說這裏大的人都很厲害嗎?但是憂太好像很……”

乙骨憂太掀眸看向她,她立即住口,不敢再胡鬧了。

有着濃郁黑眼圈的人用目光擒住她:“很什麽?”

她搖搖頭,想躲進他懷裏,接着又被他掐住腰,固定在原地,像是掙紮不得的貓。

“葵很脆弱。”

呼吸掃在頸側,他湊過來,低聲說:“很害怕一不留神就壞掉,所以一直都在好好克制。”

手指探進她的裙擺。

“但現在看來,好像沒有這樣的必要,葵以為呢?”

瘋了吧……這家夥

羽生葵睜大眼睛,伸手想把他推開,少年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司機還在哦。”

于是她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不住搖頭,用眼神示意自己知錯了。

乙骨憂太像是笑了一下。

“有點晚了呢。”

五條悟看見的就是這樣的葵。

眼睛紅彤彤的。裙子裏滿是別人的殘穢。裙擺和長筒襪濕了一片。

哈。

他站在高專的走廊上,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然他死去多年的未婚妻怎麽會和自己的學生一起從車上下來,然後一副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樣子呢?

什麽自他以下的特級,自制力就只有這種程度嗎。

再可愛好歹也得忍耐到宿舍吧,不然路上被什麽人撞見,她該有多難堪?

大腦缺氧。六眼灼燒心髒。呼吸進來的空氣都帶着痛感。

“名字和愛好都一樣。”

夏油傑适時出現在他身邊,也跟着往下看:“轉世的話……性格竟然會相差這麽大?”

頤指氣使纏着作鬧……這樣子從沒見過。

“而且不記得我們了。”

夏油傑晃了晃手機,上面是一長串的通話記錄——從看見那張照片開始,他已經調查了一整個下午。

“年齡也不對,就算是死掉以後馬上投胎也來不及。”

離她死去才過了13年。

“所以。”

明明在和五條悟說話,夏油傑的眼睛卻牢牢黏在她的身上,一刻也舍不得移開。

“悟有什麽頭緒嗎?”

“沒所謂。”

五條悟說:“是她的話怎樣都可以。不是的話就殺掉。”

他絕對不會容許另外的人使用她的臉和名字行走在這個世界。

尤其是……這麽放肆、不自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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